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踏出醫(yī)院,坐進等候的車子,柳競軒冷冽的雙眸閃過瞬間的狂熱,從車窗望出去,緊緊的鎖住那纖細的身影。
她是誰?
他沒有忽略掉她臉上的憂郁,還有最后轉(zhuǎn)身離去的剎那顯現(xiàn)出來的絕望。
她從醫(yī)院出來,那讓她顯得憂郁的是親人、朋友?亦或是……她自己?
想到有可能是她,他的眼神變得冷銳,他要知道她是誰!
“等我一下。”他冷冷的對著司機吩咐,毅然的下車,再次走進醫(yī)院。
他直接找上冷傲。
意外于柳競軒再次蒞臨,冷傲立刻放下電話。還好,他電話還沒撥通,否則他的詭計此刻肯定會被柳競軒聽到,因為那通電話是要打給齊正天,“報告”最新消息的。
“競軒,你是不是不舒服?”冷傲立刻問。
“不是。”柳競軒看了電話一眼。“我打擾到你了?”
“沒事沒事,怎么?真的不是胃又痛了?”冷傲疑惑的問,如果不是他神經(jīng)性胃炎又發(fā)作,他干嘛又突然跑回來?
沒錯,柳競軒根本不是胃癌,只是神經(jīng)性胃炎罷了。
“沒有,我只是想要向你打聽一個人!辈幌胨鲜翘嵝炎约旱牟∏椋傑幚涞拇驍嗨
“打聽一個人?誰?”
“可能是你醫(yī)院病人的親屬,也可能是看診的病人,身高大約一六七公分,及腰的長發(fā),外表看起來很憂郁,柔柔弱弱的模樣,今天穿一件淺藍色的長袖洋裝,剛剛才走出你們醫(yī)院!
形容得很籠統(tǒng),不過冷傲一下子就猜到他指的是誰了。
白芷菱,肯定是她。
不是因為他的醫(yī)院真的很小,所以連病人家屬都認得,而是因為白芷菱太過吸引人,站在人來人往的醫(yī)院里,仿佛一朵空谷幽蘭,更像是誤落凡塵的仙子般,讓人的眼光忍不住受她牽引。
競軒為什么問起她?是對她有興趣嗎?難道他忘了他是一個有未婚妻,而且只剩下半年生命的人嗎?
雖然他非常希望柳競軒的婚事能夠無疾而終——畢竟那只是場毫無感情可言的政策婚姻,但是他可不希望那朵幽蘭給卷入其中,她自己的事就夠她憂心的了,沒有必要讓柳競軒再插上一腳吧!
“想到了嗎?”柳競軒催促。看他的表情,應(yīng)該知道他指的是誰才對。
“你以為我是神仙。∵@么模糊的形容就要我說出是誰,在醫(yī)院里隨便一抓都可以抓出一把如你所形容的人出來!
“那你就把那一把全給我找出來!”一眼就看出冷傲在敷衍他,為什么?他瞇起眼,冷凝的眼神直勾勾的審視著冷傲,在心里研究著他敷衍他可能的理由。
“嘿!別這樣看著我,我可沒有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冷傲背脊竄過一陣冷寒,連忙聲明。
“我要她,如果這是你想知道的理由!绷傑幫蝗坏馈!八晕也还苣闶钦娴牟恢牢抑傅氖钦l,或者是裝胡涂,我就是要她的基本資料。你知道是最好,不知道的話,就麻煩你現(xiàn)在、立刻去查!
“競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冷傲提醒他。
“如果你指的是我的病,我可以告訴你,半年的時間夠了。”柳競軒斷然的說。
“那薛如鈴呢?你忘了她的存在了?”
“她不會造成影響!
“你指的是誰?是薛如鈴不會對你要那個女孩的作為造成影響?還是那個女孩不會對你和薛如鈴的婚約造成影響?”
“都是!绷傑幇寥坏目粗
“競軒,你是打算怎么個要法?要那女孩當你的情婦,然后你還是照預(yù)定計劃和薛如鈴結(jié)婚?”
“有什么差別?不過就半年的時間。”
“就算只有一天,如果你是抱著這種心態(tài)的話,我說什么也不會告訴你她是誰。她值得享有更好的對待,而不是短暫的愛情游戲。”
“誰談到愛情了?”他不相信任何情感的存在,親情、愛情、甚至友情,說到底,他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對,你不談愛情,那我請問你,你預(yù)備如何‘要’那個女孩?”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沒有愛情的話,她不可能成為我的?”柳競軒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沒錯,她是一個潔身自愛的好女孩,如果你想要‘買’她,我現(xiàn)在就可以預(yù)見你的失敗!
“是嗎?既然她要愛情,那我就給她‘愛情’,如何?”柳競軒聳聳肩,不在乎的說。
“競軒,你的意思是……”
“我一樣‘買’她,只是我付出的是她所要的‘愛情’而不是金錢,如此而已。”
“你這是欺騙!”
“是又如何?只要對方不知道,那就不算欺騙!
“競軒,別把她扯進你的生活里,她不適合!”冷傲企圖說服他放棄這個念頭。
“我現(xiàn)在只顧得了自己!绷傑幚淅涞囊恍Α臎]有如此執(zhí)著于一件事,他雖然知道自己要她,但并沒有深入去想,為什么執(zhí)意要她。
顧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他也只剩半年的時間了。
“你是什么意思?”難道競軒是認為自己只剩下半年的生命,所以決定放縱自己,才會如此執(zhí)著地“要”一個人?
“別管我的意思是什么,現(xiàn)在告訴我,她是誰?”
該告訴他嗎?
冷傲直視著他,從柳競軒的眼里,他竟看見過去從未見過的狂熱,雖然只有一瞬間便隱匿,但是這已足以讓他下了決定。
望著滿意離去的柳競軒,冷傲心忖,白芷菱真的是個好女孩,或許她能改變他偏差的人生觀。
他萬般的希望他的決定是對的。
原來他要的女人,正是白芷菱,那個頑強的地主。
事情真是巧,不是嗎?
吩咐司機在路口將車停下,如果腦中的記憶沒錯,前面便是白家了,這一眼望去大約一百坪左右的土地,便是他們亟欲收購卻老被拒絕的地方。
他知道她現(xiàn)在在家,因為他是尾隨她回來的,問題是他要用什么名目和她見第一次面?
嗚……
悶哼一聲,他抱住突然疼痛的肚子蹲了下來,冷汗從他的額頭一滴滴的滴落。
該死的,為什么這種時候才讓他發(fā)。
“你怎么了?”白芷菱正要出門,才剛踏出大門,就看見一個男人蹲在門口,痛苦的蜷縮著身子。
柳競軒身子一僵,極力克制住疼痛,勉強自己站起來面對著她。
“我……沒事!彼樕n白,額頭布滿冷汗,逞強的說完就打算轉(zhuǎn)身離去。現(xiàn)在的他不適合和她談?wù)撊魏谓灰住?br />
“等一下!”白芷菱看他略微搖晃的背影,心底升起一股不忍。想到弟弟的病,如果弟弟在外頭發(fā)瘋了,有誰能及時伸出援手呢?
她跑到他身旁挽扶住他。
“生病就要看醫(yī)生,逞強對病情是沒有幫助的!
柳競軒僵硬的轉(zhuǎn)頭看著她,她臉上溫柔的微笑讓他覺得刺眼。
為什么她能露出這種笑容?她的生活不是很悲慘嗎?為什么她能對一個陌生人露出這種天使般的微笑?
看著她的笑容,他竟然覺得疼痛漸漸緩和了。
“你一向都這樣嗎?”對一個陌生人付出溫柔的關(guān)懷,難道她就不怕遇上意圖不軌的歹徒嗎?才因疼痛稍緩而松開的眉頭,這會兒又緊緊的蹙在一起。
“什么?”白芷菱疑惑的眨眨眼。
柳競軒挺直背,抬手抓住她。
“你對陌生人一向都是這么親切熱情,完全沒有戒心嗎?”
“你病了呀!”白芷菱溫柔、理所當然的說。
“如果那是騙你的呢?”這么天真,天真到讓他想……徹底毀了這份天真!
“不會的。”白芷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為什么你能說得這么肯定?”她的微笑讓他的心狠狠的一震。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真的病了。”照顧志需那么多年,她已經(jīng)很有經(jīng)驗了,他強自忍耐病痛折磨的模樣,和志需很像。
“就算我真的病了,也不代表我是完全無害的!边@個女人就這么相信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難道壞人是不生病的嗎?
“你要害我嗎?”她微微一笑,一個壞人會這么三番兩次的警告人家嗎?
“如果我說是呢?”她根本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真是個蠢女人。
“那就等你病好了再說吧!”白芷菱微笑的說。
“你!”
“別說這些了,要不要我送你到醫(yī)院?”她決定終止這個話題。
“不必了!碧弁匆呀(jīng)完全控制住了,柳競軒恢復(fù)了冷淡的模樣。
“喔?可是病了不給醫(yī)生看看是不行的!
“我剛從醫(yī)院離開!笨此路鸩幌嘈潘,他拿出口袋里的藥,那是冷傲執(zhí)意開給他的止痛藥!斑@是剛拿的藥,這能證明我說的是真的吧!所以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辈恢罏槭裁丛谝,但是他的解釋就這么脫口而出了。
“那種眼光?哪種?”白芷菱訝異的問。那藥袋上的醫(yī)院,跟志需同一家呢!
像是看著一個任性的小孩,一個因為怕打針而說謊的小孩。
“算了。”這種話他怎么說得出口。
“對了,你怎么會在這里呢?生病了應(yīng)該在家里好好休養(yǎng)的。”
“我來找人,不過那人不在,正打算回去。”他隨意搪塞。
“你怎么來的?”她望了望路口,并沒有看到什么車子。
“喔,搭計程車來的。”
“這里計程車不好叫,我送你回去吧!”
驚愕的看著她,他沒聽錯吧?她要送他回去?該死的!他是即將要毀掉她平靜生活的魔鬼啊!她如果知道了,還會這樣對他笑嗎?
不過……他為什么要這么生氣?她的天真正好對他有利。
可是,該死的,他就是生氣!
看著她走向停在屋旁那輛破爛的福特老爺車,將車門打開。
“上車!”她對他柔柔的一笑。
“我以為這輛車是報廢車!彼宪嚭笕滩蛔∶摽诙觯驗檫@輛車子真的是非常的……破。
“我知道它外表看起來如何,不過它還是很有用的,像現(xiàn)在,它就可以送你回家,讓你省下一筆計程車費。”敢批評她的寶貝老爺車,等一下它如果要脾氣的話就糟了。
“我擔心它會在半路拋錨,到時候還要付一筆拖吊費才損失慘重。”他放松心情和她開著玩笑。
“它外表雖然不光鮮,可是還沒有拋錨過,你放心吧!”她發(fā)動引擎,車子上路后她才問:“你住哪里?”
“我還有事要到宏達集團一趟!彼麤]多余的時間可以浪費了。
她驚訝的看他一眼,“真巧,我正好要去那個地方。”
柳競軒也訝異的看著她。她去宏達做什么?
“你是宏達的員工?”她試探的問。
“不是。”他不是員工,而是老板!拔抑皇侨フ胰耍隳?”
“我去談生意……算是吧!”
“喔?”談生意?她打算賣土地了?“介意說說嗎?”
“宏達想要買我家那塊土地,我打算賣給他們。”
“為什么?”之前不是堅持不賣的嗎?
“我需要錢!彼酀囊恍。
“喔。”他不再多問,她也沒有再開口,直到車子停在宏達門口。
“要一起進去嗎?”柳競軒看著她,如果她單獨去見呂信安,一定會被刁難,價錢也會被壓低。
“不用了,我等一下再進去!彼沒有完全下定決心,雖然知道非賣不可,但是……
神色復(fù)雜的望著她勉強擠出的笑容,他強迫自己說再見,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可是他的腳就像生根一樣,踏不出去。
“還有事嗎?”她疑惑的看著他。
“這次是你主動來找他們談土地買賣,所以他們一定會故意刁難,然后試圖把價錢壓低,不過你必須把持住自己的原則,不可以聽信他們的話,就算你有非賣不可的理由,也不能讓他們知道。價錢絕對不可以低于當初他們答應(yīng)的,甚至,你可以主動開口,說出你此行的目的,只要他們愿意提高價錢,你就答應(yīng)把土地賣給他們,千萬不要被他們的氣勢給嚇住了,知道嗎?還有,如果他們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你那塊地了,那絕對是騙你的,據(jù)我所知,他們的計劃沒有你那塊地是無法實行的。”沒有多作考慮,他就這么脫口而出。
她驚訝的看著他一會兒,然后緩緩的綻放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謝謝你。”
柳競軒不自在的避開她的視線。
“我要進去了,再見。”他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的踏進宏達。
望著他的背影,白芷菱的笑容始終不減,有了他那番話,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不再膽怯了。
“很好,白芷菱,去打一場漂亮的仗吧!”就算要賣,也要賣得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