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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影凝香 第二章
作者:駱沁
  一早天才微亮,整個恭王府就已熱鬧活絡了起來,原來是被皇帝召進宮中停留數日的恭王爺在今日回府。

  才一踏進府中,恭王爺立刻將冷拓影召進了書房。

  “我不在的這幾天,香凝她怎么樣?”恭王爺問道。

  身形魁梧、一臉正氣魯直的恭王爺是個驍勇的武將,早在戰場上磨練出聲如洪鐘的本事,盡管他已將音量壓得極低,卻還是連在走廊都聽得到。

  冷拓影拱手,將昨天兩位夫人和其他小姐前來找碴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她們居然敢這么做?”恭王爺立刻氣得吹胡子瞪眼,拍案大罵。女兒遭到拒婚這種侮辱可說都是他一廂情愿所造成的,現在反倒害得她被人冷嘲熱諷,在自責之余也就更加深了對兩位夫人的怒氣。

  門外站著想來先模糊事件的兩位夫人,手正要敲上門板,突然聽到這聲大吼,兩人臉色變得慘白,對看一眼,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不約而同地轉身就想離開。

  “大娘、二娘,您們也是來找爹的嗎?”一回頭,柳香凝絕美的笑靨就在眼前!皝恚蹅円黄疬M去,爹……”說著,扶著二夫人的手就要推門走進。

  “不……”大夫人和二夫人臉色丕變,忙不迭地搖手。在這王爺怒氣當頭的時候,她們哪敢進去?這可不是主動尋死嗎?“我們待會兒才……”話還沒說完,就讓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吼給全然掩蓋。

  “你們兩個來得正好,統統給我進來!”隨著怒吼而來的是房門打開的咿呀聲,冷拓影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后候著。

  兩位夫人心里連迭叫苦,雖明知送死,也得硬著頭皮走進,兩人就這么忐忑不安地踏進了書房。

  “這么快就把事情說了?”在經過冷拓影身旁時,柳香凝悄聲輕道,似笑非笑地朝他睨了一眼,然后優雅地走進書房。

  柳香凝向來不喜他凡事都向恭王爺報告的舉動!每每制止,他卻依然,從不曾依順過她一次。因為對他而言,他雖然守衛的是她,但賦予他這項責任的卻是恭王爺,所以他不會為了她而改變他所該盡的職責。

  冷拓影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置若罔聞地將門關上,靜靜地走到一旁候著。

  書房里,只見兩位夫人連椅子都不敢坐下,戰戰兢兢地站在書桌旁,就像是等候刑決的犯人一般。

  相較之下,溫柔帶笑的柳香凝可就顯得自在多了!暗,您這幾天辛苦了,我已讓人熬了參湯,等會兒就送來,好讓您能祛祛勞頓!

  “沒關系,爹不累!边@番體貼的言詞,讓原本怒氣沖天的恭王爺在轉瞬間有了笑容。然而在看到兩個拼命想讓自己不存在的妻子時,頓消的怒氣在剎那間驟升,甚至比方才還更加勃然大怒!“你們看看!這樣一個孩子你們也欺負得下手?她哪里犯著你們了,足夠讓你們說那些狠毒的話來傷害她?”

  “妾身不敢……”大夫人還想辯解,卻讓緊接而來的大吼嚇得噤若寒蟬。

  “還說什么不敢?!冷護衛都跟我說了,你還想說什么謊?”

  “我們不知道香凝那么虛弱,我們真的不是有心要害她暈倒的……”二夫人解釋,在看到恭王爺瞬間鐵青的臉,渾身一涼——完了,她不會不打自招吧?

  “居然還有這種事?”巨掌一拍,桃木做成的書桌立時被拍掉了一角!澳銈冞有什么資格為人母?!還有什么資格身為王爺夫人?看我今日不將你們休掉!”

  兩位夫人怎么也想不到會招來如此嚴重的后果,頓時嚇傻了,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整個書房中只有恭王爺生氣的粗重喘息回響著,完全聽不到其他聲音。

  “爹,您嚇著女兒了!蓖蝗,柳香凝略帶責怪的軟語劃破了沉默。

  “?哦……”恭王爺從盛怒中回神,猛然憶起柳香凝最不愛他亂發脾氣、大吼大叫的,只能搔著頭,尷尬笑道:“爹不是故意的,還不是她們兩個……”

  “大娘、二娘又沒對女兒怎樣,您發那么大的脾氣做什么呢?”柳香凝秀眉輕顰,微慍地責難道:“她們只是因為太關心女兒,才會操之過急地說出那些話,這有什么不對嗎?”

  “可是……她說把你害得暈倒……”怎么變成是他的錯似的?恭王爺指向二夫人,不服地反駁著。

  “這都是誤會,冷護衛也沒跟您說女兒暈倒,不是嗎?”柳香凝慢條斯理地截住恭王爺的話!澳@樣在暴怒下就定了大娘、二娘的罪,要將她們休了,那姐姐們怎么辦?女兒沒有娘親疼愛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難道爹要讓姐姐們也失了娘親的依護嗎?”

  “可是你二娘她明明說你暈倒的……”恭王爺求救地朝冷拓影投去一眼,見他搖頭,氣勢一餒,明白暈倒只是件不實的傳聞。

  暈倒一事已不存在,而攻擊的冷言冷語變成了關愛的對待,他又有什么理由發這頓脾氣?雖然明知可能是柳香凝幫她們掩飾的成分多些,但女兒執意如此,他也只能就此善終,否則再堅持下去,到時惹惱女兒,被討厭的可是他啊!

  “啊——算啦、算啦,你們下去吧!下次再有這種事發生我就不輕饒了,知不知道?!”恭王爺挫敗地揮手。

  大夫人感激地朝柳香凝投去一眼,而二夫人的眼神里非但找不到任何感謝,反倒更加陰郁怨恨!版碇。”兩人異口同聲地躬身回道,快步退出書房。

  “要不是爹當初看錯了莫群紹那小子,也不會累得你今日這樣了!惫鯛攪@了口氣。

  “這件事不是莫將軍的錯,您別老是怪他!绷隳龜Q眉。都已說過不知千百次了,爹卻總是將過錯推到對方身上。

  “我知道、知道啦!”恭王爺連忙揮手,發現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再不改口,女兒待會兒可就要開始責怪他為何迫不及待想將她嫁出去了。

  說也奇怪,平常讓敵人聞風喪膽的他,為何只要見女兒不高興,就慌得跟什么似的?她只不過是皺皺眉而已,也沒兇也沒罵的,他怎么就怕成這樣咧?算啦,反正女兒堅持的都是對的事,他跟著做也就沒錯啦!

  “對了,這次爹進宮,見到了福王爺的公子。”話題一轉,恭王爺開始了他所打的如意算盤!伴L得真是一表人才,又文武皆通,爹已跟福王爺約好了,說改天要請他們過來作客呢!”

  柳香凝靜靜地聽著恭王爺興奮說完,才緩緩開口:“爹,您又想做什么了?”

  心思被當場揭破,恭王爺有些許尷尬!澳摹挠?這回不會像莫將軍那件事一樣了,這次爹已經先問清楚,福王爺的公子尚未娶親,咱們門當戶對,你和他又是郎才女貌,若是成親,就成了朝中最為人所稱羨的一對……”

  “爹——”柳香凝柔柔地打斷了恭王爺編織的美夢!芭畠哼小,還不想嫁。”

  “不算小了,你二姐在你這年紀已經生了一個孩子了。”恭王爺不悅地反駁。

  “爹——”柳香凝走到他身旁,柔膩喊道。“女兒留在府里陪著您,不好嗎?真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嫁出去?”

  縱有再大的悶氣被這柔聲一喊,頓時也煙消云散。恭王爺嘆了口氣,疼愛地看著她!暗桥略偻舷氯,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幫你物色好的夫婿,你大娘、二娘又是那種小心眼的人,教爹怎么放心得下呢?”

  “怎么說這種喪氣話?”柳香凝慎道!胺叛鄢,有誰及得上爹這種勇猛體魄?要是您不長命百歲,也就沒有人敢自稱長壽了!

  “爹總算沒白疼你了。”這些話聽得恭王爺心花怒放,呵呵大笑。

  “而且女兒想嫁的是女兒喜歡的人,爹您先別忙著為女兒決定好不好?”

  一直神色木然的冷拓影在聽到這句話時,神情有些微的震動,他望向她,卻看到她的眸子望向遠方,溫柔笑靨帶著點愛戀中的甜蜜。

  他日夜守護著她,卻渾然不知她已有愛戀的對象?冷拓影眼眸微瞇,心頭有種難以言喻的沉窒感。

  “你有喜歡的人了?”恭王爺整個耳朵都豎了起來。“誰。扛嬖V爹,爹看看那人夠不夠格……”

  “還沒到時候的!绷隳倘灰恍,起身一福!芭畠壕毲俚臅r間到了,爹您好好休息吧!”

  “等等,話還沒說完呀……”恭王爺心急地想要再問個究竟,卻慢了一步,只來得及阻下剛要跨出門口的冷拓影。“拓影!”

  “王爺有何吩咐?”冷拓影停下腳步,恭敬等候。

  “郡主她喜歡的是誰?快點跟我說!”恭王爺急問。

  這個問題他也想問,只是,他能問誰?冷拓影微頓,而后拱手回答:“屬下不知!

  “你怎會不知道?你是她的貼身護衛!看這些日子來她遇過哪些人、跟哪些人說過話,多少都猜得出來的,你怎么會說不知道?”恭王爺驚道,極欲求解的迫切讓他跳腳大吼。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備感不解。鮮少出府的她幾乎沒有遇過其他男子,更別提有交談了解的機會。能讓聰慧的她傾心的男子究竟是誰?深邃的眸子染上難以解讀的色澤,卻是他自己也不清楚那種低落的情緒從何而來。

  “屬下真的不知,有關郡主的行蹤,屬下都已跟王爺報告過!

  恭王爺啞然,卻也明白他所言是真,最后只能嘆口氣!昂冒桑院竽憔驮俑o點郡主,她所遇見的每個人都要向我報告,知道嗎?”

  “是!

  “啊!快點、快點,別讓郡主離開你的視線太久,趕緊跟上。 惫鯛斖蝗粦浧,迭聲催促道。

  “是!崩渫赜耙还笆,悄聲離開了書房。

  ???

  初夏晚風輕拂過星空,帶著舒適的涼意,輕巧地穿梭在凡塵之間。微啟的窗欞透著燭光,微風吹送入屋內,帶動了滿室氤氳的氣息。

  空氣飄浮著一股桂花的清香,淡淡雅雅的。浸坐在浴桶中的柳香凝凝視著隨水波輕輕擺動的桂花花瓣,黑瑩的瞳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輕嘆了口氣,望向微敞的窗子,看著漆黑的天,又輕嘆了口氣。

  想起他在緊要時還記得要隔層外衣抱她,她的心情就高興不起來。她只知道他謹守男女之隔,沒想到竟守到這種程度!

  也沒注意到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當她開始留心時,他就已是完全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了。為什么呢?以前他雖然總是冰冷著臉,但一舉一動間依然能夠察覺他對她的溫柔,不像現在,他好似將她當成一觸即亡的劇毒,連根小指頭也不敢碰上一碰。

  柳香凝擰眉,纖手支著額角,徐徐撫著。難道他就要這樣沉默地守在她的身邊,直到終老嗎?一思及此,心中的煩躁更甚。

  他又怎敢自稱拓影?影子是無時無刻跟隨在主人身旁的,而他,她隨意舉例都可舉出不下十個他不能守在身邊的理由,只要用過晚膳后,他就不會再踏進她的閨房,更遑論沐浴時能見到他的身影!避嫌避得還真緊,就連她爹都不擔心日夜守護的他會毀掉她的聲譽,他又窮操心些什么?

  “小姐,水不夠熱嗎?”見她皺眉,候于一旁服侍的如兒立刻傾身問道。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睉浧疬有別人在場,柳香凝恢復溫柔的微笑,掬起水往肩上淋去。突然,她眼中閃過一抹俏皮的神色,唇畔微微上揚。要避嫌是吧?就讓她看看在避嫌與盡忠職守間他要如何取得平衡吧!

  “如兒,我有件事想麻煩你!绷隳D頭對如兒說道!拔业那偾傧液孟裼悬c松了,你能不能幫我拿給李伯,請他送到老師那兒調整一下?”

  “現……現在?”如兒一臉錯愕,見柳香凝點頭,整張臉立刻垮了下來!暗热鐑悍棠逶⊥暝偃ズ貌缓?”不是她偷懶不愿意,實在是現在她根本走不開呀!這兒是南邊,她得先跑到北邊的琴室拿琴,再到東邊的馬房去找李伯,恭王府雖沒皇宮那么大,可也是占地驚人的,這一去至少也要半個時辰,要小姐這嬌弱的身體泡在水里頭半個時辰,要是泡病了怎么辦?

  “太晚怕老師已經休息了!笨闯鏊念檻],柳香凝微微一笑。“你放心去,剛才加了熱水,水溫夠的,要是不舒服我會先起來坐坐!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妥!

  “快點去呀,否則我明天就沒琴可用了!”柳香凝催促。

  小姐從小就每天練琴,從不間斷的,這習慣怎能被她毀了呢?如兒一驚,這罪過可大著呢!“那……小姐,你自己要留意點!我走了!彼淮寺暎掖译x去,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

  直至腳步聲完全消失,柳香凝才緩緩起身,將原先安穩置于一旁架上的肚兜拎起,藏到了架子后頭,然后又回到木桶中。

  斂起得意的笑,柳香凝吸口氣,輕輕喊道:“拓——拓——”聲音不大,連在長廊上都幾不可聞,但如她所料,那抹原先不見蹤跡的黑影已迅速來到門前。

  “什么事?”冷拓影擰眉在門外低問。他知道她在里頭沐浴,他得凝聚所有的集中力才能強迫自己不去想像那扇門后面的情景。她明知他在這時候都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又為何將他叫來?!

  仿佛聽出他的不悅,里頭的聲音怯生生地應道:“我的……我的……肚兜……不知道掉在哪兒了,可是如兒又不在……”肚兜兩字說得極其細微,若不是冷拓影因練武習出超乎常人的耳力,根本就不可能聽見。

  她的意思是想叫他進去幫她找嗎?冷拓影瞪著那扇緊閉的門,眉擰得更緊。這時候如兒跑哪兒去了?“我去找如兒!彼淅鋺,轉身就走。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 币宦曮@呼伴隨著物體翻落的聲音,然后就悄無聲息。

  冷拓影連忙奔回門邊!翱ぶ鳎靠ぶ!”又輕喚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他眉頭緊擰,最后只得出了下下策!罢埶傧绿仆。”而后推門走進。

  才一進門,就看到披裹著一件單衣的她巧笑倩兮地坐在一旁的椅上盯著他瞧,冷拓影臉色一沉,立刻別過頭去。向來冷硬的臉上有些微的不悅,怒她用這種方式來測驗他的忠誠度,破壞自己清白。

  “我還以為這時候你是卸下護衛的職責,不會理我呢!”柳香凝輕笑道,對冷拓影臉上的微怒視若無睹。

  “既然郡主沒什么事,屬下就先行告退!彼廊坏椭^,拱手想退出房外,卻被她喊住。

  “誰說沒事?我的腳扭傷了,肚兜也還沒找到呢!”柳香凝舉起右腳輕晃,單衣衣擺隨著這晃動敞開,露出一段修長白皙的小腿。

  她的話更道出一件令人血脈賁張的事實——她單衣底下空無一物!冷拓影臉色更加緊繃,平板的語音透著強抑過的喑啞!皩傧氯フ胰鐑簛韼湍摇!

  “我腳扭傷了,就算你找來如兒也于事無補,而且我現在感覺好冷,等你找來如兒我可能已染上風寒了。”說著說著,柳香凝就輕輕打了個嗤。

  她真扭傷了嗎?可他根本沒法子求證,總不能叫他觸碰她的腳一探真假吧?!冷拓影沉怒不語,良久,才開始在房間里頭尋找起來。

  看著他繃得僵直的背,柳香凝揚起一抹得逞的微笑,雪白的小腿輕晃,半點也看不出扭傷的模樣。

  好不容易在架子后頭發現了那抹鵝黃色澤,冷拓影立刻伸手去取,然而突然竄過腦中的念頭卻讓他的手就這么頓在半空中——這是肚兜,是包里她身子的貼身衣物!

  “你找到了!太好了!”見他遲疑,柳香凝故意喊道,不讓他有任何假裝沒找到東西的機會。

  一咬牙,摒除腦中所有邪念,冷拓影將袖子拉長包住肚兜拿起,遞到柳香凝面前。“郡主!彼踔敛辉笇⒍嵌祪勺衷僬f一遍。

  他何時變得如此奸詭了?居然想得出這個法子!柳香凝羽睫啊的,看著依然低頭的他,用著無辜的語調說道:“我不會穿!

  冷拓影猛地抬頭,她到底要他做到什么樣的地步?!

  無視于他惱怒的目光,柳香凝揚起嬌甜的微笑!拔艺娴牟粫!睆男〉酱蠖加腥朔讨趺纯赡軙┠?

  她的肚兜還在他的掌中!意識到自己手握得死緊,冷拓影微微放開,因為那會給他一種握著她的錯覺。

  “我覺得冷了……”柳香凝拉緊衣襟,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雖然明知她是裝的,可他就是狠不下心不信。冷拓影咬牙不語,半晌,立刻除下身上的外袍替她披上。“請恕屬下唐突!闭f完立刻將她打橫抱起,往她所住的廂房掠去。

  又是這個招數!柳香凝咬牙,挫敗地無聲嘆了口氣。下次若再要施計,一定要確定他身上沒穿外袍才成!

  一下子就已來到她的房門前,冷拓影將門輕輕踢開,把她放置榻上!皩傧氯フ胰鐑簛。”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就要離去。

  “拓!”在他即將奔出門外時,柳香凝突然喚住他!叭绻覜]扭傷腳,你會進來幫我嗎?”

  他停下腳步,頓了會兒,卻沒有轉過身來!皩傧聲フ胰鐑簛!

  如兒、如兒、如兒!這個名字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已喊過千百次了!柳香凝不禁氣惱地喊道:“除了我的安全外,難道我和你之間就不再有任何關聯?你以前甚至會聽我談心事的,拓!”即使到月明星稀,他依然待在她的房中靜靜聽著,完全不用顧慮到男女之別。

  那是因為你不曾聽過別人的蜚短流長。冷拓影在心中暗暗地回道。

  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即使關系為主仆,亦無法跳脫非分的關聯。若不是兩年前在園中聽到大夫人和二夫人那些不堪入耳的對話,他也還沒想到這樣的作法會讓她蒙受不實的侮辱。

  “請郡主以后直喊屬下的名字,單喊拓字并不妥當!彼淙坏,依然沒有回頭。

  柳香凝微怔,而后輕笑。“現在連叫法都得避嫌了嗎,‘拓’?”

  “恭王爺開始留心郡主的婚配,屬下只是希望別讓任何的流言傳入未來駙馬人選的耳里!崩渫赜盎卮,對她的明知故犯沒作任何回應。

  他知道的。時間已推著她面對眾人媒妁的壓力,這樣的轉變不只是她,連他也都一清二楚。柳香凝輕咬下唇,嗔怨地看著那冷漠的背影。可時間逼近的結果,卻只是讓他和她更加地生疏!

  “是嗎?”她輕道,緩緩取下頭上的翡翠簪子,毫無預警地往攤平的左手用力插去!

  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打橫伸出的大手分別握住她攻擊的右手和護住左手,原本退到了門邊的冷拓影在頃刻間掠至她的身旁!翱ぶ鳎 彼秃,冷得像冰的語調里融入了怒火的溫度。

  “不是從方才就不肯正視我的嗎?現在還把我的手握得這么緊?”柳香凝戲謔道,柔美的笑靨里完全找不出方才自殘的痕跡。

  在緊迫之余,他根本就忘了這樣的舉動有多越矩。意識到行為的不妥,冷拓影像燙了手般迅速松手轉身,但她身著單衣的形影已烙入眼簾,撩起從剛剛就一直極力壓制的旖旎想像,這些卻不是別開頭就可以全數抹煞的。

  “為什么這么做?”抑下怒氣,冷拓影沉郁道。若是他晚了一步,銳利的簪子將會穿透她細致的手掌!為了捉弄他,值得冒這么大的險嗎?

  看到他狼狽又怒意不定的神情,柳香凝笑得更加燦爛。能逼得他摘下冷然隔閡的面具,就算真受了傷也無所謂,更何況,她對他有信心。

  “別皺眉呵!”柳香凝笑道,伸手去撫他揪緊的眉,沒有意外的,他還是一如往常地迅速避開,不和她有任何肢體上的碰觸。

  冷拓影雙唇抿成一直線,知道再待下去除了夾纏外,是不可能得到任何回答!皩傧赂嫱!彼坏人膽,逕自頭也不回地走出。

  “別問我為什么,問你自己。”在他即將跨出門外,柳香凝柔美的聲音從后頭傳來。

  問他自己?冷拓影一怔。

  “小姐,原來你在這兒!我在浴齋沒見著你人,嚇得快哭了……”此時,滿頭是汗的如兒沖了進來,不知是跑得太快、身體沒法子負荷,還是驚嚇過度,一張臉變得異常慘白。

  冷拓影見狀不再逗留,幾個起落后躍上樹梢,一直到遠離了院落的范圍才停下了腳步。

  問他自己……冷拓影不斷思量這句話,卻是如同恭王爺問他郡主屬意何人一般,越思量越是使得原本沉冷的思緒更加紊亂。

  一陣涼風襲來,他才憶起懊惱間他并未取走他的外袍,想起她今夜的反常,濃眉微聚,立刻下定主意放棄那件外袍。

  她在想什么?恭王爺問他,就連當事人的郡主也問他,而無解的他又該問誰?

  他又該問誰?

  冷拓影將身上的單衣拉緊,察覺懷中有異物存在,伸手取出,就著月光,看清后渾身一僵——肚兜!他方才竟順手將她的肚兜放進了懷里!

  怔愣了半晌,直覺地就要將之擲出,但手才一舉起,動作猛然頓了下來。

  真要就這么丟了?可若要交還,又該怎么還?而留著……該死!他怎能有如此的念頭產生?!冷拓影惱怒地抿緊了唇,怒她造成這兩難的局面。

  看著手中那絲綢精制的小小布料,那張俊美的面容上有太多的情緒混雜;秀敝,似乎還有股淡淡的幽香竄入鼻際。

  許久,他還是放下了手,輕柔地將之收進了懷中,一躍而去,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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