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們回去吧!”一名十二、三歲的婢女緊張地喚著顧自走在前頭的主子。
“小姐,大公子這兒可不許外人進入啊!”婢女忍不住發著顫,努力想說服主子。
擺擺手,小女孩徑自前進。
仰天無聲地哀嘆,婢女認命地跟在主子身后。
忽地,她感到撞著了某樣物品,軟綿綿的又嬌小……忙回神一看,當下尖叫:“小姐……”
她竟撞倒了主子,還好死不死的將主子撞入水洼中。天!亡了她吧!
“得了,別嚷嚷,我沒事!”小女孩急忙爬起,顧不得身上臟,快手快腳捂住婢女的嘴。目的原是要避免過大的音量會引來這院子的主人,然而結果卻是失敗了。
“混沌居不許外人入內,你不知道嗎?”清冷男音出現的十分突兀,如寒冬清泉,凍得人一陣發寒。
“我不是‘外人’,是你妹子!彼話熘ΓW閃星眸直視在黑暗中精光燦然的冷眸。
輕哼聲,男人淡嘲道:“杜雪雁教出了個不怕死的女娃兒,很好,很好。”
“娘教不出,是你教的!
“我?”申浞挑挑眉,很不以為然道:“杜書苗,本公子可沒那閑功夫。”
瞧出他的不快,小女孩依舊不怕死地捋虎須!拔規啄昵熬透男丈炅恕!
聞言,原本就過分冷酷的黑眸,瞬間化為千年寒冰。
他微一揚薄唇!拔覐臎]認過你。”見她張口欲辯,他搶先一步道:“但見在杜雪雁的分上,我放過你這一回,可這賤婢不能留下。詠長!”殺意已露。
“是!大公子!弊o衛詠長鬼魅似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因是西域人,身子壯似鐵塔似,聲音又低沉如雷嗚,當下嚇得婢女抖如秋風落葉。
“你不能殺小鈺!”申書苗張手護住婢女,她賭申浞不敢動她。
賭娘受寵,而自己也備受疼愛。
小鈺感激地望著主子,她還當主子會無視她的死活呢!
像先前捉毒蛇、偷老爺的文房四寶……每回都在主子的冷眼旁觀下,受苦受罪……她一直被陷害的很徹底。
詠長遲疑地持刀立于主仆二人跟前,該不該砍下?
“動手!崩渫搜凵陼纾赇窡o情地下令。他不信那小女娃有膽子不躲刀。
“是!”雖感不妥,詠長仍揮下長刀。主子一向任性而為,不容他人置喙。
夜色被一道銀光劃破,鮮血濺射四下……
“住手!”申浞忽地出聲止住長刀繼續劃落,長臂接住申書苗軟倒的身子,也不管血會弄臟他一身月白衫子。
詠長收刀退立一旁,等主子下一道指示。
刀鋒離心口只差一寸多,再慢一步她必死無疑。
垂首望了望懷中面色慘白的小女孩,申浞無聲一笑,轉身幾個蹤躍,消失無蹤。
嘆口氣,詠長對小鈺道:“快走吧!”難得大公子大發善心,但……
“可是小姐……”小鈺結結巴巴的探問。
那么多血,萬一小姐怎么了,她一介小婢女,哪還有命在?倒不如被一刀劈死了干凈。
“大公子饒你不死,還羅嗦個什么!”低喝一聲,嚇得小鈺縮起身子。
瞥她一眼,詠長轉身離去。
留下劫后余生的小鈺,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努力思考該怎么辦才好。
。
三年后——
七曲池位于“苗園”東側,池中央有座紫石頂的涼庭,四周垂有粉紅薄紗。
雨中,池上浮起一層藕色淡霧,使亭子看來有如置于云端。
系于亭側的小船也被雨打得搖動不定。
一片雨幕中,除了雨聲別無其他,靜幽的不可思議。
然而,一雙白玉小腳以十分不雅的姿勢,跨上欄桿,破壞了無比寧靜。
打個呵欠,申書苗無趣地將書本顛來倒去地看著,一個字也沒讀進去。
“小姐,姑娘家別這樣粗魯!毙♀晞裰,邊動手拉下主子的腳,穿好鞋襪。
“我好問哪!”任小鈺擺弄自己,申書苗并不在意,卻忍不住無聊,張口抱怨。
“小姐,夫人見你這樣,會不快的!笨谥姓f著,手上也沒停下。先扶正主子幾乎躺到石樹上的身子,再拉不壓皺的衣衫裙擺。
“直一大膽,管起我來啦!”一捏小鈺鼻頭,她不很認真地笑罵。
白眼望了下主子,小鈺道:“總不能等夫人拿鞭子來吧!疼的可是我!
不知是倒了幾輩子霉,給她遇上個沒事便惹事的主人,每當出了差池,申書苗是絕不替她說話的。只在挨完板子,一拐一拐地回房后,才丟來罐“聽說”非常有效的藥,叫她想法子自行抹上。時日久了,她摸清主人的怪性子,自然大著膽管起申書苗了,反正好脾氣的她只當好玩,未曾有過不快。
笑了聲,申書苗道!“算你有理……對啦!你知道爹將我許給了沈三采嗎?”
“啥?”小鈺可嚇著了,不可置信地望著一派無所謂的主子。
沈三采!不就是那什么“京城四公子”之一?性喜男色不說,外頭還傳說他的風采只比地獄小鬼好上一丁點,連那學士頭銜都還是買來的。
這樣的人配她的小姐,根本是一朵鮮花……落進了牛糞堆里了!
“不成不成!小姐您得回絕,”小鈺氣急敗壞地嚷著,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樣。
“怕是來不及了,昨日已訂下,就待我及笈!鄙陼绮辉谝獾匚。
小鈺當下愣住,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嘿!回神哪!我有話問你!蓖屏送菩♀暎龁镜。
忙凝神,小鈺道:“是。小姐要問哈?”
“奴!比起沈三采,大哥怎么樣?”
此一問題,又教小鈺愣住了,支吾了半天,她決定照實說:“更糟!
“是嗎?原來大哥也豢養變童呀!”申書苗表示理解地點著頭,星眸中漸漸浮出異樣光芒。“噓!這事兒在府中不能說的!”小鈺忙壓低音量,緊張地四下張望。
“小鈺,如果我是男的,你猜大哥會如何對我?”她湊近小鈺,不懷好意地問。
遲疑了會兒,小鈺搖頭!安恢。小姐,你又不是男的。”
“這無所謂!”她揮揮手,對小鈺的死腦筋微感不樂。停了停,她神秘兮兮地道:“小鈺,我有個法子,可以不嫁給沈三采!
“什么?”小鈺急切地問,心上卻莫名不安。
“咱們扮男裝出府,暫時不回來,等風頭過!表槺阏覀好時機,混入申浞的混沌居。
“不行!您又是想玩吧!”想也不想,小鈺立刻日絕,強硬得很。
“那……你希望我嫁沈三采嘍!”
小鈺啞然,看著主子發起呆來……
“咱們出申府好了!睓嗪膺^后,小鈺喪氣地道。
見她應允,申書苗露出計謀得逞的微笑,離開申府一是為了不嫁沈三采,二來也想知道,申浞會對男子的“她”有何舉動。
自從隨母親嫁入申府,她便被他那無情的個性深深吸引,進而想發掘他是否有更多驚奇。這是一個機會,申望貴繼室的小拖油瓶自此可以消失了,她才不愿一生當個大家閨秀,相夫教子的,那與她的個性不合。
第二日清晨,主仆二人趁天未亮,悄悄爬出圍墻,行向未知的方向。
當兩人失蹤的事被發覺時,申府陷入前所未有的大騷動,一時間雞飛狗跳。
除了申浞居住的混沌居得以幸免。
然而有不少人卻傳著,小小姐其實躲進了混沌居。不久又說,小小姐已被大公子養的猛獸給吃了。
下人們謠言滿天飛,申浞只作聽而不聞,而申沈二府也派出大批人力找尋申書苗,未曾放棄。
。
兩年后——
再三天便是臘月,大地換上一襲白衣,風雪漫天狂舞著,聰明一點的動物早躲得不見蹤影,更別說是人影了。
半山腰上一棟小木屋被寒風吹得吱吱亂響,連在屋中的人也不得安寧。
打個小噴嚏,申書苗將身子蜷成球狀,體弱的她已病了一個多月了。
“小姐,明兒個小鈺替您找大夫來!”急急摸索燭火,小鈺聲中已帶哭調。
“叫小公子。還有,我不要大夫!”不是她任性,而是兩人所賺的錢僅夠日常花用,要是請了大夫,接下來的日子可難熬了。
“可小……公子,您這樣會有大礙的……”小鈺吸吸鼻子,淚水在眼中滾動。
“死不了的。”擰了下她的鼻尖,申書苗不以為意地笑道。一場小病罷了。
“咱們回申府吧!”替她拉好被子,小鈺勸道。
一皺鼻,她猛搖頭!安换厝!絕不回去!”
小鈺還想再勸,忽傳來了敲門聲,主仆兩人不自覺對望。
申沈二府仍不放棄尋找兩人的事,她們是明白的,每回有人到訪,總不免擔心受怕,深恐是來帶她們回去的。
“去開門!蔽孀《≈械纳陼鐚η瞄T聲感到無比厭煩。
雖感不妥,小鈺只得先拉緊她的衣物,才一步一頓地走向門。
一拉開門,小鈺霎時呆住……
門外有四人,她并不全認得,但申浞與沈三采的容貌,她肯定不會看錯的。天!今日是撞到大兇星嗎?
“小哥,外頭風雪大,可否借屋避一避?”開口的人有著森白的牙,低沉的聲音嚇回了小鈺的神。
“這……”不知所措地咬咬唇,她回首投以求救的目光。
“不許!崩镞叺娜艘豢诰芙^。屋子擠二人就嫌小,哪能再讓人進來。
外頭風雪有多大她不清楚,但住家可不止她這戶。好心人她當不來,由旁人去做吧,
“諸位老爺,咱小……公子說啦!請回吧!”結結巴巴地拒絕,小鈺便要關門。那知申浞先一步阻止!靶「,行行好!币浑p黑眸犀利地凝在小鈺面孔上。
她并不特別秀麗,皮膚也黑,但那五官看來像個女子,這引起申浞的興趣。加以適才屋內人聲,似乎過于高亢嬌柔,更令他好奇。
慌了神,小鈺又回頭望了主子一眼。
“就說了不許嘛!”這回申書苗走到門邊趕入了。
哪知,才一見四人,她也傻住了,張口結舌地瞪著申浞猛看,因此也沒留心一旁的沈三采眼中浮起異光。
但小鈺留心到了,才想要她小心,沈三采已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涎笑道:“小哥,你真俊哪!”
黏膩的目光在申書苗身上滑過,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又不得不笑著應付!袄蠣斶^獎了!
“日子苦啊!”
“還好!彼Υ,不動聲色地往小鈺身后移動。
“想過好日子嗎?”他勸誘地問。
申書苗差點笑起來,這什么騙三歲小孩的用詞?真懷疑有人會被騙去。
“跟我走,會有好日子過的!”說著,他欺進一步,大有趁勢摟住她的意圖。
“小……公子才……不當變童!”小鈺一急,用力扯回申書苗的手,并將她推日屋內,反手就要關門。
忽地!一道人影閃過。再凝神時,只見申浞一臉懶懶的笑,靠在門扉上,望著兩人。
門外,沈三采正氣急敗壞地敲門高喊:“申兄!申兄!”不甘心哪!到口的肥鵝又飛了,還落入了申浞口中,豈能不令他捶胸頓足?
“外頭您朋友在叫呢!”比比門外,申書苗的微笑有些僵。
“當狗在吠!彼S意一撇唇,興味盎然地盯著申書苗。
她很美,但因年齡肖小,給人無分男女的感覺,更加令他感到有趣,他決定要帶走她。
“要同我走嗎?”一旦下了決心,他便不遲疑。
嘆口氣,申書苗指了下小鈺。“能帶她走嗎?”她不會忘記他有多任性妄為,既然開了口—就沒有她拒絕的余地了。
沉吟了會兒,他道:“成!”府中正缺個長工,不用白不用。
。
感慨地仰望申府匾額,小鈺覺得像場夢似……
“喂!魂回來!”隨著嬌斥,一記爆栗子也招呼到小鈺額上。
“!公子……”吃痛,小鈺無辜地將目光調到主子身上。
“還發呆!我都逛一圈了!币惨娮R到奴仆們有多畏懼申浞,一見到他的衣角,全垂著頭猛發抖。過去她還當小鈺反應過度呢!
“小……公子,大公子真有豢養變童嗎?”小鈺壓低了聲,緊張地問。
“有。”特別是個叫阿奴的,那美貌可謂完美無缺,就是不夠賞心悅目。
事物不該完美,否則看來會不真實,有所缺陷,才是真正的美。
“如果……我說如果,大公子要您服侍。那……”這問題可不得了,一來身份漏餡兒,二來可不合倫理。
“看著辦!鄙陼鐫M不在乎地應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大多無益。
言談間,已走到混沌居,才走入,詠長高大的身影便擋在兩人身前。
“大公子要我領他去工人房!币槐刃♀,他目帶鄙夷地瞅著申書苗。
“你這意思是……我的人充公了?”不可置信地低喊,她用力握住小鈺的手。
“我才不離開小公子!”牢牢反握申書苗,小鈺鼓起勇氣叫道。
這龍潭虎穴,她才不放心小姐一人呢!
“由不得你們!”大喝一聲,詠長一把扯脫小鈺的手,將她丟到門外!巴豕芗,好好看著!”外頭一個像穿衣竹桿的人,陪著笑臉諾諾應答。
小鈺更急了,慌張地叫著:“小公子,我不離開!絕不!”
然,申書苗只澀然一笑,柔聲道:“好好保重了!北戕D身離去。
小鈺當下滾落一串淚,哭得久久不能自己。
。
小跑步進了混沌居內,申書苗特意往東走。西邊是座小樓,里頭住了十來個少年。她適才還被告誡,若非有大公子傳喚,可不能出那樓。
一撇唇,她順著青石板路逛了下去。天性自由的她,可沒打算守著規定,那太難了。
走著,她發覺身處一片樹林中,不由得嘖嘖稱奇。
記憶中,“苗園”里有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個池子,是為了配合愛玩水的她。這混沌居放眼望去,盡是參天古木,枝椏間積著白雪,一副隨時會折斷似的。
敢情申浞愛玩捉迷藏不成?她忍不住嗤地笑出聲,忙搖頭甩去這莫名其妙的念頭。
他不像是個愛玩的人,年齡似乎也太大了些。記得她兩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已十七,如今算來該三十了才是。
而他的怪脾氣,倒未有所改變。她打從一開始就被深深吸引,很難想象有人目睹小孩落井,非但不去救,還在一旁冷眼旁觀。而那倒了幾百輩子霉的孩子,不巧正是她。
他的長相,于她來說還真陌生。
印象中,他有雙美得不可思議的黑眸,無情得令人發寒,挺鼻薄唇,看來偏女相多一些,但眉宇間的英氣使他看來并不陰柔。
“沒想到他還真俊呢!”低低喃語,有些理解小樓里那些少年為何對他那般死心塌地。
為了活下去,一堆爛果子中至少挑個最大、最不爛的吃。
過度專心在自個兒思緒上的結果,是沒注意到自己正在發抖,并已打了十幾個噴嚏,一張小臉泛著紅暈。
她完全忘了自己尚在病中,當發覺不對勁時,眼前所有的東西開始旋轉……
毫無預警地,她昏了過去。
此時,一條手臂打橫過來,接住她軟倒的身子,急切地聲音也傳來。“你沒事吧?”
見她不語,來者才發覺她已暈厥,伸手在她額上一摸,便低叫道:“好燙!”
當下二話不說,打橫抱起她,往小樓走去。
然,手中羽毛似的重量,卻叫他起了小疑問。
。
張開眼后,申書苗一時無法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困惑地往左望去,印入眼底的是張絕美無瑕的臉蛋,正睡著。
“阿奴!”她吃驚的叫道。
“怎么了!那里不快?”阿奴驚醒,緊張地摸著申書苗額頭問。
“沒……謝謝你照顧我!蓖搜鄞策吽杓昂菇,她已明白發生何事。
“別客氣!彼恍Γ裆g有著莫名的哀愁。
“你有心事?”發覺他的哀愁,申書苗關心道。
搖搖頭,他如何說得出口?申浞對他有著莫名的興趣,他就要被冷落了吧!
要是出了申府,他能何去何從?
“奴!你救了我,咱們就是好兄弟了,別客氣啦!”拍拍他肩,她十分講義氣地道。
阿奴只是微微苦笑,不置一詞。
。
清晨醒來,心血來潮之下,申浞決定到福園向許久未見的父親請安。
老實說,他是恨著父親的,若硬要他愛一個人—那就是母親。
申夫人是官家小姐,在申望貴第十五次名落孫山后,淪落在街頭當乞丐時與他相識。因賞識他的文采,申夫人不顧家人反對而下嫁于他,申望貴也因裙帶關系,當上了不小的官。這下,他風流本性再難掩飾,四處拈花惹草冷落了夫人。一生被眾人呵護于掌心的夫人,那咽得下這口氣?要不了幾年便香消玉殞。
當時,夫人娘家本要立即給他報復,但見在申浞的份上,他們忍下了,卻也造就申浞在申府里不可撼動的地位。
走過中庭時,他與申書苗的母親遇個正著,本想不理會她,卻被叫住!颁穬,老爺在六娘那兒!
聞言,他停下腳步,略想了下便回身要回混沌居。
對于那個小他六歲的“六娘”,他只感到惡心,水性楊花沒點節操。反正已七、八個月未見父親,也就不差一、二天甚至一、二個月。
然而,他卻在掃過杜雪雁面孔時,停下腳步。
見他專心一意地盯著自個兒,她摸摸臉問:“浞兒,二娘臉上有什么嗎?”
“你生過兒子嗎?”他劈頭便問。
微愕,她搖頭道:“只生了一個女兒!毕雭砭托奶,兩年啦!仍毫無信息。
“妹妹的名字是……”
“書苗。”
是這名字沒錯。杜雪雁的容貌與他日前帶回來的少年有六、七分像,但那個少年更像那失蹤多時的妹妹。僅有一分的不相似,是因年齡大小,造成五官成熟度的不同。
如今想來,他竟忘了問那少年姓名,這真失策。
心思飛快轉著,申浞連句道別也沒說,徑自離去。
。
穿過數個回廊,迎面忽爾沖來一件物體,直撞入他懷中,后頭還跟了七、八個兇神惡煞的家丁。
在見了他之后,所有人全垂下了頭發顫。
不去理會抖如秋風落葉的一群人,他收緊雙臂摟著懷中軟得不可思議的小東西。
早在他撲入懷前,申浞已認出是誰了。
“抬頭,誰許你出混沌居了?”
見她不甚情愿地抬起頭,那速度并不比烏龜快,他就忍不住莞爾。
抬起了頭,正是申書苗。她原本白凈如瓷的臉蛋,目前讓泥灰弄臟了一半。
“怎么回事?”問道,順便摸出帕子替她拭去臉上的臟污。對于自己莫名的溫柔,他只當心血來潮,不去在意。
申書苗可被嚇著了。
呆了會兒,她才道:“我不過在冰路滑倒,掉進水坑中,濺了幾滴泥水在他們鞋上呀!”想來就怨。
申浞并沒聽她說了些什么,只是十分仔細地凝視她的臉蛋,突兀冒出一句!澳愕拿!薄岸艜纭!彼樋趹耍稽c也不認為申浞會記得她。
“哦,倒是與我么妹同名!彼恍Γ南铝巳。
看來他確是誤打誤撞帶回了“申”家小姐。
“那個小姐定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彼槻患t、氣不喘地吹捧自己,一點也不覺得害羞!斑@我可不知,打她十歲那年,咱們就沒見過了。”
“大公子該常去看她!彼熾y著。所以她才會離開申府,就為以別的身份進混沌居。
“這可難了,她離家已兩年!彼桃鈬@口氣,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得意。
她是該得意,在申沈二府的天羅地網下躲了兩年,還有可能會更久。
“不如,你代替我妹子,接受我的照顧好了。”他不懷好意地逗她,如預期般見到她僵住身子。
“這……不妥!不妥!”她猛搖頭,開始懷疑申浞是否已發現她的身份,要不,他怎會這樣逗她?
“為何不妥?”他笑容加深,存心要逼得申書苗束手無策。
而他確是成功,只見她滿頭大汗地道:“不妥就是不妥!”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笑而不語,他用力摟緊她的腰,過度纖細的腰枝,帶出他越顯詭異的笑。
“大……大公子……”她結結巴巴地喚著,努力想掙出他懷抱。
這會兒,申浞總算放開她,低柔地道,“就這么說定了!
申書苗連退了三大步,雙手亂搖。“我承受不起!”也不待申浞再開口,她一溜煙逃跑了。望著她慌張遠去的身影,申浞揚起詭譎已極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