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特意來到醉花樓,不為別的,就只是想見她。原本他還在心中猜測,她在乍見地、知道他的身分時,會有什么樣的表情,震驚?是震撼?還是高興?訝異?卻怎么也沒料到自己得到的,是憐音的淚與她眼眸中的憤怒!
“對……對不起,天武將軍!那渾丫頭不懂事,惹您不高興……”媚姨顫巍巍的上前,竭力討好,“我一會兒立刻去教訓她!我保證會拿出藤條、鞭子伺候,絕對教那下頭下次再也不敢了!”
月見頓時轉(zhuǎn)頭睜眸,狠瞪媚姨一眼!嚇得她當場跌坐在地。
“叫外頭備轎!”月見袍袖一甩,跨步離去。
柳明嫣立刻追了出來。
“滾!”月見冷著臉低聲斥喝。
柳明嫣登時雙腳一軟,癱坐在地。
她為什么哭?還膽敢用那種憤怒
的眼神看他?森冷著俊臉,月見收緊下顎,步履不自覺地加快。
這答案……他決定由她親自告訴他!
皇城太和殿埋,當今圣上的御書房中。
“兒臣龐統(tǒng)給父皇請安!碧永铨嫿y(tǒng)恭敬地站立在畫桌前。
坐在書桌后方的漢靖帝,放下手邊的奏折微微頷首,“上次那件刺客暗殺月見的事情查得怎么樣了?”
李龐統(tǒng)目光一閃,“回父皇,兒臣目前正在調(diào)查,尚未有明確的線索。請父皇放心,調(diào)查一有進展,兒臣會立刻向父皇稟告!”
“嗯。給我查得積極點兒,我倒想看看,誰有膽子想刺殺朕最優(yōu)秀的兒子!”漢靖帝威嚴凜然的臉上難掩慍怒。
彎身鞠躬的舉動,掩去李用統(tǒng)臉上一閃而逝的憎恨,再抬頭,他笑容可掬,“父皇,兒臣心底有個提議,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說!
“兒臣是想,天武將軍也已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紀。趁著月見此次大敗敵軍班師回朝,父皇何不為月見婚配一門親事,也好了卻您一樁心事?”
漢靖帝聽得頻頻頷首,甚是同意。
“至于婚配的對象,”李龐統(tǒng)再接再厲,為求自己的計謀再進一步。
“不用說了,朕心中已經(jīng)有譜了!睗h靖帝手一擋,
“是。”
“沒別的事就退下吧!”漢靖帝揮揮手,不再理會。
李續(xù)統(tǒng)神色恭敬地離開御書房,到門外,他馬上變得面目猙獰,李龐統(tǒng)只恨自己當初沒能將刺殺月見的計劃,進行得完美無缺!
伏趴在草絮枕頭上,憐音的淚水撲簌簌直流,窗外輕飄的雨絲掩蓋往她哭泣的聲音,卻無法洗去她滿意的傷痕……
遭戲弄的滋味并不好受,然而且傷她的,是心頭那毆揮不去的挫折。說背叛,太沉重。但其實他跟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孤單的她,一直渴望著身旁有個人,能帶給她“呵護”的溫暖感受,能給她滿腔的感情有個宣泄寄托的對象……
憐音一直以為自己找到了。
當初何大人親切待她如父女,慈藹的神情、寵溺的憐惜,為她的委屈辯護、為她的受辱發(fā)怒……憐音以為自己找到了另一個疼愛她的爹爹。誰知,竟是一個覬覦她身體的人面禽獸!
后來,小春出現(xiàn)了。那童稚的笑顏是如此天真、純潔,聽著她一聲聲親昵的喚著她“憐音姐”,疼惜之情立刻泛濫她的心。她想保護小春,想像著自己是她的姐姐,是她在醉花樓唯一的依護。結(jié)果,小春還是跟其他人一樣,將她當成敵視的對象。
往昔的回憶喚起心底刻意隱藏的傷痛,憐音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串串滑落,濕濡滿腮,也冷了她的心。腰間的沉甸提醒她的注意,憐音輕輕將令牌解下,握在掌心中摩挲,為什么要想起那些回憶?自己分明已刻意遺忘它了。為什么又被勾起呢?
是他,都是因為他!他為什么要出現(xiàn)?自己為什么要和他相遇?昨天,在他溫熱的懷里,緊握著他的衣角,那股溫暖而心安的感受,讓她以為上天終于聽到她的祈禱,終于回應(yīng)她長久渴望的冀求…
這是最短暫的一次。讓她從幸福的云端狠狠地墜落地面。這幸福的感受只持續(xù)了不到一天的時間,然后他神態(tài)光鮮、神色怡然的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那俊逸出眾的身影、斜挑的眉尖、嘴邊的淺笑刺痛了憐音的眼,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無知!
令牌上鐫刻精致的“天武”字體,不再讓憐音感到一絲甜蜜,映現(xiàn)在她眼底,倒像是一種嘲噙著淚光,憐音忿恨地咬著牙,將它自手中拋甩出去,熱淚瞬間再度涌現(xiàn)。
坐進轎內(nèi)離去的月見在車轎轉(zhuǎn)入街角之后,立劃縱身躍出轎外,跳上屋檐。在無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他迅速地攀檐來到醉花樓后院的柴房。一進門,眼角立即瞥見一個物體往他臉上擲來;不假思索,他伸手一攫,立刻接下投擲而來的東西一一那個圣上御賜的黃金令牌。
氣惱之情瞬間燃亮月見森冷的眼眸。她難道不知道這令牌難以估算的價值嗎?除卻圣上御賜的珍貴意義不說,光是他天武將軍李月見的東西,就該獲得無上的尊崇!而她……竟將它棄如敝屐?
憤怒讓月見的腳步更形輕淺,雨滴打落在屋檐上,幾乎完全掩蓋住他移動的步履聲。直到他冷凜著氣勢來到床邊,就著晦暗的燭光,陰驚的雙眼瞥見憐音頰邊的淚痕,看清她因哭泣而輕顫的雙肩…
月見蹙擰的眉宇驟地一斂,柔情立現(xiàn)。
“別要我再說第二次!
“!”憐音驚恐地轉(zhuǎn)過頭,逆向的光線讓她看不清眼前的男子,記憶中的恐懼涌現(xiàn)心頭,是何大人,是他!他又想來侵犯她了!就像那一天一樣,正當她準備就寢時,何大人突然出現(xiàn)在柴房里,一臉猙獰地站在她床前……
“你……你別碰我!我這一次真的會咬舌自盡,如果你真的敢碰我,我寧愿死!”憐音一寸一寸往后退,直到背抵在墻邊……
然后,她看清了男子的面孔。淚水登時自蒼白的臉龐上落下……卻不知是因為心安,還是因為他方才帶給她的傷痛。
月見掩下嘴邊的嘆息。好吧,他認了!
在這女人面前。他根本擺不出天武將軍慣有的威武剽悍與陰森冷凜,他認了!月見不發(fā)一語地身前傾,握著令牌的手探向憐音的腰際……
卻被她一掌拍開!
她憤怒的低吼聲頓時讓月見蹙緊了眉,下一秒鐘憐音就被猛然攫入月見的懷抱中。
“你……你想做什么?將軍!”一被月見抱在懷里,憐音的怒氣就沒了大半,她眸中帶淚,心中不免詫異。盡管被月見強勢的緊箍在胸膛里,
她竟奇異的沒有一絲恐懼,只有氣惱與難掩的羞澀。奇怪?雖然他總是瞪著她。
雖然他總是連多說一句話都吝嗇,但是她卻不擔心地會傷害她、侵犯她……
“我說過,不準你拿下來!”月見隨手一拋,將憐音丟進床鋪里。
在月見冷硬的眼神下,憐音原先的怒焰不覺消災(zāi)殆盡。她捏掐著手中的令牌囁嚅地說:
憐音那小貓般發(fā)怒的醋酸樣,讓凜著臉的月見淡笑開來。他向前大步一跨,翻身上床,強制地將她囚困在床板與自己的雙臂間,同時低下頭欺近憐音咬著嘴的倔顏,月見挑眉戲謔的邪氣神態(tài)再次顯現(xiàn),
憐音登時憤怒得猛吸口氣,
又發(fā)怒了,月見看著憐音忿然的表情,心底樂不可支。他噙著笑意,一把攫住她的手,青蔥手指上未收口的刀傷吸引了月見的目光,他輕輕將它舉到唇邊!斑@就是你當時為了救我而割破的傷口?”
憐音著迷地瞅視著月見眼底的柔情。她見-他溫柔地將她的手指納入嘴里吸吮,感覺到月見溫熱的舌尖纏繞著她的指尖吸啜著,憐音頓時羞紅了兩腮,卻不知如何是好!皩ⅰ瓕④姡磕恪
月見停下吸吮的動作,他炯亮的目光緊緊攫住憐音的視線,
“月……月見!备杏X到自己的臉頰熱得發(fā)燙,憐音渴望抓回一絲自制。她收回被月見攫住的手,在他懷里側(cè)轉(zhuǎn)身,想隔開彼此過近的距離。
強勢如月見,豈會讓她如愿?他伸手猛然一扯,憐音纖細的嬌軀立刻自動歸位!案易!彼┦自谒洗禋狻
“去……去哪兒?”
“將軍府!
“你說什么?”憐音詫導得失聲低叫聒噪。月見不悅地蹙起眉,索性低頭吻住她的唇。這女人剛剛的尖叫,是高興的意思嗎?
憐音自月見的唇邊退開,喘息著拼命推開他。“我才不要跟你去將軍府!”她哪有什么資格去?用什么名義去?
“為什么?”月見沉著聲,直覺被冒犯了!
“……妓院!憐音纖細的身形微微瑟縮——他這是什么意思?指桑罵槐?暗諷她低賤骯臟?跟妓女一樣?
憐音沒來由地鼻頭一酸,熱淚熏眼。
“你!”討厭他?這女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說討厭他——堂堂大漢的天武將軍,月見的俊臉更加顯得陰晦。
“你走開……”憐音捂著小臉,倔強地不想在他的面前掉淚。
“哼!”月見惱怒地拂袖一哼,忿忿離去!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得教人生氣!
太和殿
漢靖帝換下一身朝服,閑適地坐在龍椅上品茗。
梁大人恭敬頷首,
在得到漢靖帝的同意后,梁大人緩緩開口,“臣以為,以天武將軍杰出的資歷與才能,只因其母出身的問題而未能列人皇儲之列,實在是我朝一大損夫!
漢靖帝聽得頻頻點頭
“若能借著婚配的對象將天武將軍帶入皇族血統(tǒng)中,將來天武將軍不論是是封王、晉侯,或……是取代太子掌握皇權(quán),都無疑是為天武將軍的未來鋪路!
漢靖帝撫顎沉思。他心底的確有著想廢太子李龐統(tǒng),讓月見取而代之的想法,但是礙于月見母親的出身……嗯,梁富這提議無疑是個絕佳的辦法!“既然你提出這建議,想必心中已經(jīng)有了好人選?”
“是。微臣確實有個人選,那就是敏王爺?shù)男∨畠豪钐O公主。傳聞,李蘋公主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再加上艷似桃李、貌美如花的外表,相信不會辱沒了天武將軍!
“好,這件婚事就交由你去辦。”漢靖帝心中閃著決心。借著這次的婚事,務(wù)必將月見正式納入皇族的血統(tǒng)中!
“憐音,你要去哪兒?”媚姨大老遠便見憐音氣嘟著嘴,端著托盤一路往柳明嫣的房間走去。
收斂一臉氣惱,憐音再次恢復面無表情。
“該死的!怎么沒人通知我?那我得趕緊過去打打招呼才行!”媚姨整了整衣裳,睨了憐音一眼,“我當初還以為將軍會看中你呢!誰知道竟然會讓明嫣給搶走了?”無妨,再過幾天何大人就要來給憐音開苞,屆時又是一筆銀子入帳。
原本抑下的怒火再度冒出頭,憐音難掩氣憤地說:
“憐音?到啦!你端著茶盤要走去哪兒啊?”媚姨連忙抓住越走越遠的憐音,
好一幅春意蕩漾的畫面!
憐音乍時氣紅了眼,她氣顫了雙手,將托盤上的茶盅震得嘎嘎輕響,尤其在她對上月見那雙挑釁邪氣的眼眸時,更是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真想將手中的托盤往他臉上砸過去!
“憐音,你還在等什么?快上茶呀!”媚姨繃著臉催促,轉(zhuǎn)向太師椅上的月見,又是另一副臉孔,
月見一見媚姨對憐音那副苛刻的模樣心頭就有氣,只見他揮揮手,神色冷然,“下去!痹僮屗匆娝龑z音如此苛責,就別怪他……
“憐音,你還杵在這兒干嘛?快走!”媚姨粗率地推了她一下。
“是!睉z音眸中帶怨地睇了月見一眼,捧著托盤福了福身,準備離去。
“慢著!”月見冷然出聲。他凌厲的視線一挑,盯住媚姨,
“嗄?呃……是、是!我立刻出去!泵囊處缀跏菉A著尾巴逃走。
始終熱情地在月見胸膛上磨蹭的
柳明嫣,伸出玉臂斜攀住月見的頸項,慵懶嫵媚地瞅了憐音一眼,
憐音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視著泖明嫣那只分外礙眼的手臂,瞳眸不禁冒火!這兩位好熱情!哼。別說笑了!這么礙眼的畫面她也不想看!
“待在這兒
月見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響起。
那渾厚磁性的強勢命令救憐音渾身一震,低沉的音波不由得喚起她腦海中的畫面……昨晚被他一雙鐵臂強硬地摟在懷里,他貼在自己的耳畔細細低語,也是這般的霸道與強勢……憐音的俏臉蛩時嫣紅如火!
“將軍!绷麈萄銎痤^,看著月見俊逸挺拔的側(cè)臉,此刻正緊緊的盯住憐音,嫉妒之火頓時竄出她的心底,
柳明嫣欲迎還拒的騷媚樣,惹得月見一陣朗笑,他仰頭輕笑的模樣,竟是如此倨傲與不可一世!那狂野不羈的落拓神態(tài)。緊緊攫住了憐音與柳明嫣的視線及呼吸。
“我還以為你這么熱情,根本不會擔心什么怕羞的問題呢!痹乱娚斐鍪持,勾起柳明嫣的下顎細瞅,眼眸轉(zhuǎn)動的瞬間,他的視線睇了一旁的憐音一眼。
可惡!他看什么看?憐音瞇起漂亮的美眸,眸視著眼前這幅活色生香的“蕩女淫男圖”。
柳明嫣幾乎迷失在月見偶現(xiàn)卻極具致命吸引力的邪氣中,她沉醉地瞅望著他,忘我地細吻上他的頸間,順著頸子而下,柳明嫣呼吸漸促地伸手,想脫去月見身上的衣袍,身體里被月見點燃的情欲,早已經(jīng)讓她忘了房里憐音的存在。
月見沒有阻止柳明嫣的動作,他嘴角揚起一抹邪笑對憐音挑釁似的凝視著,正充分地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她顯示他的好心情。
雖然在醉花樓待了很長的時間,但憐音并沒有親眼目睹過這種充滿淫聲蕩氣的歡愛畫面。看著月見的衣襟漸漸地被柳明嫣褪下,堅實的胸肌曝露在微涼的空氣中,憤張的手臂肌理似蘊藏著無限的力量,無視他人存在的柳明嫣臣服于對月見精壯肉體的渴望,她喘息著,熱烈地在他的胸膛上印下串串啜吻……
這一幕映人憐音眼里,不只令她感到震撼。
更令她莫名心痛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