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宇坐在大殿之上,周圍無一侍衛,那男人在被帶到殿內之后依舊沒有抬頭,直到她不耐的揮下周圍所有侍女和太監,F在的她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任何人都會被看成是風三安排在她身邊的奸細。
那男子深深行禮之后,伸手揭開了托盤上的白紗,在白紗之下竟然是一盆水,水中放著一枝紫色的花。
“紫荊花?”她癡癡的望著那花脫口而出。
一次父皇壽辰的時候,他們這些皇子在殿外等著給父皇賀壽,當然他是被忽略的那個,根本沒有和他們站在一起的資格,當時是莫蒼生斥退了要拉他走的太監,要他一起站在皇子中,那時候二皇兄還未離家,其他幾個皇兄也末戰死、病死。他們兄弟九個排成一排,莫蒼生指著旁邊的紫荊花說,那是一顆兄弟樹代表著兄弟之情,只要紫荊花開,兄弟情就不斷。只是為何現在……
回憶中的她慢滿站了起來,走至那男子面前就要拿起花枝,不料低頭的男子卻忽然抬起頭。
好美的男人,兩人同時愣住。
白衣男子有著一張比女人還美麗的臉,白皙而柔美,若不是他身著男衣,只怕任何人都會把他當女子看。這一張臉何止用傾國傾城來形容。
而白衣男子也呆住了,他被告知這個皇上是靠著和一個大臣不明不白的關系才坐上皇位的,那樣的一個男子多少應該帶著污穢之氣,可是憑他閱人無數的眼光,這個像是孩子般的皇上絕對不是個有心機的人,他那一對比女人還要清澈的大眼,和小巧可人的面容,若不是自己也長得這副禍水模樣,他真要以為他是個少女。
“你……”莫懷宇忽然明白了,什么紫荊花,真正的禮物是這個男子吧,難怪皇太后支支吾吾的,莫蒼生送這個禮物只是在譏諷她,譏諷她憑著和風三的不正常關系才能坐上皇位,畢竟除了皇太后和風三,其他人應該都不知道她是個女人,那個神醫也許知道,但她明白他絕對下會說出去的。
一股悲哀慢慢爬上來,這悲哀在心里轉了幾下卻變成對風三的怨懟,當日在涼蔭院他們差點有了肌膚之親,可是現在……只怕他和那個江詩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是更大的悲哀還沒有那男子失手滑落的短劍更讓她痛心。她震驚地看著那短劍發呆,大皇兄的禮物不止是羞辱,居然還派刺客來刺殺她。難道權力真的可以把人改變至此?
男子發現事跡敗露居然松了口氣,放下托盤叩首道:“皇上既然知道了我的來意,那么罪臣就不隱瞞了!
他優雅地甩開長袖,垂眼道:“罪臣是江南云王府的云雁落,前來行刺實在是被逼無奈,雁落不能眼見大皇子再增加云梁七州的賦稅了。”
“大皇兄下是被發配邊疆了嗎?”莫懷宇打斷他。
云雁落搖頭道:“大皇子勾結江南的一支反叛軍霸占了天險回春城為據點,好在護國公派人攻打了!
那風三為什么要騙她?為什么不告訴她大皇兄造反了?這樣的消息不是可以用來羞辱她嗎?
云雁落接著乞求,“罪臣無論被皇上處死,還是回去被大皇子處死都是死,但是罪臣懇求皇上讓我在死前見一個人,只要見到了她,我立刻回來領死!
她看著美麗得不像凡人的男子如落花般跪在那里,禁不住憐憫的問:“是你的情人嗎?”
“罪臣一生為云梁七州做盡所有屈辱之事,但是無怨無悔,罪臣惟一羞愧的就是辜負了她,此次前去別無他求,只求她給罪臣一個來世彌補的機會!
他的聲音也柔和得如落花般,只是莫懷宇卻陷入自己的思緒中,這樣一個男子也會為自己的責任辜負心愛的情人,她是不是該慶幸風三不是惟一薄幸的男人。
“我不會治你的罪,你若想殺我,剛才就不會故意把短劍丟在地上。你走吧!”
她疲倦地坐在椅子上,云雁落則慢慢起身向外走。
“等等,”莫懷宇站了起來走到云雁落面前,從袖子里抽出一把造型具有西域風格的短劍,拔出劍身后把劍鞘遞給他,“你這樣出去一定會被處死,給你劍也許更不能證明你無罪,你拿著這個劍鞘,或許它能保你安全出宮!
這把短劍就是當日在冷宮花園,風三刺在她胸口的那把,但愿他的良心會記得這件事情。
盤龍殿中寂靜一片,送走云雁落的她依舊盛裝站在外廊上。江詩還沒有回來,身邊再無別的侍女的她也就樂得一個人自在。今日黃昏,梁丞相前來辭行,居然暗示說風三是個難得的忠臣,聽得她只想嗤笑出聲。若他是忠臣,這個天下怎么會變成風家的囊中之物。
可是云雁落的話又讓她迷惑了,她不理政事,自然不知道許多事情,可是她再笨也知道如今的天下比父皇在位時要好得多,起碼百官不再像以前那樣只說空話而不敢涉及實際。
秋蟲蕭瑟,她起身走向涼亭,正在發愣時忽然感覺身后有人,等轉過身才發出小小的驚呼,在她身后的,不正是莫惜華!
“三皇兄,”她驚喜的上前三步,卻被他斯文清秀臉上的深沉嚇得停住腳步,經歷了方才的事件,她仿彿已明白皇室里的兄弟之情有多么薄弱。
“三皇兄深夜來此不知道有何要事?”她局促地低下頭,聽說莫惜華的母親是個巫女,他也擁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只是后來好像因為什么蠱封住了他的能力,不然他也不需要和莫蒼生斗了那么長時間,早就可以問鼎太子之位了。
“我只是來看看我輸給了一個什么樣的人而已!蹦A淡淡地開口,然后舉起了右手,“剛好我的能力恢復了,我想看看你的心可以嗎?”雖然這么說著,他還是自顧自的摘下右手上的封印,手慢慢地靠近莫懷宇的額頭。
“不要!”她連忙閃開。自己的身分絕不能被識破,她一個人死沒關系,她怕風三會因此屠殺所以知情的人。
“為什么?”莫惜華質問道:“為了讓我即位,我的母親死在我面前,我的無數部下被風三一一斬首,現在我只想知道是什么樣的人能讓他那樣的人如此甘心賣命,輸給他我心服口服,但是為什么這樣的一個男人會為你稱臣?”
為什么?為了看她痛苦一生,莫懷宇忽然發現風三給她的理由牽強得可笑,即便這樣的確給她帶來了痛苦,可只是為了看一個女人痛苦,有必要放棄手中唾手可得的皇位嗎?
“我只是想要一個明白而已!蹦A冷漠地看著他,仿彿已經沒有人間的情緒。
她抬頭看向天,明亮的眼睛里盡是夜空的漆黑,“好,但是你要答應我,別毀了我,因為我的命關系著太多人的安危。”
莫惜華的手慢慢湊了過來,片刻,他的臉上浮出各種表情,最后居然是報復的快感,“你居然是……風三真是自作自受。”他愉快地笑了,像是在享受著誰的痛苦,“我覺得心情好多了,真的,原來真的是一物克一物!
他又看著呆呆的莫懷豐問:“你覺得若是我殺了你,風三會像把你當傀儡一樣推我做皇帝嗎?”當然不可能,莫懷宇若是死了,只怕整個莫氏都要消失在歷史中。
“會吧……”她不確定的回答,一臉愕然地看著他笑得更愉快了。
“有你折磨他,我覺得開心多了!蹦A收住唇邊的笑意正要離開,卻在看見迎面而來的女子時愣住了。那女子就是江詩。
“你快走,”江詩臉上依舊面無表情,不過眼睛里卻多了點急切,“快走,即便你沒有殺皇上的意思,但已經知道一切的你還是太危險了。”
因為他是莫惜華,一個曾經妄想皇位的人,風三不會允許這樣的威脅在莫懷宇身邊的。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江詩搖頭道:“沒必要了!痹诮娚砗竽莻把玩著什么東西的男人,就是自己當日莫名其妙敗北后許多漫漫長夜里的夢魘。
“炎王爺好大的雅興,不在炎王府吃慶功宴,居然來這里找皇上敘舊,不知道這御花園的月亮是不是比炎王府的圓?”
莫惜華笑了笑,對身邊忽然如潮水般出現的侍衛視而不見,反而帶著挖苦地回答,“御花園的月亮的確比炎王府的圓,卻還是沒有涼蔭院的好看!
很快地,他得到兩道冰冷的視線,隱藏在黑暗中的風三走了出來,素衣錦冠,就像是溫和無害的一個人,他手里把玩著一個奇怪的東西,莫懷宇只看了一眼便臉色蒼白,那是她送給云雁落的劍鞘,不曉得那個男子的命運如何。
“看來炎王爺一定下知道整座皇宮里最好看的月亮是在午門,不過無妨,本公隨時可以帶王爺去看。”
午門是朝廷處決犯人的地方,據說那里的月亮都像是在滴血。一旁等候的侍衛們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一擁而上就要將他五花大綁。
“慢著!”莫懷宇知道她再怎么求情也沒用了,連那把短劍都喚不起他的一絲憐憫,她用那把無鞘的短劍抵住自己的咽喉,“放他走!
全場靜了下來,每個人臉色都有所下同。莫惜華帶著幸災樂禍的微笑,江詩則是充滿不解,而風三卻強忍著挫敗的怒氣。
“你除了哭和以死相逼外,似乎沒別的手段了!彼穆曇羧鐕@息一般,居然帶著淡淡的無可奈何。莫懷宇聽了以后,決然的臉上出現一絲茫然,他這話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口氣這么奇怪?
風三先是看著莫惜華那張微笑的臉片刻,然后莞爾一笑,“若要我放了他也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又是條件嗎?反正她已經沒什么可以付出了,就看他要什么吧。莫懷宇點了點頭。
“我要你娶妻立后!”
她猛然睜大本來就圓亮的眼睛,他還是沒放棄!不過罷了,他的決定又有誰能違背呢?
莫惜華只覺得滑稽到了極點,眼睛看著正靜靜望著他的江詩,千言萬語卻仿彿無從說起,此時竟又聽到了風三的第二句話,“新娘就是江詩江姑娘!
什么……這下所有人都驚異的看著他,他瘋了還是傻了?莫惜華陰沉的看著風三的笑容,明白他這么做的原因是在報復自己方才的嘲笑,這只狡猾狐貍!
“我會認江姑娘為義妹,這下也算門當戶對了,找個吉日,皇上已經快十七了,也該有后了!
兩個女人能有什么后!莫懷宇差點咆哮出聲,她回頭看著江詩一臉的茫然,和莫惜華欲殺了他而后快的目光。風三這個決定害了她無妨,可不該這樣故意害一個好女孩。
“你!你……”她氣得要命,卻礙于眾多侍衛不好開口。
風三輕松地走到她面前,把短劍從她手中拿了過來與劍鞘合上,望著她還是氣得發抖的俏臉問:“你選一個吧,成親還是炎王爺去午門?”
莫惜華直視著江詩率先開口,“我去午門!
“不!”莫懷宇打斷他,然后咬著銀牙看著風三說:“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