掌風與刀風在一片熱情的夕照下交錯,毆斗的人等個個渾身籠罩著紅霞。
打斗圈外,一名俏麗的小女孩氣焰高漲地叫囂著,身側,她的父親冷汗如雨下。
“勛兒,爹求你就別再叫罵了——”程民語氣惶恐,目光在械斗的盜賊與女兒身上游移。
“不行!”勛兒靈牙俐齒地回嘴:“爹爹,小哥哥幫咱們狙擊搶匪,我在一旁使不上力,幫他出聲壯勢也是應該的呀——打垮他們!臭強盜!臭壞蛋!”拉高了嫉惡如仇的聲調,又跳又揮小掌,仿佛自己也置身戰(zhàn)局之中。
程民聽得心驚膽跳,深怕搶匪們的注意力轉移到此,那可就遭殃了。于是連忙捂住女兒的小嘴,抱起她躲到馬車側以求蔽護。
“嗚——爹你做什么啦?”勛兒低叫又掙扎,兩只白玉般的小手毫不客氣往父親的手臂抓打。
“爹是為了咱們父女倆呀……”哎,奈何女兒年幼,不懼險象也不懂得領情。
搶匪們無情的大刀往少年的身上揮落,偏偏沾不著少年的身。
“他娘的!這小子究竟什么來路啊?”
五名搶匪持續(xù)猛攻,而少年的身形閃躲伶俐。他踏著奇妙的步伐,將搶匪們牽引進自己布設的戰(zhàn)圈之中,猶似一股旋風將敵人包圍,卻叫他們不能突破風環(huán),更無法傷害“風”半分。
搶匪們突然有默契地停止攻擊。因為五人都感到暈頭轉向,體力漸有不支之勢。
十只眼睛瞪著少年無懼無畏的臉龐。少年微喘,五人喘息得更厲害。
“老大,我看這小子不簡單,咱們再跟他打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撤手吧!币幻麚尫诉叴呎f,不料換來老大一聲低罵:“還用得著你說!”
搶匪頭子以刀鋒指著少年,惡狠狠道:
“臭小子,算你有本事。所謂‘冤家路窄’,下次別讓老子逮到你。兄弟們,咱們走!”
其他四人連應聲是,迅速離開現場。五人消失在樹叢的一端。
少年目送搶匪離開,手背輕輕拭去額角的汗珠。
勛兒歡喜地掙離父親的箝制,飛也似地搶到少年身前。
“小哥哥,你真厲害,那群壞蛋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識相地走了。”晶亮的眼眸閃爍著純真的崇慕,一雙柔荑挽住了少年的臂膀無聲地傳達出她對眼前陌生男子的信任與好感。
少年綻開和煦的笑容,俯視眼前嬌俏的小女孩。
“我的武藝平凡,稱不上是高手,幸好他們不再僵持下去,否則我不曉得自己還能撐多久!鄙倌晏拐\的眼眸里仿佛有滿天星子,深深吸引勛兒年稚的目光。
“小哥哥,你謙虛了,我明明瞧見——”
“這位少俠——”程民拉高嗓門走來,為的是打斷女兒接著可能攀談不休的話語!案兄x你出手相救我們父女倆,大恩大德,程某沒齒難忘。”說著恭謹地躬身,少年忙以手相扶。
“大叔言重了,小可僅是為所應為,算不上什么恩德!
“救命恩情總是事實,程某理當回報!
“不,大叔千萬別放在心上。”少年抬望天辰,紫霞映日:“時候不早了,大叔還是盡早入城吧!
“還沒請教小哥哥尊姓大名呢!”多虧了勛兒提醒,程民忙道:
“不知少俠尊姓大名?程某永記于心!
少年含笑溫吞道:
“小可之名不值一提,還是請大叔快點上路吧!
程民感佩他施恩不望報,以長者賞識晚輩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稱許地點了點頭。
“少俠乃是青年才俊,程某今日有幸遇之,實乃榮幸。這樣吧……程某的居宅就落第于景陽城的朝陽胡同,若是日后少俠遇上困難,盡可到敝舍來尋程某,程某愿盡一己之力,為少俠解除難題!
少年靜靜聽著,并不把話記在心上。
“嗯!
勛兒一手依依不舍地抓著少年的衣袖,原本俏皮的模樣變得郁郁不歡。
“勛兒,來,咱們要上路了!背堂駹科鹋畠旱男∈,輕輕將她拉離了少年的身旁!吧宪嚢。”
少年靜立一旁,看著勛兒乖順地上馬車,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程民揮動馬韁,調動馬兒方向。
“少俠,程某告辭了!
“晚輩告辭!鄙倌瓯灰。
“駕!”馬車緩緩駛動。
勛兒從后車廂探出頭來,真摯地揮手告別。
“小哥哥,再會——”勛兒忘情地揮別,突來一陣狂風,掃過千波萬頃的草原,吹亂了少年黝黑的發(fā)絲,更不客氣地闖入了車廂,闖進她的眼簾。
她瞇著,凝視一片金黃與紅紫交融之中,少年與她揮別。
馬車踏踏作響。這片光景進駐了她的腦海,而少年,在她纖巧的心房烙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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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斜陽灑落在程勛姣好的臉蛋上,使得一身紅衣的她顯得格外晶瑩明亮。
她正跨坐在一匹褐色的駿馬上,輕輕駕馭它往回府的路上。
二十歲的美麗年紀,她擁有不讓須眉的膽識與慧黠明媚的容顏。美好的外表不足以帶給她自信與驕傲,一身的好劍法才是她快樂的泉源。
十歲那年,她嚷嚷著要拜師學藝,隔了一年才如愿以償。如今闖蕩江湖短短四年,名氣竟已與江湖中聞名的俠客人相提并論,故里中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么一位女俠客。也因此程勛招惹了不少蠻橫惡徒,而她的父親擔心之余,更氣得火冒三丈。但是愈管束她,她愈放肆張狂。
程勛的護身武器是一把軟劍,收于特制的腰帶之中。那銀紅色的腰帶,正是她的師父所贈。
她的師父好比游戲人間的異仙?倫矍浦絻何鑴。程勛練劍的身姿仿佛是雨后輕虹,充斥異彩色、網羅絢麗。故而異仙喚她——輕虹。程勛偏愛這個別名,不時打著這個名號闖蕩江湖,直到一年多前出現了一位輕紅公子,為了避免誤會,她甚少再提“輕虹”一名了。
輕紅公子姓沈名輕紅,是一位文武全才的世家子弟。一年多前他全府上下遷居景陽城經營別業(yè),原本在山西縣尚有田租的稅收,但因幾年來農收不良,又老母思念故里,故而遷居景陽城。
程民在商場上碰過沈輕紅數次,認為他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于是有意把長女程勛下嫁于他,而他也樂成這樁婚事;偏偏程勛對這檔事睬也不睬,依然我行我素,好做她自個兒的女俠。程民氣在頭上,百般訓誡,她只當是馬耳邊風,不加以謹記于心。
這輩子,誰也別妄想要她當個默不吭聲的大家閨秀,她要依著自己意志度過一生。
程勛此刻的心情是愉悅的,因為她今日又教訓了一名武林的害蟲。
看著前方斜陽下的景陽城,她心窩里洋溢一陣溫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黃昏,春風般和煦的少年向她揮手道別……
她淡淡逸開一抹淺笑,眼角卻顯現一絲沒來由的傷感。她向來不是多愁之人,只是往往懷想起少年,便不由得心生掛念。
誰知道當年思想天真的她,竟想擁抱浪跡天涯的生活。而她曉得那是不被允許的,特別又是一位姑娘,難上加難。但程勛并沒有斷了這念頭,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有意義性的出走”——拜師學藝——遇劫的事件成了最好的理由。
程民拗不過女兒的吵鬧,終于答應送她上山學習武藝。
學得一身好武藝,程勛志得意滿地離開師門。想起了少年,她毅然地步入江湖,期望在這片茫茫人海之中,能夠再見一次面。
為什么期許再次相會,她的內心也說不明白。也許因為,少年在她眼中是風,而她,向往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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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勛回到府邸時,天空呈現藍綠色的漸層,遠方尚有火紅色的余暉。
才下馬,一個著青衣的長工立刻奔來接過她手上的馬韁,謹慎將它牽入馬房。另外,服侍程勛的小婢由大門內慌忙來到主子跟前,細聲道:
“小姐,老爺和夫人正在大廳等您呢。”她又加注一句:“沈公子也在廳內等候。”
程勛猶疑了半晌,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話說完還瞧見小婢像木頭似地杵在原地,垂著小腦袋,雙眼戒慎地抬望她。她即便明白,父親定是說了守候不到小姐,她得受罰之類的話。
程勛沒奈何地拂開肩上發(fā)絲,邁步直驅大廳。小婢則尾隨其后。
廳內,程民與沈輕紅暢談商情,一見程勛入廳,雙方都打住了話題。
“爹,娘!背虅椎瓎局黄沉搜凵蚰橙,當作是對他的招呼。而沈輕紅一片熾熱的眼光則繚繞在她身上。
“勛兒,你總算回來了!背堂衿鹕,驅步向前,語氣算是溫和的說:“可知為父和你娘,以及沈公子,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程勛抬起眉睫,美麗的眼眸好似星辰,沒有一絲內疚。
“女兒不孝,勞各位久候。我回房去了!彼膊接,不打算繼續(xù)接下來可能發(fā)展的話題。
“慢著!背堂裾Z氣里已有責備的意思!盀楦傅冗有事要與你一談!
還會有什么事呢?不過婚嫁一事罷了。程勛的神情明顯有著不奈,連搭腔也不愿意。
“為父希望你與沈公子早日完婚,佳期擇于下個月初六。”程民耐著性子說。
程勛默然。還提什么要與她一談,私下根本早把這件事定了案,哪有她說話的余地?
“勛兒——”她的母親柳氏離座,緩步過來持起她柔軟的雙手,溫言道:“你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我和你爹都盼望你有個好歸宿。沈公子是值得交托的人,你會得到幸福的!
母親的一番話仿佛是在說服她。幸福,什么對她而言是幸福的呢?
程勛將冷冷的目光調向沈輕紅,他一對俊秀的眉目正朝她對望。全身上下俊逸出塵的他是少女們心目中的良偶,然而他卻對行俠仗義的程勛情有獨鐘。也之所以,程民對他提起女兒的婚事時,他很欣然地接受了。這一切,程勛心底清楚,只是,他卻不是她想追尋的人。
“爹明白你不喜歡文弱的公子哥,正好沈公子也是習武之人,將來你們成了親,兩人也可以在一塊兒切磋武藝!背堂癜言捳f得這么明,儼然已有把沈輕紅視為一家子的意思。
“我不接受這門婚事!背虅状蚱瞥聊Z氣堅決地宣告。
“胡鬧!”程民動了怒:“簡直胡鬧!”
柳氏趕緊攙著丈夫,一手輕撫他的背,眼神憂心忡忡地看著女兒。
一旁的沈輕紅趨前,即使心有不快,也試想為程勛解圍。他道:
“伯父,請息怒。令嬡她——”
程民抬手示意他保持靜默,他于是不便多說。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本由父母主持,你憑什么不接受爹娘的安排?”程民字字鏗鏘有力,帶著盛怒說著。
這樣的自古明訓讓程勛不知該哭或笑。她回了一句沒有選擇的話。
“我不成親。”
這句話讓程民的情緒更為熾怒。
“你不成親那你想做什么?當個行俠仗義的女俠成日在江湖上鬼混嗎?那就是你想過的日子?不像話!”他真后悔當年答應女兒上山去拜師習武,搞到現在連個女兒家該有模樣都沒有,還不時流連在外,打架、挑戰(zhàn)、夜歸……什么的全來。早知道當年就該好好約束、管教她,即使她生性活潑好動,也不致于會像現在這樣狂行妄為,不守禮教。
“勛兒,你就別再胡說了,把你爹氣成這樣!绷贤裱愿嬲]:“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娘也是奉行古訓完婚的呀,沒有什么不對!
程勛目光炯炯,語氣頗為無奈道:
“娘,我不是你,你也非我,請別為我擅作主張,好嗎?”
“爹娘為你覓得一樁好姻緣,你竟說是擅作主張!你眼里究竟還有沒有爹和娘的存在?”程民怒指著女兒道。
程勛仰吸了一口氣,緩和心底隱隱的氣焰。
她不能明白,父母為何是為了支配子女的將來而存在?難道她沒有支配自己的權利和能力?
一旁的沈輕紅不愿看雙方陷入僵持不下的窘境,他明白自己得出面打圓場,并且退出這個不宜久留的地方。他清楚程勛想表達什么,雖然他們兩人從來不曾有過長談,但他相信自己是懂得她的人。
總之,她不樂見這門親事;她不喜歡他。
這令鐘情于她的沈輕紅感到苦悶。
“伯父,伯母,且聽晚輩一席話!鄙蜉p紅斯文有禮地開口:“既然令嬡不滿意這門親事,不如先將此事擱下,等到令嬡考慮得清楚了,咱們再來相談未遲。”
程民盯著他好半晌,拂袖嘆氣,臉上猶有怒容。
“程姑娘,望你好好考慮此事,在下改日再來造訪,告辭!鄙蜉p紅儀態(tài)莊重地正視著程勛,星眸里卻熱烈地傾吐著“我愛慕你”的訊息。
程勛,依然冰山美人一個。她眼神中的冷淡,幾乎澆熄了沈輕紅的愛火。
“伯父,伯母,晚輩告辭!彼麑Τ堂衽c柳氏一揖,瞧程民還想說些什么,但終還是把語咽下肚,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去了。于是他銜著辭別心上人的不舍,無可奈何離開程府。柳氏喚了個下人送他離去。
程勛瞧人都走了,心想大可不必再談論這檔事,意態(tài)悠游要回房去,但馬上又被父親喚住。
“勛兒你實在太不像話了!為父不管你中意不中意這門親事,總之你都得盡速與沈公子完婚,不許再到外頭拋頭露面,聽清楚了沒有?”程民氣憤道。
程勛背對著父親半聲不響,佇足了一會兒,才淡淡道:
“成親就‘像話’嗎?我不成親,爹你怎么說我也不成親!
“你——”程民還要訓斥,但程勛一溜煙地跑了。
恰巧此時廊上奔來年方及笄的程鈺,開懷淘氣地嚷著:
“大姐你回來了!快,快,快告訴我劉四那惡賊的下場——”
她納悶地看著程勛恍若未聞飛快地與她擦身而過。程鈺想尾隨去一問究竟時,背后傳來父親不悅地叫喚:
“鈺兒,你過來!
鈺兒只有乖乖地走進大廳。
“爹,有什么事?”
程民怒視她一眼。
“往后不許在廊上嚷嚷奔跑,更不許像你大姐一般好管江湖閑事。女兒家應該閑靜端莊,像你大姐那模樣成何體統(tǒng)!
“是!扁晝簾o辜地點頭。
“先生今天教的課業(yè)溫習了沒有?”
“鈺兒下午就已溫習過了!甭曇粲f愈小聲。
哎!每回都是這種情形;一旦程勛頂撞了父親,倒霉的鈺兒就是接受訓誡的對象。誰教她性子溫馴了一點、人又怕事了一點,因此……有背不完的“大家閨秀”之職要扛。
若是她有大姐一身的好武功,誰還甘心枯坐在家里,而不到外頭見識呢?
哎,雛鳥盼飛的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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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紅在顛簸的轎子中想著程勛宜嗔宜喜的容顏。想得出神,一顆心也發(fā)慌。
初遇她的當時,她正以手中的一把銀質軟劍,出手俐落地教訓一幫仗勢欺人的世族走狗。他不過在街口轉個彎,就冷不防瞧見她刺來一劍。幸虧他閃得伶俐,而程勛也收勢得漂亮,否則難保他臉上不多出一道疤來。
那一劍的瞬間,沈輕紅真要誤以為自己看見的是絢麗的虹彩,向他急射而來。而他是那么驚詫不舍地躲開虹彩的籠罩,事后頻頻回首與尋覓乍見的光芒。
程勛教訓完那幫人,很滿意地環(huán)視周遭的人群。他所慶幸的是,當時有一瞬間浸沐在她的眼波之中。只是他將她嵌進心底,她卻沒把他看進眼里,留下記憶。
事后他打聽了一番,才曉得她是城里商賈程民的掌上明珠,江湖中人稱之“輕虹女俠”。
輕虹。好美的稱號。
人果真如輕虹。
這稱號又恰恰與他的名字同音而相似,仿佛他和她合該是天地相契的一對佳偶,為此,他欣喜于其中,而暗嘲自己的癡想。
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開始透過各種方式打響自己的名號。這招果然奏效了,但,此后她再也不認同“輕虹”這個別稱了。
藉著商場上的交易,沈輕紅有意出現在程民應酬的場合里,并且透過交際的手腕,給了程民數次商場上的利益,更積極在他面前表現身為晚輩的尊師敬長之道。
事情的發(fā)展果如沈輕紅所料,他成了程民心目中女婿的不二人選。然而苦心布設,得到意中結果的欣喜,卻全在程勛冷淡的回拒中煙消云散了。
所不能明白的是,她的拒絕是由于他本身的不夠完美,抑或,早有人在她的心湖投下了波影?
苦思著不得的戀局最是教人心焚,就連遼闊無邊的心田,也要在一簇火苗中燃燒殆盡。
他絕不甘對她就此罷手。若要抱得美人歸,不花點心思、用點小手段是不成的。
欲望再再翻騰,心湖也難有平靜的時刻了。沈輕紅在這樣的狂浪中,淹沒自我。
轎子在沈府大門前停下,沈輕紅姍姍出轎,佇足凝思。大街上人煙寂寂。
“少爺,可有什么心事?”李全是個相當機靈的手下,他一瞧主人凝思的模樣,便知有事要交代他去完成。這事,八成和程姑娘脫不了干系。
沈輕紅面露莫測高深的微笑,以扇擊掌。
“附耳過來!
“是!崩钊s緊到主子身側,把主子吩咐的話語聽得一字不漏,句句清晰,還忙不迭地點頭。
“是,是。小的即刻去辦這件事。程——”李全一瞧主子的神色,立刻識相住了嘴。
“謹慎保密!
“是。小的絕不讓任何人泄漏了這件事!崩钊吐暤馈
沈輕紅點頭表示稱許,之后輕搖紙扇走入府中。
李全忙喚了另外三人過來,將主子交代的事徹頭徹尾吩咐下去。四人分配好了工作,便趁著黑夜分頭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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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程勛跨上座騎直奔城郊。她喜歡在旭日初升之際,單身在荒野享受空氣中的清涼。即使是父親禁足她出門,也沒有人能阻止她這么做。
在曠野之中,程勛像朵野花般恣意舒展著身心。此時,晨風包圍著溫柔可人的她,讓濡沐其中的她看似落塵的天使。
對于不在關心之下的事物,她向來不會花費多余的時間去思索。就拿沈輕紅這門親事來說,她打定了不予理睬的主意,便可把所謂的終身大事拋諸九霄云外去。
此刻的她,無俗事纏身,宛似風中白云。
閑逸的時光沒能持久,她聽見遠處傳來吵雜的聲音。仔細一聽,仿佛有人吶喊救命。她決定策馬一探究竟。
眼尖地瞧見幾名男子正在追逐一名婦人與一個小孩童,而婦人與孩童朝她的方向狂奔。
她當機立斷地躍離馬背,縱身于空中翻兩個空翻后,落定于萋萋的草地上。恰恰擋住了三名男子的去向。
三名男子如見天仙,驚呆了下。
“這位女俠,救救我們母子倆,他們三個惡棍想搶奪我們的財物!
婦人不知是否為驚嚇之故,說完竟放聲哭了起來。
孩童忙著上前安慰:
“娘,您別怕,有我保護你!
程勛冷銳的眼光投注在三名男子身上,有一瞬間,目光柔和了許些,這個場面是多么的熟悉,仿佛十年前上映的往事。
“這位姑娘,咱們兄弟三人不過缺點錢花,你身上若是帶著銀兩,就乖乖交出來,大爺們立刻放過他們母子倆!
程勛緊閉櫻唇不語,反教先聲奪人的搶匪不知所措。三人面面相覷了一番,仿佛對她心存忌憚,遲遲不敢出手。
“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兄弟們,上!”就在三人要對她形成包抄之勢時,孩童突然急忙朝程勛跑來,大喊:“不要!大姐姐,危險——”
程勛回過頭要阻止孩童上前,豈料迎面而來的是一團土紅色的細粉,縱使她反應機靈及時閉氣,但仍是吸入了少量被藥物催化的氣體。
程勛踉蹌大退數步,不敢吸上一口氣。她站定身子,驚詫盯著跟前的幼童,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根細長的管子。
孩童畢竟是孩童,看起來依然天真無辜。他仿佛從她的眼神認知到自己的過錯,有絲委屈而害怕地奔回母親身邊,婦人抱起孩子轉身連跑帶走。
“你們——”程勛開始感到暈眩,她即刻明白自己吸入的是迷香。
“知道大爺們的厲害了吧?”三名男子小心翼翼地包圍上前。
“乖乖地束手就擒,咱們三個不會傷害你!
程勛警戒地盯著三人,但迷香的作用讓她的思考能力趨弱。這是自己出江湖以來首次中了別人的計。這口氣,她咽不下,但,可恨的,她現在沒有氣力教訓他們。
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在短時間內保全自己的安危。于是她強裝頭暈難耐,一副搖搖欲墜之勢。果然,三名男子的眼神松懈了下來?礈蔬@一瞬,程勛閃雷般出手了!
她俐落的一個身手,連點了三名男人的穴道,結束這個動作,她差點癱軟倒地,但仍咬牙硬撐,跌跌撞撞來到愛駒身側,用盡全身力氣地爬上馬背,在昏厥之前狠狠地踢了馬肚一腳。
快——快跑。這是她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后一個念頭,只是她沒能在昏迷之前調動馬兒的方向,而駿馬僅如主人所愿,不斷地跑,朝著前方不知名的方向狂奔。
被定在原地的三人疏忽了一點,即使程勛吸入了迷香,武功仍屬上乘,在未昏迷前要制服他們三人仍是綽綽有余。但這不是他們憂心的原因,他們三人是否被制服都無關緊要。真正擔憂的是,他們等待的人,為何遲遲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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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的駿馬載著昏厥的主人不知跑了幾里路,它的速度開始漸漸放慢。前方,是一處偌大的湖泊。
湖畔有一人一騎,馬兒正在啜飲湖水,而身邊的男主人正欣賞著眼前碧綠般的水色。那溫柔的眼眸,仿佛看著久別重逢的情人。
馬蹄聲愈來愈靠近,他從容不迫地轉過身,眼瞧著幾欲墜馬的人兒,被馬兒順勢送入自己的懷里。他自然地攬住她的身子。
面對這種情形,再寧靜的眼眸也難免有絲驚奇。馬兒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將主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它朝他和同伴嘶鳴了幾聲,擺擺尾,開始飲用一池甘泉。
他觀察懷里昏迷不醒的美人好半晌,心中有幾分臆測。不及等待她清醒,他抱起她輕輕松松躍上馬背,拉起她座騎的馬韁,柔聲道:“來吧!瘪S著兩匹馬朝附近的小鎮(zhèn)徐徐前進。
此時金黃色的陽光,正式籠罩這片寧靜安和的大地,而悅耳的鳥鳴早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