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們這群好友至今沒有人頭腦不清楚。雪湖盡管愛玩,常在男公關店流連忘返,但也不曾淪陷過。沒想到,他們這樣的態度反而惹來更多男公關的喜愛,雪湖成了林森北路最出名的男公關店女王。
反觀眼前這個男人,真的一點也不像印象中的男公關。他的談吐不像一般男公關那樣浮夸膚淺,氣質和風度也更穩重和優雅,若說他是某公司經理人還差不多。
還有,他面對飯店服務人員和機場柜臺小姐的態度,那種主宰一切的權威感,實在不像是演出來的。
他唯一像男公關的一點,就是對女人的致命吸引力。
不管是之前的機場柜臺小姐,還是飛機上的空服員,每個人一見到他,莫不露出驚艷的表情,眼睛瞬間充滿愛心。
才登機不久,飛機上所有的空服員,都一一來向他「請安」過了。
「范先生,你好,歡迎您搭乘XX航空,若有什么需要服務的地方,請盡管吩咐!
A小姐走后換B小姐。「范先生,這是機上最頂級的紅酒,需要我為您倒一杯嗎?」
C小姐突然出現!笝C上空調冷,需不需要毛毯或枕頭呢?」
D小姐也不遑多讓!高@是耳機,目前機上提供許多頻道節目,干脆我來替您調好了!
這些人真是夠了哦,是沒見過帥哥嗎?有必要那么趨之若鶩嗎?如果她們知道他是個男公關的話,不知還會不會這么獻殷勤?
筱芙轉頭看他。剛剛對她擺出一張唯我獨尊的「塞面」,瞬間變成溫柔親切的笑顏。
哼!人家不過諂媚獻殷勤,就立刻換了嘴臉,也不想想誰才是他的衣食父母,若他要奉上笑臉,對象應該是她,而不是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咦?她在想什么?怎么突然迸出這種奇怪想法?
「謝謝妳們的好意。若有需要,我會按服務鈴的。」范原徹有禮地婉拒空服員的服務。
對于這樣猛獻殷勤的場面,他習以為常,也懂得最有效的杜絕方法就是冷漠以對。但他知道身旁的筱芙正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為了不露出馬腳,他才克制自己不要用平時的態度應對。
盡管他不知道一般的男公關是如何伺候女客人的,但應該是溫柔多情的吧,絕不可能像他平常的真實模樣。
空服員毫不掩飾失望地默默離開。筱芙模仿著那些空姐甜膩的語氣道:「范先生,要不要酒?要不要耳機?我看她們干脆直接撲到你身上,問你要不要和她們上床好了!
范原徹輕聲低笑。他沒料到為了避免她識破而故意假裝的溫柔,意外地引來她的醋意。她的反應讓他有股莫名的欣喜,忍不住開口逗她。
「妳的語氣聽起來好酸,人家哪有妳說的那么露骨。想不到妳滿腦子低級思想!
筱芙被那句「滿腦子低級思想」給惹毛了!肝业图墸!不曉得誰比較低級?一見到女人對你阿諛奉承,你就酥了。瞧你剛才那副樂在其中、一臉陶醉的樣子,怎么,平時拍女人馬屁拍到煩了,現在被女人捧上天,就得意忘形了?」
范原徹默不吭聲、一臉詭異地盯著她看,那目光彷佛X光般要穿透她的心,倒教筱芙坐立不安起來。
奇怪?他干么不反擊?為何不回嘴?凈拿那雙深邃瞳眸直瞅著她,難不成被她一語道中,找不到話回了?
范原徹忽然露出了然的微笑,其實心里早已笑翻天了。他忍得幾乎快得內傷了,還得故意裝酷,免得破功。
「妳……反應那么激烈,該不會是因為吃醋了吧?」
什、什么?!這家伙到底在說什么?她吃醋?!這小子未免太自大了吧?
「吃你個頭啦!」筱芙好想K他一拳!改闵偻约耗樕腺N金了。我是看不慣你和那群花癡女上演的肉麻戲碼,尤其是你剛才那副快流出口水的色鬼模樣,看得我快吐了!
聽到筱芙罵得那么難聽,范原徹不怒反笑!缚磥韸呎娴脑诔源。妳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
「都跟你說我不是在吃醋了!你是聽不懂嗎?我──」筱芙忽然住嘴,因為他根本沒聽進她的話,一個人笑得合不攏嘴。
若她再辯解下去,只是越描越黑而已。氣極的筱芙干脆住口不說,她賭氣地撇過頭不再看他,就這樣直到飛機起飛,滑行在寂靜的夜空中,她都沒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空姐送餐點過來時,兩人也是默默用餐。只是,不知是為了避嫌,還是故意做給她看的,面對空姐頻獻柔媚的他,這回僅是冷淡點頭道謝,不再露出他的致命微笑。
看著空姐個個滿懷希望地來又失望地走,筱芙莫名地感到一絲高興。
或許是心情已平靜下來,緊繃一下午的情緒漸漸放松,倦意席卷而來。她靠著椅背,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后終于睡著了。
看完臺灣上個月的營運報表,范原徹揉揉酸疼的眼,轉頭一看,筱芙已閉眼睡去。入眠后的她少了火氣和倔強,臉蛋的線條更加柔美,看著她長而鬈翹的睫毛、小巧挺直的鼻及弧型完美的唇,一股火熱襲上他的胯下,欲望在體內流竄。
他閉眼靜靜感覺原始本能的暴動。她真的很特別,他早已不是十幾、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但一碰上她充滿活力狂野的眼,他就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唉,好久沒有這樣沖動行事了。一碰上筱芙,他便不由自主地讓直覺和感性主宰一切,所以才會將錯就錯地不戳破她的誤認,頂替別人接受她的聘雇。
他這么做是不是太輕率了呢?
這應該符合莎莎給他的建議吧!他輕笑。不過,真的很有用,自從和她見面后,他的心情就變得很好,和她斗嘴比任何運動都要提振他的精神,看著她火冒三丈的模樣,不知為何他便覺得有趣。
尤其她吃醋的樣子,使搭機的無聊一掃而光,原本枯燥乏味的營運報表也變得有趣。她好奇的目光,想看又抗拒不看的舉止,他全都看在眼底。
她一定很困惑吧!他并不如預期的表現,絕對不符合她對男公關的印象,但他本來就沒打算偽裝到底。
他不曉得這樣的誤會到何時才會被拆穿,結束這荒唐的關系,他只覺得像這樣各取所需的感覺并不壞,反正誰都沒有損失,也許他們能維持這誤會直到她參加完婚宴,然后她滿足她的自尊回到臺灣,他完成「階段性任務」后,也得回到自己忙碌的生活和工作。
所以,就這樣吧!第一次他沒有計劃、沒有預期,讓命運完全主導一切。范原徹望著她的睡臉出神,嘴角不自覺地浮現溫柔的笑。
他替她調整椅背,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睡得更舒服些,然后又呼叫空服員取來枕頭和毛毯,輕柔地為她蓋上,擋住機上過冷的空調。
看著她睡得更甜、更舒服,范原徹也開心地拿出另一份報表審閱,恬靜的氛圍在靜謐的機艙中濃濃飄蕩。
。
飛行了一個小時又四十五分后,飛機終于降落在香港赤鱲角機場。
帶著濃濃的睡意,筱芙在范原徹的催促下,起身離開座位。
「到了啊?」
「嗯。妳走前面,包包我來拿!
對范原徹的指示,筱芙沒有抗議,乖乖地照做。許是剛睡醒還迷迷糊糊的,筱芙對范原徹扶在腰間的手,完全沒有注意。
只是步出機艙口時,那群空姐瞪她的目光足以燒掉一座森林。筱芙暗暗咕噥,不懂這群空姐干么看她像見到仇人一樣。
她剛有得罪她們嗎?奇怪,送餐點時還好好的啊,怎么小睡一覺起來,就全變了樣?難不成她剛睡著時,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就這樣胡思亂想下,她迷迷糊糊地通關,被范原徹推來拉去,終于領好行李──其實都是范原徹一個人忙,她只負責呆呆地站著而已──范原徹推著兩人的行李大步往前邁進。
大門打開,有些冷冽的夜風吹醒筱芙的瞌睡蟲。她左右看了看,問:「我們要去哪兒?」
「出關前我和飯店人員連絡過了,他們會派車來接我們!
「咦?」想不到他那么細心,連這些都想到了。難道這就是身為男公關的專業?
一陣冷風吹來,只穿著連身洋裝外罩針織衫的筱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范原徹皺著眉看她!笂厱!鼓歉静皇莻詢問句。
筱芙點點頭,大眼緊巴著他。他該不會想脫下外套,然后溫柔地罩在她肩上?雖然有些老套,但這才像超級男公關的作風吧!
想不到范原徹只冷冷地說:「妳明知道到香港會很晚了,氣溫可能會很低,實在不該只穿這樣搭飛機。至少應該再帶個外套以防萬一!
怎么會這樣?他不是應該脫外套給她穿咩?怎么突然對她訓起話來了?他到底是她請來的男公關還是保母?碎碎念了一堆,真是夠瞎了!
「那你不會脫外套給我穿!」
「我才不要。妳會冷,我就不會冷嗎?」他拒絕得很干脆。
沒見過男人這么沒風度的,筱芙撇開頭,氣得不想看他。平常她只要喊個冷,身邊的男人莫不趕緊脫下衣服給她披著,不管自己有多冷、身上的衣服是否夠穿,只要能脫就脫。哪有男人敢在女人面前喊冷的。
就眼前這范原徹會這么不識趣地拒絕表現紳士風度。虧她剛才還覺得他很細心說,唉,這男人到底是哪里構造不對啦?為什么他的一舉一動總是超脫她的認知范圍呢?
突然,一條溫暖的毛料圍上她的肩──筱芙抬頭,看見范原徹仍舊掛著剛才那張撲克臉,但眉宇間卻流轉著一絲溫柔。他抓著喀什米爾羊毛圍巾的兩端,套住她,將她困在懷里,為她擋去冷風。
「因為常東南西北地跑,所以我習慣帶條圍巾在公事包里。妳先勉強御寒吧!」
筱芙怔怔地望著他,瞬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出乎意外的舉動,攪亂了她心跳的節奏。
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默默感覺心臟在胸腔內沉重地跳動。
就在此時,一輛黝亮的朋馳轎車在他們身邊停下來。身著暗黑色制服的司機迅速下車,向他們行禮。
「不好意思,久等了,執──」
范原徹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笡]關系,叫我范先生就好了,這位是高小姐!
司機先是驚訝地張大嘴巴看著他,隨即恢復鎮定。
「是的,范先生,高小姐,歡迎來到Hong Kong。請上車吧!」他替他們打開后座車門,立刻轉身將兩人的行李卸下,放入后車廂里。
完畢后,豪華轎車往前駛去,遠處一團團燦爛的亮光就在一段黑暗之后,從窗外望去,那巍峨聳立的摩天大廈彷佛矗立在海上一般。
而那團團閃爍的燈火正不停地放送著香港特有的活力。望著遠方燈火通明猶如白晝的不夜城,筱芙的心卻煩亂了起來。
但她隱隱明白,那煩亂的原因并不像之前在臺灣時,單純地因為緊張。
她緊緊盯著窗外飛逝的夜景,昏黃的路燈不時從她眼前閃過,肩頸上那喀什米爾圍巾默默地傳來柔柔的溫暖。她緊抓著圍巾,嗅聞著專屬于主人的氣息,胸口那團亂糾結得更緊、更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