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冰兒的許可,筱桐也就不客氣了,反正就算冰兒不讓她問,她也發(fā)誓,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你為什么肯放下公事和我出來流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也沒什么,只不過想要出來散散心罷了!
“別騙我了,你以為我才認(rèn)識你一、兩天而已嗎?”筱桐不肯相信冰兒的話,這話拿去騙別人,別人可能還愿意相信,但想用這種謊話來打發(fā)她,門兒都沒有,“早八百年就曾約你一起出來散散心,可是你哪一次愿意過了?”
早知道筱桐一定不會相信的,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告訴筱桐,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席天云的條件。
“說實話吧,在我的面前是不需要作假的!斌阃┛吹贸鏊壑械臑殡y,可是壓抑也不是辦法啊。
沉默好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冰兒指指前面對她說道:“前頭有一家茶藝館,我們進(jìn)去坐坐吧!
“什么事那么神秘,開車不能說?”筱桐喃喃的念著,不過還是聽話的將車開到那家茶藝館前停妥。
她有預(yù)感,等一下自己聽到的事情,一定不會是什么好事,自己還是先做好心理準(zhǔn)備吧!
兩人默默無語的相偕走進(jìn)這間頗具古風(fēng)的茶藝館,雖然兩人各懷心事,可是這家茶藝館特殊的風(fēng)味,教她們還是忍不住的多瞄了兩眼。
一進(jìn)大門是曲折的羊腸小徑,旁邊種滿了一株又一株的竹子,夾雜著叢生的蘆葦和一塊塊的大石。
走過小徑,接著來到一片占地極廣的屋舍,房屋層層迭迭的,像極了古時候書中所描述的房子。
而最教人驚奇的,莫過于那一條條低垂的楊柳,和房舍中間的那一塘小小的荷花池。
在現(xiàn)代這個擁擠擾攘的臺灣,這還真算是一個人間仙境,看得出來這間茶藝館的主人頗具巧思,這不像是一個茶藝館,反倒讓她們覺得是不是自己誤入了時空隧道,來到古代。
這樣的一個環(huán)境,讓原本心事重重的冰兒,也不禁稍稍放開心里的桎梏,重重的吸了一口獨屬于楊柳的清香。
她們挑了一個靠窗的坐位,然后靜靜的沉淀彼此的心情,待那茶葉的清新繚繞在她們之間后,冰兒才緩緩的開口——
“昨天我去云霓談合約的事情,和我談的人是席家二公子席天云,沒想到他居然知道程浩東準(zhǔn)備收購霧影的事情,也知道我和程浩東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他提出一個條件,只要我愿意答應(yīng),他也愿意傾盡全力的幫助霧影,甚至愿意替我打擊程浩東!
“什么條件?”聽她的語氣,這個條件大概不是什么好條件,于是筱桐急急的詢問,其實心底已經(jīng)隱約的想到了。
“做他的女人!北鶅焊纱嗟幕卮,既然已經(jīng)決定說了,她就不愿意再有任何的隱瞞。
“你答應(yīng)了?”筱桐驚呼出聲。
“沒有當(dāng)場答應(yīng),可是我今天還是答應(yīng)了!北鶅旱难酃饷橄蛩齻兩砼缘暮苫ǔ,緊緊的盯著其中一株正盛開的荷花,她在逃避,逃避著她可能從筱桐眼中看到的輕視眼光。
“為什么?”沒有輕視,只有無數(shù)的關(guān)心,筱桐緊捉著她的手,不懂得她為什么要那么傻。
“本來我也不想答應(yīng)的。”冰兒沒有移開她的目光,仿佛想要將自己的身心抽離,“但是今天早上他的女兒程嘉瑜來到我的辦公室,趾高氣昂的來參觀她未來的辦公室。”
“所以你就答應(yīng)了?”筱桐有些了解了,冰兒是最受不得刺激的,尤其是來自那一方的壓力。
冰兒無言的點點頭,好一會以后才又開口說道:“就在那一刻,我知道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忍受霧影會落到那女人的手中,所以我答應(yīng)了!
“你會后悔的!斌阃┑恼Z氣中有無限的心疼,心疼她的遭遇,更心疼她往后所要面對的,“你還有大好的人生,沒有必要為了霧影賭上你自己。”
無所謂的聳聳肩,她的笑中帶了一些凄涼,“其實跟著他也沒有什么不好,有錢、有勢,甚至還長得挺英俊的!敝皇沁B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會走上這條以色事人的路。
“可是你們之間沒有愛。 斌阃┰噲D改變冰兒的想法,她知道冰兒不是那種可以擁有露水姻緣的人,若是交了身又失了心,卻換不到一顆真心的話,這不是要逼死冰兒嗎?
“愛情是世界上最不可信任的東西之一!北鶅豪涞恼Z氣中充分的表現(xiàn)出她根本就不相信愛情。
“可是……”筱桐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冰兒一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頭。
“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不會后悔。”她的神情相當(dāng)堅決,一旦她答應(yīng)的事,尤其是這件事,絕對不會有任何的變更,“現(xiàn)在我只想好好享受這個身軀還屬于我的這幾天!
筱桐不死心,猶想繼續(xù)勸說:“冰兒……”
才喚了冰兒的名字,話還沒有說出口,她倏然變換的神情就令筱桐自己住了口。
筱桐轉(zhuǎn)念一想,面對她的倔強,也只能求老天爺給她一個好的際遇,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墒沁@個席天云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為什么會要一向冷淡對人的冰兒去跟著他,這是為什么?
兩人就在這間古色古香的茶藝館中待了好久、好久,享受著這或許不會再有的寧靜。
夕陽西垂,沙灘上三三兩兩的人,嬉嬉鬧鬧,嘈雜中帶著某種神秘的寧靜。
花蓮這個有著美麗名字的縣市,蘊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美景,冰兒如今終于體會得到,為什么筱桐總是愛四處流浪。
這些天來,她跟筱桐上山下海,四處涉獵美景,一顆浮動的心也隨這樣的忙碌而沉淀下來。
冰兒漫步在柔柔細(xì)細(xì)的沙灘上,細(xì)細(xì)的品味這些天所看到的人事物,一種全新的感動在她的心頭躍動著。
那原住民的淳樸、那山景的壯闊、那海天一色的湛藍(lán),二深刻的在她的胸臆之間,今天雖然筱桐不在身邊,她的心卻沒有因此而孤寂,反而更能領(lǐng)會那種蒼涼的美感。
“海景雖美,但你更美。”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冰兒的耳邊響起,令她倏地回過頭去。
“怎么是你?”她在確定來人之后,便又將視線落回海平面上,緊盯著那顆即將落下的夕陽,卻忽然覺得有些刺眼,他居然跟蹤她!
“為什么不能是我?”天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用另一個問題層疊上她剛才的問話。
“我不喜歡你跟蹤我的行為,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要我,但請你記住,至少在這幾天,我還是自由的!北鶅旱穆曇,卻充分表達(dá)了她的不滿。
“我不是在跟蹤你,只是一份關(guān)心,更何況我要求了什么嗎?”他平靜的語調(diào),一點也不因為她尖銳的話語而起波濤。
“關(guān)心?”她終于將眼光重新投注在天云的身上,仔細(xì)的審視他的神情,一抹譏諷的笑意浮現(xiàn)在嘴角。
“我現(xiàn)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關(guān)心,我們之間甚至連最普通的朋友都不是,不是嗎?”
“你的冰冷對我起不了作用,收起來吧,我真希望永遠(yuǎn)不會再看見你眼中的寒冰!碧煸普\摯的說。
知道她在花蓮,不知為什么,就是想見她,他知道現(xiàn)在的她一定不好受,明知會遭她白眼,但他還是來了,就在他們之間什么都還沒開始之前,他希望她知道,他對她的用意不是壞的。
聽到這番話,讓冰兒不由得多打量了天云幾眼,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男人,千里迢迢跟她到這兒來,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的冰冷其來有自,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若你也像那些無聊男子一樣,以溶化我這塊冰為一種挑戰(zhàn)與樂趣的話,別怪我沒警告你,你恐怕要白忙一場!彼允悄歉钡哪,人生的路走得愈多,就愈明白甜言蜜語比吹拂過的風(fēng)還要靠不住。
“你不是一塊冰!碧煸坪啙嵱辛Φ恼Z氣,仿佛他比冰兒更了解她自己。
“你究竟為什么來?”冰兒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她厭惡現(xiàn)在心中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為你而來。”他誠實的說道,沒有一絲絲的掩飾,就這么赤裸裸的表達(dá),“為了陪你一起記憶這片美景而來!
“多此一舉!”他溫柔的話語,冰兒并不領(lǐng)情,在她的心中并不希望這段最后屬于她的日子這么快就結(jié)束,“我們之間只不過是一場交易,我并不需要你的溫柔!
“除了交易以外,我要的可能更多!敝毖圆恢M,天云并不怕她后悔,他知道她不會。
不可否認(rèn)的,他這兩句話在冰兒的心湖中激起小小的漣漪,但是很快的就被她給撫平了。
“那么你可能會很失望,因為你要的我給不起!
“喔,是嗎?”
他用的雖然是疑問句,可是冰兒知道他壓根不認(rèn)同她的話。
“是。”她斬釘截鐵的回答他的問題,也同時堅決自己的意念,這一生當(dāng)中,她最不需要也最不相信的就是愛情。
雖然席天云是一個值得的男人,也會有很多的女人愿意無條件的跟在他身邊,可是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
“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天云也不與她多作爭辯,很多事情用說的不如用做的。
冰兒朝他綻開一朵沒有什么溫度的笑容,用以譏笑他的自信,也同時否決了他的希望。
她沿著岸邊邁開腳步,不再多言,既然離相約的日子還有兩天,那就代表她沒有必要去搭理自己不想搭理的人。
“我陪你走走,可以嗎?”天云跟上她的腳步,明里征詢她的意見,可是自信沉穩(wěn)的步伐,卻明白的宣示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海不是我一個人的,人人都可以走!比羰窃谝郧,這樣霸氣的男人她是根本理都不會理,可是席天云的霸氣卻讓她覺得有些異樣的情緒。
或許是討厭、或許是喜歡、或許是欣賞,更或許根本什么都沒有,她不想去思考,更不想去了解這究竟代表著什么?
她只是一步跟著一步的順著自己的心意走,高興走東就走東,高興走西就走西,完全不理會后面亦步亦趨的男人。
一直到她走到自己和筱桐所住的旅舍,才轉(zhuǎn)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后面的身影,早已不知在什么時候離開了。
突然,一種莫名的失落感緊緊的攫住她的靈魂,如果自己是像冰一樣的冷漠,那么席天云是否像謎一樣的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