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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拽到寶 第8章(1)
作者:單飛雪
  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全都熱烈討論著高府的放妻協議。

  看過的把內容傳出去,有人擬下來,比照辦理,想擺脫不愉快的婚姻。誰想得到?狀元郎造就一波離婚潮。有商人聰明,把狀元郎寫的放妻協議謄幾份,放店前賣,生意好極。東街王武的老婆,受夠王武風流愛賭,買協議書,要離婚啦!西街陳氏怨偶,長年以來大小吵不斷,現下聽見放妻協議那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那歡喜二字打動他們,於是簽了協議書,去各生歡喜了。

  這波離婚潮,火熱一個多月,不但沒停止跡象,眼看還越燒越旺。連禮部大人都不得不下令貼出告示,勸想離婚的夫妻多想想,別沖動就斷了姻緣。

  而造成這股風波的阮罌,擺脫婚姻後,不知多快活!在家里,阮夫人因為當初逼她嫁高家,讓她受委屈,現下想彌補女兒,對女兒是百依百順,講話不敢大聲,就怕女兒想不開去尋死。她哪知道阮罌樂著咧,而且著手準備西域大計。

  擬了放妻協議的狀元郎,自從阮罌離婚那刻起,就開始失眠,時常走神,他想著該不該去見阮罌,什麼時候見?要以什麼名義見?要約在哪兒?又想著她才剛被休了,登門拜訪太唐突。還是該緩一緩?每天想啊想,盼啊盼,他如今身分不同於普通百姓,不方便冒冒失失找上門,怕給阮罌添了麻煩,落人口實。

  這天,司徒劍滄步入什居士的兵器店,舍正門,從後門入。一入店,他隨手將帶來的銅盒擲在案上。店家後房,不相熟的,不會擅自入內。各項兵器或堆或掛或扔在地,有刀、有劍、有槍、有暗器,什居士正在前頭做買賣,司徒劍滄聽見個熟悉的聲音,和什居士討論著。

  這聲音,讓他一震,吸引住全部注意。司徒劍滄抽出長扇,以扇,挑掀穿堂的竹簾,從那密密疏疏簾縫中,照見秀麗臉兒,當下但覺得心魂一震,正是阮罌,她跟什居士討論著兵器。

  「我想買蒼的設計!辜敝磶煾高@幾年的作品。

  「蒼不設計兵器了!故簿邮空f。

  「為什么?」

  什居士有口難言!改闾魟e的吧,還是有很多不錯的兵器啊。」

  打從長公主下令收購蒼的設計,「蒼」就不設計兵器了。阮罌審視懸在墻上的刀刃,忽眼睛一亮,取下其中一把短刃,刃是黑的,攀著金紋,花紋復雜,刀身鑄字「櫻」。

  「新的設計師?」

  什居士怔了怔,笑了,神情詭異!甘恰簷选,新設計師!

  簾後,司徒劍滄笑了,阮罌看出其中端倪嗎?他看阮罌柔白小手,撫著刀紋,若有所思地注視著。

  阮罌問什居士:「櫻的作品,賣得怎麼樣?」

  「因不造圖騰,僅以各色抽象線條做變化,老實說,賣不好!

  「我買了!顾ь^望什居士,慧黠一笑!高@是蒼的設計!

  司徒劍滄低下頭,淡漠的臉色浮現溫柔之情。忽覺得三年分別,彷佛只是昨日。她沒忘記他嗎?對他的感情,是否跟他對她的一樣強烈?司徒劍滄忐忑了。

  「這個啊……」什居士有些緊張地,摸著光禿的頭!覆唬@不是蒼的設計!勾饝^司徒劍滄不透露他的身分,真怪了,這女子怎麼看得出櫻跟蒼是同一人?

  「我不會認錯,櫻就是蒼。」阮罌說。

  還有誰比她更了解師父的風格?師父心思縝密,像這種線條復雜的刀紋,是師父最擅長的。

  阮罌……司徒劍滄抽回扇子,竹簾垂落,發出聲響。

  阮罌聽見了,回頭,看見簾後人,便怔住,無言了。

  三年不見,那對寒眸,還有能耐教她在照見的第一時間,心悸,熱血沸騰。

  離開兵器店,兩人并肩走在大街。

  黃昏,落葉翻飛,百姓們或呼朋引伴邀去飯館,或趕著回家用晚膳,小販沿街叫賣熱食。這些人,看見狀元郎便投注熱切眼光,更好奇走在他身旁的女子,狀元郎總是獨來獨往,今天竟和個女子走一起。有人認出阮罌,竊竊私語,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司徒劍滄懶得理會那些好奇的眼光。

  「怎麼知道櫻是我的設計?」他問阮罌。

  「師父從以前就這樣,最擅於設計繁復的線條!

  聽完,司徒劍滄淡淡一笑。

  「為什麼不繼續用蒼的名字?」

  「不想讓不喜歡的人買我的設計!

  阮罌瞄他一眼,表情靦腆。「那麼……又為什麼換成櫻這個名字?」

  隱約覺得師父用這名字是有緣故的。莫非跟她有關?!這想法,令阮罌臉頰熱燙,渴望理解師父的想法。

  瞥她一眼,他說:「沒什麼特別原因!

  阮罌牽了牽嘴角,盡量不顯出失望的樣子。看吧,罵自己蠢,還以為別有深意呢!又問:「師父這一向都好嗎?」

  「很好!

  「那就好!

  然後,一陣沈默,沒話題了,可是仍并肩走,誰都沒先告辭的意思。

  長街籠罩在金色夕光中,景物蒙上暈黃光彩,人聲喧嘩,路過的孩童追逐嬉鬧,空中飄散小販叫賣著的食物香,那是一種甜甜的面粉味。她感覺右臂的衣服,偶爾摩擦到師父的白衫,手臂皮膚感覺到來自師父身體的熱氣,然後,不自禁地,毛管奮起,興奮緊張。

  阮罌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再遇見師父,呼吸亂了,心跳坪枰地。從以前到現在,旁的人她都不看在眼里,沒放心上,分開的日子,讓阮罌分外明白到,仍只有他,會教她慌亂。

  這種微妙的緊張感,這一種莫名的情緒,總在師父出現的時候襲擊她,教她變得軟弱敏感,失去主張,連聲音,都緊繃得失去了自然。

  她隨口說:「蒼讓我養著,你為什麼拋棄它?」

  他微笑!刚l有能耐拋棄長翅膀的?是它想跟著你!

  「為什麼想跟著我?」

  「也許……」司徒劍滄牽了牽嘴角,玩笑道:「是我讓它討厭!

  「你做了什麼讓它討厭?」

  「我只在乎自己,并且冷血又無情!拐f著,司徒劍滄看向她?此皖^,臉紅并笑了。

  他眼色暗下,心頭卻熱起來。他看出阮罌的變化,過去她美得純真放肆,經過三年沈潛,那狂野的眉眼,收斂,她變得害羞溫柔。

  阮罌偷笑,曾拿來罵師父的話,他還記得。但旋即,阮罌又凜住臉兒,感到心酸。

  她記得當時自己多難過,他們鬧翻的那天晚上,她掉了多少眼淚。後來,他沒預告的,就走出她世界,搬離故居,失去消息。

  找不到師父時,她奔走林間,哭了幾回。真難相信,還會有這一天,能走在一起,很不容易!這中間過程,她不覺辛苦,堅強著。直到看見他的這時,她軟弱了,真覺得這一路是好辛苦的。

  阮罌說:「我聽說了師父的事!

  「唔!

  「恭喜你,如愿當上狀元郎,還幫你父親平反!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還去西域嗎?」他輕描淡寫地問。

  「當然去。」看師父一眼,阮罌說:「你給的地圖,我還留著,總要派上用場吧?女大當嫁,這婚我也結過了,往後,我要過完全屬於自己的生活!

  「這是你應得的!

  「當初師父為了完成父親遺愿,才沒自己的夢想,而今達成了。要是我又問師父,你還是沒夢想嗎?」

  他覷她一眼,笑而不語。

  她望他一眼,忍不住酸溜溜道:「師父的夢想,該不會是當駙馬爺吧?我聽說,長公主很喜歡你!

  他臉上笑意更深,她看了更不是滋味。

  這不是秘密。長公主熱烈示愛,皇城內外,無人不曉。好幾次,皇上差點下詔書,挾皇威,要訂下他跟長公主的親事。幸好長公主愛面子,堅持要他心甘情愿地愛她。

  見師父不回答,阮罌反而更急著想知道。她故意用漫不經心的口吻,問:「你喜歡長公主?」

  他暗了眸色,往旁邊瞧。他們周遭的人,越聚越多,都在瞧他們,看樣子,這樣跟阮罌走一起,很引起轟動。

  順著師父目光,阮罌也注意到了,她看見那些人或輕蔑或好奇地打量他們,甚至聽見女人口吻刻薄地說——

  「那不是被高家休掉的阮罌嗎?」

  「司徒先生干麼跟她走在一起?」

  「看起來交情不錯。」

  「不要臉,被休了不在家里躲著,還有臉出來拋頭露面,跟狀元勾勾搭搭的!」

  「是啊,狀元郎干麼和那女人走在一起?」

  阮罌笑,覷向師父!嘎犚娏税桑恳詭煾脯F在的身分,還是別跟徒兒走在一起!

  「是啊!顾猓覆贿^,我們同路!

  「同路?我要回家,你去哪?」

  「出城,我住城外!

  「噢,那麼,不同路吧?」

  「同路!

  「為什麼?」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

  他面色不悅,睞她一眼!冈觞N?利用完,就忘了該盡的義務。」

  「說什麼?」阮罌笑出來了,不懂他的意思。

  「是誰說,只要教她怎麼去西域,便要幫我打掃房子?」他鄭重提醒:「忘記了?這是你的承諾!

  原來……她眼色驟亮,高興了,但嘴巴不承認。

  「你如今是狀元郎,還需要我幫你打掃房子?」要要要,她最愛幫他整理屋子。她愛啊,心甘情愿哪!

  「我最討厭言而無信的人!顾室庵v得冷冰冰地,好似生氣了。

  「我還以為,你早把那些可笑的約定忘記了!谷罾浀皖^,笑著。

  「我沒當官,閑得很,你欠我的我都記著。你還是得還,在去西域前,都要來替我打掃房子!购馨缘赖目跉。

  阮罌卻越笑越開心。

  真該死,膽敢用這麼專制的口吻命令她。殊不知她最憎被人管,可怎麼,怎麼忍不住嘴角一直上揚?心坎暖洋洋?竟很喜歡師父用這種霸道的口氣管著、命令著,好像她是屬於他的,好似他不會放過她,要跟她沒完沒了。

  阮罌感覺師父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好像,好像那冷淡的性子,變溫暖了。

  是因為完成了義務,所以變開朗了?還是分開這三年,他想通什麼?

  「打掃房子還不簡單?沒問題!顾πΥ饝。驀地,瞠目,震住了。

  右手乍暖,往旁看,師父牢牽住她的手。同時,她聽見周遭詫異的驚呼聲。

  「師父?」阮罌怔住腳步。

  「走。」他拉她走。不管有人看,不理旁人議論,他牽起阮罌的手,刻意地要牽給那些人看。憑什麼詆毀阮罌?憑什麼瞧不起阮罌?就憑那些俗人,也有資格議論阮罌?

  那些好事人們的驚詫聲大起來,一句句傳進阮罌耳里——

  「你們看,狀元牽她的手呢!」

  「他們是什麼關系?」

  「干麼對高家不要的女人那麼好?」

  怕他遭人非議,阮罌要抽手,但他握得更緊。

  「快放手,很多人在看,對你不好!顾眯奶嵝眩麉s懶洋洋回一句——

  「你幾時還怕人非議了?」

  昂首闊步,牽著她,走過人們好奇的眼睛。

  阮罌又驚又喜,心跳飛怏,不敢相信,忽然這地面猶似云般柔軟,踏著這不知走過幾百遍的街道,但第一次,飄飄然,好像躍上云端,當他大大的手掌,溫暖有力地緊握她,她就頭暈,耳朵嗡嗡響,迷惘恍惚,但走著走著,向那金色光中走去,嘴角上揚,腳步輕快起來,很高興,好開心,心滿滿地。

  曾經,是她主動去牽住師父的手,卻被推開。豈料到,今兒個師父主動牽她。好喜歡這樣子的師父……唯有在他身邊,她才感覺自己是個小女人,只對他服氣。

 。

  騙人!這地方,那麼乾凈,哪需要她打掃哩?

  阮罌參觀師父的府邸,一廳三房,兩房空蕩蕩,只放簡單桌椅。當上狀元,他跟三年前沒大分別。

  參觀完師父住的地方,兩人坐在廳里喝茶。

  「這麼乾凈,哪需要打掃?」她喜孜孜地托著臉,覷著坐在對面的師父,他目色沈斂,著手沏茶。

  「是不需要打掃,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過來?」司徒劍滄不疾不徐地,沏茶的動作緩慢而優雅。

  阮罌著迷地看著他,看水蒸氣竄出壺嘴,氤氳師父那張俊美的五官輪廓。

  「不是叫我來打掃房子,那麼是找我喝茶?」她笑笑說,心情好極。

  「是有東西給你。」

  「哦?最好是銀子,去西域花錢的!顾靡馔瘟,還跟師父逗嘴。

  司徒劍滄替阮罌斟一杯茶,放下茶壺,從袖袍,抽出個東西,放桌上。這……就是師父要給她的東西?阮罌笑容凝住了。桌上,是她繡給師父的荷包。

  將荷包推向她,司徒劍滄定望著阮罌。「這,還你!

  阮罌面色一凜。「叫我來,為了還我荷包?」

  「是!

  她目光驟冷。「莫名其妙.」立刻地,斂去笑容,難過了。

  「生氣了?」司徒劍滄琢磨著她的神情。

  「當然!

  「氣什麼?」

  狠盯住他,她咬牙道:「司徒劍滄,你耍我嗎?特地叫我來拿這個荷包?」

  「我不需要什麼幸運荷包!惯@荷包帶給他的不是幸運,是無形的羈絆。

  抓住荷包,阮罌緊緊揪在手中,緊到指甲戳痛了手心皮膚。她怒得面孔脹紅,胸膛劇烈起伏。他不需要?杏眼射出光芒,瞪住他。

  「這荷包我花三天才繡好,第一次被你扔在舊屋,我撿回來。現在,你又還給我,什麼意思?就算你不需要,但這是我的心意,你非要等了三年親自把我叫來,還給我?怎麼?當面給我難堪嗎?」

  她越想越氣,一口氣快順不上來!覆恍枰罂梢詠G掉!有必要還我嗎?司徒劍滄,你還是一樣,不在乎別人感受,不懂體貼別人的心情,三年前如此,三年後還是這樣,混帳!顾煅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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