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樓,一間單人小公寓,微風(fēng)吹拂起雪白的紗簾。
「啊——」叮當(dāng)嘶喊著自夢中驚醒,驚恐地瞪大眼。
清涼的南風(fēng)讓她在仲夏的夜里瑟縮發(fā)抖;她起身準(zhǔn)備去關(guān)窗,怱地感到腦後寒毛根根倒豎。
有人!她猛然回頭,「是誰?」
「是我!菇锹渖嘲l(fā)上慵懶地坐著一個人,替她開了燈。
「杜飛麟?」她一陣暈眩,幾疑身在夢中。「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一身黑衣,如獵豹般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向她走來。
「叮當(dāng),女,二十六歲,警界奇葩,從無敗績的鉆石臥底!顾拷卑阉频綁。
「多么聰明的腦袋啊,可以精密地計算風(fēng)向和車速,讓你剛好在我的車下?lián)p失一小塊臉皮,還串通醫(yī)生和記者逼我非娶你不可。後來又利用機會在神風(fēng)堂裝竊聽器,連男洗手間也不放過;還偷偷破壞手機,讓它在關(guān)鍵時刻變成廢鐵,最後為了絆住我甚至不惜犧牲色相。」他托住她挺翹的臀部,按向自己,讓她感受到勃發(fā)的欲望!肝疫記得那晚你在我身下扭曲呻吟,在高潮來臨時狂亂甩著長發(fā)的樣子,你是否也和我一樣記憶猶新?」
她心跳狂烈、呼吸混亂,費了好大的勁才終於讓自己不再發(fā)抖。「如果你是來報復(fù)的,那就動手吧!」
「報復(fù)?我怎么舍得?我還要你為我生孩子呢!」
「你作夢!」她怒喝。
「看來你真的忘了我們激情的一夜,說不定這里已經(jīng)有我們的孩子了!顾焓謸嵯蛩男「埂
「滾開!」她猛地推開他,伸手到枕頭底下摸槍,卻摸了空。
「你在找這個嗎?」他舉起手,槍赫然在他手中。
「你——」她大驚。
外邊傳來尖銳的警笛聲,由遠(yuǎn)而近。
「來得好快!苟棚w麟微笑,不以為意。
一排警車停在樓下,暴牙舉著擴音器高喊:「杜飛麟,我知道你在上面,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趕快出來投降吧!」
「投降?」他冷笑,拿叮當(dāng)?shù)碾娫挀芡ū┭赖氖謾C!肝梗愕氖窒略谖沂掷,如果你不想她被打成蜂窩的話,盡管上來抓我好了!
暴牙頓了一下,許久才不情愿地問:(你想要怎樣?)
杜飛麟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很簡單,我只要你用你的手機打一通電話給我的手下小趙,叫他把直升機開來接我。打呀!你不會不知道號碼吧?」
暴牙咬牙切齒,杜飛麟的聲音仍夾著嘲諷傳來。
「你可以選擇不打,不過明天蘇隊長為了立功不顧部下死活的新聞就要上新聞頭條了。」
無可奈何的暴牙只得打通讓他覺得恥辱的電話。
小趙在五年前神風(fēng)堂買下第一架直升機後,就沒再當(dāng)杜飛麟的跟班,興致勃勃的去學(xué)開飛機了。
但在整個堂內(nèi),他仍是杜飛麟最死忠的部下,很快便開來直升機停在樓頂。
杜飛麟把叮當(dāng)扣在身前,手槍抵住她的頭,在警察重重環(huán)伺下登上飛機。
「坐穩(wěn)了!」小趙大喝一聲,直升機拔地而起,飛向夜空。
警方自然不能就此放他走,立刻調(diào)來兩架軍用機,緊追不舍。
三架直升機在空中險象環(huán)生的追逐。
近天明時,到了公海海域,警察開始不耐,拿起槍向他們掃射。
「媽的!」小趙破口大罵,「沒人性的警察,他們都不擔(dān)心人質(zhì)嗎?」
叮當(dāng)皺皺眉,心下有些寒涼。
馬上就要進入公海,警察這回是豁出去了,改用重型武器。
一枚炮彈激射而來,機身急墜避過;然而緊接著又是一枚,這回眼看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過了。
小趙忽地大叫一聲,猛然打開底艙閘門把後座的兩人彈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直升機在黎明的曙光里燃起沖天烈焰。
濃煙中,杜飛麟和叮當(dāng)隨著爆炸的碎片相繼墜入海中,緊接著飛機殘骸也跟著掉落海里,激起驚天狂滔。
警察的飛機盤旋一陣,猜想兩人必死無疑,便掉頭回去了。
杜飛麟在海水中浮沉,一塊碎片刺入他的肩頭,然而他絲毫沒有痛的感覺,只有憂急如焚。
「叮當(dāng),你在哪里?」他拍打著海水四處張望,迎著風(fēng)嘶聲呼喊。
浪尖伸出一只纖細(xì)的手……是她!
他大喜,拼命游過去將那小小的人兒拖出海面。
「謝天謝地!」那一刻,他幾乎想要流下淚來。
叮當(dāng)抬頭望向空中,她那些同事們早已回去;她低頭,臉上一片木然。
「不要放棄、不要放棄!」他在她耳邊大喊,「我們會獲救的!
天無絕人之路,一艘漁船經(jīng)過救了他們,船上是十幾名漁民,友好而熱情,當(dāng)場讓出底艙讓兩人休息。
杜飛麟搗著傷口慢慢躺到臨時當(dāng)床的木板上,皺著眉忍受傷口被海水浸過的刺痛;船上條件有限,傷口只用消炎藥粗糙地處理了一下,沒有太多幫助。
叮當(dāng)臉色蒼白地在艙里踱來踱去,四處都是腥臭的味道,想來這里應(yīng)該是儲存魚貨的地方,一陣陣嘔吐的感覺升上來,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壓下去。
「你好像很難受?」他問。
「我恨你!」她喘著氣,赤紅的眼怨恨地瞪著他,「如果不是你,我現(xiàn)在仍穿著我最愛的警察制服在街上巡邏,而不是陪你在這里等死。」
他冷笑,「你到現(xiàn)在還想當(dāng)警察?難道你還不明白那些警察的真面目嗎?」
「不準(zhǔn)你侮辱我的同事!」
「你的同事?」他幾乎想要仰天狂笑,「他們何曾當(dāng)你是同事了?難道兩顆炮彈還不足以讓你清醒嗎?他們想把你跟我一起炸死,你明不明白?如果我料想得不錯的話,開火的命令應(yīng)該就是那位黃組長下的。你被她利用了十年還不夠,是不是連命都要葬送在她手里你才會滿意?」
恐懼感遍布全身,她尖叫:「住嘴!她這樣做是逼不得已的,因為你是罪犯,她不能讓你跑掉!
「我懂了!顾c頭,「這叫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哪怕犧牲你也無所謂,多么偉大的情操!」
她看著他,一臉決然!笇Γ瑺奚乙矡o所謂。」
他搖頭嘆氣,「你不是說再也不信任警察,甚至燒掉制服了嗎?為何……」
「燒掉制服是真的,但我從未喪失對制服背後所代表的正義的信念。就跟你丟麻袋一樣,我們的目的其實相同,只不過我一直在尋求光明正大行使公平的權(quán)利;而你,永遠(yuǎn)只能做一個黑市英雄,你所做的那些事也未必就能改變什么現(xiàn)狀!
這句話刺進他的心,隱隱作痛,他閉上眼不再回話。
之後兩人不再說話,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兩天,終於杜飛麟打破了沉默,他因為傷口發(fā)炎,不停地發(fā)高燒,昏迷中發(fā)出含糊的呻吟。
怎么辦?船上沒什么藥,又潮濕,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叮當(dāng)用一把小刀劃破傷口擠出膿血,接著一張溫軟的嘴貼上去,吸一口吐一口,直到吐出的全是鮮紅的血,再用濃鹽水清洗傷口。
昏迷中的杜飛麟痛到醒過來,嘶啞地低吼:「你想殺了我。俊
叮當(dāng)不理他,逕自背過身用鹽水漱口。
「你救了我?」他疑惑地看她,「為什么?你不是恨我嗎?」
她撇過頭,心中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過了一會兒,她指著床頭上的飯盒說:「那是魚片粥,你吃一點吧!
喝了幾口粥,杜飛麟的精神恢復(fù)不少!改阋灰渤砸稽c?」
「不!顾龘u頭,「我現(xiàn)在只想吐!
「想吐?」他敏感地挑眉,「你該不會真的懷孕了吧?」
她心中一凜,幾乎窒息。不!不可能!
他忽地想起一事,抬起頭責(zé)備她:「你怎么那么傻?怎么可以用嘴吸我的傷口?那很多細(xì)菌的你知不知道?萬一感染了怎么辦?要知道你可是有孕在身的人,胎兒禁不起傷害的。」
她忍不住尖叫:「我沒懷孕!沒有!」
他好似根本聽不到,放下湯匙煞有其事地深思,「現(xiàn)在真不是個懷孕的好時機,等船靠岸後,我給你找個好地方休養(yǎng)!
她睨他一眼,「別忘了你是通緝犯,你以為你能夠跑去哪里?」
他起身,邁著虛浮的步子向她走來,臉上的微笑帶著一絲動人的溫柔。
「我混了十年黑道,你以為我的勢力只在神風(fēng)堂嗎?」他貼近她,伸手輕撫她細(xì)嫩的臉頰。「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臥底,知道你肩負(fù)的任務(wù),知道你是黃組長手中的一顆棋子,甚王知道你們在餐廳的洗手間碰過面!
叮當(dāng)?shù)男乃坪跤袀東西碎了一半!改悄、你為什么還……」
「為什么還要娶你是不是?」他目光閃爍,有一絲莫名的詭異!溉⒛憔褪且驗槟闶桥P底,我要讓你愛上我,為我生孩子,然後讓你做寡婦!
冰冷的感覺襲上背脊,她往後退,如看鬼魅般盯著他。
「為什么用這種眼光看我?你早該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了,不是嗎?」
她搖頭,依舊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他深深的凝視她,良久,啞聲問道:「為什么把你自己給我?在那種環(huán)境下保持了九年的處子之身為什么交給我?僅僅只為了絆住我嗎?」
她臉色轉(zhuǎn)紅,又轉(zhuǎn)白,幾次變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杜飛麟步步進逼,盡管身在病中、盡管腳步虛浮,傲人的王者氣勢卻是絲毫不減弱!高有,那天法官宣判我是死刑時,你為什么會暈過去?說!為什么?」
她閉上眼咬緊牙關(guān)。為什么?難道非得讓她把自己的心赤裸裸地撕開他才會滿意?
她能告訴他什么?看到他對管家溫和有禮、對下屬親切宜人時感到的驚奇嗎?在鳧山看到他汗流浹背、奮力揮鋤時感到的心動嗎?或是那夜在車內(nèi)與他合為一體時靈魂深處劇烈的戰(zhàn)栗?還是親眼目送他上警車時那恍若生命剝離般的痛楚?抑或是聽到法官的宣判時,似乎世界末日來臨的絕望?
不,不能!
他捧著她的臉,命令她:「睜開眼睛,看著我!」
她睜開眼,仿佛被雷擊中,在他熾熱的目光中如風(fēng)中樹葉般顫抖。
「讓我來告訴你為什么。」他一字一頓地說,「你、愛、上、我、了!
叮當(dāng)驚恐地瞪大眼,怱然全力推開他,厲聲尖叫:「我沒有!沒有!」
她怎么可能會愛上他?他只是一個走私、販毒、殺人的黑道頭子,而她是正義的警察啊!
縱使有少許的動心,又怎能扯上愛?這太可笑了。
她想笑,喉頭卻像堵住似的一點也笑不出來。
杜飛麟沒說什么,立即拖她走上甲板,向漁民借了手機塞進她手里!讣热粵]有,那你打電話給你的上司,向她報告我的行蹤。打呀!」
叮當(dāng)握著手機,毫不猶豫地按下一串號碼,然而當(dāng)手機里響起第一聲嘟聲時,她彷佛被燙到般飛快地掛斷,一顆心狂跳不止。
杜飛麟臉上浮現(xiàn)一抹得意卻酸楚的笑容,從她手中拿過手機按下另一串號碼!讣热贿@樣,我?guī)闳ヒ粋地方,繼續(xù)我未完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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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兩人置身於桃花源般的峇里島,仿佛跳脫於塵世之外。
紅頂木屋是專門提供給情侶住的套房,卻住著水火不容的兩個人。
「為什么跟我走?」看著叮當(dāng)日益冷漠的臉,杜飛麟終於忍不住問。
「你是罪犯,我不能讓你道遙法外!
看來她是真的恨他,她怎么可以把恨他的墻筑得如此密不透風(fēng),連一絲松懈的空間也不留給他?
「難道承認(rèn)愛上我真的這么難?」他不由得嘆氣,在咽下一口不知什么味道的食物,他怱地又問:「你確定你沒有懷孕?」
「當(dāng)然沒有!顾铧c被噎住。
月事的姍姍來遲讓她在極度的恐慌中度過一個月,昨天才終於松了一口氣;心里空空的,也不知是因為放下一塊大行還是失落。
「也好,回去我會給你自由!」他站起身冷冷地丟下一句,便頭也不回地走進書房。
「自由?」她喃喃地道。許久,她才意識到另一個訊息,「回去?」
所謂的書房簡單得只有一張桌子和一部電腦,這一個月來杜飛麟便坐在這部電腦前透過網(wǎng)路遙控幾年前林峻峰還在世時在國外暗中培養(yǎng)的心腹部下。
在黑道混了十年,難道他的勢力便只有在神風(fēng)堂嗎?所有人都低估他了,包括黃組長、暴牙,以及……
這是他們犯下的致命錯誤,一抹嗜血的冷笑浮上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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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離開神風(fēng)堂到回來,一共經(jīng)歷了兩個月,不算長,卻已足夠物是人非,杜飛麟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門戶。
大廳中,杜飛麟坐在正中,冷眼看著陳墨琦!副┭澜o了你什么好處,讓你不惜背叛我?」
「神風(fēng)堂。只要你是以走私販毒的罪名落網(wǎng),神風(fēng)堂的財產(chǎn)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由政府沒收,然後再交給我經(jīng)營。」
「他一個小隊長哪有這種權(quán)利?跟你作交易的應(yīng)該另有其人吧?」杜飛麟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那個人就是十年前玩弄李樹人的混帳,這兩個月來,他一直在利用自己的人脈和資金網(wǎng)羅一些人才調(diào)查那混帳犯罪的具體證據(jù),終於讓他落網(wǎng)了。
「是不是又有什么關(guān)系?」陳墨琦忿忿地道,「其實就算沒有這些交易,我一樣會對付你。你憑什么坐上堂主的位置?你憑什么得到可可的心?你根本就只是一條蟲,只配在我的拳頭底下呻吟,你有什么資格爬到我的頭上?」他厲聲嘶吼,目光怨毒,恨不能就此把杜飛麟燒成灰燼。「我告訴你,杜飛麟,如果不是為了可可,你以為我會忍氣吞聲待在這個爛地方聽你這個爛人使喚嗎?」
杜飛麟忍不住仰天狂笑,「哈哈,為了可可?你真是什么部說得出口!不錯,或許八年前當(dāng)可可聲稱自己是同性戀時,你放棄學(xué)業(yè)加入神風(fēng)堂,確實是想為她報復(fù)我;但今天可可在你心里的分量還剩多少?我想應(yīng)該不會比神風(fēng)堂下任何一間公司更重吧?」
「你!」被赤裸裸揭開瘡疤,陳墨琦惱羞成怒,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走吧!苟棚w麟揮揮手,不想再追究下去!覆灰屛以倏吹侥!
「老大,你真的讓他走?」
不但弟兄們無法接受,就連陳墨琦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真的要讓我走?」
杜飛麟危險地瞇起眼,「你敢懷疑我的話?」
當(dāng)然不!陳墨琦立即轉(zhuǎn)身離開,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走得飛快。
杜飛麟搖搖頭,靠在椅背上深深吸氣。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感覺,似乎這兩個月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但心里空空的,彷佛少了最重要的東西。
他點上一根菸,煙霧迷蒙中,他彷佛又看見叮當(dāng)木然的臉和漠然的眼,那是離去時的她。
一下飛機兩個人便分道揚鑣,「從此後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多么決絕的一句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卻如水一般淡然。
他知道她是真的心如止水了。也好,這樣她才能很快忘了他,或許現(xiàn)在她就已經(jīng)忘了他了。他抿唇苦笑,將含在嘴里的煙吞進去,一陣強猛的刺痛襲上來,讓他彎下身劇烈咳嗽,幾乎把肺咳出來,五分鐘後他才直起身,抹去眼角的潮濕。
一個十年的老菸槍居然還會被煙嗆到,多可笑!他的胸口仍痛,也不知痛的是心還是肺,指尖仍夾著一截早已熄滅的菸蒂,焦黃萎縮得一如他即將了結(jié)的生命。
「你曾說過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有資格了結(jié)你的生命,這個人是誰?」這是叮當(dāng)離開前問他的最後一句話。
他沒答,答也毫無意義,曾經(jīng)他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死亡,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放不下的還有這么多,這是他的錯誤:原本他就不該抱著懲罰的態(tài)度娶她,不該讓她徹底地侵入自己的生活,更不該殘忍地揭去她的面具,直視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一切結(jié)束時,到底誰才是那個受到懲罰的人?他諷刺地笑,揉弄著手中的菸蒂,就像老天玩弄他的命運一般。
急切中夾雜著憤怒的敲門聲傳來,他一震,抬起頭。
是到了結(jié)束的時候嗎?
「進來!估湎履樧鄙,他又是那個不動聲色的神風(fēng)堂主。
然而進門的人卻在意料之外。
一臉怒容的叮當(dāng)沖到辦公桌前,厲聲質(zhì)問:「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是你?」乍見她,涌上心頭的是又驚又喜。他貪婪地盯住她的面容,不過才分開兩天,為什么卻像一個世紀(jì)之久?
他灼熱逼人的目光讓叮當(dāng)一顫,心痛卻讓怒意更加高張。「我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什么?」他一愣,這才聽到她的話。
「我當(dāng)不成警察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當(dāng)不成警察?」他覺得莫名其妙,「為什么?」
「你少裝蒜!現(xiàn)在局里每個人都說,我當(dāng)初是自愿做你的人質(zhì)護送你逃亡;雖然你現(xiàn)在無罪了,但當(dāng)時你是死囚卻是不爭的事實,我背上這么大一條罪名,在警局還待得下去嗎?你說你為什么要造我的謠?」
「我真的什么也……」說到一半,他忽然抿住唇,心里有了譜。是她!只有一個人會這么做。
「你用不著怪他,這件事是我干的!」可可出現(xiàn)在門口,冷眼看著叮當(dāng)。
「是你?」叮當(dāng)回頭,接觸到她如冰似刀的目光,競不由得瑟縮一下,「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可可緩步走向她,奇怪的是她今天競穿著女性的裙裝,勾勒出曼妙的曲線,連步履也是婀娜多姿!敢粋警察,怎么能做黑社會老大的妻子?我?guī)湍愠ミ@個身分,才能與他相配。 顾焓执钌隙.(dāng)?shù)募,露出一個微笑!改銘(yīng)該感謝我才對!
叮當(dāng)退後一步,忍不住打個冷顫,丟下一句「不可理喻」,便逃也似地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
站在路口,她茫然抬起頭,九月的天空明亮晴朗,然而她的心飄著雪。
這時她才明白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犧牲品,權(quán)力與愛情都拿她這個活生生的人作祭奠。她是否該長歌一哭?然而她哭不出來,只覺可笑之至。
然而笑還未出聲,頸後便覺得一涼。
「不要動!乖乖跟我去神風(fēng)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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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飛麟瞇著眼,若有所思地打量可可,彷佛在看陌生人!笧槭裁矗俊
可可忽地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雙淚長流!改憔尤贿問我為什么?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他張了張嘴,又頹然閉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這么做只是因為我愛你呀!」可可再也忍不住的尖聲叫道,「世上沒有一個人比我更愛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你!
他輕輕搖頭,「十年前你就不了解我,十年後更是走得太遠(yuǎn)太遠(yuǎn)!购龅,池臉上出現(xiàn)一抹怪異的笑容!缚煽桑乙嬖V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當(dāng)年你父親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殺父仇人。」
他從抽屜中拿出一把手槍,慢慢走到她面前,把槍塞進她手里!竵,用這把槍殺了我!」然後,他退後兩步站定。
「你?」可可看了看他,又看看手中的槍,愕然下知所措。
「開槍。」他微笑,臉上是將要步向解脫的輕松,「或許當(dāng)子彈進入心臟的一剎那我會愛上你!
「為什么?」可可用顫抖的手舉起槍。
「來吧!」他溫柔地輕聲誘哄,「朝我開槍。你父親是我唯一錯殺的人,所以這世上只有你有資格結(jié)束我這條爛命。這些年我活著就是為了你,我知道你不喜歡黑社會,所以花了五年的時間把神風(fēng)堂漂白,現(xiàn)在終於算是步上正軌,我也該去地下見你父親了!
可可彷若風(fēng)中落葉,抖得更厲害了。
「對了。」他忽地一笑,「我抽屜里有一份現(xiàn)任刑事組長的資料,拜托你把它交給叮當(dāng),不要忘了!
「為什么?」她發(fā)狂般尖叫起來,「為什么你就是要惦記著她?那個賤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她陷害你、背叛你,她有哪一點比得過我?」
「開槍,打死我你就比得過她了。來呀,還等什么呢?」
「我要殺了你!」淚眼模糊中,可可扣上扳機。
忽地砰的一聲,門被撞開,叮當(dāng)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嘖嘖,看來用不著我動手就有人要取你的狗命了!龟惸荒槼爸S地跟在叮當(dāng)身後,一把槍抵著她的太陽穴。
「放開她!」杜飛麟心中劇痛,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放開?怎么可能?我還要慢慢享受呢!」陳墨琦忽地扳過叮當(dāng)?shù)哪,伸出舌頭慢慢舔過那白嫩的臉頰。
看著叮當(dāng)痛苦扭曲的表情,杜飛麟不由得痛悔自己一念之仁沒把這個混蛋干掉。「說吧,你要什么條件?」
「條件?」陳墨琦仿佛被蟄到般跳起來,「你居然還有臉跟我談條件?你這混蛋!你嘴上說放了我,暗地里卻又叫銀行凍結(jié)我的帳戶、查封我的房子,讓我變成一文不名的窮光蛋,你明明就是想讓我生不如死!
可可忽地插嘴道:「那是我干的!顾种械臉屴D(zhuǎn)而指向陳墨琦,「你背叛了他,背叛了神風(fēng)堂,你還想舒舒服服地活著嗎?休想!」
「是你!」陳墨琦不敢置信的看向可可,「你居然這樣對我?」
「不錯,我就要這樣對你!箍煽沙呓徊,冷笑著拉下保險,「我恨你,我討厭你糾纏不清,我還想要你死!
陳墨琦一手拖著叮當(dāng)退後一步,「不許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故种械臉屢餐瑫r拉下保險。
「你用她來威脅我?」可可諷刺地挑眉,「開槍!我巴不得她早點死!
「不要啊,可可!」杜飛麟焦急地大吼,心仿佛撕裂般疼痛。
可可狂怒地又把槍口指向杜飛麟,「為什么你快死了還是想著她?為什么?」
「呵呵呵……」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叮當(dāng)忽地笑了起來。雖然不合時宜,但她就是忍不住。在這樣一出情殺加仇殺的大戲里,自己究竟扮演著什么角色?可笑!她直笑到淚水滾出眼眶,滾燙地滑過面頰,而後冰涼地墜落。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她看著可可,冷聲說道:「我有一個好辦法,你殺他,陳墨琦殺我,然後你們兩個再公平?jīng)Q斗,誰也不吃虧。」
「不!」第一個反對的是杜飛麟,「叮當(dāng)你不能死!」
「你去死吧!」可可再也受不了他對叮當(dāng)?shù)纳钋榭羁,大叫著扣下扳機。
「不要!」叮當(dāng)不知哪來的蠻力,猛力掙開陳墨琦的手,迅速撲向杜飛麟。
失去屏障的陳墨琦立即反射性地舉槍向她射擊。
所有的一切都在剎那間發(fā)生。
兩聲幾乎同時響起的槍響之後,是一陣可怕的沉寂。
杜飛麟和陳墨琦同時倒在血泊中。
千鈞一發(fā)之際,杜飛麟反身把叮當(dāng)撲在身下,替她挨了一槍;而可可則在最後一刻把槍口轉(zhuǎn)向陳墨琦,子彈不偏不倚射進他的心臟,當(dāng)場斃命。
門外忽地傳來一陣嘈雜聲,打破這短暫凝重的死寂。
黃組長帶著一隊警察沖進來,後面則跟著神風(fēng)堂的大批職員。
「怎么回事?」黃組長看向失魂落魄的可可,一邊吩咐手下:「叫救護車!」
可可搖搖頭,目光呆滯地看著叮當(dāng)從杜飛麟身下翻出,奮力扶起他。
「杜飛麟,你不要死!」叮當(dāng)搖著他的肩,害怕他就此死去。「你記不記得你還沒跟我去辦離婚,你難道真想讓我當(dāng)寡婦嗎?」
杜飛麟果然被她搖醒,緩緩睜開眼,虛弱地說:「對不起。」
叮當(dāng)心如刀割,「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嗎?」
杜飛麟忽地笑起來,「還有一句話,可惜我到現(xiàn)在才想明白,幸好還來得及告訴你!
她的心狂跳起來,屏息期待卻又惶恐害怕,怕自己聽到這句話後從此生命不再屬於自己。
「叮當(dāng),我愛你!箿厝岬赝鲁鲎钺嵋痪湓,杜飛麟閉上眼睛。
眼淚頓時狂涌而下,酸澀的痛楚伴著甜蜜如潮般刷過全身,一切的等待都有了價值,生命已隨他而去,留下的只有絕望的美麗。
她輕輕地把他摟進懷里,貼在自己溫暖的胸口。
叮當(dāng)?shù)难蹨I伴著心跳、伴著如夢的低語落在他的發(fā)間:「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