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了解一個人,關心他,和他分喜分憂。
──《安妮的日記》
「你說什么?!」筱芙嘴角微微抽搐,輕柔的聲調有著風雨欲來前的不祥寧靜,像是柜臺經理再多說一句令她不滿意的話,就會引爆。
「呃……」柜臺經理急得冒汗,盡管明知會惹來一陣責罵,還是得照實說出情況!敢驗槔贆C前只系來電詢問,并昧有實際完成訂房,所以……」
「可是我明明上網訂房了!」筱芙努力控制脾氣,但由于先前過度緊繃的情緒及搭機所帶來的疲憊感,已大大削弱她的挫折承載能力。
「但蕾并昧有喀實填寫訂房表格,我們的系統昧有蕾所說的訂房確認單,很炮歉!构衽_經理用著蹩腳的國語努力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說,今晚我是住不到房間,要我流落街頭嗎?」她不自覺地提高聲音。
「我昧有要蕾流落街頭,只是我們目前的房間都滿了,實在昧有多余的房間給蕾住,對不起!
「我不要你對不起,我要你變出一個房間給我!
柜臺經理垮下臉!高@我啾沒辦法了,不然……我替蕾詢問其他飯店看看好了……」
「怎么回事?還沒Check in嗎?」剛上完洗手間的范原徹,發現筱芙還在柜臺前一副怒火沖天地和滿臉無奈的柜臺經理對峙,覺得事有蹊蹺,才過來了解情況。
他原本想,既然筱芙有訂房,便不需要出面,免得太快露出馬腳,所以才一進飯店就借口去洗手間,讓她去Check in。
「啊,執行──」
站在筱芙身后的范原徹對柜臺經理搖頭示意,柜臺經理一臉驚愕,但隨即回過神來洞察其意,便噤口不語。
「發生了什么事嗎?」他問。
筱芙氣得撇開頭不說話,柜臺經理支支吾吾地說出事情原委。
了解事情癥結后,范原徹對她說:「妳先去上個洗手間,這事我來處理!
「可是我不想上廁所,而且這是我的事──」筱芙本想說這是她的事,應當由她自行解決,但范原徹打斷她的話。
「妳看起來很累了,語氣難免不好,也沒什么耐心,不如由我試著溝通看看!
筱芙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知道他說得對,只好不再堅持,轉身離開交給他處理。
過了不久,當她再回到大廳時,范原徹已拿著房卡在電梯前等她了。
她驚訝地瞪著他手中的房卡。「你怎么辦到的?」
范原徹但笑不語,扶著她的腰,促她走入電梯!负煤脺贤ò!妳剛剛一副要把人家吃了似的,誰敢讓妳住房。俊
「哼,誰教他那么令人火大,還有那什么爛網站,我搞了一下午,居然沒訂成房間。臺灣是這樣,香港是這樣,還說什么全球最優的五星級飯店!光是那教人頭昏眼花的網站就不及格。」
「是嗎?網站啊……」范原徹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赣心敲丛銌?那可是花了一大筆預算請專業人士制作的……」他喃喃自語道。
「咦?你說什么?」沒聽清楚的筱芙,露出詢問的眼神。
「哦、不,沒什么!闺娞蓍T打開,范原徹搭著她的腰步出電梯!傅搅耍哌@邊!
穿過走廊,經過特別設計的露天陽臺,范原徹領著她來到房門前,熟練地刷下房卡,打開門。
他站在玄關,看著筱芙還呆站在門外!高M來啊,發什么呆?」
「你好熟稔喔,好像來過幾百遍一樣!
「呃,是嗎?那是因為剛剛拿房卡時,柜臺經理有指示我房間的位置?爝M來吧!妳不是累了?」
聽完解釋,筱芙也不疑有他地跨入房間!竿,好棒的房間!比我訂的還高級,你是怎么辦到的?」
「啊,呃……就是……」
就在范原徹努力思索該掰什么借口時,筱芙又開口:「該不會和我在臺灣時一樣吧,因為網路出錯,那個新進的柜臺人員很親切地給我更頂級的套房。」
范原徹終于知道她會突然出現在他套房的原因了。
「嗯,大概是吧!」
「呵,雖然網路很爛,但服務卻不錯,算是扯平了,除了香港的這個柜臺經理不夠阿莎力之外!贵丬胶芄叵铝私Y論。
她興奮地在房間逛來看去,歐洲風格的裝潢配上古典華麗的家具,令人有種置身歐洲的錯覺,每一件精致的家具或裝裱復古的畫,甚至起居室里那面仿造火爐的墻壁,都令筱芙欣喜不已。
啊,幸好那爛網路出trouble,她才能住到這么高級的套房……雀躍的腳步在踏入臥室時,突然停頓。
等等!那是什么?!
寬敞的臥房里,一張大得驚人的床鋪占據了房間的正中央,有著四根床柱、罩著白色輕紗的大床,簡直就像電影或小說中所描繪的浪漫床鋪。
可是,筱芙看到這么美、這么浪漫的床,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只有──一張床!
天啊,怎么會這樣?!她之前在網站上訂的是兩張床的房間,但經過網站的烏龍換來的房間,雖然較高級,但她卻沒想到竟然只有一張床。
「嗯,一張床啊!狗对瓘責o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背后。
那低沈迷人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讓望著床發愣的筱芙嚇了一大跳。
「你、你干么突然出現啊!」
「咦?我累啦,這是臥房,不是嗎?當然是進來睡覺的啊!」
明知道她在煩惱什么,范原徹卻故作不知,平靜地答著。
「睡覺?!」天啊,在這種情況聽到這么敏感的事,對筱芙的神經來說是一大考驗。
「對啊,折騰了一整天,妳不累我可累了。我不像妳至少在飛機上還有睡一下,被人當作枕頭的我,可是被壓得睡不著!
看到她兩只眼睛都快突出來了,范原徹覺得有趣極了。剛才向柜臺經理Check in時,因為真的沒有其他房間了,便要了這間飯店為他保留的房間。
當時的他只覺得有房間睡覺就好,完全忘了房里只有一張床的事。直到他看見筱芙僵在床前,瞪著床發呆,才想起這件事。
其實,如果他要求再加張床,飯店一定會照做,但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一股想逗弄她的惡作劇感強烈地在他體內騷動。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才會做出許多平時根本不可能做的事。像是溫柔體貼地在飛機上照顧她睡覺,當她喊冷時直覺地生氣,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還有,當她生氣時的表情、為難的表情、吃醋的表情……都讓他覺得心里有個角落彷佛跟著陷落,害他好想見到她更多不同的表情。
他故意揉揉酸疼的肩膀,好引發她的注意和罪惡感。筱芙這才發現,他已脫下西裝外套,領帶也解掉了,已解開兩、三顆扣子的襯衫隱約露出前胸。
知道他是拐著彎消遣她,自知理虧的筱芙,一句話也無法反駁。畢竟之前在飛機上,她的確是枕著他的肩睡得很舒服。
但只有一張床!雖然她大膽地聘用男公關陪她來香港,但可不代表她大膽到讓男公關陪到床上去。
因為他遲到,導致行程延誤,匆忙間,筱芙也忘了和他說明工作內容不包含「Sex」的服務,F在該怎么辦?
「那你睡床好了,我去睡沙發!棺笏加蚁牒螅丬秸J命道。
若在平時,筱芙一定理所當然地叫男生睡沙發、她睡床?墒墙裉焓撬杆麃淼模,這房間也是他去交涉才得到的,幾經衡量后,筱芙覺得委屈他去睡沙發太不合理,只好委屈她自己了。
「干么這么麻煩,一起睡就好啦!」范原徹像豹般朝她逼近,筱芙不自覺地后退,直到背碰到床柱,他單手撐在她頭頂上方的床柱,彎下身體與她平視。
原本冷若冰霜的表情,摻雜了些許狂野和危險,教筱芙不禁怦然心動。
「這不是妳聘請我的原因嗎?」
筱芙臉頰一熱,立刻反駁。「才、才不是!我只是聘你來扮演我男友而已,不需要『這種』服務!」她指著大床嚴詞道。
「呵,是嗎?」他對著她的耳朵吐氣。
炙熱的男性氣息無預警地襲來,令筱芙一陣暈眩。
「不、不要對著我的耳朵吹氣啦!」她面色潮紅,摀著耳朵大喊。
范原徹勾起一抹壞壞的微笑。「如果妳沒有這意思,怎么會隨便邀一個陌生男人到飯店,還同住一房?妳這不是擺明了在挑逗男人嗎?」
「我才沒有!我原本訂的房間是兩張床的,誰曉得會擺這種烏龍?再說,我在委托雪湖聘用你時,就請雪湖將工作內容和你談清楚了;而且要不是你遲到,我本來打算在出發前再次和你確認工作內容只有單純扮演男友,并不包含……其他特殊的服務。」
筱芙噼哩啪啦一口氣解釋完,最后氣喘吁吁地望著他,希望他會聽進去。
范原徹揚著眉思索良久,最后露出微笑。「是嗎?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他撐起身子離開她,轉身后卻又回頭對她說:「但妳去睡沙發就不必了。」
「咦?」難道說……「你體諒我,肯委屈自己去睡沙發?」
他聞言爆出笑聲!笂呄胛矣锌赡苣敲幢,委屈自己嗎?何況那沙發那么窄,我怎么擠得下?我當然是睡床嘍!」
「那、那我睡哪兒?」
「也睡床啊,難不成睡地上?」他說得理所當然,筱芙卻聽得不以為然。
「那不是一樣嗎?」
「哪里一樣?」
「我們都睡床,那不是……不是……」
他忽然又靠近她!覆皇鞘裁?妳腦袋里又在想入非非了?好色哦!」
「我才沒有,你的提議才色好不好?」
「我可是很單純的,既然妳我都不想委屈,反正這床也夠大,何必屈就沙發搞得自己不舒服,何況我們只是純睡覺。還是……」他語調一轉,面色詭異地看著她!笂吪聲酥撇蛔~F性,半夜撲到我身上來?」
「去你的!鬼才會撲到你身上!睡就睡,誰怕誰!我警告你,你可不要睡到一半,對我伸出咸豬手哦!小心完整地上床,醒來卻『殘根不全』!」
范原徹呵呵直笑!高@妳不用擔心,我對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沒興趣,凡是跟我上床的女人都是甘心樂意的。不過,如果妳何時改變心意,歡迎妳隨時主動。」
他說的也是真的。他在工作上以嚴謹著名,凡事都照計劃走,常讓人覺得他一板一眼、個性嚴肅。但實際上,他算是個熱情的人,只是沒必要讓每個人都知道。尤其對工作上接觸的人而言,熱情不是最重要的特質,他只需要對工作展現熱情即可。
私底下,他也有約會、享受男女之間的歡愉,只是關系都不長久。他已經有半年不曾有過固定的關系了,難道這就是筱芙一出現就如此吸引他的原因?
其實,兩人會不會發展到進一步的關系,他不強求。他很享受目前和她這樣的唇槍舌戰,這樣輕松地和女人打情罵俏,已經許久不曾有過了,他幾乎忘了這種新鮮、刺激又有趣的感覺。
進入成年世界之后,所有的關系都很直接,尤其長期在世界各國旅行工作,任何關系都維持不長。
說來或許很世故無情,但真實世界就是如此。他不相信遠距離戀愛,更不相信世界上有所謂的真愛。真實世界的人太冷、太怕寂寞又容易動搖,真愛只是幻想和傳說,當兩人有機會在一起就好好把握,若無法持續,就瀟灑說再見。
盡管如此,那不代表他不能要些小手段來「說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