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陽光從窗外射進(jìn)來,驚醒了床上的章翼。今天是耶誕前夕,天公似乎不想辜負(fù)這個好日子,收起前幾天的陰冷,賞了個晴朗的好天氣。然而他一夜沒睡好,實在不想起床,翻了個身準(zhǔn)備繼續(xù)睡。
耳邊忽然傳來震動整座大樓的音樂聲,把他驚得跳了起來,緊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對著麥克風(fēng)顫巍巍地唱著,「孤--單無伴守?zé)粝,春--風(fēng)對面吹--」
他實在很想出聲抗議,是誰家的老太太,唱卡拉OK唱那么大聲?吵死人了!
「十--七八歲未--出嫁,想--到少年家--」拖得長長的尾音,讓人雞皮疙瘩直冒。
章翼心中一震。等一下!聲音是從他家里視聽室發(fā)出來的!
他跳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跑進(jìn)視聽室,眼前的畫面令他差點(diǎn)當(dāng)場暈倒。袁家老夫人穿著金光閃閃的旗袍,兩手戴滿亮晶晶的戒指,正在用他的高級家庭劇院組,一臉陶醉地唱著老歌,而她的忠實聽眾袁夫人,則必恭必敬地坐在旁邊為她打拍子,表情就像在朝圣一樣虔誠。
「袁奶奶!袁媽媽!妳們在做什么?」
袁湯媛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繼續(xù)唱歌,袁艾玫連忙站起來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小聲點(diǎn),別吵了奶奶!
「妳們……妳們怎么會在這里?」
「哦,我們從恒星的口袋里拿了你家的鑰匙重打一支,就這么進(jìn)來啦!
「我不是問妳們怎么進(jìn)來,是問妳們在做什么?」
「看了不就知道?唱歌啊!
「問題是,為什么要跑來我家唱歌呢?」
對話被迫中止,因為袁湯媛對著麥克風(fēng)用力嘶吼出最后兩句歌詞,「月--娘笑阮憨大呆,呼風(fēng)騙嘸知--」
聲音實在太大,章翼不得不雙手掩耳。
袁湯媛仍然拿著麥克風(fēng),氣勢洶洶地說:「怎么,不行?你在我家吃過那么多頓年夜飯,我們來借用一下你的卡拉OK也不行嗎?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是不象話,這么愛計較,一點(diǎn)都不懂敬老尊賢!
章翼被她的聲音轟得腦袋快要裂開,只得努力解釋,「我不是說不行,只是,妳們家不是也有卡拉OK嗎?何必大老遠(yuǎn)跑來我家呢?」
「老奶奶我想換個地方、換換口味,不可以嗎?這也要你允許?」
章翼心中吶喊著,這是我家,當(dāng)然要我允許。
然而這話他當(dāng)然說不出口,只能好聲好氣地拜托,「奶奶來我家作客,我當(dāng)然歡迎,只是可不可以請妳們小聲一點(diǎn)?會吵到鄰居。」
袁湯媛慷慨地說:「好啊,我無所謂。對了,茶呢?」
「茶?」
袁艾玫與婆婆一搭一唱,「奶奶唱歌會口渴,當(dāng)然要喝茶呀。家里有客人,你連茶都沒準(zhǔn)備嗎?」
「我……」當(dāng)然沒準(zhǔn)備,他可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欸!
袁湯媛一臉的不以為然!妇尤贿B這點(diǎn)待客之道都不懂,要是章醫(yī)生知道自己兒子這么沒家教,不曉得會有多難過!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是不象話,越來越不懂事,這個社會到底該怎么辦。课覀儑覜]有前途了!」
居然連國家社會都扯出來了,章翼只得趁她還沒提到溫室效應(yīng)、世界末日之前,趕快沖進(jìn)廚房泡茶。
袁艾玫對著他的背后喊,「記得還要弄點(diǎn)心,奶奶唱久了要吃東西補(bǔ)充體力。還有,午餐千萬不要放太多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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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又是一晚沒睡,起了個大早出門去散心,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一進(jìn)門發(fā)現(xiàn)祖母和母親都不在,聽管家說,她們兩個很早就離開家門,整天都沒回來,她不禁心中納悶,這對天才婆媳又跑到哪里去了?
無意間,在大衣口袋里摸到章翼家的鑰匙,心中又是一陣刺痛,這東西還是還他比較好吧?
章翼根本不需要她,所以她已經(jīng)沒有資格在他家自由來去了。
真是個悲慘的平安夜啊。她苦笑。
然而到了章翼家,卻看到無比驚人的畫面。
豪華的視聽室里,她的祖母對著螢?zāi)怀脺喨煌,母親則坐在高級牛皮沙發(fā)椅上,被婆婆的歌聲感動得熱淚盈眶,而屋子的主人,章翼,表情僵硬的捧著茶盤站在一旁,顯然已經(jīng)被迫當(dāng)了一天的聽眾和服務(wù)生。
如果她猜得沒錯,此時的他一定非常想要變成鴕鳥,把整顆頭埋進(jìn)沙地里,什么都聽不到。
「媽、奶奶……妳們這是在做什么?」在震耳欲聾的歌聲中,她的聲音比蚊子哼還微弱。
章翼走過來,把她拉出視聽室!肝覇枈叄遣皇菉吔兴齻儊淼?」不知何故,他的嗓門變得很大。
恒星急著辯解,「不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們在這里!」
章翼皺眉!干?」
「我說的是真的,我完全不知道她們會來找你!」
「妳講話大聲點(diǎn),我聽不清楚!」被魔音轟炸了一天,他的耳朵已經(jīng)在鬧罷工了。
實在不敢相信,袁奶奶一把年紀(jì)了,精力居然還這么旺盛,整天下來一首接一首唱個沒完,除了偶爾讓媳婦接手,自己休息吃點(diǎn)東西之外,幾乎完全沒停過。而且她的腦袋簡直就是個老歌資料庫,腦容量跟點(diǎn)唱機(jī)有得拚,居然沒有一首是她不會唱的!
簡直是妖怪……
恒星扯開喉嚨,「我說……」
袁艾玫走了出來。「你們兩個在干什么,奶奶在唱歌,你們居然在外面大吼大叫?快進(jìn)來啊!
「媽!」
抗議無效,袁艾玫不由分說地把兩人拉進(jìn)視聽室。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袁湯媛一曲唱畢,心滿意足地吸了口氣。
袁艾玫熱烈鼓掌!柑昧,媽,您唱得太好了!」
恒星只覺得眼冒金星。「奶奶,您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干么跑來章翼家唱歌?」
「怎么,不行嗎?」
「當(dāng)然不行!這樣會打擾到章翼。
袁湯媛瞪了孫女一眼,立刻又滔滔不絕地把早上教訓(xùn)章翼的那套搬了出來。
「什么話!他在我家吃過那么多頓年夜飯,我們來借用一下他的卡拉OK也不行嗎?妳這孩子,居然幫別人教訓(xùn)自己的奶奶?這成何體統(tǒng)!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是不象話,這么愛計較,一點(diǎn)都不懂敬老尊賢,還胳膊往外彎……」
章翼連忙打斷她的話,「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奶奶盡管唱,把這兒當(dāng)自己家,我不介意,我完全不介意!恒星小姐,不,恒星大姊頭,恒星女王,我求妳別再害我了好嗎?」
恒星哭笑不得,只得改變策略,「奶奶,您唱了整整一天,應(yīng)該也夠本了吧?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家休息,好不好?總不能為了唱歌累壞身子啊!
袁湯媛不以為然!笧槭裁磿蹓纳碜?干脆我們今晚就住這邊,明天再繼續(xù)唱,正好熱鬧一下,當(dāng)作我們送給小翼的耶誕禮物好了!箍凑乱磉@死小孩還敢不敢關(guān)在家里要自閉。
聽到這話,章翼和恒星的臉都黑了。
袁艾玫明知故問:「章翼,袁媽媽和奶奶來你家借住幾天,你歡不歡迎?」
「歡迎,當(dāng)然歡迎……」語音顫抖,可見他的心情是多么的「雀躍」。
「媽、奶奶,不要鬧了!」恒星實在是覺得生不如死。她已經(jīng)被人批評「自作多情,多管閑事」了,現(xiàn)在祖母和母親又跳進(jìn)來湊熱鬧,這下她們袁家豈不是會被人看得一文不值?
袁艾玫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們是很認(rèn)真的!
恒星大聲抗議,「妳們再這樣,我真的要生氣了!不要再丟人現(xiàn)眼好不好?」
「恒星,妳怎么這樣跟伯母說話?」反倒是章翼看不下去。
眼看場面變得有些混亂,袁老夫人不愧是年高德劭,立刻想出了解決方案。
「這樣吧,我們待會就回家,不過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她老神在在地說:「你們兩個年輕人對唱一首情歌給我們老人家聽,唱完我們就走!
「啥?」章翼和恒星都是目瞪口呆。
袁湯媛補(bǔ)充道:「而且你們要唱得投入一點(diǎn),要有感情。要是唱得不好,我們可不接受!
袁艾玫拍手叫好,「好。專@招太帥了!」
「奶奶!您在搞什么!」恒星羞得滿臉通紅。奶奶花招還真多!
兩個年輕人互望一眼,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他們雖然偶爾會一起唱卡拉OK,但對唱情歌卻是一次也沒有。而且還要「投入感情」?這也太為難人了吧,他們可是哥兒們啊。
「到底唱不唱?不唱我們就繼續(xù)打擾了!
恒星羞窘不已,但她又不能放任家人胡來,只得低聲說:「喂,章翼,你怎么說?」
章翼聳肩!覆贿^是唱首歌,沒什么大不了的,就請大姊頭妳委屈一下了!
「我才不是大姊頭!」
袁艾玫興高采烈地拿起遙控器點(diǎn)歌!负昧,就是這首『選擇』!」
就在他們大展歌喉的時候,有兩個人來到了樓下公寓大門,一個是劉子杰,另一個則是大明星韓樂容。
劉子杰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說服韓樂容來見章翼一面。章翼一見到她,一定馬上就精神大振、容光煥發(fā),說不定還會當(dāng)場文思如泉涌,開始動筆寫下一本大作,然后今晚他就可以在耶誕酒會上向老板報告這個好消息。想到這里,他真是得意極了。
「韓小姐,章翼真的很想念妳。這陣子他茶不思飯不想,弄得自己像生了重病一樣憔悴,妳看到他就會明白,他是不能沒有妳的!
樂容只是微微一笑,拿出鑰匙開了門。
客廳里沒人,書房和臥室空空如也,然而卻有歌聲從后面的視聽室里傳出來。
韓樂容瞪大了眼睛望著劉子杰,他報以僵硬的笑容,心中生出不祥的預(yù)感。
「我一定會愛妳到地老,到天荒--」
「我一定會愛你到?,到石爛--」
視聽室里,兩個人都有些五音不全,不過他們還是很努力地跟隨著旋律。
剛開始的時候難免有些扭捏,但是為了要讓老人家滿意,兩人都試著「投入感情」,深情款款地對望,沒想到唱了幾段,居然感覺來了,越唱越起勁。
章翼有些迷惑,他一直都知道恒星長得很漂亮,只是兩人太熟悉,起不了火花。然而現(xiàn)在,看到她水汪汪的雙眼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雙頰染上淡淡的緋紅,他忽然覺得心跳有些紊亂。
這是恒星嗎?總是說話損他,再不然就是兇巴巴罵他的恒星?曾幾何時,那個流著鼻涕、穿著短褲跟他在樹林里追來追去的野丫頭,居然變得這么……迷人?
「我選擇了你,你選擇了我,這是我們的選擇……」
音樂結(jié)束,袁湯媛不顧貴婦的風(fēng)范大聲叫好,袁艾玫又感動得頻頻拭淚。
「好!合格!你們兩個過關(guān)了!」
章翼和恒星放下麥克風(fēng)相視微笑,都還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當(dāng)他們回頭看到門邊的兩個人,笑容頓時凍結(jié)在臉上。
門口站著是面無表情盯著他們的韓樂容,和恨不得一頭撞死的劉子杰。
章翼愣住了,腦中一片混亂。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在眼前,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恒星倒抽一口冷氣,連忙開口,「樂容,妳不要誤會,章翼跟我只是……只是在唱歌,沒什么的!」
袁艾玫熱心地幫腔,「對啊,可惜你們剛剛沒聽到,他們兩個默契超好,氣氛好得不得了呢!」
「媽,別再說了!」恒星又轉(zhuǎn)向韓樂容,急著說:「樂容,妳聽我解釋……」
「袁小姐,不用麻煩了。」她拾手阻止她,對章翼說:「我這次來只是為了兩件事,第一是把鑰匙還給你,第二是要告訴你,我已經(jīng)交了新的男朋友,雖然他長得沒你帥,也不像你那么有才華,但是他讓我覺得很安心。所以請你忘了我,早點(diǎn)振作起來!
說著,她瞄了袁家祖孫三人一眼,露出諷刺的微笑!覆贿^我想這是多余的,看來你早就振作起來了!拱谚匙往桌上一扔,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劉子杰連連搖頭,同樣走了出去。
俗話說女人是禍水,這回一口氣來了三攤禍水,就是佛祖顯靈也挽救不了,還有什么話好說?
唉唉,時也,命也,運(yùn)也!
「樂容,妳等一下!」恒星急得跳腳,「章翼,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追她呀!」
他完全沒有挽留的動作,只是低頭開始收拾麥克風(fēng)!杆懔恕厸]聽她說,她已經(jīng)交了新男朋友嗎?追上去有什么用?」
這陣子他過得這么痛苦,灌下無數(shù)的酒,一次次埋在枕頭里痛哭,樂容卻毫不在乎地另結(jié)新歡,真的讓他灰心透頂了。
「她是騙你的!女孩子不可能這么快就投入另一段感情的,她只是在氣你,你現(xiàn)在追出去還來得及。
袁艾玫插嘴,「那可難說。我們女人不管愛得多深,一旦徹底死了心,就會斷得比什么都干凈。不信妳看看『東京愛情故事』,莉香為完治付出那么多,最后還不是頭也不回轉(zhuǎn)身就走?」
袁湯媛贊同地點(diǎn)頭!笡]錯,男人要是不懂得珍惜身邊的女人,等女人死心以后,再后悔也來不及了!」
「媽!奶奶!」不要在人家傷口上灑鹽好不好?
章翼深吸一口氣!冈棠、袁媽媽,妳們要我唱歌,我已經(jīng)唱了,現(xiàn)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請妳們自便吧!拐f著徑自走出了視聽室。
「哦,趕人了是吧?算了算了,這里的椅子這么硬,我這把老骨頭也坐不慣。媳婦兒,咱們回家吧!
袁艾玫點(diǎn)頭。「說得也是,時候不早我該回家看『在世界中心呼喊愛』!
恒星強(qiáng)忍苦惱,伸手要扶祖母,沒想到她搖手拒絕!肝腋鷬厠尰厝ゾ秃茫瑠吜粝聛。」
「我留下來干什么?」
「安慰他呀,這可是趁虛而入的大好時機(jī),妳千萬別錯過!
「奶奶,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想趁虛而入!」恒星覺得自己快瘋了。
袁艾玫毫不放松。「那么,妳的好哥兒們心情不好,妳留下來陪他也是應(yīng)該的呀。而且今天是平安夜,妳忍心讓他孤苦伶仃一個人嗎?」
「我……」
袁湯媛不讓她再推辭,「好了,總之妳就自己看著辦吧。不過要注意,千萬不能做出有辱門風(fēng)的事,不管現(xiàn)在風(fēng)氣多開放,有些事還是一定要等到結(jié)婚后才能做,懂嗎?」
于是她們就這么走了,留下快要昏倒的恒星。
什么叫做「自己看著辦」啊!
她在餐桌前坐了很久,眼看天色漸暗,正在考慮要不要做晚餐,章翼終于從臥室里走出來了。經(jīng)過剛才的慘劇,他的氣色雖然不像前幾天那么恐怖,神情仍是很消沉。
「妳還在。俊
「嗯。」
章翼不置可否,徑自倒了杯水喝。
恒星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的硬碟……對不起。」
他只顧喝水,沒答話。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霍然站起身!肝覀儊砗染瓢!」
章翼差點(diǎn)嗆到!甘裁?」
「失戀的時候不是應(yīng)該借酒澆愁嗎?我們就來好好大醉一場吧!
「大姊,妳不是一直叫我不要喝酒嗎?」
她搖頭。「我改變主意了,整天像老媽子一樣叨念你有什么用?既然是哥兒們,就該陪你痛痛快快大醉一場啊,而且今天是平安夜,本來就該好好瘋一下!
「妳會喝酒?」他怎么都不知道?
「你少狗眼看人低,我酒量好得很,搞不好等你倒地不起了,我還只有三分醉哩。」
「去妳的!」章翼被她勾起了斗志,「好,我們今天就來比一比,不醉不歸!」
他拿起茶幾上一瓶只剩一半的酒,狠狠地灌了一口,又立刻嗆噴了出來。
「搞什么?這酒是酸的!」
「啊!」恒星這才想起來,這屋里的酒全部被她……
經(jīng)過昨天一場大鬧,她居然全忘了!
章翼震驚不已!冈趺锤愕?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恒星緊張地說:「白開水跟……醋……」
「是妳做的好事?」
她點(diǎn)頭,這正是奶奶教她的戒酒法,把家里的酒全部倒掉,再把醋倒進(jìn)去。當(dāng)一個心情頹喪的酒鬼打開瓶塞灌酒,卻吞進(jìn)一大口酸醋,那滋味可真是夠嗆的。但這招只能在家里用,要是他改到外面的酒店里喝酒,就要換下一套計劃。
他這才想到,昨天劉子杰說酒柜里有醋酸味,接著想起一件更嚴(yán)重的事--
「妳是什么時候把酒掉包的?」
恒星小聲地回答,「昨天。」
章翼倒抽一口冷氣,一把抓住她,拖著她來到酒柜前。「原本放在最上層的兩瓶干邑白蘭地,妳也掉包了嗎?」
「對!
她還記得,她小心地把瓶口封條撕下,把酒換成醋后,再把封條貼回去。奇怪的是,現(xiàn)在那兩瓶酒居然已經(jīng)不在了?
章翼的臉頓時鐵青,只覺一股寒顫沿著背脊往上爬。
「大小姐,那兩瓶酒被出版社老板拿去了,他要在今天晚上的耶誕酒會里,拿來招待全國前五大出版社的老板跟夫人!」
恒星如受雷殛,差點(diǎn)停止呼吸。要是那些出版界的大人物喝到那兩瓶醋……那章翼跟出版社都完了!
她急得失去理智,只想盡快阻止。「酒會是幾點(diǎn)開始?」
「七點(diǎn)。該死,現(xiàn)在都六點(diǎn)半了!」章翼也無法保持鎮(zhèn)靜,「沒關(guān)系,酒會是在晶華酒店舉行,我現(xiàn)在飚車過去還來得及?蓯,我車鑰匙到哪去了?」頹廢了這么久,一時根本找不到亂丟的東西。
「來不及了,我去!」恒星抓起皮包,飛快地沖向門口。
「恒星,等一下,我先打電話給子杰……」然而她已經(jīng)沖出去了。
恒星跳上車,把油門踩到底,一路朝飯店狂飆而去。她一定要趕上,就算來不及,她也得去面對出版社老板,承擔(dān)自己的責(zé)任。
在這種狀況下,她根本沒有余力注意路況,更沒有發(fā)現(xiàn),一臺違規(guī)行駛的貨車正朝她沖過來。
只聽到驚人的撞擊聲和碎裂聲,她失去了意識,腦中只回蕩著一個名字--
章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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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那個一點(diǎn)也不平安的平安夜,恒星在醫(yī)院昏迷了幾天,醒來后才發(fā)現(xiàn)她只是在補(bǔ)眠,真正的傷勢只有骨折和輕微的腦震蕩。雖然讓人啼笑皆非,但是至少她可以回家快快樂樂地迎接新的一年了。
為了慶祝她的康復(fù),袁家上下張燈結(jié)彩,布置得華麗非凡,每天都備齊貢品祭拜,感謝上天對恒星的眷顧,鞭炮也放個沒完,簡直就像提早過農(nóng)歷年。
恒星出院后,幾乎天天都有人來探病,簡直快把她的房門擠爆了。然而,直到元旦假期結(jié)束后,她才見到最想見的人。
章翼理了頭發(fā),把胡碴全剃掉,恢復(fù)了原來風(fēng)度翩翩的形象,只是眼中還帶著淡淡的陰影。
他愧疚地笑著。「不好意思,沒去醫(yī)院看妳!
其實他去了,而且還去過好幾次,每次都被袁家婆媳以「恒星在睡覺」為由擋駕,連病房都進(jìn)不去。他看得出來兩位夫人對他很不滿,而他自己也心中有愧,只好乖乖打道回府。
「這種小事別放在心上。酒會后來怎么樣了?」
光想到出版社老板會如何大發(fā)雷霆,她就頭皮發(fā)麻。
他笑了笑。「放心,那時我打電話告訴子杰,他就找機(jī)會把醋拿走,然后私底下跟飯店經(jīng)理商量,拿他珍藏的酒來待客。雖然沒有干邑那么高級,但至少沒丟了面子。」
恒星笑了笑,笑容中有欣慰,卻也有苦澀。
「幸好,解決了。搞了半天,我還是什么忙也沒幫上,只是平白受傷而已,我真是白癡……」
章翼緊緊握住她的手!盖f下要這么說!妳只是運(yùn)氣太差而已,妳做的事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妳的幫忙,我才能振作,不然我現(xiàn)在搞不好已經(jīng)醉死在家里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幸好妳平安無事,這樣就夠了!
那天,他終于找到車鑰匙,趕出去追恒星,卻只看到她的車被撞了一個大洞。想到那時的景象,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他甚至有幾次作夢夢到恒星死了,滿身大汗地驚醒。
太好了,恒星總算沒事,真是太好了。萬一她出了什么事,對他可是一生也彌補(bǔ)不了的遺憾。
看著他熱切的眼神,恒星忍下住心中怦怦跳,低下頭去。
「我向妳保證,我以后絕對不會再做出傷害自己的傻事,也不會說出要放棄寫作的蠢話,我一定會努力的。別的不說,光是聽不到妳的毒言毒語,人生的樂趣就少了一半啊!
恒星搥他一拳,看到他又有心情斗嘴,心中十分欣慰。
「那你已經(jīng)開始動筆了嗎?順不順利?」
然而看到他的表情,她心里明白,不太妙。
「呃……」章翼不想讓她操心,「剛開始總會有些混亂,接下來就好了,F(xiàn)在知道妳平安康復(fù),我也可以安心寫作了。等我寫完,一定第一個給妳過目,接受妳的嚴(yán)苛批斗。」
「說得好像我是什么壞人一樣!」她白他一眼,心里卻十分溫暖。忽然想到一件事,雙眼亮了起來!笇α耍憬衲陼䜩砦壹页阅暌癸埌?反正……」
反正你跟樂容分手了,不用去她家過年。這后半段她當(dāng)然說不下去。
「這個……」
章翼還沒回答,袁艾玫忽然端著藥走進(jìn)來,幫他接下去,「這個恐怕不太方便。今年奶奶希望只有自家人一起過年,所以沒辦法邀請章翼,不好意思!
「為什么?」恒星很驚訝,為什么今年會多出這道規(guī)矩?難道真要讓章翼一個人孤零零地過節(jié)嗎?
看到母親面無表情的臉,她更加懷疑母親和奶奶完全是針對章翼。
「沒關(guān)系,」章翼連忙回答,「反正我也該趕稿了。之前頹廢太久,得好好修身養(yǎng)性,把原本的靈感找回來!
「是嗎……」
他起身道別,「好了,我該走了。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顾Φ煤苊銖(qiáng)。沒有章翼的新年,怎么能快樂得起來?
章翼走出袁家,他心里明白,袁奶奶和袁伯母都對他不太諒解。這也沒辦法,誰叫恒星是為了他才出車禍。這次她真的是運(yùn)氣好,要是有個萬一,可能就是終身的遺憾,也難怪袁家婆媳會存心疏遠(yuǎn)他。
回頭望著袁家大宅,熟悉的閣樓仍然矗立著,他曾經(jīng)在那里度過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但是現(xiàn)在他卻感覺到,那段時光已經(jīng)離他遠(yuǎn)去了。
屋里,恒星直截了當(dāng)?shù)乇茊柲赣H,「媽,妳們?yōu)槭裁床蛔屨乱韥砦覀兗疫^年?」
「他去年也沒來啊。」
「那是因為他去年去法國找章伯伯啊,今年他自己一個人在臺灣,很可憐耶!」
袁艾玫不為所動!杆呀(jīng)那么大個人了,自己會安排時間的。而且他也不缺我們家的壓歲錢!
「媽,妳跟奶奶是不是把我車禍的事怪在他頭上?」
「不該怪他嗎?如果不是為了他,妳怎么會出車禍?」
「當(dāng)然不該!」她高聲說:「因為是我把他的酒換成醋,書他差點(diǎn)得罪出版社,這本來就是我的責(zé)任,關(guān)他什么事?」
「是嗎?那妳為什么要掉包他的酒?還不是因為他酗酒!他自己不會照顧自己,卻連累妳受傷,這樣公平嗎?」
「可是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啊!」
「那是這次運(yùn)氣好,萬一還有下次、下下次,誰敢保證妳運(yùn)氣還會這么好?又不是一零一次求婚的男主角,連擋卡車都不會死!」
恒星啞口無言。
袁艾玫的態(tài)度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副緛砦腋棠潭枷M麏吥芨乱斫Y(jié)成好姻緣,現(xiàn)在我們改變主意了。他不再是我的女婿人選,我也不準(zhǔn)妳再為他拚死拚活。等妳身體好了以后,奶奶會幫妳安排相親,也要首陽替妳留意合適的人選,妳給我死了心,好好挑一個比他更好的對象,聽到?jīng)]有?」
恒星只覺腦袋發(fā)脹。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