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沉斂著俊臉轉往回廊另一頭的侄子,邵俊翔愣住。阿霡說他不想水奶奶擔心才要水藍當他的情婦,怎他的語氣充滿男人對女人的占有,仿彿水藍是他的,他對這位鄰家妹妹的保護是不是有點過了頭?
總覺得事情沒那么單純。他趕上前問:“阿霖,你跟水藍——”
“你這個王八蛋!”
一聲微啞的喝斥霍然打斷他的問話,邵俊翔循聲望去,就見前方一只穿著布鞋的玉腳,凌厲的掃向一位四十開外男人拄著的拐杖,男人失去支撐跌坐在地,呼痛咒罵連連。而被掃踢中的拐杖,則斜飛打到經過的女病人手上的活動點滴架,女病人驚叫的跟膾后退,撞到某家屬的小孩,讓他跌趴在地上放聲大哭,情況像骨牌效應般形成為一團混亂。
“該死的,水藍你干什么……”亦清楚瞧見這一幕的邵霃天板臉怒吼,就近檢視遭殃的女病人的點滴架無破裂受損后,隨即又怒眸瞪向她。
聽見侄子的喝喊,本欲上前扶起右腿打著石膏男人的邵俊翔,詫異的將注意力栘轉。這個在眾目睽睽下踹人,引起一團混亂的漂亮女孩就是水藍?
“我——”自知過于莽撞的水藍正要開口解釋,邵霖天的責難又擲向她。
“這里是醫院,不是你大小姐無聊跑來鬧事的三教九流之地,這么點道理你不懂嗎?”不滿他要她乖乖待在家里的留言,因此特地胞來醫院搗亂?她就非得這么不良?
眸心一顫,胸口漫上無限委屈,水藍俏臉冷凜的回擊,“沒辦法,我沒鬧過醫院,今天這一試感覺真不錯!
將歪躺地上的拐杖踢向那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站起來的男子,不管他差點又跌倒的咆哮咒罵,也未理圍觀民眾的竊竊私語,她扭身就走。
“可惡,這丫頭在說什么!泵碱^蹙得死緊,邵霖天正考慮是否要抓回她狠狠打她一頓屁股,一道輕細的聲音突地響起——
“副院長,你誤會那位小姐了,是那個拄拐杖的男人摸我臀部被她撞見,她才踢他的!闭业讲逶捒障兜淖o士提起勇氣還原真相。
“該死。”他誤會水藍了!“小叔,把那只放肆的色鬼攆出我們醫院!”
目光森冷的睨視惡行被揭穿、滿臉狼狽驚懼的男人一眼,邵霖天將現場留給邵俊翔善后,拔腿追向被他錯怪的佳人。
同時間,邵俊翔未有遲疑的要護理長前來處理病人出院的事宜,并吩咐在場護士送另一女病人回房,再向抱著已停止啼哭男孩的家屬致歉。他接管醫院這么多年,今天頭一遭強制病人出院,受傷猶不知檢點,膽敢騷擾女人的惡徒,沒告他算對他客氣了。
至于水藍,果真是個烈性小妞,被誤會也不解釋,阿霖這一追上去,能成功消弭美人的怒火吧?等會要記得問問阿霖跟水藍究竟有沒有一腿……唔,有沒有男女感情。
。
“水藍!”邵霖天在長廊轉角處找到她,可惜她沒理他的叫喚,逕自閃進電睇,他在電悌門闔上前及時奔進去。電梯內只有他們兩人,恰恰好適合談話。
“對不起,水藍,被性騷擾的護士已經告訴我真相,是我誤會你了。”
像沒聽進他的道歉,螓首始終低垂靜視地面。她才不希罕他馬后炮的歉意,反正她就是不良、就是糟糕,他才連問都沒問便判她的罪,無所謂,她很瀟灑,根本毋需因為他的冤枉感到委屈,心酸、難過這些雜七雜八的情緒。
“水藍——”伸手想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卻被她揮手拍開,邵霖天只好將她環入懷里,“聽我說……”
“沒必要!你說什么都不關我的事。”她掙扎的推他。
不放開她,他繼續被中斷的辯白,“我的誤解是無心的,醫院是病患聚集的地方,任何小岔子均可能波及無辜,造成難以預料的二度傷害。我身為醫護人員又是醫院的副院長,當然比別人在意這個環節,以致乍見你懲罰那只色狼所引發的驚險效應,未加細想就發起火,并非有意說話傷你,拜托別跟我生氣好不好?”
聽進他誠摯的解說,水藍停下掙扎,一句“好”卻卡在喉頭吐下出來,一想到他認為她是無聊來砸他們邵家醫院,她就是瀟灑不起來,心里仍舊悶著小委屈,再氣他一下好了。
“水藍!蔽吹玫剿幕貞,他心急的扳起不看他的臉。
下一秒,電梯突地搖晃了下便停住,明亮的密閉空間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奇怪,電梯故障嗎?”他想按電梯鈕,一道低細的抽氣聲匆傳人他耳中,他懷里的嬌軀緊接著往下癱滑,他心驚的蹲下身子摟住她!八{,你怎么了……”
小手下意識揪緊他的衣服!昂谩秒y過……”
“哪里難過?”大掌摸黑抹過她額際:心底又是一驚,“老天,怎么流這么多汗!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她說不出話,只覺胸口窒悶、呼吸急促,腦袋里浮現黑暗的洞穴,好高,想盡辦法都爬不上去……
“說話呀水藍,別嚇我!陛p拍她小臉低喚,邵霖天的心隨著她淺促的呼吸而不安的揪緊。無緣無故,她怎會痛苦的說難受,甚王還渾身打顫。
“洞、洞穴,暗……高,出、出不去|!”費力的擠出零落的字句,水藍直往他懷里偎埋,意識昏眩的她依稀記得這股氣息,好溫暖。
她虛弱的低語令他費解。什么洞……洞穴!
一道電光頓時間劃開他的記憶閘門,他猛然憶起他十七歲、水藍十二歲那年,爸媽邀她一家人和他們到南部外公家作客,她在山上迷路,掉落洞穴被困將近一天的過往。難道她因這件意外患有幽閉空間恐懼癥……
“水藍,聽著,我是阿霖,我在這里,你不是一個人,別怕。”摟著她迭串低哄,他忙亂的掏手機欲聯絡邵俊翔,故障的電梯終于這時恢復,重現光明。
當水藍蒼白得令人心疼的小臉映入眼簾,他的心狠狠一窒,水藍斂眉闔眼的神情顯示她仍困陷那段教她恐懼的回憶里。
抱起她,他疾奔出電梯,無暇注意電梯外有人討論著電梯故障,亦無暇注意他撞到一名纖柔女于,直對著前頭的護士喊,“這邊哪里有空病房?”
瞧見喊她之人為副院長,懷里還抱著個女人,想必是緊急狀況,MiSS張趕忙指向右前方!皥蟾娓痹洪L,轉角那一間!
“幫我準備一杯鎮定心神,舒緩情緒的熱茶來。”
匆匆交代完,邵霖天隨即抱水藍進病房,將她放坐在床上,擁著她,不斷拍撫她的背安撫道:“沒事了,睜開眼看看,我背著你離開洞穴了,記得嗎?”
聲聲傳入耳里的熟悉嗓音,輕輕拂過她緊窒難受的心,昏暗的意識一點一滴注入光亮,腦里映現那個臭阿霖垂下一條繩子,隨繩索滑下洞穴,然后背起她,將繩索綁在兩人身上,慢隆的救她離開洞穴。
“深呼吸,放輕松,我會一直陪著你,很快帶你離開,別怕!彼窈逍『⒁粯拥偷腿崛岬囊I她定出困住她的恐懼回憶。
令人心安的溫暖隨著背后一下接一下的輕拍徐徐透人心房,她垂闔的眼睫緩緩張開!膀_……人,哪是很快,你好幾次都差點……把我摔回洞里!
聽見她終于出聲,身體也不再發顫,邵霖天明白她已由惶伯情境中跳脫出來,懸宕的心也總算歸回原位,情緒卻仍起伏的摟緊她!澳愦嫘膰樜覇?我從沒聽奶奶和小蕓提過你有幽閉空間恐懼癥,還以為你生了什么病,前一刻好端端的,下半刻就像個泥娃娃險些癱暈過去!
“我又沒告訴別人我有這個毛病!毙÷曕絿,水藍仍倚著他,剛經過一場驚悸煎熬,她猶有些無力。
他吃驚的扳過她!澳銢]告訴家人你有幽閉恐懼癥?”
“又沒什么,干么說!
“沒什么?你知不知道這種病一旦發作,嚴重的話可能發生換氣過度,造成窒息的可怕后果!
“我的癥狀沒那么嚴重,頂多只有昏倒二十分鐘——”
“你昏倒過……”他驚心攔話.她是何時、在哪里昏倒的?
察覺自己說太多,水藍咬了咬下唇挪離他的懷抱。這么丟臉的事不值得一提。
邵霖天正想追問,一道聲音陡然介入——
“副院長,這是你要的熱茶,我特地到護理站找到菩提洋甘菊茶包,可以吧?”MiSS張必恭必敬的端著茶問,心里小鹿亂撞。她可是頭一次這么近的和帥斃了的副院長面對面說話,好幸福。
“謝謝,麻煩你放桌上,去忙你的吧!睖匚牡偷,邵霖天感激一笑。
噢,YeS,副院長對她笑耶!MiSS張心花朵朵開,連原本要問跟他坐得很近的病人是誰的問題都拋到腦后,順從的放下杯子,再綻出最優雅的笑容點頭離開。留給副院長好印象,說不定他們有發展戀情的機會。
邊作白日夢邊帶上微敞的病房門,MiSS張瞧見門邊那位她進門前,就杵在那兒的女子仍靜立原地,眼睛直盯她身后的房門,她馬上敏感的將她歸類為煞到邵霖天的情敵,因為她若是病人家屬,早進病房了。
“小姐如果沒事請離開,別妨礙醫師為病人看診!彼x正辭嚴的下逐客令。整個醫院肖想副院長的護士已經夠多了,怎么能讓這個女人再來插花?
略顯恍神的女子回過神,古怪的再看病房門一眼,垂首轉身跑開。
“奇怪的女人,半句話都不吭的跑得這么急!盡iSS張覺得哪里怪怪的,不過她沒空理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她突然低叫一聲便往洗手間沖。她只顧能跟副院長面對面接觸,忘記梳整儀容了!她的妝沒花掉吧?
這頭,邵霖天渾然未察病房外的小插曲,小心翼翼的將水藍扶靠床頭,把茶端給她。
“菩提和洋甘菊皆有抗壓鎮定心神的作用,把它喝了,你會舒服點!
水藍微感意外的接過,她以為那杯茶是護士拿來孝敬他這位副院長的,沒想到……
“是你請護士泡的?”
“恩。小心燙!
心湖一陣波動,她不想承認卻無法否認,他細心得讓人感覺窩心。緩緩喝著清新甘甜的安神花茶,她因電梯故障所引起的驚悸心情蕩然不存。
當她正想順應放松的心情向他道謝,他沉渾的嗓音朝她擲來——
“從實招來,你曾在哪里昏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