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忻在心中作了一個決定,隔天一早,他便到她的房里告訴她,他的決定。
“我決定‘醫好’你的‘病’!
“呃?什么?”杜玉簪愣了下,瞠大了一雙眼。
玄忻負手于背后,踱步道:“我想過了,既然我們有賭注在先,我這樣為你瞞著,似乎對我不公平!
杜玉簪緊張地跳了起來,不住地嚷道:“不行、不行,你若現在撒手,我拿什么演下去?”
“問題就在這兒,你總不能一直病下去,我也無法一直耗在你這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事總有一天會穿幫。”
“不行、不行,你也知道,我一‘病好’,就得嫁給謝子遜,你怎么能害我……”
一想到這結果,杜玉簪就心臟發麻,四肢發軟。
“不是害你,你要知道,我來,只是怕你一時糊涂,犯了欺君之罪,特地來救你,如今只要你一 ‘病好’,自然也不用再煩惱了。”
杜玉簪雖心知玄忻的話有他的道理,但一想到她的爹娘一心一意要她下嫁謝家,她便寧可真的病死!
“不行、不行,不管你怎么說,我都不答應!倍庞耵⑿募钡孛蛽u頭,在房里踱來踱去。
“你也得為我想想!
“不行,我說絕對不行就是不行!彼V鼓_步,雙手環在胸前,固執地別過臉,以示她的決心。
“但是……”玄忻踱到她面前,彎下身子,與她面對面,嘴角揚起一抹詭笑,故意道:“如你昨日所言,我每天耗在你這兒,怎么有時間到杏花樓去會佳人水依人呢?”
聞言,杜玉簪胸口里一把無名火轟地沖天而起,胸口像是突然問讓人掐住似地,緊窒得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
她臉上的細微變化,全落在玄忻的眼里,他不禁心情大好。
一抹尖銳的痛楚不住地往她的心頭上竄起,她氣惱地推開他,嚷道:“我才不管什么水依人,哼,總之本小姐就是要這樣繼續病下去!”
杜玉簪的心里有那么一點傷心,水依人、水依人,那是什么三頭六臂的人物?為什么男人都愛她?
看她一臉傷心的模樣,玄忻忽覺自己真是個壞男人呵!但表面亡他仍勸道:“何必呢?只要你的‘病情’一好轉,令堂與謝家也不會再興到宮里商請御醫的念頭,如此一來,我此行也算功德圓滿,不是嗎?”
杜玉簪悶悶地不出聲。
她心知玄忻說得沒錯,但不知怎么地,她就是不想看著他離開。
她與他之間的帳還沒算清呢,他怎么能這樣一走了之?
況且,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水依人?
一想到此,她的心便隱隱地作痛,胸口似乎被一塊大石壓著,幾乎喘不過氣來。
“嗯?”
“哼!”她負氣地別過臉,“本小姐不想好就不好想,你有本事就來‘醫好’我!”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
這時,忠心的蘭兒慌慌張張地奔來。
“小姐,快、快躺到床上,老爺、夫人又來看你了!
“?”杜玉簪顧不得再與玄忻討論,趕緊鉆進床褥間就定位,嘴里還不時嘀咕。
“奇怪,爹娘這幾日來得特別勤啊,你不是已經告訴他們,我需要靜心‘養病’了嗎?”怎么爹娘還總是三天兩頭,繞到她這兒來“探病”?
來不及抱怨,杜老爺、夫人便已相偕踏進了女兒的閨房。
杜夫人一路不止息地哀叫著:“女兒啊,你可得趕緊好起來啊,你不知道娘有多擔心……嗚……”
杜老爺皺緊眉頭,問向玄忻:“大夫,你醫治小女也有半月之久,依你看,小女的病何時才會痊愈?”
玄忻不動聲色地睨了躺在床上裝病的女人一眼!昂芸!
“。俊倍爬蠣斉c夫人一聽,均大喜!爱斦?”
“在下天天喂食令嬡珍貴的醒世丹,如今已半月有余,令嬡的病可望在今日康復!
“。窟@是真的嗎?”杜夫人簡直不敢相言自己的耳朵。
杜玉簪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齒。這家伙當真打算撇下她不管?!
不行,待會兒不管他說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她絕對不要“康復”!
“老爺、夫人,別急,待在下再替令嬡把個脈再說!
玄忻踱到床側,攫起她一只纖手,狀似替她把脈。
杜玉簪只覺一團黑影罩下,因有他的身子當做屏障,她立即現出本色,警告陸地瞪著他,并且無聲地以唇語再次宣稱她的意愿。
不要多管閑事!
玄忻邪邪一笑,聳聳肩,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以唇語回道:失禮,你不想好也不行!
杜玉簪瞪著他,眸里交織著威脅與懇求的情緒,再次以唇語道:別逼我!
他興味盎然地斜睨著她,欣賞著她因氣惱而紅通的小臉蛋。
這根小辣椒總得有人來挫挫她的銳氣,于是他揚揚眉,故意以唇語回道:求我!
杜玉簪雙眉挑起,仰著無比堅決的小臉,固執地瞪著他。
這家伙居然要她求她?
趁機落井下石,真是可惡!
他挑挑眉,悠閑地欣賞她怒焰四射的美麗眸子,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威脅性地往她身上—傾。
她倒抽口氣,戒慎地瞪著這無賴,盡管心里緊張,但她仍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須臾,他俯下身子,與她臉對臉,彼此只相距一掌之距。
杜玉簪下意識地倒抽口氣,不明白他想做什么,這家伙不會大膽到,就在她爹娘面前非禮她吧?
他別具深意地凝看著她白里透紅的可愛小臉蛋,不禁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真不明白整個京城里的人,怎么會都以為她真有疾病纏身?這樣健康的膚色,這樣惹人憐愛的紅暈,要他相信她有病,那才真是有鬼!
他忽地伸手撫上她那柔嫩光滑的臉上肌膚,他眼一沉,勾挑人心的笑意直向她襲來,不禁令她心頭突突亂跳。
杜老爺與夫人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深怕打擾了大夫醫治的過程。
他的手指輕輕刮過她的頰畔,所經之處無不帶給她一陣震顫。
他緩緩地傾身,與她的臉越來越靠近,她的心隨著他的靠近而狂跳,像打戰鼓似地。
她的身子緊繃,腦袋一團混亂,手心緊握成拳,他、他……好大膽,居然敢在她爹娘面前,這樣調戲她!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不管他做了什么,她絕對要將這場戲演下去,否則她一旦“痊愈”,就要下嫁給謝子遜那只討厭的色豬。
但……他為什么要靠她這么近?
他究竟想怎么樣?
不行,他還是越來越靠近,他究竟想干什么?難不成他要……喔,不行了……她快暈了……
終于,他的唇輕輕地碰上了她柔軟的菱唇。
杜玉簪的小臉在一瞬間內變得緊繃,一陣刺激的麻感瞬間貫穿她全身。
心跳聲似打雷般在她的耳邊作響,她渾身輕顫不止,羞窘而心慌地瞪著一臉邪笑的他。
他看著她的眼光清如淡水,又隱含一抹調笑之意,讓她陷入一陣短暫的恍惚之中。
這過分的刺激幾乎令她暈眩,她僵著頸子仰望著他,
那對深眸閃過一抹莫測高深的眸光,他傾身,屬于他的氣息拂過她的鼻間,令她心顫。
她忽覺口干舌燥,喉嚨像梗住什么似地,說不出半句話來。
“啊……”她下意識地尖叫一聲,本能地,伸手用力地推開他的靠近,將他逼出危險范圍。
因憋氣過久,她滿臉通紅,瞠大了眼,坐在床上頻頻喘氣。
在那一瞬間,她還沒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直到迎上母親那張驚訝表情,她才意識到自己在他惡意的迫近下沉不住氣,一不小心破了功。
這一整個月來的努力全白費了!
這家伙居然用他的魅力來對付她!可惡!
杜夫人又驚又喜,見女兒的臉色從雪白到滿臉通紅,又一下子突然推開了大夫,自個兒坐了起來,幾乎高興得快暈過去了,
她立即奔到床側,摟緊女兒,嗓音因興奮而拔尖了數度,“哎呀,女兒啊,你真是讓娘給擔心死了……”
“娘……”杜玉簪愣愣地坐在原地,嗓音有絲落寞。
他……他真的做了,不顧她的意愿……真的一心一意地要她好起來,為的就是要離開她……撇下她……
她的心狠狠地擰成一團,眼眶酸澀得想哭。
而他只是靜默不語地待在一角,與她遙遙相望,臉上仍是那抹看似無害的笑容。
在他的臉上,她找不出一絲愧疚。
這一刻,她決定開始恨他!
“女兒……你、你真好啦?”杜老爺老臉也拉開一道大大的笑容。
杜玉簪茫茫然地望向父親,沙啞地喊了一聲!暗
完了,一切都完了……為什么、為什么她方才要受不住他的威脅,一時不慎就伸手推開了他,害她所有的努力全化為烏有?
杜老爺與杜夫人只注意到女兒如神跡般的康復,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那無形的激蕩火花。
“太好了、太好了!”
杜夫人高興過度地流下欣喜的淚水,直摟緊女兒,頻頻喃道:“真是佛祖保佑、真是佛祖保佑喔……嗚嗚……”
“呵呵呵……大夫,你年紀輕輕,沒想到醫術這樣了得,堪稱一代神醫!”杜老爺哈哈大笑地不停贊道。
“過獎。”玄忻淡淡地回個禮。
“來、來,一定要重重地酬謝你才成,來來,隨我來,我帶你去見識一下咱們杜家的寶庫,喜歡什么自己挑,哈哈哈哈哈……”
“多謝!倍爬蠣數氖⑶殡y卻,玄忻只得在杜玉簪那雙飽含控訴的眼神下,與杜老爺雙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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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病情一旦“痊愈”,“大夫”也沒有再繼續留下來的理由與必要,玄忻離開的時候分文未取,直讓杜家二老贊為“神醫”、“高人”、“仙人”……之流。
但杜玉簪每日悶悶不樂,少有笑容。
盡管她的生活作息回復正常,但心口似乎莫名其妙地開了洞,失落空虛得令她很不習慣。
或許,這次她真的是病了,她如是告訴自己。
謝家的人一聽杜玉簪的病情痊愈,也是大喜,最高興的莫過于一直傾心于她的謝子遜。
一大早,謝子遜便來探視她,并且命人隨他載來許多珍貴的藥品,說是要讓她補身養氣。
能夠挽回這樁婚事,杜家老爺與夫人高興自是不在話下,他們已經請人重新再看日子,希望能將女兒早日順利地嫁人謝家,好讓他們也能沾上些官家人的氣派與鋒芒。
杜玉簪的郁郁寡歡居然無人注意到,大伙都以為她是大病初愈,只需仔細調養,不久氣色與精神便能恢復。
謝子遜這次來拜訪,杜家兩老很“貼心”地,將面會安排在景色如畫的后花園中,并且吩咐不許有人打擾,只留蘭兒侍候。
只見謝子遜高興地笑道:“玉簪妹妹,我這次命人替你準備了上等的人參、燕窩,還有其他珍貴的藥材,替你好好地補一下身子。嘖嘖……你看你,瘦成這個樣子,讓我好心疼啊……”
說著,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就要握上杜玉簪放在自個兒膝上的小手。
但,杜玉簪比他快一步地收回了手,讓他撲了個空。
“我這一陣子沒來看你,你可別氣惱!”謝子遜嘆了口氣,續道:“都怪我爹、我娘,說什么來探病是染穢氣,硬是不讓我來看你,想必你一定很孤單寂寞,都是我不好,該罰!”
聽著謝子遜嘮嘮叨叨,她真是恨不得耳朵有個開關,能將他的聲音隔絕于耳外,他不來,她落得清靜,他這一來,才真是給她添麻煩!
她悠悠地望向遠處,沉郁的心情令她不禁自輕嘆了口氣。
唉……父命難為,恐怕不管她再如何抗爭,她這輩子真的注定得嫁謝子遜為妻
瞧她蹙眉嘆氣的模樣,像是畫里走出來的仙女似的,謝子遜眼巴巴地望著她,口水差點流了下來,想要娶她為妻的心念,更加堅定了!
“玉簪妹妹……你、你有什么心事?說出來,我一定為你辦到!”謝子遜說得豪氣干云,拍胸保證。
杜玉簪回眸睨了他一眼。她的心事就是與他的婚事,若真說出來,他肯答應她退婚嗎?
瞧他一臉眼巴巴的樣子,她就已經知道機會渺茫,說出來也只是浪費力氣,唉……索性不說了!
謝子遜見美人似乎不太搭理他,為求美人一笑,趕緊加強道:“想我謝家金山、銀山不可數,若是要金銀翡翠、綾羅綢緞,只要你開口,要多少有多少!
杜玉簪受不了地暗中翻翻白眼,這謝子遜也真夠聳的了,想她杜家也算富甲一方,這些俗物她哪看在眼里?
見她態度仍然冷淡,謝子遜急了!坝耵⒚妹谩
杜玉簪煩不甚煩,索性給了個難題。
“我若要水中月、霧中花,你也會想辦法拿來給我?”
“呃?”聞言,謝子遜不禁愣住。
杜玉簪受不了地別開臉,態度輕蔑不屑。
謝子遜皺眉!澳懿荒芤c簡單些的?這‘水中月’、‘霧中花’不是給我出難題嗎?”
“玉簪妹妹……”
“別再叫我玉簪妹妹!”她忍不住蹙眉沉聲道!拔液湍惴怯H非故,謝公子如此抬舉小女子,小女子承當不起!
“但、但你我是未婚夫妻……”
杜玉簪心底一沉,深深地在心里嘆了口氣,她不免哀嘆起白己與其他天下女子相同的命運。
一抹熟悉的身影再次飄入她的腦海里,玄忻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老是占據她腦海一角,想揮都揮不掉。
想他,似乎成了一種習慣,她不免在心中偷偷地將謝子遜與俊逸卓爾的他做了個比較,勝負立出。
玄忻的五官皮相是少有的俊貌,雖然性格略差,老是趁機欺負她,油腔滑調,但若要她嫁給謝子遜,她發現自己……還寧愿嫁給玄忻。
但……他人呢?
恐怕在杏花樓里流連忘返吧!
她的心驟時又擰成一團。
忽地,一個念頭閃過,令她的心狂烈的跳動。
她想見他!
不僅如此,她還想見見那令全京城的王公貴族為之瘋狂的水依人!
心念已定,她轉頭望向謝子遜,正眼看著他。
謝子遜沒想到會受此青睞,不禁大喜。
“玉簪妹妹……”
盡管再不喜歡他對她的稱謂,但此刻有求于他,她也不再計較了,她啟唇緩緩道:“謝公子若真想讓奴家開心,也是有一方法!
“什么方法?”謝子遜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
“是這樣子的,奴家久病,在家里待得悶了,想到外頭逛逛,煩請謝公子你陪行可好?”
她想過了,以她現在“大病初愈”的狀況,若要單獨帶著丫鬟出門,爹娘一定不肯,但若由謝子遜陪同,她爹娘一定會欣然應允。
謝子遜沒想到心上人居然會口氣和善地邀他逛街,高興地幾乎快飛上天,忙應允道:“這事簡單、這事簡單,玉簪妹妹想逛哪里,我們就上哪里,咱們可以出城去游河,我家有一艘金碧輝煌的船舫……”
“不。”杜玉簪立即搖搖頭!芭蚁肴サ牡胤剑驮诰﹥!
“呃?哪里?”
“杏、花、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