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瑩說到做到。
離開沈盈懷的那一天起,她把自己埋進工作里,早出晚歸。沈盈懷也很識相地銷聲匿跡了幾天,連一通挽回的電話也沒有,這不禁讓她氣結(jié),發(fā)誓再也不相信男人,再也不讓他們掌握自己的情緒。
一個星期后,四季度假山莊的會議室里。
「高爾夫球場和游樂區(qū)的平面圖已經(jīng)初步規(guī)劃出來了,土地方面我們已經(jīng)完成收購和集中的程序,只要資金下來,第一期的工程可以在年底開始展開──」
企劃部經(jīng)理站在投影機前面,不停的更換投影片,介紹所有擴充計劃。
梁董事長聽完企劃部經(jīng)理的報告以后,對所有高層工作人員說:「各位,原本打算用現(xiàn)有的土地和建筑向銀行抵押貸款,可是因為金額過于龐大,銀行開出的額度實在有限,所以,我打算讓國外投資者介入,對方已經(jīng)對山莊的營運狀況作了很詳細的調(diào)查,相信不久后這個擴充計劃很快就能實行……」
一直保持沈默的梁思瑩再也忍不住打斷父親的發(fā)言,站起身堅決地說:「我反對讓國外投資者介入!」
「思瑩,這個計劃很早以前就開始進行了,妳怎么……」梁董事長意外女兒怎么會這么強烈反對。
「爸爸,我反對這項計劃,山莊的擴充計劃太過冒險,更何況山莊的主導權(quán)如果讓外人拿走,我們以后就沒有辦法控制山莊的經(jīng)營方針了!」
「山莊如果不轉(zhuǎn)向多方面的經(jīng)營,就會被附近新的觀光飯店迎頭趕上。」
「這資金過于龐大,擴充的項目可以慢慢進行!
梁董事長搖搖頭說:「思瑩,外面的競爭越來越大,不作改變,只會流失更多的財源!
「爸,我還是不贊成!
梁思瑩從會議開始,就一直和父親唱反調(diào),雖然她只是個特助,但是所有人都尊重她在山莊的權(quán)力。因為這幾年來,四季度假山莊確實在她的領導下營運步步高升,連董事長都要聽她的意見。
幾個高層人員來來回回地看著他們父女為了這個計劃爭執(zhí)不休,始終不敢貿(mào)然參與意見。
行銷部協(xié)理王家銘坐在最角落、最不受注意的位置,仰慕地望著梁思瑩。
她好像變了,這一陣子,她不再穿著高領的襯衫和窄裙,反而常穿柔和的小洋裝,還拿下眼鏡,放下烏黑亮麗的長發(fā),看起來格外秀麗動人。
每一次對上她的眼神,他就心跳不已、呼吸困難。
這場會整整開了三個多小時,都已經(jīng)過了五點,董事長極力要推動擴充計劃,一一駁回梁思瑩提出的不利的理由。
會議結(jié)束了,梁思瑩抱起一大迭的文件,氣沖沖的率先走出會議室。
「思瑩!」梁敏雄在女兒的身后輕喚著。
梁思瑩不情愿的回頭回應:「爸……」
「妳怎么了,這個計劃當初妳很贊成的!怎么現(xiàn)在一直在反對我?」
梁思瑩急忙解釋:「爸,我不是在反對你,我只是要你注意這個投資者,我怕他們來意不善,合作計劃要是沒有妥善安排,很有可能我們會輸?shù)粽麄山莊!
梁敏雄爽朗的大笑!腹粫!思瑩,妳就是這樣,太容易杞人憂天了,沈家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能夠找到他們來合作,是我們運氣好呢!」
「我寧愿不要這種運氣!爸爸,沈家是你的老朋友,可是沈家的兒子你又認識多少?」
「沈家的兒子……妳是說丹尼爾嗎?」
梁思瑩很快地糾正父親!杆猩蛴瘧,他是個心機很重的大騙子,爸爸,你最好再考慮考慮!」
梁敏雄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杆棘摪。吺遣皇沁在氣沈盈懷對妳隱瞞身分?其實他沒有告訴妳,是有他的難處,妳不要怪他!
梁思瑩咬著嘴唇,低頭靜默不語。不要怪他?如果爸爸知道自己誤以為他是牛郎,而找他上床,不知道爸爸是不是還會說這樣的話?
梁敏雄關切的問:「你們兩個不是很要好嗎,而且都……」
「爸,上床不見得就要嫁給他。」梁思瑩很快地反駁,卻說溜了嘴,讓父親更確定他們兩人的關系。
「他跟妳……這樣妳不就吃虧了,我只不過牽牽妳媽的手,我就要娶她了!沽好粜壑琅畠簜性固執(zhí)剛烈,說話的語氣特別小心。
梁思瑩氣結(jié)的說:「爸!那是八百年前的古人才會做的事情,F(xiàn)在上床不見得是女人吃虧,是我主動的,是我想要的,難道要我負責嗎?」
「這……也對哦,唉!我是老了。」年輕人的想法真是難以捉摸,他真的是落伍了。
「爸爸,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不要再談他了好不好?如果你真的需要資金,我可以想辦法!沽核棘撛噲D作最后的爭取。
「女兒!很多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嘴里說不想見的人,有時候會特別容易遇見哦!而且說不定丹尼爾很想見妳,妳也擋不了。」梁董事長調(diào)侃著女兒。
梁思瑩鐵青著臉,走進董事長室,將手中的文件用力摔在她的辦公桌上。
「爸爸,他叫沈盈懷!」
「妳不是介紹我他也叫丹尼爾嗎?」
「那是他的……」花名?梁思瑩一臉苦惱,不知該如何說明自己不想再聽到丹尼爾這個名字,想起有關牛郎的事。
「其實不都一樣,我覺得叫丹尼爾還比較順。」
「爸!我和他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沽核棘摷敝鴦澢褰缇。
這些日子她不接他的電話,交代秘書不準讓沈盈懷進來辦公室,連進出山莊都鬼鬼祟祟的害怕遇見他。
她氣沈盈懷,其實她更氣自己。
怎么會做出這么愚蠢的事情?怎么會讓自己愛上他?
梁董事長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簽文件,抬頭對女兒說:「思瑩,晚上企劃部經(jīng)理和營造商約好要去吃飯,妳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不了,爸,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梁思瑩同樣忙著看文件,她桌上堆滿了企劃部送來的有開擴充計劃的資料報表。
她決定晚上要看完這些報告,整理出里面令人質(zhì)疑的部分。
梁敏雄既心疼又無奈的看了看她,搖搖頭,嘆一口長氣說:「唉!思瑩,我認為妳應該開始要為自己多想想了!
「什么?」梁思瑩正專心工作,隨口問。
「恩瑩,妳都快要三十歲了,有好對象,就不要再耽誤!沽好粜壅Z重心長,不希望看女兒把一輩子都花在工作上。
「爸!我現(xiàn)在沒有時間說這些,你不是還有飯局,那就快去吧!」
「思瑩,現(xiàn)在不說,什么時候說才好?妳知道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妳找個好男人嫁了!
「爸,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好男人,如果有,我也碰不到的。更何況,我要幫你管理山莊,哪里來的時間去找?」
「丹尼爾就很好啊!」
「他不好,他是我見過最差勁、最無恥、心機最重的壞男人!」梁思瑩終于抬起頭,重重地放下手上的筆,憤恨的說。
嗯……不錯。梁敏雄第一次看到女兒這么失控的痛罵一個男人,這表示啊──女兒是真的愛上沈家那個男孩了,不錯!不錯!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中。
梁敏雄正色的對女兒說:「別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我告訴妳,好女人碰見壞男人,也會變壞的!
「爸,這是什么意思?」
梁敏雄聳聳肩!笡]有什么,只是要妳放輕松,別工作得太認真了。我先對妳說,我是不會再給妳加薪的。」
梁思瑩不理會爸爸的玩笑,嚴肅地不發(fā)一語。
「好了!我要走了,對了,順便告訴妳一件事情,我已經(jīng)邀請丹尼爾來我們家住了!
梁思瑩一臉驚訝。「什么?爸爸,你怎么會……」
「他是我老朋友的兒子,我當然要招待他了!更何況,現(xiàn)在我們知道了他的身分,妳以為我還會讓他付那頂級套房的錢啊,找他來家里住,不但禮數(shù)到了,也可以省不少錢。」
「爸爸!」
梁思瑩河東獅吼一樣的大叫,丟下了這顆炸彈后,梁敏雄不敢再繼續(xù)留下來,拋下怒氣沖沖的女兒,趕緊快步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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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走后,梁思瑩坐在辦公室里,怎么都無法專心工作,滿腦子想的都是剛剛聽到的那個驚人消息──
那個大騙子竟然要住進她家!
怎么辦,回家是不是會遇見他?她要怎么面對他呢?天!什么事情都失控了,氣死人了!
梁思瑩用力地打著電腦鍵盤,發(fā)現(xiàn)剛剛打的數(shù)字都打錯了位置,氣得一個一個取消,卻又打錯。
「梁特助,妳怎么了?」
有人走進董事長辦公室,梁思瑩聽見聲音,慌亂地抬頭,原來是王家銘。
「喔!沒事!顾S意回應一聲,讓自己冷靜下來,低頭收拾桌上的文件。
「思瑩,很晚了,我送妳回去吧!」
梁思瑩聽見王家銘的話,這才猛然想起今天她是坐父親的車一起來上班的,爸爸去應酬,她就得自己回家了。
「好。⊥鯀f(xié)理,那就麻煩你了。」
王家銘推了推金邊眼鏡,斯文地微笑說:「一點都不麻煩,反正我有事情要去妳家!
梁思瑩好奇的問:「哦!什么事情?」
「我和美晴有一些事情要說。」
「那好!我收拾好了,我們走吧!」她不想過問王協(xié)理和妹妹之間的問題,把文件收好之后,便拿起手提袋,和王家銘雙雙離開辦公室。
回家的路上,他們談論著山莊的擴充計劃,梁思瑩詢問王家銘許多籌資方面的問題,兩人一談及公事就滔滔不絕,他們對工作都有熱忱和野心,有了共同的話題,不知不覺很快地就到了目的地。
王家銘放慢速度開進梁家的大花園里,白色的轎車停在大門口前。
梁思瑩正準備開門下車,王家銘突然作勢要她等等。
「思瑩……」他欲言又止。
「什么?」
王家銘靠近她,既小心又笨拙的抓住了她的手。
「王協(xié)理,你干什么?」
「思瑩,我……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忍受了!」
「你忍受什么?」梁思瑩愣了愣。
「我愛妳,思瑩,我愛的人是妳!」
梁思瑩一愣,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王家銘慌亂地說:「思瑩,我愛妳,我應該早一點告訴妳的。每天看著妳,卻無法告訴妳,妳能體會我有多痛苦嗎?」
「我……我是沒有辦法體會,因為……因為我不知道!沽核棘擉@訝得說不出話來。
很久以前,她是曾經(jīng)想過自己和王家銘的可能性,畢竟兩人都欣賞彼此的工作能力。但是他和妹妹交往之后,她就完完全全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現(xiàn)在他突然對她作出這么露骨的告白,她十分意外。
「妳知道!妳是知道的,可是妳卻一再的逃避我,每次我想靠近妳一步,妳就退后兩步,妳總是讓我感到高高在上無法觸及?墒菉呏,我有多渴望握住妳的手,告訴妳我……」
梁思瑩正呆呆地聽著王家銘說話,想不到他突然整個人貼了上來,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況下,吻住她──
「王協(xié)理,放開我!」她用力推開他,用命令的口吻說,他馬上職業(yè)性的停止了動作。
「你在做什么?」
「我愛妳,思瑩。」
「那我妹妹美晴呢?」她大聲質(zhì)問。
「我一點都不愛她,我和美晴在一起,只是想要讓妳嫉妒而已,可是妳卻一點都不在乎,只要妳說,只要妳告訴我妳也愛我,我馬上就和美晴分手!」
怎么會有這么過分的男人!梁思瑩一臉不可思議,妹妹美晴從小就對她懷有敵意,總認為自己搶了父親的愛。她一再容忍禮讓,卻讓妹妹更加嬌縱任性。如今,王家銘如果拋棄妹妹而來追求自己,肯定將會引發(fā)一場風暴……
「王──家──銘──」
車子里面兩個男女正拉拉扯扯的,突然聽見車外一聲尖銳高亢的吼叫。
梁思瑩和王家銘同時轉(zhuǎn)身,望向聲音的來源。
什么?這是什么情形?
梁思瑩張大眼睛呆住,心跳越來越急促。今天客廳燈火通明,從窗戶望進去有幾個傭人拿著盤子在走動,大門口的階梯上站著沈盈懷,還有……蕭國強?
沈盈懷肯定已經(jīng)大剌剌的住進她家了,那蕭國強呢?他來這里做什么?
那剛剛……她和王家銘親吻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
「王家銘!你在做什么?」梁美晴沖到駕駛座旁,一把打開車門,拉出驚慌的王家銘。
王家銘踉蹌的走出車外,梁美晴抓住他的手質(zhì)問:「你為什么吻我姊姊?是不是她勾引你?」
「什么?我勾引他?」梁思瑩不敢相信耳里聽見的話。
梁美晴質(zhì)問的目標轉(zhuǎn)向姊姊,她氣焰高張地大聲回答:「對!一定是妳勾引家銘的。妳看妳,最近穿得花枝招展的,是不是故意招惹家銘?梁思瑩,不要以為爸爸讓妳管山莊的業(yè)務,妳就可以為所欲為!一定是妳威脅家銘吻妳,妳想要報復我,對不對?」
梁思瑩聽著這荒唐的指控,根本不想回答這愚蠢的問題。
梁美晴看姊姊半句話都不說,心里更氣,她不顧在場的人,情緒失控的嘶吼:「梁思瑩,妳太過分了!一下子帶一個大帥哥回家,一下子又和家銘在一起,現(xiàn)在蕭國強又回來找妳。妳到底用了什么詭計,怎么全天下的男人都找上妳了?妳這個浪蕩隨便、不知羞恥的壞女人!」
梁美晴自認自己的美貌不輸姊姊,不論她到哪里,總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可是現(xiàn)在這個情勢看來,姊姊身邊有三個男人圍繞,搶盡了她的鋒頭,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什么?我浪蕩隨便、不知羞恥?算了,隨便妳怎么想,美晴,我坦白告訴妳,我和王家銘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什么,他在想什么,妳自己去問他吧!」梁思瑩翻了翻白眼,把問題都丟給了王家銘。她這輩子循規(guī)蹈矩,怎樣都跟浪蕩隨便扯不上邊,今天頭一遭被人這樣指責,她并不覺得生氣,只是苦惱自己怎么最近爛桃花一堆。
她拿起手提袋,繞過車子,正要走到大門口。
梁美晴在她的身后插腰怒吼:「梁思瑩,我告訴妳,不要以為有這么多男人追來這里,就是愛妳!他們都是看上妳的錢、妳的權(quán)力,沒有這些,妳是不會贏過我的!
梁思瑩不理會妹妹的話,她瞪了沈盈懷一眼,走過蕭國強身邊,當他是個透明人,徑自步上階梯。
蕭國強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思瑩……」
「請問有什么事情嗎?蕭先生!沽核棘摽蜌獾貑,眼神卻冷得可以凍死人。
「我有話要對妳說!故拠鴱娢站o她的手,不愿放開。
「有什么事情現(xiàn)在說完,我很累了!
「思瑩,我……」
梁思瑩掙脫他的手,冷冷地打斷他!甘拠鴱,我記得不久前,你好像才和你的未婚妻到山莊度假,如果你是想來打聲招呼,那你來錯時間了。」
蕭國強眉頭緊蹙,看看情勢,還是決定趕快說明來意!杆棘,我已經(jīng)和盼盼解除婚約了!
「是嗎?我怎么沒有在報紙上看到這個消息?」梁思瑩冷嘲熱諷。
「思瑩,對不起──這兩年,我一直欠妳這一句話!
「沒關系,你可以告訴記者,我在報上讀到也是一樣的。」梁思瑩冷言冷語,還是不明白他說這些是要做什么。
「思瑩,不要再說這些話了!我知道我錯了,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愛著妳,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梁思瑩突然沈默了,怔怔地看著他。
兩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分開后的這兩年,她心里真的沒有任何遺憾后悔,一切早就結(jié)束了。
「好。∈拠鴱,你可以和王家銘兩個人先討論一下,每個星期一、三、五你來,二、四、六王家銘來,你們兩人輪流和我約會,讓我先比較看看,再決定要挑誰!
蕭國強聽得一頭霧水,看了看不遠處的王家銘,不知道他和思瑩是什么關系,同時也不明白站在旁邊這個備受禮遇的俊帥男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梁思瑩不等他反應,徑自瀟灑地走向大門。
當她推開大門,她聽見沈盈懷忍著笑意說:「不錯哦!」
她很快地回:「這只是證明了男人都是笨蛋!
「我也是嗎?」
「你不是笨蛋,你只是個騙子。怎么,你也想?yún)⒁荒_嗎?」
「我如果想?yún)⒁荒_,是不是只剩星期日可以用了?」沈盈懷正色問。
「哦!不,沒有那么簡單,請先掛號,等候通知。」她頭也不回的繼續(xù)走。
「哈哈……妳進步了!」沈盈懷笑盈盈地望著她的背影。
突地,梁思瑩回頭,惡狠狠的盯著他迷人的臉說:「是!多虧你的教導,我真的學會了不少,而且我會好好地充分利用!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進門里。
沈盈懷聳聳肩,兩手放在褲袋里,若有所思地看著關上的門。
剛才他像是看了一出爆笑喜劇,誰也想不到,不久前梁思瑩還必須花錢自己設計一場約會,現(xiàn)在她卻煩惱男人太多擺脫不掉,令他忍不住吃味,看來再不好好抓牢這個女人,她早晚又要從他的手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