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四日,是屬于奚齊的特殊日子。
二十五年來,每一個十一月四日,都有人圍著他唱歌慶祝,可是,在第二十六個十一月四日的今天,他累得任何人都不想見,只想躺在床上好好大睡一場。
「奚齊,下巴抬高一點,眼神再跩一點!」
奚齊坐在木箱上,被動而慵懶地抬高下巴,滿足攝影師的要求。
「好極了,眼神很殺喔!來,再一張!」攝影師羅杰看著鏡頭,比了一個OK的手勢!赣沂址旁陬~頭的地方……」
修長的手指一貼在額前,羅杰立刻怪叫起來。
「Joe!我不是叫你把那個寬版銀戒戴到奚齊的右手食指上嗎?那個銀戒呢?」羅杰不耐地回頭瞪著站在一旁發(fā)呆的造型師。
Joe立刻從一箱子的銀飾中挑出一個鏤刻著日月星辰的銀戒出來,快步奔到奚齊面前給他戴上。
「Joe,現(xiàn)在幾點了?」奚齊抓住機會低聲問。
「七點半了。怎么,你有事。俊笿oe替他調(diào)整著銀戒的戒圍。
奚齊慢慢地擰起了眉頭。
「奚齊,很好,你這表情好極了,就這樣拍一張!」羅杰捕捉住一個難得的瞬間。
「杰哥,抱歉,我有點事要先走了。」奚齊從木箱上跳下來,隨手抓起黑色外套,匆匆往外走。
「喂,奚齊,你沒搞錯吧!明天一早廠商就要挑照片上廣告了,你現(xiàn)在走了,要我拿什么東西去跟廠商交代啊?」羅杰氣急敗壞地喊。
奚齊回過頭,抱歉地聳了聳肩。「就從剛剛拍的那些去挑吧。杰哥,對不起,我現(xiàn)在真的有急事要先走了。」
「急事?有什么急事比你的飯碗重要?你的工作時間排了滿檔,我好不容易跟你喬了今天晚上,你現(xiàn)在居然說要走?我拍的照片不到二十張,你讓我怎么給廠商去挑啊?」羅杰氣得眼睛快要噴火了。
「杰哥,對不起,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罐升R揉著眉頭嘆了口氣!肝易约翰贿^是無所謂,可是……」
羅杰和Joe挑眉對望一眼。
「又是愛莉!」羅杰極為氣惱地咬了咬牙。
「看你著急的樣子,愛莉?qū)δ阆伦詈笸毫?」Joe看奚齊的眼神十分同情。圈里人都知道,奚齊的女友是有名的小辣椒。
「奚齊,事業(yè)重要還是女朋友重要啊?你要是砸了飯碗,我就不相信愛莉還會理你!」羅杰話說得很不客氣。
奚齊沒有回話,神情淡淡地轉(zhuǎn)過身去。「我沒空換衣服了,杰哥,這身衣服先借我穿走,我去陪愛莉吃個飯,很快就回來!
「要過生日就快去,十二點以后要立刻給我滾回來!」羅杰沖著他的背影大喊。
奚齊比了個OK的手勢,推開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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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眉,妳仔細(xì)看我的眼角皮膚有沒有松弛?」知名企業(yè)家第二代的公子夫人,惴惴不安地問道。
「沒有啊!謝夫人,我?guī)蛫吺褂玫木A液,效果不錯的,別擔(dān)心,妳的皮膚狀況還很年輕。」黃小眉正在為這位曾經(jīng)紅極一時的美艷女星做臉部按摩。
「唉,我保養(yǎng)皮膚的速度遠(yuǎn)不及男人變心的速度!
小眉聞言怔了怔,手指若有所思地按摩著已經(jīng)漸失彈性的肌膚。年過四十歲的企業(yè)家夫人,整日憂心自己的美貌逝去,不久前才做過果酸換膚的,竟然還是很不放心。
「小眉,有時候我很羨慕妳單純的生活,可惜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
小眉淡淡地笑!肝业纳詈芊ξ兜模蝗缰x夫人的生活多采多姿。」
「多采多姿只是假象,我現(xiàn)在是有錢了,可是卻沒有了時間,真摯簡單的感情也沒有了!怪x夫人苦笑著!赶駣呥@樣,找一個平凡的男人一起過生活也不錯啊,至少這個男人會是屬于妳一個人的!
「不到最后,誰也無法保證!剐∶硷h忽地低語。
「男人啊……」
小眉安靜地聽著謝夫人大爆丈夫的婚外情史,這些隱私可是某本狗仔雜志想挖都不一定挖得到的,但是謝夫人卻把小眉當(dāng)成閨中密友般,絲毫不隱瞞。
結(jié)束了最后一道護膚流程,小眉換下了工作袍,穿上她習(xí)慣穿的白襯衫和牛仔褲,梳直了沒有燙染過的烏亮長發(fā),準(zhǔn)備下班赴約。
「我姊姊先走了嗎?」看了一眼時鐘,七點半。她輕聲問著柜臺的女同事。
「寧姊接了一通電話后就走了,走了快……一個小時了!古抡f。
小眉微怔,很快地對女同事笑了笑,說:「我知道了。小玲,我先下班了,掰掰!」
「掰!」
走出「柔芙雅護膚中心」,她發(fā)現(xiàn)天空飄著微雨。低下頭,從皮包里拿出手機,搜尋到「王仲捷」的名字,輕輕按下通話鍵。
是語音信箱。
「仲捷,你在忙嗎?有沒有忘記我們昨天約好的事?忙完了就過來喔,我等你。」她留了言,伸手?jǐn)r了部計程車。
「先生,麻煩你,我到『美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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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華」摩天輪,臺北地標(biāo),情人的約會圣地。
細(xì)雨紛飛中,黃小眉仰望著頭頂上那光亮的七彩摩天輪,無聊地數(shù)著漆成七種顏色的四十八個車廂中,每一種顏色分別占了幾個?但很奇怪,不管她怎么數(shù),總是會忘記哪一種顏色的車廂比較多,哪一種顏色的比較少。
「喂,已經(jīng)十點了,你怎么還沒到?能不能快點來呀?我肚子好餓!乖谥俳莸恼Z音信箱里留完言后,摩天輪正好綻放出絢麗奪目的光芒。
小眉仰頭看著摩天輪上演的燈光秀,細(xì)細(xì)的雨絲暈散了璀璨的燈光,讓黑夜更為繽紛燦爛。
每隔十五分鐘左右,燈光秀就會上演一次,小眉在摩天輪底下坐了一夜,已經(jīng)數(shù)不清看了幾回的燈光秀了。
「你現(xiàn)在人在哪里?你到底來不來?」一場燈光秀結(jié)束后,她再打一次電話,依然是語音信箱。
一年半以前,造價三億的摩天輪剛剛啟用,這里幾乎每天都排滿了人潮,那時她和王仲捷剛剛認(rèn)識,也湊熱鬧地排了兩個小時的隊。在離開地面的那十七分鐘里,她和仲捷的關(guān)系飛速地從朋友進階為情人,并沒有經(jīng)過太激烈滾燙的儀式,就這么自然而然地交往了起來。
「我等你好久了,你是不是不來了?你就算不來,也要告訴我一聲啊。」她沒有去數(shù)已經(jīng)在仲捷的語音信箱里留了多少次留言。
他們的交往過程很像一壺來不及燒滾的水,始終都處在半溫的狀態(tài)。或許,是她沒有足夠的熱情去燒滾這一場戀情吧?
可能是下雨的緣故,所以今晚來坐摩天輪的情人們不多,零零星星的,四十八個七彩車廂有大半以上都沒有人坐。
「十一點了,你不會來了對嗎?」小眉再次對著語音信箱留言!肝抑滥悴粫䜩砹,我知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可能跟我姊姊在一起。如果……你想當(dāng)我的姊夫,只要跟我說一聲就行了,我不會不放人的!顾届o地說完后,幾乎毫不猶豫地,就把王仲捷的電話號碼自手機里刪除。
自從有一回?zé)o意間在仲捷的手機里看見姊姊的電話號碼以后,她就知道有些事情已不能受她控制了。
仲捷一直很喜歡去他們家吃飯,也很喜歡去「柔芙雅」等她下班,原來,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姊姊。
胃隱隱有些抽疼。
她轉(zhuǎn)過臉,看見賣甜甜圈的小攤車關(guān)了燈,收拾好了正要離去。
「等一下!老板,請問還有甜甜圈可以買嗎?」她連忙起身來到攤車前,輕聲問道。
「還有兩個,不過是冷的喔!」臉蛋渾圓的女老板客氣地笑說。
「沒關(guān)系,賣給我好不好?」她知道自己再不吃點東西,胃就會開始痙攣抽痛起來了。
「小姐,我看妳坐在那里兩、三個小時了,被人放鴿子了是不是?」女老板一臉同情與了解。
小眉淡笑了笑,不點頭也不否認(rèn)。
「妳該不會整個晚上都沒吃東西吧?」女老板滿臉驚訝地說,把已經(jīng)裝好一袋的甜甜圈遞給她。
「本來是沒什么胃口,不過現(xiàn)在感覺餓了。老板,這樣多少錢?」她低頭取皮夾。
「不用錢,請妳吧!」
「這樣不好!顾行⿲擂。
「沒關(guān)系啦!妳不吃,最后這兩個甜甜圈也是會被我丟掉的。」女老板豪爽地?fù)]揮手。
「謝謝!剐∶紱]有再多推拒。
「小姐,要對自己好一點,就算被放鴿子了也不要折磨自己。沒人愛沒關(guān)系,至少自己要愛自己!」女老板扯著嗓門說。
小眉低頭尷尬一笑。
「欸,那邊也有個人跟妳一樣,坐在那里很久了,看樣子也是在等人,搞不好也是被放鴿子的!古习宄硪粋(cè)墻抬了抬下巴。
小眉下意識地瞥去一眼。
那男人姿態(tài)閑散地靠墻坐著,一手支頤,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墨鏡之下的鼻梁高而挺,下巴的線條完美分明,過大的墨鏡也擋不住他迫人的俊美。在他的眉宇間有些許傲慢、些許冷漠、些許憂郁,宛如一個孤獨脫塵的古代大俠。如果不是因為他穿著時尚的現(xiàn)代裝,她可能會誤以為他是不小心闖錯時空的江湖俠客。
小眉感覺到墨鏡下的雙眼似乎也在看著她,她別開視線,慢條斯理地咬下一口冷硬的甜甜圈。
「十一點多了,吃完早點回去,別再等了!古习褰o攤車上了鎖,朝她揮了揮手離開。
小眉回到原地坐下,一口一口地吃著甜甜圈,讓又冷又硬的甜甜圈慢慢進到胃里。突然間,她很渴望有杯熱騰騰的咖啡來暖暖胃。
她淺淺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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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齊來到摩天輪底下時,就已經(jīng)看見那個女子等在那里了。
那女子的模樣簡單平凡,長長的直發(fā),穿著是普通的白襯衫加一般的牛仔褲,屬于那種在人群中擦身而過也不會令人多看一眼的類型。不過,這樣一個毫不出色的女子,在這個沒什么人的雨夜里,竟然一直吸引住他的目光。
是因為她仰望七彩摩天輪的專注神態(tài),還是她每隔一段時間就對著手機說話的平靜面容呢?
等人,原本該是焦躁不耐的,但是她沒有。在安靜的雨夜里,她對著手機說的每一句話都輕輕飄進他耳里,幾句話拼湊起來,不需太費力就能猜出讓那女子等待的人是她的男友,但她的男友顯然劈腿了,而且劈腿的對象還是她的姊姊。
一般人的反應(yīng)一定是傷心痛苦,至少也要憤怒咒罵才算正常,但那女子的反應(yīng)極淡,淡到了一種若無其事。
在摩天輪絢爛奪目的燈光秀下,她的人影淡得就像墻上一抹寧靜的月光。
長期待在聚光燈下的那個世界里,穿梭在時尚的派對中,他早就忘了在靜夜里看見一抹明月光的感覺。
愛莉約他到「美麗華」,說要請他吃飯,然后在摩天輪上為他慶生,要他無論如何都要赴約,否則就要分手。
他排開工作依約前來了,可是等了整整三個小時,愛莉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手機也一直是關(guān)機的狀態(tài)。面對被放鴿子的反應(yīng),他和那女子不一樣,他沒有留下任何一通追問原因的留言。
本來已等得非常心煩氣躁,并猜想到很可能是愛莉?qū)λ目桃鈶土P。他覺得莫名其妙,更有些微的憤怒,正打算放棄等待,回去繼續(xù)進行未完成的拍攝工作時,卻在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那一抹「寧靜的明月光」。在好奇地揣測她的心情和想法當(dāng)中,原本的焦躁和怒氣竟?jié)u漸的如風(fēng)散去。
雨絲愈下愈密,摩天輪下的小攤車都打烊了,除了他和「明月光」外,已經(jīng)沒有其他人了。
看著她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甜甜圈,他緩緩地起身,朝她走過去。
「請問,十二點以前,妳能陪我坐一趟摩天輪嗎?」這是奚齊生平第一次與陌生女子搭訕,他雙手插在口袋里,尷尬地低詢。
小眉抬眸,迅速望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
「不愿意!
被這樣干脆俐落的拒絕,奚齊感到臉紅耳熱。
「我不是壞人!」他解釋得有點心虛。壞人好像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壞人吧?
「感覺得出來你不是壞人!剐∶嫉椭^把吃完了甜甜圈的紙袋慢慢折成一個小小的正方形!肝抑皇遣幌雴为毢鸵粋陌生人坐在密閉的車廂里,那種感覺太奇怪!
「妳可以當(dāng)成是搭公車或者坐捷運,把我當(dāng)成車上陌生的乘客就行了!顾χf。他希望她看見他的笑容,因為很多人都說他的笑有陽光的味道,或許可以拂去她的冷漠。
「我不要!顾龍远ǖ?fù)u頭,并沒有抬頭去看他陽光一般的笑容。
「我對妳沒有非分之想!罐升R有些無措地攤攤手。想來也好笑,他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了?通常都是他害女生們手足無措。「好吧,今天是我的生日,因為被放鴿子了很不甘心,所以在晚上十二點之前,我想找個人陪陪我!
小眉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是真的!顾贸銎A,掏出身分證給她看。
奚齊。小眉看見身分證上的名字?纯凑掌,確實是同一個人,再看看出生年月日,十一月四日,今天正是十一月四日,他沒有騙人。
「最后一趟了,還有人要搭嗎?」
他們聽見摩天輪的工作人員大喊著。
小眉倏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入口處。
「快來呀!」她朝他招手。
奚齊微怔,驀地笑起來!负茫纫幌,我去買票!
小眉看著他火速沖到售票口買了兩張票回來,兩個人一同鉆進了車廂,慢慢地離開了地面,緩緩升空。
密閉的空間里安靜得出奇,安靜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
「夜里為什么要戴墨鏡?」小眉輕輕開口,打破有些尷尬的沈默。
奚齊笑了笑,把墨鏡拿下來。
「抱歉,不是要?,而是因為怕被人認(rèn)出來!
墨鏡拿下的那一瞬,小眉看見他的雙眼,那么澄澈、明亮、有神,讓狹小幽暗的車廂陡然一亮,彷佛連她的呼息都攝去了。
「你是名人?」看他戴著造型夸張的銀飾、銀戒,還有一身黑的時尚打扮,酷帥有型,說他就是個明星,也不會令她覺得意外。
「也不算,我只是拍廣告的模特兒,以平面廣告居多,妳不認(rèn)識我,就表示我還不是名人!罐升R輕松地笑起來。
小眉注意到他笑起來的模樣,宛如和煦的陽光般照得人暖洋洋的。
一般女孩子,若是看到如此出色酷帥的男模特兒,多半會腦袋發(fā)熱、臉紅心跳,說不定連話都會說不清楚。但是這種癥狀在小眉的身上并不明顯,一方面是她已經(jīng)過了那種看見帥男人就會心跳加速的年紀(jì),另一方面是她每天的工作內(nèi)容,就是服侍著一張張美麗無比的臉孔,身分地位再高、再美麗的女人的臉蛋,也逃不過她近距離的接觸撫摸,所以盡管眼前的男人令她驚艷了一瞬,但很快便能恢復(fù)正常。
「我很少看時尚雜志,平面廣告也很少去注意,所以認(rèn)不得你,不好意思!顾傅匦π。
「謝謝妳認(rèn)不得我!顾芍孕φf。
「當(dāng)名人的壓力很大,我了解!顾犨^太多太多「名人」向她抱怨了。
「妳從事的是什么行業(yè)?怎么感覺起來像是我們?nèi)ψ永锏娜。」他好奇地凝視著她的雙眼。
「我應(yīng)該是你們這個圈子的……邊緣人!顾胂耄X得這個名詞挺合適的。
「邊緣人?」奚齊有些困惑。
「夜景很美,你看101大樓!鼓μ燧啙u漸將他們帶到半空,小眉望著一大片熱鬧安靜的燈海,一幢摩天高樓在燈海中矗立閃耀。
「蓋在巿區(qū)的摩天輪很有趣,感覺很像飛在每個人的頭頂上!罐升R張開雙臂橫放在椅背上,嘴角微微勾著笑。羅杰、Joe、愛莉,都在他的腳下,這是一種奇異的征服感。
「你是第一次坐嗎?」小眉靠在窗邊俯瞰燈海。
「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曾經(jīng)在底下拍過一組廣告照片,不過拍完立刻就走了,沒有坐上來看夜景。」他眨動眼睛的神情頗有些孩子氣。
小眉迅速地打量他,總覺得他的內(nèi)在靈魂和他外在的時尚夸張打扮毫不相襯。他的外在打扮是酷勁十足冷傲的黑,可是他的眼神、微笑卻總是給她一種暖融融的感覺,分明是兩個極端。
摩天輪慢慢將他們帶到了最高點。
「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是最高的了!剐∶嫉穆曇粑⑽⑼钢d奮,一股麻癢的感覺從腳心竄上來。
「下次應(yīng)該從101上面看臺北,感覺一定更高、更棒!
「再高的地方我大概就不行了,像現(xiàn)在,我的手心已經(jīng)都是汗了!剐∶及延沂謴堥_伸出去給他看。
奚齊輕聲笑著,沒有多想就伸手去摸她的手心,這一摸,他怔愕了。微濕的手心不可思議的柔嫩光滑,宛若細(xì)致嬌嫩的嬰兒肌膚。
小眉很快地把手收了回去。成天浸在護膚保養(yǎng)品中的雙手,有著與她實際年齡不相符的白嫩肌膚,她的雙手很容易向人泄漏出自己從事著什么樣的工作。
「妳是美容師?」奚齊很快就猜出來了。
「果然很好猜!剐∶伎嘈α诵。
「美容師也是我們這行接觸最多的職業(yè),所以很容易猜。」他微微傾身,笑看著她!笌缀趺恳粋美容師的雙手都像妳一樣柔嫩!
「大概是吧!剐∶伎桃獠蝗ブ币曀碾p眼。他的眼睛太好看,雖然眼神很正,不帶邪氣,但還是隨時都像在放電似的,而且有股迫人的穿透力,像一眼就能把她看個透徹。
「妳今天也是被放鴿子嗎?」他的聲音低柔了幾分。
「嗯!顾貞(yīng)。
「我也是!顾鲱^嘆口氣!笡]時間陪女友,她就用這種方法懲罰我,讓我在生日這天不能工作,還要浪費時間枯等她。我已經(jīng)整整工作三十幾個小時了,累得只想倒頭大睡,居然還浪費了三個小時在這里白等人!
小眉靜靜地聽,這是她的習(xí)慣,當(dāng)有人開始對她吐露心事時,她就會安靜下來傾聽。
從小到大,她就是那種班級角落里最安靜、最不起眼的存在。她的成績不是頂尖但也不是最差,在學(xué)校各項才藝表現(xiàn)里,她沒有一項是出色到可以代表出賽的。聯(lián)誼,她沒參加過;呼朋引伴露營烤肉,她沒興趣;雖然歌聲不差,但去了KTV總是幫人點歌的那一個人,因為她喜歡的歌都與流行無關(guān),PUB夜店更不曾引起她的興趣過。
她雖然安靜少話,不愛參與活動,給人一種若有似無,沒有重量的模糊感,但是她并不因此而缺少朋友,因為,她有一個很大的優(yōu)點──懂得傾聽并能嚴(yán)守秘密。
學(xué)校畢業(yè)后,她直接進了姊姊黃小寧經(jīng)營的護膚中心工作。姊姊美麗能干,在各方面都是佼佼者,大學(xué)畢業(yè)后兩年,就靠著有錢男友的幫忙,經(jīng)營起「柔芙雅」這間六星級的護膚中心,擁有了屬于自己的事業(yè)。
姊妹倆一個太能干積極,一個太平凡懶散,由于個性迥異,平時總是姊姊照顧妹妹的多,妹妹依賴姊姊的多。盡管姊妹倆成就差距懸殊,倒也相安無事。
「柔芙雅」走的是頂級美容的路線,接待的客人大都是事業(yè)有成的女強人或貴婦人,女明星和女模特兒更是天天可見。小眉總是在為她們護膚的五十分鐘內(nèi)扮演著靜靜傾聽的角色,女強人的壓力和孤獨、貴婦人的悲哀和無奈、女明星的星海浮沈,她都專注的聆聽著,并替她們謹(jǐn)守秘密。
小眉很受這些外表光鮮卻內(nèi)心孤寂的女人們歡迎,因為她寧靜、無害、平和得像是與世無爭。
「剛剛無意間聽到妳對男友說話的語氣,妳男友似乎劈腿了。我無意冒犯妳,只是很好奇,那男人讓妳等了一個晚上,為什么妳不生氣、不憤怒?」奚齊直視著她的眼睛!笂呺y道一點脾氣都沒有嗎?」如果換成了愛莉,恐怕早砸爛家里的花瓶了。
「有,我也是有脾氣的!顾p描淡寫地說!钢灰侨,一定都有脾氣的,只是我的生活里好像沒有什么事是值得我去發(fā)脾氣的,久而久之,我身邊的人也會誤以為我沒有脾氣。」
「我女友的脾氣要是有妳一半好,我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了!罐升R苦笑了笑。
「那是因為她太在乎你、太愛你了!惯@種表達愛的方式她看得太多了,對愛情沒有把握,所以患得患失。
「所以,妳的沒有脾氣是因為妳其實并不愛妳的男友嗎?」奚齊沒有多想便說出口。
小眉被他一句直截了當(dāng)?shù)脑挻链┝诵氖拢е讲辉俳涌诹,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br />
「對不起,是不是我太冒犯了?妳生氣了嗎?我鄭重道歉!罐升R不安地坐正身子,歉然地說。
「你是陌生人,和我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所以,對你我是不會生氣的!顾坏剌p瞥他一眼。
奚齊挑起眉看她。這女生說話的方式有種微妙的吸引力。
摩天輪緩緩下降中,高聳的建筑物慢慢遮擋住炫目的燈海了。
「生日快樂!顾蝗晦D(zhuǎn)過頭正視他,由衷地對他說。
奚齊怔忡了一瞬。
「謝謝!惯@一刻,他有些感動。
回到了地面,工作人員打開車廂門,奚齊先走出去,然后回過身,伸手牽她下來。
「再見了!顾Y貌地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向電梯。
摩天輪的燈光在他們身后熄了,細(xì)雨仍在飄著。
奚齊走在小眉身后,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小眉抬頭看他,當(dāng)兩個人一起站著時,她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高很高。模特兒的身材,完美的比例。
「跟妳談話很有趣,我能不能要一張妳的名片?」奚齊禮貌地笑問。
小眉有些遲疑,心想,也許人家只是單純地想要一張名片而已!改愕钠つw狀況不錯,應(yīng)該不需要護膚吧?」她半開玩笑。
「也許有一天會需要!顾χ柤。
「我們的護膚中心沒有男客人。」
「為什么呢?」他微微傾頭看她。
「為了保護到護膚中心的女士的隱私,所以我們不接受男客人!
奚齊皺了皺眉!敢苍S我可以介紹我的女友去呀!」
「好,那就歡迎了。」她從皮夾中拿出一張名片來。
「『柔芙雅護膚中心』,黃小眉!罐升R低低念著名片上的名字。
電梯到了一樓,門開了,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
「妳搭計程車嗎?」他雙手插在口袋里,走在她身旁。
「嗯!剐∶脊P直地走向計程車招呼站。
奚齊陪著她走向計程車,幫她開了車門。
「妳先上車,我會幫妳記下車號,一個小時后我打電話給妳,確認(rèn)妳是不是安全到家了!
小眉微訝地望了他一眼,這男人的細(xì)心體貼實在很容易令女人心動,然而愈體貼的男人,對女人來說相對的也就愈危險。
「謝謝!顾龔澤碜M車?yán)铩?br />
奚齊替她關(guān)上門,微笑地與她揮手道別。
「小姐,那是妳男朋友?」計程車司機的視線刻意地打量了她一下。「太帥的男朋友一定要看好,要不然很容易被搶走喔!」
言下之意,是說她的女性魅力不足以令她看得住男友嗎?
「他不是我男朋友!剐∶纪筇蛇M椅背,淡淡地回答。
「不是喔?啊歹勢歹勢!」計程車司機不好意思地笑笑,發(fā)動引擎。
男朋友……現(xiàn)在也許正和她的姊姊在一起。
小眉呆呆地看著后視鏡里漸漸變小的人影,車子轉(zhuǎn)了一個彎后,人影消失了,她的腦子忽然真空了一瞬。
沒關(guān)系的,沒有了男朋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安慰著自己,但是心口卻有某一處漸漸泛起了一絲酸楚,慢慢地、慢慢地擴散到了整個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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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門口,小眉緊捏著手中的鑰匙,遲遲不愿插進鎖孔里。
「送到這里就好了,小眉可能已經(jīng)回家了,別讓她看見。」
小眉聽見樓下傳來姊姊刻意壓低音量的說話聲,她悄悄地從樓梯間的氣窗往下看,正好看見姊姊和仲捷的十指依依不舍地交纏著。
「我不想再一直這樣跟妳偷偷摸摸下去了!
「過陣子再說吧,現(xiàn)在我沒辦法跟小眉開口!
小眉別開臉,沒有開門進屋,反而慢慢走上屋頂,來到墻邊極目遠(yuǎn)望。
101大樓矗立在暗夜中,與她遠(yuǎn)遠(yuǎn)的、靜靜的對視。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穿透靜夜,她從皮包里拿出手機,看見螢?zāi)簧巷@示出一組陌生的電話號碼,微一遲疑,她慢慢按下接聽鍵。
『喂,我是奚齊。黃小姐,妳還記得我嗎?我們剛剛才分手的!
溫柔的嗓音撞擊著她的心口。
『沒別的事,我只是想確定一下妳安全到家了沒有?』
一陣溫暖的浪潮瞬間淹沒她的胸腔,眼淚不知不覺地滾出了眼眶。
「我到家了,謝謝!顾煅实卣f,在淚水潰決前迅速切斷了通話。
握緊手機,她靠著墻坐下,淚傾如雨。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把胸口的水龍頭扭得很緊,不讓一滴淚水滴落,怎料到一通陌生人的電話,就讓她徹底潰堤了。
她忽然想起一段存在手機里的音樂鈴聲,找到了那首歌,播放出來,在靜夜里一遍一遍地聽著──
其實妳沒有那么愛他,真的不需要那么想他,
擁有過的計劃,留給值得的對象,妳知道,不會是他,
其實妳沒有那么愛他,沒有深陷到不可自拔,
認(rèn)清了真心話,妳就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