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為白天的事,讓曾子姣對沉秀蓉的安危多了份憂心,好睡的她,今晚竟無法入眠。只見身旁的許美燕睡得大字朝天,還喃喃說著夢話。她不禁羨慕前一刻仍在杞人憂天、下一秒即忘掉所有煩惱的小燕子……是誰“矢志”要保護她舅媽的?
“你喲!睡得像只豬似的,恐怕被小偷抬去賣了也不曉得……”
才在許美燕耳畔輕聲譏諷,她聽見窗外一陣寒宰。曾子姣連忙將窗簾掀開一條細縫,微弱的月光下,閃過沉秀蓉嬌小的身影。
“這么晚了,舅媽要去哪兒?”由于放心不下,她披上外套也跟了出去。
后山的小徑有數條岔路,曾子姣很快就失去沉秀蓉的蹤影。如水的涼夜里,叢樹又爍著閃閃精光,隱約透露出莫名的危機,似乎正等著她步步陷入黑暗的陷阱。突然,地上的橫枝畔了她一跤,她撩起睡衣的裙擺一看,膝蓋竟然破了一層皮。
正想放棄跟蹤,但包圍而來的黑潮已揮之不去,連來時路都無法辨識了。驀然,兩只大手由曾子姣背后攬住她的腰,嗆人的酒氣亦隨之逼近。
“三更半夜跑出來干什么?”是趙大通的聲音,“是不是想偷人哪?”
“放開我!”寒僳瞬間襲遍全身。
“沉秀蓉,你的身子好香喔!”趙大通卻猛往她耳邊吹氣。”
“我不是沉秀蓉!”原來他認錯人了。曾子姣使力掙扎,奈何那粗壯的手有如銅墻鐵壁般,難以扳開!澳阍俨环攀,我就要叫人羅!”
“得了!”他淫邪地笑說:“這么晚了,你叫給誰聽。考词褂腥私涍^?要是撞見我們親密的模樣;只怕你往后在神龍村也沒臉待了。不如咱們將錯就錯,我想,你那要死不活的老公;應該很久沒滿足你了吧!”
“住手!我不是沈……”一只大掌捂住她呼救的小嘴,并將她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渾身戰栗的曾子姣,登時嚇出兩眶淚!疤炷模≌l來幫忙拉開這惡心的家伙?”
“放開她!”突然,有人冷冷斥喝。
“誰?”趙大通揉揉因酒精及欲望而充斥血絲的眼睛。
“唔……”那個倏然出現在瞳孔中的商大身影,讓曾子姣更奮力掙扎。
“操!半夜不睡覺的人還真多!”趙大通由聲音判斷,對方應該是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年輕人。“你最好少管閑事,否則我打得你求爺爺告奶奶的、還滿地找牙!
“我再說一遍……放開她!”那人根本不把這番威脅當回事。
月光的亮度隨著他的漸漸逼近而增強,曾子姣看到了一張令人“驚艷”的容顏。呼……好個俊美無比的男人哪!
即使有半邊的臉被黑亮長發遮蓋,那刀鑿般的深刻輪廓、雌雄難辨的性感唇形,配上閃爍著妖嬈火簇的眼眸,足以構成對男女兩性的致命吸引力。若非他還保有渾厚低啞的嗓音,加上一身男性唐裝打扮,這位“先生”必是下一位性侵犯的受害者!
吁看你弱不禁風的病態模樣,還有膽量路見不平?”
趙大通最看不慣這種陰陽怪氣、不男不女的“人妖”了!暫且松開手中的尤物,他沖了過去,即使略有醉意,并無礙他粗里拳頭的使用。只是那人的身手實在太靈活了,漂亮的動作幾乎像早巳套好招似的,總能氣定神閑的回避掉趙大通有勇無謀的攻擊。媽的!難不成自己遇上鬼了,否則怎么老是邪氣地碰不著對方半分?看來,不亮家伙是不行了!
“小心!”觀戰的曾子姣,提心吊膽的忍不住提醒。她不叫倒好,這一嚷嚷,反倒讓那過路英雄分神!八弧币宦,趙大通手上的刀尖,已沾上不同的色澤……血。不過那男子連吭一聲都沒有,卻怪罪似的回瞪攪局的她一眼。
野獸一旦嗜血,兇殘的細胞便會加倍繁殖,趙大通再度揚刀。
“哼!老子非削光你那頭礙眼的長發不可,看你還敢不敢逞英……”狠話尚未吐完,在迫近那男子胸口前半尺時,他突然像撞到彈簧似的,整個身子往后猛彈而回。摔得七葷八素的他,起身后就直嚷:“妖怪啊……”
被落荒而逃的趙大通丟下的曾子姣,亦是驚傻地跪坐原地。她的身子像生了根似的,大眼的焦距只能牢牢盯住那張長發飄然揚起后,所露出的“完整”面孔……她心想:我見鬼了嗎?
在暫時停止呼吸的當兒,那男子已察覺自己的目面對她所造成的震撼。捂著半邊“非人臉龐”的他,眸中閃過一抹老羞成怒,隨即不發一語轉身高去。
“先生!”理智很快回流入曾子姣空白的腦殼……鬼,是不會流血的!
陌生男子的腳步在她顫抖的呼喚后,停頓了下來。
“你的傷……”她因自己的失態而感到良心不安,更為他捂著肩傷的模樣而內疚,若非此人的舍命相救,她早遭魔爪迫害了。晉江文學城獨家制作
“趕快回去吧!神龍村……不是久留之地!边@次,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也許是嚇飛了魂魄,也許是跪得太久,曾子姣僵直的身子一時間竟爬不起來,直到冷風灌進敞開的前胸,她才恢復應有的知覺。
咕咕的鳥叫聲再度穿入耳膜,她茫然循著記憶中的小徑蹣跚回家。褪下一身的臟衣,爬上了床,曾子姣飽受驚嚇的身軀,終于困頓地在迷離的夜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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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許美燕就發現枕邊人的腿受傷了。
“你昨天被我踢下床啦!不然膝蓋怎么一片瘀青?”她還揶揄的問道。
“是我自己不小心滾下床的!痹渔粩n好長裙。
“小燕子的睡癖這么差呀?……咳、咳!”田遇春笑岔了氣,一時咳個不停。
“舅舅,我們不是故意陷害你的!”許美燕連忙幫著拍背。
“怎么又咳起來了呢?”沉秀蓉知道丈夫的劇咳聲所代表的是身體的脆弱度。
“大概昨晚踢被子,受涼了!彼χ鴮ν馍f:“小燕子,咱們許家的‘踢功’可是家傳的呢!”
“真的?舅舅也會亂踢被子嗎?”她以為這是自己專屬的毛病哩!
“是呀!平常都靠秀蓉幫我蓋被子,不然哪……”田遇春靦腆道。
“還說呢!這么大個人了,也不懂得照顧自己。只要我一覺到天亮,你隔天就感冒,真是……”沉秀蓉為丈夫覆上薄外套時,并未留意到曾子姣眼底的疑慮。“聽你的咳聲,我想病情不會那么簡單,還是下山去看醫生吧!”
“那些庸醫沒一個能找出我抵抗力弱的原因,看醫生只是浪費金錢罷了!彼⒕蔚卣f:“這些年不知進出大醫院多少回,瞧你被我折騰成什么樣子了?秀蓉,是我拖累你了!
很顯然地,田教授并不曉得妻子曾在午夜偷溜出門。但瞧他們夫妻倆鶼鰈情深的模樣,曾子姣實在難以想像,沉秀蓉究竟有何天大的“要事”,得瞞著丈夫在深夜外出?而這個無意中發現的秘密,卻不能與心直口快的小燕子商量。
“孩子面前說這些干嘛?”沉秀蓉抑住傷感的淚,揚起起笑臉招呼客人,“這些天你們也悶得慌了吧!待會我想去一趟‘蛇神廟’,要不要一塊兒去?”
“蛇神廟?”許美燕望了好友一眼,詢問她的意見。
“且不管有無這號神明的存在,也許拜過了碼頭;比較不客易招惹那類的不速之客……你是不是想這么告訴我?”會子姣馬上道出她的想法。
“真是知我者……姣姣也!痹S美燕不由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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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臺灣在被割讓的幾十年中,地勢險要的平埔村……也就是神龍村,成為許多義士躲避日本鬼子殘害的最佳地點。當時軍方雖曾多次派人圍剿,可詭譎的是。一入這深山叢林即會遭受蛇群攻擊。居民便開始謠傳,冥冥中有位庇佑著臺灣子民的蛇神。于是在日本人徹離本島后,平埔村就改名為神龍村,并在山頂建造了一座蛇神廟。
民風淳樸的年代,蛇神)苗成為當地百姓的信仰中心,香火之鼎盛,并不輸一般的大型廟宇?上щS著居民的流失,以及其他信仰的入侵,年輕一輩不再對蛇存有敬畏,甚至視之為觀光事業發展的絆腳石,連縣政府、鄉公所都對慕蛇資源而來”的捕蛇商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漸漸地,蛇神廟也失去了昔日的地位與風采。
“好小的一間廟喔!”環視班駁的建筑體,許美燕突然指道:“姣姣,你看!”
曾子姣一仰頭,只見神桌供著一條如柱子般粗大、吐著舌信的木雕黑蟒。栩栩如生的刻工,宛如真質的生命體,尤其那雙像能透視塵世的漆黑凸眼,不由得令人心生畏意。
“這是……”曾子姣的胸口乍起一陣激蕩,因為昨夜那男人臉上“胎記”的色澤,像斃了這尊神祗。
“瞧見它額上那抹殷紅的‘王’印沒?”合掌膜拜后,沉秀蓉進一步介給,“據說就是這條蛇帶領抗日份子躲進后山的,當時百姓們私下稱它為‘蛇王’。日本人為了斬草除根,于是放火燒山,以致反動份子全都熏死在山洞中,而蛇群也傷亡不少。后人為感念蛇王恩澤,才蓋了這座蛇神廟!
“說得好!”忽地,掌聲在背后響起,三人的目光便往門口那道灑滿日光的身影交集。“恐怕現在的年輕一輩,都不見得比你清楚蛇神廟的歷史!
“白……”沉秀蓉捂著訝張的口,結巴問:“白、白少爺,你怎么會在這里?”
“搬到神龍村這么久,理應來此一游的,不是嗎?”大步邁入的男子一走近,眼睛即往曾子姣身上瞟,“秀蓉姐,這就是你提起的小客人吧!可否介紹一下?”
“這是我外甥女許美燕,那是她的同學曾子姣!背列闳剡t疑地看他一眼,才道:“白朗少爺就住在我打掃的那棟別墅!
“你好,我舅媽受你照顧了!蓖廴!“天”字號的大帥哥耶!許美燕兩眼登時迸出一見鐘情的火花。
“白少爺!痹渔皇嵌Y貌地點頭。
“叫我白朗吧!又不是舊時代,‘少爺’這稱呼只會令人產生疏離感。”白朗的笑容正如其名,紹人一種陽光般的燦爛感!坝锌盏脑,跟秀蓉姐一起到別墅玩嘛!”
“這怎么可以?”沉秀蓉頓時花容失色,“‘老爺’他……”
“放心,叔叔這陣子回‘老家’養病,我一個人待在別墅也挺無聊的!
“不過我正打算陪我丈夫到城里的醫院做檢查!背列闳貜娬{,“恐怕這陣子無法到別墅清掃了!
“喔!那真是太可惜了!”他惋惜地說。
“舅媽,我可以代你的班!痹S美燕以為她凝重的神色,是擔心工作不保。“反正我跟姣姣閑著也是閑著,對嗎?”說著她轉頭尋求摯友的支持。
白朗的出現,讓許美燕一改對別墅裹足不前的態度。因為白朗那身健康的麥色肌膚,一點也不像長期居住“鬼屋”的人有的。晉江文學城獨家制作
“可是……你們兩人獨自留在山上,已經讓我很不放心了!焙螞r是讓她們接近那片“禁地”。
“或者干脆讓她們到我家作客幾天?”白朗進一步提議。
“不行的!”沉秀蓉猛搖頭,“要是老爺知道了……”我可死定了!
曾子姣從她驚懼的神色推斷,別墅“老主人”的脾氣一定很難伺候,否則沉秀蓉不會怕成這樣。而如果連請兩次假的話,是否會失去這難得的工作呢?.“如果白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和小燕子很樂意暫代舅媽的工作!
“姣姣!”連她都跟著湊和?慘了,小燕子肯定不放過“會帥哥”的機會了。
“當然不介意。只是我家的面積頗大,打掃起來還滿累的呢!”白朗開心地說:“到時候我一定會準備點心,慰勞一下兩位的辛勞。秀蓉姐,你記得畫份地圖給她們!
“是!”:看來騎虎難下,沉秀蓉只能祈求上蒼,多多保佑這兩個純潔善良的女孩了。
“那么……周末見了!”白朗轉身離去,正巧與另—名男子擦身而過。
“嗨!各位!”是陳致民!澳銈円瞾砩呱駨R?”
“專抓蛇的人,怎么也敢來這里?”上回的慷慨放蛇,讓曾子姣對他的態度由冷淡轉為和善,“你難道不怕遭蛇神懲罰?”
“我做的是研究工作,相信應該不至于引起神憤吧!”她的幽默鼓舞了陳致民邀約的勇氣,“連做了幾天實驗,都沒機會去找你們。這個周末我們—起出去走走,如何?”
“下次吧!我們已經有節目了!痹S美燕立即嬉笑著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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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朗住的那棟別墅離彩燈瀑布并不遠,只是沈蓉秀畫的“捷徑”,凈是樹叢雜生的路況,蔭個女孩還差點在山中迷路哩!
“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挺立在后門的主人,體貼地說:“走累了吧?我準備了果汁,先休息一下!”
“不、一點都不累……”逞強的許美燕,登時忘記一路的牢騷,改口道:“我最喜歡爬山了,既賞心悅目又能達到運動的效果……哇!白朗,你們家好大喲!”踏進后門后,寬闊的草皮、日式的花園和魚池,在在顯示這戶人家的富裕。
“這房子原是日本的一位大宦,因中意神龍村禿麗的景色而蓋的。”邁人客廳后,典雅的格局配上復古的歐式家具,更讓她們開足眼界,“這棟兩層半樓高的西式建筑,共計十六個房間……”
“十六個房間,卻只有你們叔侄倆?”憑這等的家勢,理應仆傭成群的呀!’
“我叔叔偏愛清靜,不喜歡受人打擾。秀蓉姐凡事不過問的個性,正好符合他的要求!卑桌室徽Z帶過?走向廚房將榨好的果汁取出,“其實我們的臥室極好清掃,就是其他房間的雜物太多、滿費工夫的。”他的眸子鎖向那道移往窗口的娉婷倩影。
“這里的視野真好!”遠眺整個村景,曾子姣深吸一口氣:“連空氣都甜美得沁人心脾!
這女孩真是特別呀!雅麗可人的相貌不在話下,那股無形中散發的靈秀氣質,別有一番風仙道骨。日朗敢肯定,此姝的前世就算不是天仙,佛緣必定不淺。
許美燕見他眼神直往摯友身上飄,心底突然慌亂起來。像白朗這么有吸引力的男人,不曉得姣姣可否愿意把機會讓給她?
“你的臥房是哪一間?”挽著他的手,許美燕決定要積極點。
“嗄?”這女人可真主動,白朗說:“就在一樓的……”聲音頓時停。
“鬼……”循著他的眸光望去的許美燕,尖叫后即失去知覺,幸虧被白朗及時抱住。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曾子姣亦是震驚不已。
“別怕!”白朗唯恐無法再騰出手來幫助驚嚇的她,忙解釋,“他是我叔叔古蟠龍!不是‘鬼’……”叫人家別怕,自己細如蚊蚋的尾音卻抖得厲害。
“誰讓她們進來的?”凌厲的雙眸在臉上那片巴掌大胎記的烘襯下,格外顯得駭人。
“是我!”若非顧及曾子姣仍在一旁,白朗料想自己也不會有那膽子從喉嚨擠出聲音!八齻兪翘镉龃旱耐馍。因為沉秀蓉告假,所以‘自愿’來此代理清掃工作……”
天地良心,我可絕對沒主動慫恿哦!
“你明知我討厭閑雜人等在附近出沒,尤其是女人!”古蟠龍嚴斥的同時,還故意將半邊恐怖的臉撇過去,“滾!馬上叫她們滾離這里!”
而曾子姣只是愕然的張著小嘴,愣愣的盯著他。
該死的!她怎么不像另一個女孩干脆昏死過去算了?他討厭映現于那雙澄凈如鏡的眼眸中的自己……一個半人似鬼的丑妖怪!
“叔……”白朗先將沉重的軀體置于沙發!笆迨迥鷦e生氣,我會叫她們走的!”
“古先生,”被咆哮震回神智的曾子姣,才欲出聲喚人,他已旋風似的上樓去了!鞍桌剩褪悄闶迨?怎么你們兩人不同姓呢?”她一直忘了問沉秀蓉這件事。
“呃……因為我是被古家收養的,所以……”白朗邊拍打許美燕蒼白的臉頰,邊解釋,“你一定嚇壞了吧!真抱歉,我不曉得叔棗他會提前回來!
“鬼!”幽幽醒來的許美燕,一看見身邊的俊男,立即投入他懷里。“白朗,好可怕喲!我剛剛看到鬼了!”
“那不是鬼!”因擔心她的音量會引來屋主的不悅,曾子姣低聲提醒,“是白朗的叔叔回來了!”
“叔叔?”回想起那張臉,許美燕再次打顫,“你怎么會有那種恐怖的鬼……怪叔叔!”
“你放心,敢在大白天出現的絕不是鬼!泵鎸λ闹毁|詢的眼睛,白朗干澀地說:“其實我叔叔很可憐的,因為臉上那片蛇皮似的胎記,從小就沒有朋友,加上家人引以為恥,才造就他今日孤癖的個性、和暴躁的脾氣。”
這個理由應該夠具說服力了吧?呼!他幾乎可以改行當編劇了!
“難怪舅媽不愿我們來,原來她的雇主長得這么恐怖!痹S美燕終于明白她“高薪”的原因了。
曾子姣卻是打從心底產生強烈的同情心。可以想像古蟠龍每承受陌生人對他“驚為妖魔”的表情一回,他的自尊必定像被刀捅了似的受傷一回。
“不好意思,害你們虛驚一場!卑桌拾獠婚_懷里的女人,只得順勢扶起她!拔蚁人湍銈兓厝グ!打掃的事就算了,等秀蓉姐回來再……作打算!
“對對對!”許美燕巴不得遠離那個比鐘樓怪人更可怕的男子,馬上附和:“今天太晚出門了。真要清掃的話,恐怕太陽下山前也做不完”而鼠她也懷疑自己有無勇氣走夜路回家?
“不好意思的是我們,惹你叔叔生那么大的氣!痹渔玖似饋,“請代我們轉答歉意。如果他不介意讓生手暫代的話,,我們保證明天會早點來上工!
“姣姣!”她竟還敢來?
“別開玩笑了,我的擅作主張已經惹得他很不高興,‘禁足’恐怕在所難免,哪敢再讓你們來打掃?”白朗甚至可以想像,待會被痛“電”一場的滋味。
“他這么不講理呀?”許美燕更有理由不來了,“姣姣,我們還是別為難白朗了!”
“起碼我們也該解釋清楚,這并非全是白朗的錯。小燕子,你在這里等—會兒,我上樓去跟古先生說一聲!
因為不方便言明,兩人已有一面之緣乃拜沉秀蓉鬼祟行逕之賜,曾子姣當然要把握這個親自向恩人道謝的機會,也順便了解—下他的傷勢如何。“你還敢上樓?”許美燕緊抓住她的手,低聲警告,“你不怕那家伙發起狠來,把你吞了?”天曉得那半臉蛇皮的男人,是否連舌頭也一并“異形化”了?
耶?瞧不出這荏弱的女子頗有膽識的。白朗心念突然一轉,如果拿她來當擋箭牌,或許古蟠龍會延緩對他的懲罰?
“叔叔住二樓倒廊的最后一間!彼麨樽约旱墓伦⒁粩S而祈禱,“那么我就……靜候你的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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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放輕了腳步,曾子姣依然清楚地聽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應和著體內愈來愈快的脈膊頻律。六月末的太陽應是熱得足以曬痛人的,然而從兩旁窗欞流淌而入的金色薄光,卻絲毫不減這回廊的陰暗濕潮,莫名的寒氣甚至逼得她陡起一陣哆嗦。
“古先生?”沒有回應,難不成他這么早就睡了?曾子姣不死心地敲敲門,“我叫曾子姣,可以跟您談談嗎?”晉江文學城獨家制作
“你還沒滾?”冷冽得仿佛不是人類的聲音,惱怒地傳出。
“我會‘滾’的!彼赜盟膭釉~,“但至少得在向您鄭重致謝、以及道歉之后。如果您不介意我進去的話……”她不過想以行動證明,并非所有人都對他“退避三舍”的。
沉默的氣氛停留了近一分鐘,厚重的門才嘎然開出僅容一人的細縫,曾子姣便跨進去。屢內稀微的光源,來自桌上那盞顫巍巍的油燈,但已足夠看清一切的擺設。
顯然主人非常偏好古式家具。寢具,是掛有精細繡工紗帳的床;桌椅,是刻著龍鳳兼鑲翠玉的上好木雕。烏木的矮柜連著擦得發亮的銅鏡,連窗簾都是錦鍛質料的,而墻上幾幅春梅吐蕊、夏荷送爽的水墨,更將這臥房襯托得古意盎然。
“你的膽子不小,居然還敢進來?”叩一聲,厚門合上了,“你不怕我?”
“說不怕,那是騙人的!痹渔以為,門會自動關上是因為風。循著幽暗中的炯然目光望去,她知道床上的主人正隔著紗帳打量自己。“那天晚上若非你的大力相救,也許我現在‘怕’的,就不只你一個男人了。”
“你很會說話。”既不虛偽,又不至于實際到戳痛別人的傷處。
“你的傷……要緊嗎?”白朗曾說他叔叔回老家
“養病”,的確!這類自我封閉性強的人,大概也只會躲起來獨自療傷。想到此,她的心不由得痛揪一下!靶璨恍枰业膸兔?”
“你也很愛多管閑事!彼穆曇羲坪醪辉倌敲瓷鷼猓瑓s依然驕傲!暗俏也恍枰愕耐。只請你和你的朋友馬上離開我家,永遠別跟白朗來往!”
呼!好個脾氣“阿裂”的男人,連侄子的自由也限制得死死的?
“古先生,您不覺得以白朗的年紀,非常需要友誼嗎?”她甚至看得出來,小燕子已為他動了情愫,站在好友的立場。她當然是好事幫到底羅!
“你在指責我?”古蟠龍倏地向她迫近,想嚇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
曾子姣未料他如風似的襲來,本能地往背后的冷壁癱靠,古蟠龍隨即以雙臂抵墻,堵死她兩旁的去路。這么近的距離看他,他半邊正常的臉龐實在俊美得懾人,而另一側的胎記卻又“立體”得可怖,她竟分不清怦然的心跳,是緣于畏懼或者……悸動?
想必沉秀蓉得以被錄用,八成是靠“膽量”爭取而來,那么自己就更加不能露出絲毫怯懦,免得害她失去這份糊口的工作。
“指責我倒不敢,只希望古先生別遷怒令侄,畢竟是我們不請自來。”挺起背,她強迫自己迎視那對燃著噬人火焰的黑眸!熬藡屗芸粗剡@份工作,但是因為不得已的原因得請假,才懇請白朗由我們暫代……我保證!絕不會妨礙到您清靜的!”
好香……她如蘭的吐氣,瞬間魅惑了古蟠龍。未曾對雌性形體感興趣的他,忍不住一再汲取那抹芬芳……
“你不怕那家秋發起狠來,把你吞了?”’小燕子的話突然回蕩在她耳畔。
望進這對半瞇而起的邪眸,她的腦際竟浮現出那尊蛇形神祗伸斂舌信的畫面。
“您、您考慮得……如何了?”笨哪!剛剛不是還梃勇敢的嗎?怎么這會兒嚇得連舌頭都打結了?
“你這么積極,不會是為了接近白朗吧?”奠名的情緒在胸腔翻騰,他轉而狠聲警告,“他那副‘皮相’是很得女人緣,不過我勸你離他遠一點,否則”……”
“我和白朗才見過兩次面,他的為人如伺我不曉得,正如同你們叔侄的關系,是我沒興趣;也懶得去問的話題!边@種扯人后腿的叔叔,恐怕才是小燕子情場的最大阻力!
“時候不早了,你走吧!”古蟠龍深深的看她一眼,終于松手,“如果明天趕不及八點前報到,那就甭來了!”
“您的意思是……”
“叫白朗上來!彼麤]有回答,只是冷然開門送客,“我有事情交代他去辦。”
于是曾子姣識趣地退出。走下樓;另外兩人已等得快火燒屁股了。
“叔叔沒為難你吧!”見她嘴角噙著笑意,白朗暗忖“警報”該解除了吧!
“這么久才出來?他有沒有對你怎樣?”許美燕則仔細梭巡她的手腳。
“沒有,不過我們明天得早點來,”.曾子姣轉頭對日期說;“古先生要你上去見他,不勞煩你送我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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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身邊多年,我怎么不曉得你變得這么狡猾了?”颼颼的冷風,由紗帳內徐徐揚向白朗,“看準我不便將事情鬧大,就叫那女孩上來見我?”
“屬下的腦筋再怎么轉,也轉不出王的手掌心!彼忉,“那天去巡視神廟時巧遇曾、許二女,因禁不住她們的請托才……屬下縱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亂出主意!”
“哦?你沒膽子亂出主意,倒是有膽子違逆我的旨意去偷看人家?”古蟠龍冷哼。
“屬下沒有……”白朗每次都是趁蛇王回日月神洞時,才敢偷溜出去打打野食,不意自己的行蹤完全在他的掌控中?
“我知道你只是攀在樹枝上偷窺而已。然而劫難當頭,你若仍將心思放在凡間女子身上,不僅會毀了你自己,更有負對你寄望頗高的族人!”
“是!”這番嚴厲的斥責令他汗顏。
事情……真有那么嚴重嗎?蛇山目前除了多了幾個討厭的捕蛇人,尚稱風平浪靜,實在聞不出戰爭的火藥昧。雖然王的修行已達預知某些定數的境界,但也說不定是為了嚇唬他,才故意捏造劫數之詞呢!
“你不信?”白朗這渾帳東西老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早晚有一天會捅出摟子來。
“信!當然信!王一向神機妙算……”他虛偽地敷衍,“不過沉秀蓉很快就回來,那兩個女孩來此的機會頂多一、兩次,王實在不必有所顧忌!
他心底突然撂過一抹悵然。就因為明白見面的機會不多,他才破例讓曾子姣暫代。那個凡間女子,真的是很特別,她身上的幽香古蟠龍立即搖搖頭,企圖拂去腦中乍現的儷影,轉而交代道:“魔界現在群龍無首,魔王的手下都想趁此時刻并吞我族。你加派些人手巡邏,一有反,F象,立即向我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