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冷在醒過來之后,神智仍然有一絲茫然,撫著隱隱作痛的頸椎,望著眼前不熟悉的床頭擺設(shè),腦筋突然一空,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個好聽的聲音突然在她身旁響起!爸x天謝地!你終于醒過來了。”
“你……你是誰?”夢冷倏地從床上坐起,抓緊自己的衣襟。
“我……我怎么會在這兒?你……你們又是誰?”夢冷指著眼前一高一矮的男人,老天!竟然是男人!
“別怕、別怕!”瘦弱但面貌清秀的男子從桌子那兒站起來,安撫地想要接近夢冷,但卻在她驚懼的眼神下止住了腳步,摸摸頭上的男子髻,嘴邊泛起了一抹笑意,難怪她會神情緊張。
“姑娘,我不是壞人,你瞧!”“他”仰頭一甩,烏溜溜的青絲瞬間披下,明眸皓齒、螓首娥眉,活脫脫是個動人心弦的美人胚子,夢冷之前在青樓里待了這么久,也不曾見過這么嬌美的姑娘。
“‘你’……是女的!”夢冷睜著大眼,愣愣地說。
“百分之百!我叫茱萸,妹妹你該怎么稱呼?”她和善地笑問。
“我……我叫云夢冷。”突然她回想起昏迷前的所有事,驚呼了一聲。“是你們救了我?”
“夢冷好聰明呀!”在茱萸開心拍手稱贊的同時,另一個男子從她身后走出,接過她手中的布巾,敏捷地將她一頭烏絲髻起,不一會兒,又是一名清秀瘦弱的男人站在夢冷面前。
茱萸對那男子皺了皺鼻頭!安贿^是一會兒的時間嘛!這么急做什么?”
男子給了她一個萬事小心的眼神之后,才又悶聲不響地轉(zhuǎn)身回原位坐好。這一切看在夢冷眼里,真是一頭霧水。
茱萸聳了聳肩,一副早就習(xí)慣的模樣!八菃檀蟾,總是這個樣子,你別理他。對了,你怎么會被一群烏合之眾給帶到破廟去?還好是遇上了我們,不然你早就……”茱萸做出了個俏皮的一命嗚呼模樣。
夢冷愣了一下,想起她在昏迷之前,展母對她做的那些殘忍舉動,還有方采媛臉上止不住的鄙夷,肩頭一縮,臂上的瘀痕隱隱作痛!拔乙膊恢浪麄?yōu)槭裁匆獛易,大概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br />
“你的意思是……想害你的另有其人?誰?你識得嗎?”茱萸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跟姊姊說,我最愛打抱不平了……”可她話都還沒說完,她的頭上又被敲上一記!巴矗 敝灰妴檀蟾缯驹谒砗,一臉的不以為然。
“嘿!你這是做什么?”她抱著頭直呼痛!澳阋詾槲业念^是鐵做的?動不動就來這一手?”
“姊姊,喬大哥他也沒錯,你們……行俠仗義救了我,我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報答這份恩情,你們不要再煩惱我的事了!眽衾湎麓怖∠胍厣韴髲(fù)的茱萸,委婉地對她勸說。
她不是個遲鈍的人,自然瞧得出眼前這男人眸中對她的防備,本來這就跟他們毫無關(guān)系,他們救了她已經(jīng)算好心了,難不成還要巴著他們幫她討回公道?
“可是我就是……”茱萸凝視著滿臉堅持的夢冷,再回頭瞪了一眼神色冷淡的喬璽,只好氣憤地猛跺著腳!昂寐、好嘛!我不問就是。”
她一向喜歡漂亮的人物,眼前這個有著清亮眸子和悅耳嗓音的小姑娘,就是觸動了她的惻隱之心,讓她不自覺就想幫她出頭。
“那你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們沒辦法帶著你走,還是你有可以去的地方?”茱 萸關(guān)心地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眽衾漕^一個想到的是回到展熠身邊,可又想起展母對她的不認(rèn)同,還有現(xiàn)下展府來了個“正牌”未婚妻,她不禁開始猶豫,一陣苦惱,眼淚又撲簌簌地淌下。
茱萸一見美人傷心,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條微沁花黃的手絹,本來想幫她拭淚,卻聞到隱隱傳來的汗味,這……她一臉困窘,收也不是、遞也不是。
喬璽一見她臉紅,心知肚明,將包袱里的另一條手絹遞到她面前。茱萸看了喬璽一眼,后者給了她一個“拿去吧!”的眼神。
“謝了!”茱萸開心的接過。
她知道這個動作對一向不愛表露情緒的喬璽,已實(shí)屬難得了。
拿著干凈的手絹,茱萸心疼地擦干夢冷頰上的淚,連聲輕哄!皠e哭、別哭,你這一哭,姊姊的心都被你哭疼了。”
“對……對不起……”夢冷哽咽地喃喃道!拔也皇枪室庖闊┠銈兊模
“我知道呀!如果可以,我也想帶著你一塊走,可是……”
“我不能再麻煩你們!眽衾溥B連搖頭。
“那你該怎么辦?我可不容許讓我好不容易救出來的人自生自滅!
“我……”夢冷低頭思索了下,想起留春苑里待她極好的牡丹嬤嬤!拔矣械胤娇扇チ耍
當(dāng)茱萸知道夢冷要回去的地方,竟是自己將去的留春苑時,心中真的嚇了好大一跳,問清楚夢冷的來歷,才發(fā)現(xiàn)她竟是名聞江南的冬芽姑娘,他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茱萸向來自卑自己破銅鑼似的嗓音,她的唯一長處便只有跳舞,這次也是應(yīng)牡丹嬤嬤之邀到留春苑跳幾場舞的。記得之前她聽過一次夢冷的吳儂軟語,便把夢冷當(dāng)成仙女一般看待,這世上,怎么有人可以將曲兒唱得如天籟一般呀?只可惜那次來去匆匆沒能見到夢冷,直讓她扼腕不已,沒想到,這次竟在陰錯陽差下讓她救了夢冷。
茱萸要夢冷先待在客棧中休息一天,明兒個她先去牡丹嬤嬤那兒探探消息再說。夢冷拗不過她,只好乖乖地待在客棧里。
隔日,茱萸從牡丹嬤嬤那兒知曉夢冷的境遇之后,她說什么也不愿夢冷再涉足那種地方,雖然她知道牡丹嬤嬤會待她極好,但為了夢冷的未來著想,茱萸就算是被喬璽用凌厲的眼神鞭打數(shù)十次,她仍不同意讓夢冷回去那個地方。
一日傍晚,喬璽又是繃著一張臉?biāo)蛙镙堑搅舸涸防锶,茱萸氣不過他的死魚臉,遂不管臨上場的時間將近,硬是揪著他的衣襟大聲吼叫:“你別老是惡狠狠地盯著我看,反正我一個人賺的錢夠我們?nèi)齻人用,而我死也不會同意讓夢冷再回去那種地方,你聽懂了沒有?”
云姑娘不能去,你就可以去?你明知道我多不喜歡你再到那兒去的! 喬璽比劃著,他是個啞巴,只能以這方式與人溝通。
他本來就不喜歡茱萸再去那種地方,若不是他每天晚上胸口總會痛上幾個時辰;若不是茱萸只能靠這個賺錢……
“我跟她不一樣,我有武功,而她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避镙寝q駁。
武功?你那算是什么武功?喬璽面無表情地睨了她一眼,每回她到青樓去跳舞,他總要躲在一旁保護(hù)著,幾回有危險,還不是他去解救她,若是要靠她那三腳貓的功夫,不知她早就被誰欺負(fù)了。
“你怎么可以瞧不起我?”茱萸被他氣得眼眶泛紅!拔抑滥闶菫槲液,可是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你之前還不是就這樣才收留我,更何況夢冷是個那么好的姑娘,我不能眼睜睜地再看她回去那個地方,明明快有一個美好的將來,我怎么可以讓她又陷入火坑呢?而且她又不會一直侍在我們身邊……”
難道你就不擔(dān)心會糟蹋了自己!喬璽嚴(yán)肅又憤怒的比劃著。
“我本來就不期望我有什么錦繡將來,而且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輩子在一起嗎?難不成你已經(jīng)后悔了?嫌棄我了?”
喬璽愣了一下,手中的比劃停在半空,望著她含淚的眼眸,頓時不知道該怎么表示他心中的感覺。
他當(dāng)然愿意陪著她過上一輩子,可是依他的身子,能夠再撐多久?而且他不過是個啞巴。
茱萸不知道喬璽心中的百轉(zhuǎn)千回,只見他不再堅持要她趕走夢冷那個可愛又可憐的小丫頭,于是便撒嬌地對他微笑了一下,主動地挽起喬璽的手臂往前走。“好了、好了,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喬璽萬分無奈的望了茱萸嬌美的臉蛋一眼,默不作聲的跟隨她。
???
展熠尋遍了大街小巷數(shù)十回,連牡丹嬤嬤那兒也尋過數(shù)次,就是沒有任何有關(guān)夢冷的下落,她仿佛像是個氣泡般,就這樣從空氣中消失了。
展熠坐在夢冷最愛的涼亭里,手中緊揣著她送的小荷包,我的小冷,你到底被藏到哪里去了?展熠神傷地想道。
方采媛躲在石柱后已經(jīng)好一陣子了,她傾慕地望著坐在十公尺外的偉岸男子,心疼他的消瘦,卻無奈不能靠近他的身邊,她每次只要多走近一步,他總會機(jī)警地往后退兩步。
她不了解,不過是少了個小婢,而且還是個曾經(jīng)被人玩弄過的青樓伶妓,哪里值得他如此魂牽夢縈?她曾經(jīng)質(zhì)問過展熠,卻只換來他冷淡的一瞥,仿佛她是不存在似的。
又偷窺了展熠數(shù)分鐘,方采媛才驚覺身后不知何時又立了個男人。
“喝!你是誰?為何躲在我身后?”她跋扈地指著他的鼻頭斥問。
“我才要問你是何方神圣呢!”聶禎不明所以地瞪了她一眼,認(rèn)出她就是方縣令的千金方采媛,他之前是瞧過,不過那時的她溫柔婉約,現(xiàn)在怎么會變成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怪女人?
“我爹是方縣令!我們曾在縣衙里見過一面,你連我都不記得了嗎?”方采媛認(rèn)出他就是展熠的知己,叫什么聶禎的。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丑死了!”聶禎一向不和不美的人打交道,他不屑地睨了方采媛一眼,搖頭晃腦地離開。
一向被人捧在手心的方采媛,怎么能夠忍受聶禎此番羞辱?連忙拉著他的袖子,不準(zhǔn)他走開!暗鹊,你說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丑了?”她分明沒有變呀!她打量著自己的身材。
“你全身上下都丑!”聶禎像是施舍似的回頭再看了她一眼,嘖嘖做聲地說。
“之前一見還覺得你是個天真無邪的好姑娘,怎么才過幾天,天真無邪就不見了,現(xiàn)下我只看見一個刁鉆詭譎的丑陋女子,唉!實(shí)在是太可惜了!”
“我……我哪有刁鉆詭譎?”方采媛震驚地?fù)嶂杂X仍嬌美的臉蛋。“你……你騙我!”
“不然你自個兒去問你的小婢們呀!看看我們是不是說謊?”聲音剛落,聶禎已經(jīng)走得不見人影,空氣中留下淡淡的幾句話!靶拿廊俗悦,心里藏著不為人知的虧心事,永遠(yuǎn)也無法讓人覺得她是個美人!
心美人自美?方采媛?lián)嶂约旱哪樀,察覺到聶禎的言下之意,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會變得像他說的那么丑?她慌張地往自己暫住的閨房快速跑去。
“你真是……”展熠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聶禎方才的舉動,瞧方采媛剛剛慌張的表情,似乎被聶禎的話給嚇著了!皩λ乙呀(jīng)用盡方法了,想不到你還有這么殘酷的方式!竟然說一個女孩家丑!”
“女人一向都害怕變成丑八怪。”聶禎哈哈大笑!安贿^,我覺得很奇怪,觀察了她們這么些天,也沒發(fā)現(xiàn)她們跟外頭的人有所接觸,熠,有時我還真擔(dān)心……”聶禎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樣,正經(jīng)地說。
“不可能!”展熠伸手阻止聶禎想說的話!靶±渌活在世上,我的直覺這樣子告訴我!”
“準(zhǔn)嗎?都已經(jīng)一個多禮拜了……”
聶禎說得也沒錯,夢冷不可能自己消失——事實(shí)上那天守門的奴仆也不見她離開展府,那就是有人將她偷偷綁走了,既然是被綁走的,那一定有些蛛絲馬跡,但現(xiàn)在什么也找不到,想必一定有一個非常有力的內(nèi)應(yīng)待在展府中,而這個內(nèi)應(yīng),不是展母,就是剛剛跑走的方千金!只是這些天來依舊不見她們泄漏一點(diǎn)跡象,他不得不開始懷疑,這個夢冷姑娘……會不會早就不在人世?
不過……剛才方采媛的表現(xiàn)似乎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聶禎皺著眉想了一下,說不定他剛剛那一席話,能有什么效果也說不定!办冢銜粫X得方采媛剛剛的神色有異?”
“你的意思是……”
聶禎點(diǎn)了點(diǎn)頭!皼]錯,要不要一道去瞧瞧?”
“走!”事不宜遲,兩人慌忙地起身,一施展輕功,雙雙消失在涼亭之中。
果然不出聶禎所料,方采媛一回到她暫住的宅院,立刻揪著自個兒的小婢連聲問道:“你們說,我是不是真的變丑了?”
“小姐,您還是一樣漂亮呀!”小婢們死也不敢批評小姐的長相,她們明知道小姐最在乎她的臉蛋,又不是活太久不要命了!
“我還是一樣漂亮嗎?”方采媛不大相信小婢們的話,她站在銅鏡前望著嬌美依舊的自己。
“是沒變丑呀!”她喃喃自語著。
但為什么聶禎會這么說她?會不會在男人的眼中,她的確變得比之前來得丑?
熠哥哥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不喜歡她的?
“你們過來,對我老實(shí)說,我最近是不是變憔悴了?”她喚來小婢們。
“啊!奴婢覺得小姐最近精神比較緊繃……”一個小婢委婉地說。
“對了!一定就是這樣!”方采媛像是找到答案似的開心極了,高興地抱著小婢直跳。她最近精神比較緊張……對了!一定是掛心那個賤丫頭的下落,才會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從她和展母送走夢冷之后,她似乎就沒睡好覺,難怪聶禎會說她變丑了。
明白了心里所記掛的,方采媛迫不及待地往展母的宅院跑去,想問清那件事到底如何解決,哪里還記得前些日子展母千交代、萬囑咐的,不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去找她。
方采媛沖進(jìn)慈苑時,展母正坐在貴妃椅上悠閑的乘涼,她現(xiàn)在除去了心頭大患,心情自然舒爽,嘴角不禁隱隱泛起笑意。!想不到鏟除異己的滋味如此愉快,實(shí)在是太過癮了!
突然望見猶如馬車頭沖來似的方采媛,她臉上的笑意盡失,不是才叮囑她最近別過來的嗎?真是個單純的笨丫頭!
礙于方采媛的身份,她仍然不得不起身佯裝笑臉招呼著!霸趺催^來了?我不是要你這些日子別過來的嗎?”
“我有急事呀!”方采媛性子依舊單純天真,渾然忘了她現(xiàn)在或許正在別人的嚴(yán)密監(jiān)視下,仍不在意地大聲嚷嚷!拔沂莵韱柗蛉岁P(guān)于那個賤……”
話還沒說完,展母立刻著急地將她的嘴捂住!澳悴灰耸遣唬俊
“我……”方采媛連忙掙扎地?fù)u頭。
展母對著一干忠心的奴婢微使了個眼色,大伙兒幫著展母合起門窗,聰穎的一一退下!罢f吧!你到底是來做啥的?”
“我……我是來問問有關(guān)那個賤婢的……”面對展母的疾言厲色,方采媛驚得像只害怕的小貓咪,根本連頭也不敢抬!拔抑牢沂敲ё擦它c(diǎn),但我就是會忍不住擔(dān)心。”
“你真的是……”后面那一句“沒大腦”沒有說出,但展母嚴(yán)厲的臉色已經(jīng)讓人瞧出了十成。她深吸一口氣,仍舊裝出一副賢淑的主母模樣!拔也皇钦f不用擔(dān)心,她不會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你只要費(fèi)心地?fù)铽@展熠的心就可以了嗎?”
“可我就是擔(dān)心得睡不好覺嘛!”方采媛撒嬌地挽住展母的衣袖!澳吞拱赘嬖V我,到底是將她送到哪兒去了?給我個安心,采媛就不會再來吵您了!”
拗不過方采媛的撒嬌,展母終于松口將秘密全部說出。“我說她不會再出現(xiàn)了,這么簡單你也聽不懂!早在那天將她送出展府,我就要人做了她!”
“你說什么!”恍若從天際傳來的一聲怒吼,讓展母和方采媛嚇得渾身發(fā)抖。
展熠破門而入,一把扯住顫抖的展母。“你把剛剛的話給我說個清楚!”
“我……我……”展母嚇得連連口吃,只差沒有跪地求饒!拔摇
“還不快說!”
“我……我說我已經(jīng)……”她還是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來。
聶禎看不過,直接幫她接了下去!耙呀(jīng)做了夢冷姑娘?”
“對……”
“你竟敢如此對她!”啪啪兩巴掌狠狠地落在展母頰上,痛得她直想暈厥過去 。
“你給我昏過去試試看!”展熠怒吼道。
展母一驚,望著如同怒神一般的展熠,一口氣梗在喉底,硬是撐住自己將要癱軟的身體。
“你怎么可以這么無禮?”方采媛不知大難臨頭,仍厲聲斥喝著展熠!胺蛉撕么跻彩悄愕拈L輩,你怎么可以……”
“我說過,若有必要,我不惜殺了你們!”展熠轉(zhuǎn)而怒瞪她,咬牙切齒地說。
“你……你不可以,我爹是縣令……”方采媛看著他幾近瘋狂的模樣,驚駭?shù)赝肆藬?shù)步。
“要不要試試?反正大不了就跟你們同歸于盡!”此刻的展熠,已經(jīng)完全失
去了理智,他只想殺了眼前這兩個該死的女人,他緊緊揪著展母的衣襟,緊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聶禎一見情況不對,立刻出手拉開展熠過于使勁的雙手。“你這是在做什么?
我看話都還沒問出來,她就先被你給弄死了,快點(diǎn)放手!”
“我要為小冷報仇……”
“傻瓜!人死也要見尸才算!說不定就如同你一直跟我說的,夢冷姑娘仍然 活在世上,她又不是個薄命相!”聶禎斥道。
“會嗎?小冷還會活著?”展熠悲痛的雙眼凝視著聶禎,想從他那兒得到一點(diǎn)信心。聶禎點(diǎn)點(diǎn)頭,要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我……”展熠倏地放開緊揪的手,神情茫然地走開。
“禎……幫我問出個所以然來……”展熠無力地要求道。
“我明白!甭櫟澩轨趥挠^的背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回過頭怒視著展母與顫抖不止的方采媛,他冷冷對她倆笑著!艾F(xiàn)在,一切就交給我吧!”
???
展熠惶惶然地走在街道上,他望著來來往往的熙攘人群,那熱鬧與笑語似乎離他好遠(yuǎn),他的心像是被掏空了般,空虛得令他覺得害怕。
小冷,你真的不在世上了嗎?為什么我依稀還感覺得到你的氣息?為什么?
突然一個醉酒的男人往展熠身上倒過來,這突如其來的撞擊聲讓他稍稍回神,他抬頭一望,發(fā)現(xiàn)正站在留春苑門口,紅艷艷的招牌依舊,但小冷卻已不在……
龜奴從里頭跑出,看見展熠,以為他是前來尋歡的客人,一張老臉湊了過來,幾乎是貼在展熠的身上!斑@位爺,您來得正好,昨兒個咱們苑里來個美艷無比的漂亮舞伶,身段好極了,您一定要進(jìn)來瞧瞧!”
展熠呆愣愣地站在那兒,他還記得牡丹嬤嬤曾經(jīng)告訴過他,他一直幫小冷留著她昔日所住的小苑,想到這兒展熠推開擋路的龜奴,走了進(jìn)去。
展熠從大門一路直直地往夢冷之前所住的小苑走去,他恍惚的神情讓路過的窯姐心里一驚,連忙喚來牡丹嬤嬤。
牡丹在窯姐的通知下趕忙走出,凝神一望,這不是展家二少爺嗎?夢冷是怎么了?他怎么看起來失魂落魄的?牡丹走近展熠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罢?fàn)敚窃趺戳?夢冷丫頭呢?”
她知道夢冷丫頭不見了,可前幾次也沒見他如此失魂落魄的,該不會夢冷丫頭出了什么事吧?
“夢冷……”展熠失神地回視著牡丹,愣了一會兒,緩緩地?fù)u頭!拔乙膊恢浪谀膬骸!
“怎么會這樣?”牡丹看著他不對勁的模樣開始覺得慌張起來!澳憧旄艺f清楚呀!”
“我不知道……”他拍開牡丹的手臂!拔乙衾涞男≡贰
“等等呀!”留不住展熠的腳步,她只能在他身后憂心忡忡地跟著。
展熠像游魂似地走進(jìn)夢冷之前住著的小苑,開了門,一股淡雅幽香迎面而來,他深吸了口氣,是夢冷身上的香氣……望著仍舊沒變的擺設(shè),主人卻不知去向……
展熠突然覺是他的臉上一道濕冷。
“展?fàn)敗蹦档ぐl(fā)現(xiàn)展熠臉上的淚,真的是吃了好大一驚。
展熠抬起手,摸摸頰上的淚,他訝異的想著這是眼淚嗎?“牡丹嬤嬤,想不到我還會哭呢!不是有人說過哭過會比較舒服,為什么我的心里還是覺得好空?空得像是少了什么東西似的!闭轨谑竦卣f道。
“展?fàn)敗闭轨诳帐幨幍纳ひ,觸動了牡丹的心,她望著眼前為情所傷的男人,大概已經(jīng)明白了,夢冷那丫頭,鐵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否則怎么讓一個大男人傷心落淚呢!
嘆了一口氣,牡丹輕輕地關(guān)上門,將這個地方留給展熠,不一會兒從房門內(nèi)傳出一陣男人壓抑的哭泣聲。
牡丹站在門外,也跟著傷心落淚。夢冷丫頭,要是你知道展?fàn)敒榱四憧奁,你一定會傷心死的,你到底是跑到哪兒去了?為什么音訊全無?你怎么忍得下心呀!
梳理好的茱萸從一間廂房走出,訝異地發(fā)現(xiàn)牡丹嬤嬤正站在另一間廂房門前哭泣!皨邒!您怎么了?”
“沒……沒事!”牡丹拭干眼淚,苦澀地朝著她微笑!澳愦虬绾昧!
“是呀!”茱萸甜笑了下,突然聽見從夢冷之前住的廂房傳出男人的哭聲!澳档邒撸@里面有人?”
“噓!是我說過的展?fàn)攣砹耍∥乙膊恢降资前l(fā)生了什么事,他一走進(jìn)來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
“哦!”茱萸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她之前曾聽牡丹嬤嬤說過展熠對夢冷是如何的好……她本以為世上沒有真正的感情,這回竟在一個男人身上瞧見,她雖然舍不得夢冷那小丫頭,可也心疼她最近的悶悶不樂。
“你別去吵他,讓他自個兒哭一會兒,或許就比較好了!蹦档の宋亲,拍拍茱萸的手,搖搖頭悲切地轉(zhuǎn)身離去。
茱萸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一直等到哭聲漸歇才輕輕地推開房門。
“誰?”展熠朝外頭瞪了一眼,連忙別過身去。
“帶來好消息的!”茱萸婷婷裊裊的從門后走出,漾出了一臉笑。“展公子,你似乎很愛夢冷姑娘呀!”
“你是誰?”展熠一向不愛搭理女人,只除了夢冷。
“嘖嘖!瞧你這副樣子!避镙遣慌滤赖捻轨!拔沂遣恢滥阍诳奘裁蠢!不過我知道一個消息,你要是知道了,就不會再對我橫眉豎眼了!
“什么消息?跟夢冷有關(guān)?”展熠的臉上泛起了一抹光彩,會是夢冷嗎?
“為了夢冷的安全,你得先告訴我,你怎么處理家中那兩個瘟神?我可不希望再讓她步入魔掌之中!边@就是茱萸一直不敢讓夢冷離去的原因,她這次是好運(yùn)遇上他們,再來一回,說不定就真的遭到其他人的毒手了。
展熠望著茱萸認(rèn)真的表情,他的心中涌現(xiàn)希望,這姑娘知道夢冷的下落,而且夢冷平安無事!肮媚铮也恢滥闶钦l,但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一找到小冷,一定會好好保護(hù)她,展府就留給主母他們,我會帶著小冷和我娘親離開!彼緛砭陀写舜蛩,只是基于不忍心,再加上之前仍然對展母存在著一絲容忍,希望她能良心發(fā)現(xiàn),殊不知他一時的仁慈,竟差一點(diǎn)讓夢冷惹來殺身之禍!
“真的?你真的愿意放棄一切?我聽說你們展府的財富幾可敵國!避镙菓岩傻氐馈
“沒有夢冷,財富再多也是枉然!
“好!我就聽你這一句!”茱萸輕笑著告訴展熠!八F(xiàn)在住在悅來客棧, 你快點(diǎn)去找她吧!”
???
當(dāng)展熠見到心中日夜?fàn)繏斓娜藘,推開房門的剎那間,他激動得近乎癱瘓!他望著眼前嬌美依舊的夢冷,手里緊握著她溫暖柔軟的手臂,眼淚克制不住地涌上。
“我的小冷……”
“熠!”夢冷震驚地看著眼前消瘦不少的展熠,雙手撫上他的臉頰!澳阍趺醋兂蛇@個樣子?”她以為時間一久,展熠就會忘了她的存在。
“你好狠的心!知道我會擔(dān)心,卻一直不給我消息!”展熠將夢冷緊緊摟進(jìn) 懷中,幾乎想將她揉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你怎么忍心?”
“我本以為你的身邊若沒有我,應(yīng)該也沒什么不同的。”夢冷盈了滿眶的淚,一點(diǎn)一滴地落在展熠的手臂上,她并非絕情,只是希望藉由她的離開,能給多事的展府換來一絲寧靜。
猛然吸一口氣,展熠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內(nèi)心的激動,他明白夢冷的心意,但卻無法接受她的所做所為!叭粑疫@輩子沒找到你,你是不是就要躲我一輩子?”
“我……”夢冷望著他略帶指責(zé)的眼,一句話也說不出!拔也恢馈
“在我知道你失蹤之后,整座城幾乎被我翻過數(shù)十遍,我還打算若仍找不到你,我會放棄一切,直到找到你為止!”展熠激動地說道。
“你怎么會覺得我還活在世上?”
“因?yàn)槲业男囊呀?jīng)跟你連為一體!你若有任何意外,我怎會感應(yīng)不到?”
“我……”夢冷感動地直落下眼淚。
“答應(yīng)我!別再輕言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你根本就沒辦法想像我這些日子是怎么過的!失去了你,我寧愿死……”
“別這么說!”夢冷慌忙地捂住展熠的嘴,她寧可受傷害的人是她,也絕不是她所愛的展熠!拔也辉偬泳褪恰!
“我的小冷!”展熠在她額頭印上一吻,緊緊地?fù)碜∷。“我們現(xiàn)在就回府,我要當(dāng)著大伙的面說清楚!
展熠帶回夢冷,最心驚的就是跪倒在石地上的展母和方采媛,她倆無措地相望,知道這一次是怎么樣也逃不過,從方才聶禎對她們所做的“招呼”,她們就已經(jīng)非常清楚她們的下場了。
和兩個禮拜前一樣,展父仍舊是高高坐在廳堂上,但卻眉頭緊皺、臉色疑惑地看著大廳內(nèi)的眾人。
展熠扶著夢冷和翠娘出現(xiàn),一一將她們安置在位子上,才轉(zhuǎn)頭冷冷地盯著其他三個人。
“我說熠兒呀!”感覺出眾人奇怪的氣氛,展父清清喉嚨,神色有些不自在的說。“你這么晚了還要爹過來這兒……”
“我知道我打擾了爹的天倫樂,但爹請放心,孩兒不會浪費(fèi)您太多的時間!
展熠冰冷地說。
“是……要做什么?”聽到熠兒知道他現(xiàn)下的時間大多留在他外頭的宅院中,疼寵著他第三個年幼的兒子,展父很尷尬地笑著,面對著行為處事一向果決的兒子,他似乎永遠(yuǎn)只能矮一截地陪著笑臉。
“我決定要離開展府!闭轨诒浜啙嵉卣f出他的決定!皫е夷锖蛪衾湟黄稹!
“可……可是展府的基業(yè),我還不能就這樣子交給你……”他還有個年幼的孩子待養(yǎng)。
“我也不打算帶走它們!卑矒岬嘏呐膲衾渫蝗痪o揪住他衣袖的手,展熠給了夢冷一個要她安心的微笑。“我用我自個兒的錢買了幾間客棧,有關(guān)于展府祖?zhèn)鞯幕鶚I(yè)全都留給你們!彼榱嗣槿匀还蛟诘厣系恼鼓。
此時展母突然抬起頭來,刻薄的嘴角浮上一抹笑。“說得這么清高,你的錢還不是從展府這兒得來的。”
“我有帳簿為證,你不信可以去查,我買客棧的銀兩,是我娘親當(dāng)初的一點(diǎn)點(diǎn)聘金,雖然出處也是來自于爹,但也算是我娘親的私房錢!闭轨诶碇睔鈮训姆瘩g。
“沒錯,我當(dāng)初是給了熠兒一百兩!贝淠锎藭r也順著開口。
“哼!”展母不屑地?fù)P起頭,但在聽到遠(yuǎn)處聶禎的一聲咳嗽聲,卻又嚇得止住了話。
“這……”展父不知該是同意,還是阻止!拔矣X得不是很妥當(dāng)……”
“這是決定而不是請示!闭轨诘卣f了一句,展父臉上突然一僵,不知該怎么接下去。
夢冷不忍心見展父、展母受窘,又拉了拉展熠的衣袖,要他別如此冷淡!拔覀兛梢圆挥秒x開的……”
“不行,一定要離開!我不希望哪天又看到你們受到傷害,我已經(jīng)受夠了!”
展褶堅決地說道。
“你們要走就走吧,不過既然你們要離開,那也應(yīng)該讓我們起來呀!”展母不怕死地低聲喃道!安贿^才做錯點(diǎn)事……”
“做錯點(diǎn)事?你派人殺了夢冷,這叫做錯點(diǎn)事?”展熠克制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一個箭步走近,一把拉起展母的衣襟。
“你……你這是在做什么?我可還是個長輩……”展母驚慌地大喊。
“你除了這句話,似乎也沒有其他可說了!闭轨诓活櫵哪昙o(jì),將她往地上一擲!皞四悖疫怕污了自己的手!”
“你……”
“或者還是將你送到官府去如何?”展熠瞇起眼威脅著。
“我……”展母愣了一下。
“熠,別這樣!”夢冷握住展熠的手,柔聲細(xì)語地?fù)崞剿呐瓪!胺凑矣譀]事!”
“你就是這個樣子!”心疼夢冷的好心腸,展熠用力地將夢冷緊摟在懷里。
方采媛一見,眼神突然一黯,想到他之前對自己避如蛇蝎,原來他的不近女色,只會對眼前的女子免疫。
望著眼前柔情蜜意的兩個人,她輕輕地問了句:“那我呢?”
“你就自行回府去吧!”瞄了方采媛一眼,他對她沒有一絲眷戀!澳惚緛砭筒辉撨^來的。”
“可我才是你未婚妻……”方采媛還是放不開這一點(diǎn)。
“我一開始就都沒承認(rèn)過,是不?”展熠止住夢冷想幫方采媛說情的嘴,低頭望著夢冷!斑@本來就該讓她早點(diǎn)明白的!
“可是……”夢冷猶豫地望著楚楚可憐的方采媛一眼。
“沒有可是!闭轨诓辉倭魬龠@座毫無溫情的宅院,抬頭瞥了展父一眼,他扶著夢冷,要她一同跪在地上。“爹,這里就交給您了!”
“熠兒……”
“孩兒就此拜別!”再度深深地磕著頭,展熠拉著翠娘和夢冷離開。
“熠兒……”展父追到門前,卻喚不回展熠三人去意甚堅的腳步!办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