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翔回到家里的時候,已是天明時分。
離開海倫后,他坐在車中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睡著了,車窗開著,吹了一夜的冷風,醒來他摸了摸額頭,竟有些發(fā)燙,可能感冒了。
“天翔哥哥,你回來了!卑洗┲鴩股癫赊绒鹊貜膹N房跑出來。
“咦,你起床了?”
“對呀,我還做了早餐!”
“是嗎?”奇怪,這小鬼最喜歡賴在床上,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起身,今天怎么如此勤快?
“天翔哥哥,你來嘗嘗我做的早餐呀!”她熱情地把他拉到餐桌前,又替他鋪餐巾、擺碗筷,大獻殷勤。
“你做的早餐能吃嗎?”他提防地望著那桌子食物。
“嘻,嫌我手藝差,早點娶個太太回家呀!”她趁機慫恿。
“唉!可惜沒人肯嫁給我!彼柤鐢偭藬偸帧
“海倫姊姊也不肯嫁給你呀?你昨晚不是在她那里過夜嗎?”艾紫嘻皮笑臉。大膽猜測。
“小鬼不要胡說八道,”他有些微微地臉紅,“我是不小心在車里睡著了。沒有住她家……”
“天翔哥哥,你跟海倫姊姊是怎么認識的呀?”她趁機問。
“問這個干什么?”平素瀟灑的男人一提到心頭所愛,便禁不住害羞。
“我最近在寫一篇網(wǎng)絡(luò)小說,想收集些關(guān)于愛情的數(shù)據(jù)!彼趴诰幹e言。
“小孩子應(yīng)該專心念書,不要成天泡在網(wǎng)上!”他敲了她腦門一記。
關(guān)于他與海倫那一場荒唐的初識經(jīng)過,他會永遠守口如瓶,守護這個對他而言太于美麗、對她而言卻太于難堪的秘密。
“我知道了,一定是她到你公司應(yīng)征,你對她一見鐘情,就利用職權(quán)之便追求她!”艾紫自說自話。
呵,這小鬼頭猜對了一半,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的確是她到他的公司應(yīng)征的那一天。
那時他已經(jīng)搬好家,卻遍尋不到她的蹤影。雖然心中對她念念不忘,但也只能把那一晚的風花雪月埋在腦海深處,照常開他的公司、過他的日子,告訴自己不能對一樁奇遇過于認真。
“天翔哥哥,你當時一定很驚艷吧?”
驚艷?他當時應(yīng)該是萬分吃驚才對,沒想到在那樣的場合與她再次相遇,所有的熱情都在那一瞬間重新燃起。如果人世間有一種叫做緣份的東西,那么他與她之間,算是有緣吧?
她的驚訝也不亞于他,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什么也沒有說,假裝與他不認識。
之后他一再讓秘書通知她面試過關(guān),擔心她不肯來上班,因為那晚的記憶太尷尬了。經(jīng)過幾天的無聲無息,他有點絕望時,卻不料,一個同樣下著細雨的夜晚,她按響了他家的門鈴。
推開門,看見她被雨濡濕的面頰,他一時間錯愕得失語。
“齊先生,我可以進來嗎?”她靠在門邊,蒼白地微笑。
他退開一步,讓她進來。
“齊先生,你果然守信用,這屋子幾乎沒什么變化。”她打量四周,輕輕說。
“既然答應(yīng)了你,我當然會守信用!彼K于出聲。
“齊先生,之前我對你的身份有點誤會,你為什么不解釋清楚呢?我猜那晚是我打錯電話了吧?”她笑著轉(zhuǎn)身,“真的好巧……無意中占了你的便宜,真的不好意思。”
應(yīng)該是他占了她的便宜才對吧?她有點詫異這個女孩于異于常人的思維。
“那天你走得匆忙,我醒來就不見你了,來不及跟你道謝,”她拿出一個信封遞到他面前,“這個是我應(yīng)該付的!
錢?她居然付他錢?
那天早晨醒來,為了避免她難堪,他便先走一步,打算之后再與她聯(lián)系,誰知接下來的日子她便不知所蹤,向房屋中介商打聽,對方也不知她的去向。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她這個舉動的含意。她付他錢,就說明她希望與他沒有瓜葛,那晚的一切只是一場交易,叫他不要把它再放在心上。
“你數(shù)數(shù)這些錢,看看夠不夠!彼衷t。
“夠了!彼匆矝]看便一把將那信封拿了過來。
既然她希望用錢來解除兩人曖昧的關(guān)系,他便隨她所愿。聽人說,寵溺一個女孩子,便要一切隨她所愿。他以前沒有戀愛過,不知是不是應(yīng)該如此?
但心里仍有一絲酸楚——他們的關(guān)系用錢了結(jié)了,以后他跟她,就不能再見面了吧?
“好了,齊先生,”她輕松地聳聳肩,“接下來咱們談點正經(jīng)事吧!”
“正經(jīng)事?”他沒料到她仍有下文。
“之前我到你的公司應(yīng)征,你的秘書說我已經(jīng)通過面試了,隨時可以上班,對嗎?”
“對!彼c點頭。
“那么我明天可以去上班了嗎?”她凝望他。
“你……”他驚愕住,“你同意到我公司上班?”
“老板,你這話說得太奇怪了吧!”她莞爾,“那樣好的一份工作,我為什么下要?再說,我現(xiàn)在也很缺錢!
“因為我以為你……”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以為我會因為那晚的事拒絕這份工作?”她搖頭,臉上閃過一絲凄楚,“一個正缺錢的人是不會計較那么多的!
這絲凄楚映在他眼里,像一根針,刺了他的心尖一下。
“天翔哥哥、天翔哥哥……”一道聲音把他從回憶中拉至現(xiàn)實來,“你在想什么?”
“哦,”他如夢初醒一般,怔了怔,隨后笑笑,“沒什么。”
“你肯定在想什么難過的事,對不對?因為你的表情很痛苦!卑现钢笕拢案愭㈡⒂嘘P(guān)吧……”
“小鬼頭,又在瞎猜了!”他堅決否認。
“天翔哥哥,為什么你不向海倫姊姊示愛呢?”她忽然道。
“嗄?”齊天翔又是一怔,“示愛?我跟她維持了這么久的關(guān)系,難道她會不明白?”何需示什么愛!
“什么關(guān)系?上床的關(guān)系?”艾紫直截了當?shù)孛髦,“拜托,搞不好她以為你只當她是床伴而已!?br />
“我是怎樣的人她會不明白?”他像個浪蕩的花花公子嗎?
“但你是她的老板呀,現(xiàn)在很多上司都利用職權(quán)之便把下屬當情婦的!
“我是那種人嗎?海倫有那么遲鈍嗎?”
“這種事情,一方不說清楚,另一方當然不敢擅自下結(jié)論,以免自作多情!卑蠂K嘖搖頭,“所以,天翔哥哥,你還是當面說‘我愛你’的好!
“呃……”齊天翔垂眉,“這么肉麻的話我可說不出口!”
“說不出就用寫的呀!”
“寫?”他更錯愕,“寫情書?”
“不是啦!”她笑,“天翔哥哥,你明天買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回來,好不好?”
“海倫不會對一束花動心的!
“天翔哥哥,我小時候看過一港劇,里面的男主角把無數(shù)張寫著‘我愛你’的紙條夾在玫瑰花瓣里,當風兒吹過的時候,這些紙條就像蝴蝶一樣飛起來,女主角看到之后感動得要命!”
“你是說……”齊天翔恍然大悟,“要我模仿那出港。俊
“對呀,誰能抵擋得過這樣的浪漫攻勢?我小時候就發(fā)誓,如果哪個男孩子如此討我歡心,我一定嫁給他!”艾紫大聲說。
“小鬼頭,你又不是海倫!饼R天翔忍俊不禁。
“我就是……”一句“我就是她”差點兒沖口而出,終于還是忍住了,“我覺得女孩子的心思都有相同之處的,試一試又何妨?”
“可風從哪里來呢?”他指出關(guān)鍵。
“什么風?”
“把紙條吹起來的風呀,哪里會有這么一陣湊巧的風?”
“嘻嘻,到時候你把這扇窗子打開就行了。”艾紫走到窗邊,輕輕一推,“天氣預(yù)報說,明天會有大風哦!”
“真的可以嗎?”齊天翔仍舊懷疑,但迫于這主意實在誘人,終于點了點頭,“那好吧,就照你說的試一試!
“天翔哥哥,相信我,你一定會成功的。”艾紫為之大樂。
如果海倫還記得少時的夢想,一定會驚嘆于這世上竟有一個男子做著與自己夢想中相同的事,就一定會被感動。至于那陣湊巧的風,哈,那就全靠仙女一般的雪兒姊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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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本來該秋高氣爽的天氣,因為這一場冷雨變得蕭瑟凄冷。
她冒著冷雨,開車了很久,到一間熟識的小店買一種茶葉。
這種茶葉有著他最喜歡的味道,但他卻不知道,這三年來能一直品嘗到這種味道,只因為她一直偷偷將它買來放在公司里。他只是以為,它們是秘書買的。
他的秘書不懂得品茶,也不會知道整個臺灣只有那間小店賣這種口味獨特的茶葉。
加入了甘草烤制的茶葉,清肺靜心,對于像他那樣操心勞神、虛火正旺的男子,正好適合吧?
她不能愛他,不能嫁給他,惟一能為他做的,無非悄悄準備一包他喜歡的茶葉而已。
海倫發(fā)間布滿晶瑩的雨珠,將茶葉揣入溫暖的懷中走回車中時,忽然感到一絲絕望的悲哀。
人們常說,成功的愛情只用遵守一條原則——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
而她,不是在對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就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注定了要失敗而返。
為什么上蒼不讓她早點遇到天翔呢?如果在遇到亦磊之前遇到他,一切就完全不同了。但那一連串的惡夢讓她不再相信愛情,甚至,不再相信人類的感情。
現(xiàn)在,她仍然常常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她人生的轉(zhuǎn)折點。
那一天,她興高采烈推開新居的大門,卻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未婚夫在床上抵死纏綿,一向斯文的蘇心仿佛淫蕩的妓女,乳房挺立,大聲嬌吟,而亦磊正騎在她的身上,攀上高潮……
她僵立半晌,終于在他們發(fā)現(xiàn)她,四道目光投向她時,拔腿狂奔,一直沖到樓梯口,不斷嘔吐。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她對性愛產(chǎn)生一種惡心感,不敢再看任何稍帶色情的電影,甚至不敢讓人與她親近。
那所新居,是亦磊為了跟她結(jié)婚準備的,那張床單,原本潔凈無瑕,是她特地挑了好久,買來為他們的新婚之夜準備的……她都還沒用過,他們怎么可以玷污?
如果,跟他上床的是別的女人,甚至是一個妓女,她或許都不會如此受傷,可偏偏壓在他身下的,是她二十多年來無話不談的好友。她遭到的背叛是一種雙重的背叛。
其實,她不介意好友也喜歡亦磊,不介意與人公平競爭,但蘇心怎么可以一邊傾聽她與亦磊的戀愛經(jīng)歷,一邊背著她與亦磊上床?
這讓她以后還能相信誰?愛情沒了,友誼也沒了……疼愛她的父母因為不忍看她退婚后的痛苦,前去找亦磊談話,卻在途中發(fā)生了車禍,雙雙身亡。在這一連串的悲劇中,她連僅剩的親情也沒有了,猶如遭遇天崩地裂,江河翻傾。
父母去世后,公司遭遇嚴重危機,對商業(yè)一竅不通的她束手無策,只得賣掉家產(chǎn)應(yīng)急。
賣房子的時候,上蒼讓她遇到了天翔。
但太遲了,從父母去世的那一天開始,她已經(jīng)面目全非,從艾紫變成了海倫,不敢再去愛任何人。
其實,像他那樣的男子,哪個女孩能抵擋呢?她承認,第一眼看到他,一顆原以為僵死了的心竟微微動了一下。
出于對童年故居的留戀,賣房時,她開出一條苛刻的條件:新屋主不能重新裝潢這幢房子。
因為這個條件,很多人對這幢房子望而止步,惟獨他毫無顧忌,一口答應(yīng)。
她記得自己當時站在庭院的樹下,吃驚地看著他,自從與亦磊決裂之后,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一張男子的臉。那張英俊的臉馬上被刻在她的心里。
之后的事情更加荒唐,她打電話召牛郎,卻再度遇到了他;她四處尋找工作,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真實身份。
原本決定了要過一種自我放逐般的生活,放蕩、冷酷、頹廢、孤傲,任意墮落自己的身體……他卻仿佛站在懸崖上伸手拉住了她。
其實,她本可以不去他的公司工作,因為當時父親生前的一位故友,愿意介紹她進一間跨國大公司,但她思考再三,仍然決定讓天翔當自己的老板。
父親的朋友說,他的公司剛剛起步,規(guī)模太小,開展的業(yè)務(wù)又太冷僻,不會有太大前途?伤敢饬粼谒磉叄麆(chuàng)業(yè)。
這些年來,她竭盡全力,提出一個又一個的奇思妙想,幫他贏得一個又一個的客戶。有時候,為了替客戶策劃美妙絕倫的派對,她四處奔走,搜集資料,尋找靈感,徹夜不眠。她應(yīng)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勤奮的員工吧?她為這間公司投入的,不止心血那么簡單,而是自己的整個生命。這也是她惟一可以響應(yīng)他的方式,惟一悄悄表達她愛情的途徑。叮……叮鈴鈴……手機忽然響了,她一怔,從回憶中清醒。是他打來的?這么早就打來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喂,”齊天翔的聲音在電話里嘶啞渾濁,“海倫,我今天不去公司了,你一會兒把騰躍公司的企劃案送到我家里來,好嗎?”
“發(fā)生什么事了?”辛勤創(chuàng)業(yè)的老板居然不去上班?
“我感冒了,現(xiàn)在只覺得頭重腳輕的。”
生病了?海倫心里顫抖了一下。不會因為昨夜趕他離開,讓他在深夜里著了涼?
馬上奔進附近的藥局,胡亂買了一大堆治感冒的藥,便飛也似地向他家駛?cè)ァ?br />
門鈴剛按了一下,他便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仿佛就躲在門后似的。
他穿著一身和服似的睡衣,雖然打了兩個噴嚏,但兩眼神采奕奕,不像病重的樣子。
“感覺怎么樣?”海倫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額上的溫度稍高,但還沒到燙人的程度,她舒了一口氣,“還好,暫時死不了。”
“不過我覺得很難過耶!”他卻裝死,引她進門后,便仰臥在沙發(fā)上,抱著枕頭做昏倒狀。
“那就把這些藥吃了!彼龑⒋蟠蟮拇尤拥剿媲。
“什么藥?”他微笑,“專門去幫我買的藥?”
“想得美!”海倫嘴硬,“這些都是我家里幾年前剩下的藥,也不知道過期了沒有,順便拿來給你,以免浪費!
“哦?”齊天翔看了看藥瓶上的日期,“這藥是上個月生產(chǎn)的,你們家好神奇,幾年前就有上個月的藥了?”
“記不清了,也許是上個月買的吧。”海倫難以自圓其說,難堪地扭過頭去,顧左右而言他,“你家有生姜和紅糖嗎?聽說感冒的人吃熱姜茶最好了……”
“我不吃那個,”他莞爾地望著她,眼里閃爍著不懷好意的眼色,“有個方法可以讓我立刻痊愈!
“什么方法??海倫輕易上當了。
“親我一下!彼c了點自己的嘴唇。
“呸!”海倫捶他一拳,“那樣不止治不好你,還會連累我也感冒!
“那樣正好,我們一起感冒,就可以一起不用上班,”他順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一起去找個風景如畫的地方‘治病’。”
“你……”海倫掙扎了一下,終究抵不過他手臂的強力,加上考慮到他正在病中,也不好奮力與他對抗,垂眉中,半推半就地也跟著他躺下,躺在他的懷里。
“沙發(fā)好小,”他色迷迷地開著玩笑,“不如我們到床上去吧!”
“正經(jīng)點!”她惱怒地嚷道。
“那好,我們來聊點正經(jīng)的事!饼R天翔對著她的耳朵吐氣,弄得她癢癢的,“海倫,我們現(xiàn)在算什么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老板與員工的關(guān)系呀!”她故意不懂。
“我有你家的鑰匙,而且還經(jīng)常睡你的床……”他笑了,“老板和員工是這樣的嗎?”
“那你就當我是情婦好了!彼卮穑艾F(xiàn)在很多總裁都有情婦,你的公司雖然小得可憐,但好歹也是個總裁!
“總是當人家的情婦很沒有前途,不想找個歸屬?”他循循善誘。
“結(jié)婚有什么好?”海倫刻意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伺候公婆,討好親戚,天天擔心丈夫是否會有外遇,生個孩子,就變成黃臉婆!我才不要結(jié)婚!”
“可我記得你很愛小孩,上次看到客戶家的小孩,還抱著人家不想放手……”
“我哪里愛小孩?那是為了討好客戶,不得不笑臉相迎。說真的,當時我真想把那個吵鬧的嬰兒從樓頂扔下去!”
“不過——”
“好了!彼莺莸卮驍嗨崩习,說好了只談?wù)?jīng)事,你卻老在打聽員工的隱私!”
“好好好,”他笑著投降,“那我們就到書房里談?wù)?jīng)事!
他輕易地松開雙臂,放她起來,使得她滿臉疑惑,不相信他會就此放過自己。
剛剛踏入書房的門,一陣清香從里面?zhèn)鞒,海倫怔住了?br />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把屋子黯淡的一角點綴得熠熠生輝。花下有葉,葉中藏匿著書寫愛情密語的紙條,紙條與葉子有著同樣深綠的顏色,不易覺察,只等著那一陣湊巧的風拂過,讓秘密曝光。
之前齊天翔一邊準備這浪漫的場景,一邊懷著激動的心情,邁著忐忑不安的步子,在客廳里徘徊。時鐘分分秒秒在走動,他只嫌它走得太慢。
看到這些火艷的花朵,再結(jié)合他剛才曖昧的話語,海倫頓時明白了。
這些年來,他暗示了多少次,她都裝作不懂逃掉了。這一次,他終于要正式出手了,她該怎么逃?
“漂亮嗎?”齊天翔走到花叢前,微笑地問。
“什么?”她依舊決定裝傻到底。
“這里有什么?”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不相信她會有眼無珠。
“有你呀!焙惵柭柤纭
“那我身后呢?”
“一面墻呀!”
“你……”如此耐心地引誘,如此炫麗奪目的繁花,她卻聽而不聞、視而不見?齊天翔不打算再跟她打太極拳,決定切入主題,“你就不能看在我這么費心地份上,答應(yīng)嫁給我嗎?”
她愣了愣,沒料到他終究說出了這句話——能夠親耳聽到這句話,她也滿足了。
但戲還是要演,一句話、一束玫瑰改變不了什么,命運已經(jīng)決定了要讓她演悲劇,再出色的作者也改不成喜劇。
“我剛才說過,我不結(jié)婚的。”她輕輕回答。
“你不喜歡生小孩我們可以不要小孩!你不喜歡伺候公婆,我們可以單獨生活!我如果有外遇,你可以拿把刀把我閹割成太監(jiān)!”他逼近,捧起她的臉,“我沒有兄弟姊妹,你不必討好任何我的親戚……這樣,你也不肯嫁給我嗎?”
“我……”海倫不由得哽咽了。
用這樣狠絕的話來求婚,天底下惟他獨創(chuàng)吧?可是,任何一個女子,聽到這樣的話,都會動心的。
她怎么會不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在討好她?她怎么會不知道討好一個人時承受的艱辛?曾經(jīng),她也同樣討好過另一個人,用了七年的時間。
如果不是她竭盡全力去討好亦磊,那個在籃球場上英姿飛揚,引得無數(shù)女孩矚目的白馬王子會看得上她嗎?如果不是她安排了無數(shù)次在校園小徑上的偶遇,如果不是她用盡了自己的活潑、智慧、微笑和善解人意,她會成為人人羨慕的亦磊的女友嗎?
七年,一個女子人生中最好的七年,她都給了他?墒亲罱K換來了什么?愛人的負心、好友的背叛、父母的雙亡,就是她得到的結(jié)果。
現(xiàn)在,另一個人來討好她了。呵,試問一個傾盡全力也賺不了一分錢的人,會相信天上能掉下金子嗎?
天翔不過是她暫時的好運而已,她沒有信心能把這份好運留到白發(fā)蒼蒼。他現(xiàn)在表示愛她,不過是因為遭到她不斷的拒絕而不甘心吧?有朝一日他厭煩了她,會把她曾經(jīng)對他的種種不好都還給她的。
她曾經(jīng)對亦磊那樣好,最終仍得不到對方的好,何況是這一次?
呵,種瓜都不能得瓜,現(xiàn)在種豆還能奢望得瓜?笑話!
“我不能嫁給你!彼卮稹2荒,也不敢。
“為什么?”他逼問理由。
“我……”
如果不給他一個理由,他是否會永不死心,糾纏到底?她不要他為了自己執(zhí)著下去,他該另找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一個對愛情和幸福充滿信心的女孩子。惟有相信幸福的人才能創(chuàng)造幸福,再無信仰的她,明顯已淪入悲劇,怎么忍心再拖他一起下地獄?
好吧,就給他一個絕情的理由。
“因為我要嫁給另外一個人!彼f。
“誰?”齊天翔一驚,“亦磊?你跟亦磊和好了?”
“他都結(jié)婚了,我怎么可能還跟他有關(guān)系呢?”海倫聳肩笑笑,“是另外一個人。”
“為什么選他不選我?”抓緊起她的手,他進一步逼問。
“因為……我愛他,不愛你。而且他比你有錢。”最笨的借口,也是最有用的吧?
但齊天翔搖著頭,不肯相信。
她在撒謊,為了拒絕他而故意撒的謊,他才不信會真的有什么半路殺出來的男人呢!
他知道她曾經(jīng)受傷,一時無法痊愈,所以這些年來他都一直在等她。認識了蘇心以后,他隱約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就更加同情她,更加耐心地等她。
不過這一次,她真的有點過份了,居然編出這樣一個拙劣的理由!
此刻,需要一陣湊巧的風吧?當風兒吹過,她看到蝴蝶翩翩一般的求愛紙條時,應(yīng)該會心軟吧?齊天翔走至書房一側(cè),猛地推開窗戶。秋夜本該有風,濃烈的長風,然而,不知為何,此刻窗外卻毫無動靜,連那樹梢也靜得出奇,沒有一絲搖晃。
怎么會這樣?
沒有風,紙條便長不出飛翔的翅膀,她便看不到愛的語言……難道,老天爺也從中作梗,要阻止他們相戀嗎?
這一刻,齊天翔覺得自己所有的耐心都耗盡了。他原本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男人,為了她收斂了自己,但任何耐心都是有極限的。
砰——
他狠狠地捶打玻璃窗一記,嘩的一聲將窗簾奮力扯下來,只盼空氣能釘一絲流動,然而整個世界仿佛凝固了似的,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艾星星那小鬼頭不是說今天會刮起大風的嗎?騙人!那小鬼騙人!
“你怎么了?”海倫望著他激動的模樣,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他還能說什么?她不肯答應(yīng)他,老天爺也不肯幫他,難道,他注定了要失敗嗎?
齊天翔感到一股無力感,像是真的被病毒侵襲,重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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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呢?風呢?雪兒姊姊,風到哪里去了?”
躲在二樓偷窺到一對有情人不歡而散的悲慘結(jié)局,艾紫大為疑惑。
“呃……”雪兒也疑惑,“的確有點詭異,不知哪里出錯,我明明施了法術(shù),怎么不見效果?我好像沒有什么地方得罪風神的呀,為何會這樣?”
“你是沒有得罪風神,但你得罪了本大仙!”忽然空中傳來一陣笑聲。
“誰?”雪兒臉色一變。
“師妹,好久不見!币恢淮笳拼钌纤募纭
雪兒一怔,頓時明白來者何人,淡淡一笑,“師兄,才分開幾日而已,怎么能說‘好久不見’呢?”
“師妹,那日一別,已是十年前的事了,你忘了嗎?”一張俊顏從她背后探出來。銀環(huán)、長發(fā),表情放蕩不羈。
“蕭朗哥哥!”艾紫驚喜地大喊。
“師妹,你這次學聰明了,搶先一步來到我們小阿紫的身邊!彼朴埔恍。
“有了上次的教訓(xùn),我當然會聰明一點了!毖﹥狠p哼!皠偛棚L兒沒有刮進去,是你施法阻止了它?”
“小施伎倆而已,獻丑、獻丑。”蕭朗抱了抱拳。
“聽說蝎子怕酒,”雪兒彈了彈手指,頓時變出一瓶酒,“我這里有瓶陳年佳釀,不知潑到師兄你身上,會有什么后果?”
“師妹,”他并不膽怯,“你是在威脅我嗎?”
“時光鋪子是我的,光顧本店的客人也歸我伺候,希望師兄你莫管閑事!”揭開瓶蓋,她眉一挑,“師兄,再不離開,我就要請你喝酒了!”
“你要我離開,不后悔嗎?”
“求之不得,怎么會后悔?”
“好,我今天暫且先行一步,”蕭朗身形一隱,話語的尾音已飄到窗外,“不過師妹你別高興得太早!”
“恕不遠送!”雪兒翻了翻白眼。
“蕭朗哥哥!蕭朗哥哥!”艾紫沖到陽臺上,焦急地大喊,“你別走呀!”
“阿紫妹妹,那種騙子走了也罷,何必留戀?”雪兒拉住她。
“可是……”小臉皺成一團,“他剛才說叫我們不要后悔,是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雪兒把手一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道我還怕他不成?來來來,咱們從長計議,一定讓你得償所愿,嫁給你的天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