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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曲 第四章
作者:于湘
   
  書房里踱著方步的杜少澤忽地停下腳步,挑眉笑得沾沾自喜。

  父親的病大有起色,落了他心頭一塊巨石,只要維護好皓清的安全,就再無后顧之憂。嘿嘿!他就可以全力對付那個令他舉止失常的小藥師,不!應(yīng)該叫她小魔女。她竟敢打他一巴掌。她的櫻唇撩得他心神蕩漾,極求一個吻并不過分,她卻趁他受傷不注意時偷襲,此仇不報非君子。

  可是,她那纖弱的身子若動不動就暈倒,他該辦呢?他可舍不得再氣暈她。擰起飛揚的劍眉,杜少澤陷入苦思,尋不出可以懲治美人、又不傷她的法子。

  “稟王爺!”總管方期打斷王爺沉思。

  “什么事?”杜少澤正色問道。

  “慶王府的宋少爺和宋小姐過府來探望老王爺?shù)牟∏椤!?br />
  “慶王府?”杜少澤斂眉感到狐疑。慶王爺是皇上面前的紅人,爭權(quán)奪利之事總少不了他一份,他和爹素來沒什么交情,而宋兄妹和他也只是淺交,他極不喜歡宋濟華像蛇一般陰冷的眼神,對宋瑜琳太刻意的搔首弄姿他更是大感吃不消。

  他們會來探病讓他覺得詫異,但權(quán)貴間本來就很多虛偽的禮數(shù),所以他也沒心細想。

  “把他們帶往前廳,我隨后就到!

  方期走后,杜少澤也隨即來到前廳?吞椎睾岩环銓⑺麄儙赣H房間。宋瑜琳非常自動自發(fā)地攬著他的胳膊,任他怎么動都掙不脫!

  房里彌漫一股異香,這香味杜少澤很熟悉,和紫羽給他的藥有相同味道。紫羽正扶父親躺下,似泉青絲半遮柔潤粉頰,玉指纖纖白似瑞雪,飄動的鳥紋紫羅衣,乳白襯紗絲裙,讓杜少澤仿佛間有誤闖仙境的錯覺。

  “紫羽,我?guī)蓚來探望父親。”

  一仰首,見個嬌滴滴的可人兒柔若無骨地斜倚著杜少澤魁梧頎長的身體,紫羽唇邊的笑意驀地隱去。這個大色狼!昨夜才百般逗弄,今天胳膊又換了另一個姑娘。惡心!下流!

  “老王爺病體初愈,別說太多話!弊嫌鹈鏌o表情地挪到一旁。

  宋濟華陰冷的眼眸閃罕見的熱切,凈往紫羽身上打量。緒王府何時多了這么個美若天仙的姑娘,那小小櫻唇讓他忍不住想一親芳澤,細嫩的肌膚掐得出水似地誘人相親。

  “宋兄可是來探病的?”杜少澤僵硬的聲音冷得像冰,銳利的眸子卻燎燒熊熊怒火般地瞪視來濟華。

  驚覺失態(tài)的宋濟華趕忙收斂心神,往床沿一坐,堆著笑傾身問道:“杜伯伯,家父派我來探望您,他公事繁忙抽不出空,您別見怪!

  “哪兒的話,多謝你你們極這份心意,還勞你跑這一趟,老骨頭了,虧得齊姑娘妙手回春,這兩天舒坦多了!崩贤鯛斨噶酥缚囍∧樛说揭慌缘淖嫌。

  “哦!”宋濟華回頭望了紫羽一眼,眸里有異樣的光彩。

  “這位姑娘年紀輕輕,看不出有這般好功夫,真是深藏不露!

  宋瑜琳可不覺那不施半點脂粉的姑娘有何了不起,她隨便瞟一眼,終于肯放開杜少澤,嬌嬈地移步床前,嗲聲嗲氣地道:“杜伯伯,您要早日康復哦!少澤最近沒參加過任何大臣的宴會,都快被遺忘了!闭Z畢,刻意嬌笑地朝杜少澤拋了一個媚眼。

  害得杜少澤全身直冒疙瘩,紫羽則沖動得想挖掉宋瑜琳的眼珠。

  “這陣子全多虧少澤。放心好了,紫羽說不出十天我就能完全康復了!

  “十天!這么厲害的醫(yī)術(shù),不知姑娘師承何處?”宋濟華另有用意的笑問。城里從未聽說過有這么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人,她不可能平空冒出。

  杜少澤的視線亦落在紫羽身上,他也對她撲說朔迷離的身分感到好奇。

  紫羽挪開等著嬌嬈美人的眼光,望向開口的男人,她秀眉一擰,突然感到有股污穢邪氣,她的法力無法和師兄相比,但偶爾也能接收到一部分的感應(yīng),不明白眼俊秀清,舉止爾雅的男人,怎會給她這種感受?

  “師父酷愛鉆研醫(yī)術(shù),卻不慕名利,我們一直隱居山里,這次因緒王爺有恩于師父,我才會特別來為老王爺醫(yī)病!

  “原來是這樣。”宋濟華頻頻點頭,跨步上前,作揖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齊紫羽!

  “齊紫羽……好名字!”宋濟華擊掌稱贊。

  老王爺早看出兩對男女間暗潮洶涌的氣氛,偷覷兒子和紫羽一眼,兩人神色都不對?磥矶嘁稽c外來刺激也好,能逼出彼此真正的想法。他揮揮手道:“少澤,帶濟華兄妹到花園逛。紫羽,你也去吧!別整日陪我這糟老頭了!

  “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您好好休息。”

  杜少澤回身轉(zhuǎn)出,穿過回廊,直往后院的花園行去,宋瑜琳自然是依偎在他身邊。紫羽落得和宋濟華并肩而走,只想找個藉口脫逃,不愿留著看杜少澤與宋瑜琳兩人卿卿我我。

  扳不開宋瑜琳挽著自己的手掌,杜少澤懊惱得不知如何是好,回頭瞧見紫羽寒氣籠罩的小臉,他更是焦急。他妒火直冒地瞪了癡望紫羽的宋濟華一眼,如今他哪有心游園,只想下逐客令,把這對礙眼擾事的兄妹趕走。

  “坐!”杜少澤將宋氏兄妹帶往一旁開滿櫻花、一旁是座小湖的竹亭,亭上爬滿綠藤煞是雅致可愛。

  才坐定,立即有丫環(huán)送來香茶,撲鼻的清香讓紫羽郁悶的心情為之一振,星眸低垂,輕嗓一口散發(fā)淡淡玫瑰花香的熱茶。嗯!她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笑意,昨天才告訴碧煙她們玫瑰也可入茶,今天她們就如法炮制了。

  “這茶好香!不愧是給王府,連待客的茶水都如此特別,但不知這茶是何名目?”宋濟華極力贊道。雖然贊的是緒王府,但視線卻直落紫羽身上。

  紫羽詫異地望了宋濟華一眼,難道這身散邪氣的人也懂得欣賞花香?她靦腆笑道:“這也沒什么特別,只是多放入含苞待放的玫瑰罷了。

  宋濟華聞言,噴噴有聲,“齊姑娘不僅貌若天仙,敢情也像書中的仙人飲露餐花,不食人間煙火?”

  “公子言重了。”紫羽噗哧一笑。才修煉了幾年的法術(shù)!想當仙人,還早得很呢!而且仙人根本什么都不吃,飲露餐花是那些讀書人瞎掰的。

  瞧著宋濟華和紫羽有說有笑,杜少澤不禁全身僵硬,怒火中燒,一張俊臉繃得比石頭還硬,凌厲的黑眸無比冷冽地射向宋濟華,冷哼道:“宋兄這般甜言蜜語,不是垂涎齊姑娘吧!”

  “在下正有此意!彼螡A直方不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可呢?只要齊姑娘尚未配婚!彼D(zhuǎn)頭望著紫羽,“齊姑娘可訂有親事?”

  這兩個男人當她是木頭嗎?憑什么高談闊論的婚事,他們算哪根蔥呀!

  “我的婚事還輪不到兩位少爺操心!”她冷冷地回道,捧起熱茶輕啜,不禁替這玫瑰香茶叫屈,竟被這般窮極無聊的人喝了去。

  不甘兩個男人的視線全盯住紫羽,宋瑜琳直向杜少澤施媚。“少澤,陪我到湖邊走走吧!嗯?”嗲聲嬌問,紅唇近得快貼上杜少澤的唇。

  這亭子里的小幾并不大,四個人坐只是恰好,所以他們的親熱模樣就當著紫羽的面上演。紫羽心頭一惱,喝下的一口玫瑰茶嗆在喉,一個喘不過氣,劇咳了起來。

  杜少澤一把推開宋瑜琳,沖到紫羽身邊,粗魯?shù)負茏咚螡A替她順背的手,低首憂心問道:“不要緊吧?”

  紫羽螓首低垂輕搖,止住咳,啞聲說道:“沒事!

  “這么大個人,喝茶還嗆到!”宋瑜琳一臉不屑,醋味十足!白寗e人為你手忙腳亂,這樣怎么當大夫呀!”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宋濟華朝妹妹狠狠一瞪,厲聲怒斥。

  “我又沒說錯!”宋瑜琳滿腹委屈,囁嚅地反駁。

  不理會這兩個存心瞎攪和的兄妹,杜少澤一把橫抱起紫羽,丟下話,“紫羽不舒服,我送她回房,你們請自便。”語畢,便跨步要走。

  “杜兄請稍等!彼螡A叫住杜少澤!懊魈,我想請齊姑娘到西郊賞花,不知齊姑娘可否賞光?”

  “不妥!”杜少澤一口回絕,他才不讓紫羽再見這個好色之徒!白嫌鸬锰嫖腋赣H看病!

  憑什么他可以和別人打情罵俏,她就不能與人出游賞花。帶著挑畔意味,紫羽咬牙答應(yīng)這個她明知身帶邪氣的男人的邀請!懊魈煺埶喂游磿r來接我!

  “明天我一定準時前來,若蒙緒王爺不棄。歡迎屆時一道前往!彼螡A喜上眉梢。

  “我會去的!”杜少澤收緊手臂,瞪這紫羽,僵硬回道。

  ☆☆☆

  “你干嘛答應(yīng)他?”杜少澤在蒹葭館里怒吼咆哮!耙豢淳椭浪膽巡卉,別有意圖,你何必定要和他出去呢?若想賞花我隨時都能帶你去!彼p拳緊握,忿忿地來回踱步,濃眉皺得像座小山,幽深黑眸浸著濃烈的惱怒和妒火。

  “至少他不會對我大吼大叫,也不會在我面前走晃得我頭昏眼花!弊嫌饛娹o奪理。其實她一答應(yīng)邀約馬上后悔  了。她只是賭氣而已,對宋濟華沒半點好感,這會兒想來真是自找罪受,因為明天宋瑜琳定會同行,她又要忍受親熱畫面的折磨。

  聽到紫羽的抗議,杜少澤停在紫羽的面前,放低音量道:“我沒有對你吼呀!我只是太急了!

  “急什么?你只要管好你的宋小姐就行了!弊嫌鸬乃厥謸崤獛咨习咨鹆坷飲善G的玫瑰。

  杜少澤攫住她的纖纖小手,移坐她面前,他清朗的眸子燒成一片灼熱烈火,跳動的火苗延燒到紫羽的的翦翦明眸,直燙著的胸口。

  “宋瑜琳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真的!”粗嘎的聲音透露著絲痛苦。

  “我不在乎!”冷著臉,紫羽不曉得維和趕到心痛,莫名其妙地想大哭一場。

  “紫羽!”捏緊的手,杜少澤挫折地大叫。

  興匆匆跑來的皓清就遇上這僵持不下的場面,黑眸子好奇地在兩人間溜來溜去,他問道:“姊姊,你和舅舅吵架了嗎?”

  “沒有呀!”羽抱起可愛的皓甭,不理會正訕訕退開的杜少澤!罢益㈡⒂惺聠?”

  “皓清請姊姊吃甜糕!别┣暹@才將手上的小籃子往幾上一擱,“吃了甜糕就不會和舅舅生氣了!

  紫羽的美眸膘了杜少澤一眼,像怪他比六歲的小孩還不如。

  “皓清真乖!”紫羽拍拍他圓潤粉紅的臉頰,還寵地親了一下。“姊姊一點都不生氣了!

  皓清溜下膝,直扯著紫羽嚷嚷道:“姊姊也親舅舅一下,才是真的不氣了?炻!姊姊!

  拗不過皓清,被他直扯到杜少澤身邊,紫羽左右為難地羞紅了臉。杜少澤心里暗嘆,竟還得靠小外甥的幫忙,才能讓佳釋懷,真白費了這七尺昂藏之軀。

  他攬住紫羽那不盈一握的楚腰,深幽的眼眸瞅住她含羞小臉,輕聲道:“別生我的氣了!

  “我原就沒生氣呀!”紫羽星眸低垂,卻迎上皓清瞪大的期待眼眸。

  “姊姊!快啦!”

  “好啦!好啦!”她答應(yīng)著,紅唇往杜少澤的古銅色臉頰湊上,不意他耍詐,倏地轉(zhuǎn)頭,柔軟的香吻就落在期待的唇上。紫羽“呀”地輕叫一聲,雙頰立時緋紅。

  “太好了!姊姊愛舅舅,舅舅愛姊姊!别┣迮氖纸泻,高興地跳出房去。紫羽一聽這還得了,推開杜少澤急忙追出去,非得跟那小家伙講清楚,可不能讓他到處宣傳呀!

  ☆☆☆

  華麗的馬車疾駛過街道,一旁杰色駿馬飛奔其旁,馬上意氣風發(fā)的錦袍子,全然無視倉皇走避的百姓。

  第一次,他生平第一次對女人產(chǎn)生溫柔的感情。齊紫羽!宋濟華瞇起眼睛,想起那風姿綽約的可人兒。他定要想辦法將她奪過來。憑他巧妙的交際手腕、宣忝有名的俊秀,沒有女人能逃過他的魅力,何況是年紀輕輕、涉世未深的齊紫羽。宛如已得到紫羽般,宋濟華得意地仰頭呵呵大笑。

  只要除掉礙人的杜少澤。想到這里,他的臉變得猙獰,混合著陰險和怨恨。聰明的他一眼看穿杜少澤對齊紫羽的情愫,只有愚蠢的妹妹才會白費力氣地賣風情。

  所有的計劃已在心里成形,這一石二鳥的妙計,既能得到齊紫羽,又可撂倒緒王府,只要稟明爹爹便可實行。

  他心急如焚地策動快馬,終于返抵慶王府。急忙地三步并作兩步,直往爹的書房!暗!爹!”

  “什么事?”慶王府從椅子上驚跳而起,泛著紅光的老臉頓時變了顏色,可能是虧心事做多了,連這么點騷動都禁不起。

  “爹,您別慌!彼螡A扶父親坐下!拔矣泻孟⒁嬖V您!

  “什么好消息?”

  宋濟華在父親面前坐下,臉帶喜色,眸子掠過神秘詭誘,“我今天到緒王府見到了一位奇特的姑娘,她把性命垂危的老王爺從死亡邊緣給救了回來,老王爺?shù)牟∪缃褚押昧巳勺笥。?br />
  “這是壞消息,華兒你怎么胡涂起來了?”

  “爹您聽我說!彼螡A笑著解釋,“我看那位姑娘不簡單,只要能拉攏她,讓她替我們效勞,咱們往后就多了一股助力。我已經(jīng)約她明天到西郊賞花,屆時杜少澤也會同行。爹,這可又是個好機會,您可以乘機……”他揚手做刀砍狀。

  慶王府凝重的臉色逐漸轉(zhuǎn)憂為喜,“還是你想得周到,辦法多。”笑得驕傲又得意,但心中仍有一芥蒂!澳俏还媚锶舨豢虾献,將如何是好?”

  “爹放心,軟的不行我就來硬的,且目前唯一的依靠是緒王爺,等我把杜少澤弄死,不怕她不乖乖來投靠我們!

  慶王爺聞言,嚇了一跳!叭A兒,你別輕舉妄動!杜少澤的武功高喲,且因駐邊境多年,反應(yīng)機警、靈敏過人,我們這么大費周章,就是忌憚他的存在,你千萬別和他正面起沖突!

  “爹,您放心好了,我不會那么傻,而且殺人不一定要親自動手。倘若明天的行動沒有成功,我還有條借刀殺人的妙計,我就不信除不掉杜少澤!  只要有他宋濟華在的一天,杜少澤就別想活命。原本是只要除掉三皇子就行了,但算杜少澤倒媚,不該喜歡上齊紫羽,她是他想要的人,有誰敢阻擋,就得死!

  “爹,明天是難得的機會,派去的人,必定得要一等一的高手,絕不可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以防牽連到我們身上!

  “這我當然明白。”

  ☆☆☆

  今日清晨,紫羽驚悸而醒,她按住窒悶的胸口,屏氣凝神細思一回,卻尋不出驚醒的原因。會是因為不想?yún)⒓咏袢瘴绾蟮难s嗎?她未兔太小題大作了吧!

  惴惴不安地起床,一種揮之不去的陰霾直籠在的心,紫羽懊惱以前沒有認真修煉,今日著換成師兄,一定知道將發(fā)生何事。

  煩躁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將碧煙、輕紗趕出房。燃起百卉凝脂香,在床上打坐,約莫一柱香的時間,紊亂思緒才逐漸澄澈。就在紫羽快找出問題的微結(jié)所在時,敲門聲響起。

  集中的精神又散去,。她頹地嘆口氣,問了聲:“誰?”

  “紫羽,是我!遍T外響起杜少澤的聲音。

  是呀!不是他就只有皓清會來打擾她了。她穿好外袍前去開門,氣宇軒昂的杜少澤帶著一股迫人的英氣直逼她不定的心神,于是訥訥地問道:“有事嗎?”

  若有似無的香氣在紫羽啟門時飄出,在杜少澤身上流連繚繞,才又慢慢散去。

  “輕紗她們說你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怎么了?”奇香隨著紫羽的出現(xiàn)而沁入杜少澤的心脾,但他已司空見慣,反正香味和紫羽是不可分,故他也沒多問。只有像宋濟華那種人,才會聞到玫瑰花香就大驚小怪地逢迎謅媚。

  “我很好,沒事!北荛_他的探詢眼光,紫羽不明白為何他只是用熠熠生輝的黑眸凝視她,她就心慌得手足無措。其實,仔細想想,好像踏入緒王府她的心就沒平靜過。

  不!嚴格來說該是一個多月前被他的老鷹抓住后,她就再也沒享受過無掛礙的心境。

  “還說沒事,看你失魂落魄的,在想些什么?”  杜少擇的大手輕撫上紫羽的桃腮,愛戀這種柔膩的撫觸,舍不得撒手!拔医棠闵浼脝?”

  受到宋濟華的刺激,杜少澤決定藉機和紫羽多相處。當他提出邀請,見紫羽的明眸仍是迷惘神色,不等她回答,便拉著她往后園外的小校場。

  “你要帶我到哪兒去?”紫羽追問。

  “小校場!

  被昂首闊步的杜少澤拉著,紫羽不得不加快腳步,穿過回廊和后花園的曲徑,來到一處青石砌成的拱門前,踏出拱門竟是另一番天地。

  寸草不生的滾滾黃土約有十來丈。拱門左側(cè)是一木造小房,雖說是小房,比起平凡人家的住屋,已不知好過多少。杜少澤推開木屋房門,琳瑯滿目的武器赫然映入眼簾,刀劍斧戟槍,無一或缺。他挑了副較輕巧的弓箭,將仍是目不轉(zhuǎn)睛瞪著武器的紫羽帶到箭靶前。

  紫羽這才發(fā)現(xiàn)拱門右側(cè)的圍墻上是一排箭靶!斑@地方是做什么用的?你為何帶我來呢?”

  正試著弓的杜少澤,更確定剛才她并沒有聽進他的話,劍眉一蹙,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會是宋濟華吧?俊臉倏地變黯。

  “這地方是我練習的場所。騎馬、練劍、放鷹都行。”

  杜少澤帶紫羽站在靶前約三十尺的地方。“我想教你射箭,行嗎?”他勾起她的小下巴,笑得勾人魂魄。他絕不會輸給娘娘腔的宋濟華。

  “好!”沉迷于他的笑意,差點失神的紫羽趕緊深吸一口氣。沒澄清自己會幻術(shù),根本用不著舞刀弄劍。

  “來!把弓箭拿著。”將弓箭遞給紫羽后,他開始調(diào)整紫羽的姿勢,一會兒觸著纖纖柔荑,一會兒觸著細腰,全身上下都快摸遍了。

  瞅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臉色,紫羽看不出他是有意還是無心,但她的手快酸死了,而且……心跳如狂。

  “還不行嗎?”她可憐兮兮地問。

  “快好了!”杜少澤一手扶住她握弓的手,一手攬著她的纖腰,貼近的胡發(fā),測量靶心的位置!昂!可以射了!

  不會吧!這種姿勢要射箭,她的注意力全在他的手及貼賓的臉,教她怎么射嘛顧不了許多,她右指一松,利箭疾飛,“咚”地一聲射中。

  杜少澤愣了一下,隨即攬著紫羽笑得前俯后仰。紫羽嘟著紅唇,臉色變綠。烏有山的臉都被她丟光了,她的箭是射在靶上,只可借離她瞄準的靶,足足有三、四尺距離。

  “還你!我不練了!彼薹薜貙⒐f還杜少澤。

  他笑著抓住她,哄道:“我不好!不該笑你。其實初練的人,大抵都是這般!

  “我累了!弊嫌鹜仆械溃骸跋挛邕要去賞花呢!”

  一聽賞花,杜少澤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怒氣迅速涌上心田,橫身擋在她面前,狂猛黑眸妒火熾旺。

  “你喜歡宋濟華?”這話不像詢問更像指責。

  “我沒有!”紫羽大聲抗議!岸椅蚁矚g誰也不用你管!”秋波含嗔,芙蓉臉飛染帶怒紅暈,幾綹青絲溜出發(fā)髻貼住微汗細頸,藍紫綠羅衫襯托纖柔身軀,更顯出不盈一握的腰肢。

  “你住在緒王府就歸我管!甭犓龍詻Q否定喜歡宋濟華,杜少澤松了口氣。要他別管她,做不到!

  這人非得跟過不去嗎?她是王府的恩人耶!紫羽禁不住罵道:“你……你蠻橫無禮,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紫羽驀地往口,因為辭窮了,也因他揪然變色。

  她的指控杜少澤全然默認,他大專橫,但他就是無法退抑,尤其是面對她。也許他該學學宋濟華的溫文儒雅,做一個風度翩翩的君子。

  “你這人怎么這么不經(jīng)罵?”紫羽一跺腳,趨前小心覷著他的神色,安慰道:“其實你人也很好的,小木屋里有各種武器,可見你武藝高強,杜默伯伯也說你才貌出眾……”

  “是嗎?”看她急著解釋,杜少澤在心里偷笑,卻不肯放松臉色,想多聽兩句贊美。他伸手撩撥貼在細頸的青絲。

  頸間一陣酥麻,慌得紫羽倒退三步。不行了!她得和他保持距離,才不會手腳發(fā)軟,心跳如雷。

  這些全陌生的反應(yīng)雖然讓紫羽百思不解,但聰明的她則將進府后,她對杜少澤種咱奇怪的情緒,不假思索地歸諸于法力消失。

  “是的!是的!”紫羽每說一句,則多退一步!澳銌柛锏娜司椭懒!闭f完,她一扭身,落荒而逃,寨裙跑得有如火在身后狂燒。

  錯愕地看她拔腿狂奔,杜少澤忘了上前追趕,訕訕地收回停在半空中、留有肌膚觸感的手。是該矯正態(tài)度的時候了,或許他夠努力,定能做到彬彬有禮的境地。畢竟她是緒王府的貴客、恩人,原就該得到周到的招待。只要管住手,管住眼睛,那種渴望的煎熬他能撐過去。

  ☆☆☆

  “我不梳髻!”紫羽對正綰起她細滑青絲的碧煙抗議。

  以前在烏有山,頭發(fā)隨便一綰,輕松自在。今天就是發(fā)髻松脫的一綹青絲才讓杜少澤有機可乘。

  想這里,她柳眉微斂,紅唇輕咬,思量不出何來如此激烈的反應(yīng)。他替她撥發(fā),這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竟讓她風也似地逃走,杜少澤定讓她嚇壞了。

  “小姐,西郊賞花的仕女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你雖然天生麗質(zhì),但也會被她們光鮮體面的裝飾奪去光彩。你行行好,就打扮打扮吧!”

  “我不要,我這身衣裳很好呀!”紫羽身上時早晨和杜少澤一起射箭的衣衫,而碧煙費心梳成的發(fā)髦則已被弄散。“我是去賞花,不是去招蜂引蝶、爭奪斗艷。若花兒都被亮麗的衣衫襯得黯淡無色,還有什么可看的呢?”

  “小姐!”碧煙快被紫羽的歪理氣得吐血。

  “宋公子已經(jīng)到前廳了!陛p紗跑來通報,驚道:“小姐,你怎么還沒更衣打扮?”

  紫羽靈巧地閃過吃驚的輕紗,在她來不及反應(yīng)之前,早一溜跑得不見人影。

  紫羽一入廳堂就發(fā)現(xiàn)他們果然一身隆重打扮,而在望見宋濟華時,她驟然有種不祥預感。這人身上的邪氣好重,她該要杜少澤提防嗎?左右為難時,不自覺地盯著宋濟華。

  無心的動作,落入有心人的眼里。杜少澤盡心力才將視線從紫羽身上挪開,炯炯黑眸飽含痛苦煎熬。他吩咐道:“我們該出發(fā)了!”

  一行人到了門外。在踏出大門的一剎那,紫羽心頭突然一震,她肯定有事即將發(fā)生。暗忖的她沒注意到杜少澤牽來一匹駿馬。

  “你騎這匹馬,它挺溫馴的。”

  紫羽目瞪口呆地瞅著眼前的龐大物。騎它?她倏地扯住杜少澤的衣袂,不讓他走,有口難言、一臉尷尬地指著令她難堪的駿馬,笑得十分勉強!拔摇也粫T馬!

  杜少澤斂眉,詫異她竟不會這項城里幾乎人人都會的技能。

  “齊姑娘可和我共乘一騎!彼螡A可不輕易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忙不迭地獻殷勤。

  紫羽求救的明眸楚楚可憐地瞅著社少澤,掙扎一番,拒絕宋濟華的要求!褒R姑娘是緒王府的人,還是該由我來負責她的安危。”

  “當然!當然!”宋濟華臉上滿謙讓的笑意,怨怒卻在心上狂燒。

  紫羽舒服地坐在馬上,靠著杜少澤寬闊的胸膛,不理會宋瑜琳一再投來的嫉妒眼光,悠哉地欣賞路上風景,但對心頭那抹不祥感覺,并未釋懷。

  一行四人,就只有紫羽一人有心賞花。宋氏兄妹各懷爐火,宋濟華尤其暗恨杜少澤破壞計劃,更加重除之而后快的決心。

  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杜少澤,對懷里的佳人疑云又生。紫羽醫(yī)術(shù)絕倫,竟然不會騎馬,是何道理?這個蠱惑他,令他心神俱迷的女子到底是何身分?

  任杜少澤想破頭,也絕猜不到紫羽的交通工具是風,不是馬,所以她從未想過要學騎馬。

  出了城往西行,非但未因是郊外而顯得冷清,反倒是人群更加絡(luò)繹不絕。出游的人也正如碧煙所言,均時盛裝,紫羽那身裝倒顯得格格不入。

  西郊落日山下有大片的櫻樹、桃林,每到春日,附庸風雅的人便不約而同地集結(jié)到此。久而久之便蔚為一種風尚,仕人若不趁著春光至少游上一回,必被同儕譏笑,這就是西郊賞花為何如此盛行的原因了。

  越接近花林,就越多人上前來寒暄,每個人都好奇給王爺懷里的佳人是誰,杜少澤不多費唇舌解釋,千篇一律地回答——緒王府的貴賓。

  很多鄙夷的神色,在他做了這樣的介紹后驀地轉(zhuǎn)換成謅媚笑臉。那種前據(jù)然恭的態(tài)度看得紫羽直想笑,真不知道杜少澤怎能忍受這些人。

  入了櫻花林,紫羽愛戀地欣賞眼前花團錦簇、落英繽紛的美景,不再掛心那些虛偽的陌生人。陣陣紅雨隨風飄散,美得令人心驚,美得令人心疼。每當花雨飄來,紫羽清脆的笑聲便扯動杜少澤的心,他細心地為她挑去沾在肩上、發(fā)上的粉紅花瓣,貪看她自然流露的天真無邪。黑眸灼灼,直盯著逸出甜美的紅唇,想吻她的渴望如排山倒海之勢而來。

  受蠱惑的可不止杜少澤一人,宋濟華策馬而來,露出自認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問道:“在下可滯能陪齊姑娘下馬,仔細飽覽一番?”

  紫羽心里有千般不愿,但此次賞花是他邀請,自己也親口答應(yīng),方才出門前已拒他一次,若此番再拒未免太不給人留顏面了。衡量一番,她答應(yīng)道:“有勞宋公子了!

  一聽佳人允諾,宋濟華立刻翻身下馬,伸手來接。紫羽就手而下,在觸及宋濟華的手時,一直晦暗不明的不祥陰影便清晰呈現(xiàn)。

  穿過宋濟華的身體,她看到一個黑衣人一掌劈在皓清身上。她頓時血色盡失,凄厲吶喊:“不!不要殺他!”

  令人動容的哀號在熱鬧的花林迸開,引人紛紛側(cè)目。

  “送我回府,快!”她緊抓著沖到身邊的杜少澤,指甲都深陷他的肌膚,焦急的催道:“快呀!再遲就來不及了!

  紫羽面如死灰,如見鬼鬼般地極度驚恐,迅速影響杜少澤。他二話不說,一扶一躍,來不及坐穩(wěn)便策馬狂奔。

  眾人只見緒王爺風也似驅(qū)馬出林,沒有人知道究竟發(fā)生何事,包括宋家兄妹。

  “到底發(fā)什么事?”杜少澤穩(wěn)抓韁繩,邊巧妙迅速地閃避迎面而來的賞花人馬,邊問著渾身緊繃僵硬的紫羽。

  “皓清……皓清出事了!”紫羽硬咽喊道,害怕地緊緊抱著杜少澤,暗自祈禱所見的事不會真的發(fā)生。

  驚奇地瞟了紫羽一眼,杜少澤沒有追問,只是快馬加鞭,火速趕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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