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黎詠寧的地方很奇怪,居然是在B黨法改建研所的辦公室里。
那個讓他輾轉(zhuǎn)反側(cè)、滿腔悶意的小女人,此刻正跟在他多年的政敵身邊,笑靨如花地和他有說有笑。
看見他出現(xiàn),她只是禮貌性地朝他點頭致意,態(tài)度從容沒有一絲私人情緒,沒有怨恨、沒有痛苦、沒有思念,也沒有驚喜,就只是禮貌而已。
她果然不受影響。
“稀客。”朱慎朗此刻相當(dāng)開心地?fù)?dān)任黃鼠狼的角色,非常稱職地給雞拜年!瓣P(guān)先生居然大駕光臨我們小小會所,真是蓬畢生輝呀。”
“你怎么會在這里?”關(guān)本律沒空理他,一雙銳眸直盯著他身邊的黎詠寧,一瞬也不瞬。
“詠寧這么好的人才,能挖到她過來幫忙,真的對我們幫助不小!敝焐骼蕮跸滤蛔屖虑檫M(jìn)展太快,免得失去折磨人的樂趣。
“我沒問你!彼锨耙徊,寒著臉想直接拉過她走人。
“對不起,關(guān)先生,我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黎詠寧閃過他伸出的手,漾著一臉甜笑婉拒,一面轉(zhuǎn)頭對朱慎朗開口說:“老板,時間快到了,從這里到南京東路的臺灣國際會館還要半個小時,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這樣嗎?那我們走吧。”看死對頭臉色霎黑,朱慎朗忍不住想笑。
想不到他也有今日,而且還是敗在女人手下。
可見戀愛的人都一樣,當(dāng)年溫?zé)ü庾防掀诺臅r候,也曾被他設(shè)計擺了一道,當(dāng)時關(guān)本律也在場目睹全程,沒想到這種老梗連重新包裝都不用,這么隨便又騙倒一個。
“她借我五分鐘!奔热幻髦鴣聿恍,關(guān)本律索性直接對他要人。
“五分鐘?”既然手里有他想要的好牌,怎么能不藉機(jī)好好利用。于是朱慎朗停下腳步,一臉無害的笑,“TKI法案,幫我安排跟程委會的林委員見面!
“我退黨,不玩政治了。”他皺起眉,“而且我不是阿拉丁神燈。”
“太謙虛了,你的人脈跟阿拉丁神燈沒兩樣!秉S鼠狠可是一點也不退讓。
關(guān)本律死瞪著他,再將目光掃向一旁笑得心無城府,一副事不關(guān)己、己不勞心模樣的女人,臉色當(dāng)下一沉。
“我盡量,但不能保證!
“會議室沒人用,請便!钡玫剿谋WC,朱慎朗頗有深意地看了黎詠寧一眼才放行。
那一眼的意義,她自然明白。
TKI法案是她進(jìn)建研所以后開始跟進(jìn)的一個案子,這個相當(dāng)重要的司法改革草案被杯葛了兩年,始終進(jìn)不了議事堂,她很明白剛剛關(guān)本律賣出了非常昂貴的五分鐘。
這次,她沒再閃躲,任他拉進(jìn)會議室里,在進(jìn)了會議室后,她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等著他開口。
他想念已久的人兒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關(guān)本律貪婪地凝視著她,許久才往前一步,俯下俊顏,吻住她的唇。
她沒有抵抗也沒有回應(yīng),只是無動于衷地任他親吻,直到惹怒了他,他粗暴地加深懲罰性的索求,她才逸出難以壓抑的嬌吟。
“我們說過好聚好散了,關(guān)本律!鼻闆r逐漸失控,黎詠寧伸手用力推開他,因情欲而迷蒙了的水眸靜靜瞅著他。
“不可能!彼麖(qiáng)硬地否決,雙手霸道地不肯放開她。
“那我們又能走到哪?”這一次,她認(rèn)真賭上自己的心,要求一個真的幸福。
“我跟林茗恬并不是真結(jié)婚!
他終于還是說出口了,可惜并不是她等待的答案。
“我聽說了,所以呢?”
“那還有什么顧慮?”關(guān)本律不明白。
他都解決了最大的難題,為什么她的反應(yīng)還是如此冷淡?
難道她真的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他實在太驕傲也太笨了,竟驕傲到不懂得體貼她的心情!拔覜]有什么顧慮!崩柙亴幙粗,平靜的臉龐寫著堅決。
“你要我說我愛你嗎?”如果百轉(zhuǎn)千回都放棄不了,在乎到心痛就叫作愛的話,那好,他愿意承認(rèn)他愛她。
“不是,但我愛你!彼匀坏卣f出從未出口的三個字,很簡單很輕易,好像天經(jīng)地義。
盡管那三個宇關(guān)本律聽過太多女人對自己說,早已麻木無感,可從她嘴里說出的時候,他居然震懾不已,平日精明的雙眸隨即出現(xiàn)迷惑。
“那為什么……”拒絕他?
“告訴你這件事,不是在勒索你的任何付出,”她輕輕地說:“如果你有心,你就會懂!
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她很認(rèn)真地給自己最后這次機(jī)會,如果這個男人始終無法理解她想要的愛情,只是一味霸道地想要擁有她,就像擁有一件物品,那么再甜蜜的感情也該告一段落。
推開他,她退出他的懷抱,“你剛剛吻得太久,五分鐘到了!苯又^也不回地轉(zhuǎn)身,“再見!
看著她毫不留戀地離開,關(guān)本律生平第一次嘗到挫敗的滋味,失去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
“黎詠寧!你到底要什么?!”
聽見他失控的怒吼,她在門邊頓住腳步,卻依舊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地給子提示。
“我要的是,如果你是我!
*
困獸。
關(guān)本律覺得自己像一頭困獸。
所有的聰明才智、算計謀略,都解不出她要的答案。
坐在她搬走之后顯得太過冷清的屋里,他顯得異常暴躁不安。
她究竟要什么?什么叫作如果他是她?
如果她能具體一點,不管是要錢、要權(quán)甚至要他娶她,他都可以做到。
雖然結(jié)婚一直不在他的人生計畫中,但如果她堅持,他可以給。
其實那天當(dāng)她說出那樣的要求時,他第一個念頭便以為她要的是婚姻,可是當(dāng)他隔日打了電話過去,說要跟她結(jié)婚時,她的反應(yīng)居然是二話不說掛上電話。
女人要的不外乎是金錢、名分罷了,不是嗎?為什么她這么難搞?
他從來沒有寵女人寵到這個地步,甚至連婚姻都肯給,她到底還要什么?
看著屬于她的那一半床位空蕩蕩的,連她自己帶來的枕頭都帶走了,什么都不留,于是一張床少了一半,變得殘缺不全,就像他的心一樣。
他沒見過哪個女人連同居都還要自己帶枕頭的。
她真的很難搞,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寧可咬牙吃苦也不肯接受他的條件,就算在一起后也不肯用他的錢,他從來都不能理解她奇怪的執(zhí)著。
就算谷修深曾說過,她是個很重視公平的人,但兩人關(guān)系都這么親密了,還要如此刻意劃分,到底是為了什么?
想到這里,關(guān)本律突然停下正在抽的煙。
我要的是,如果你是我。
因為你心里始終沒有尊重過我,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以為然。
告訴你這件事,不是在勒索你的任何付出,如果你有心,你就會懂。
如果你喜歡我就追我,不要老是說這些話,我不喜歡。
我無價……
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突然一幕幕涌上心頭。
突然之間,他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
關(guān)本律將手上的煙揉進(jìn)掌心,緊緊握拳。
他,一直都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