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南流才回到煙色閣,比小易足足晚了三個時辰。
「南流,你上哪兒去了?」心急的在南流房里等著的小易一見南流踏入,忙不迭地拉著他的手問。
哄淮兒睡下后,她在這里等了好久呢!
南流笑一笑,「我在街上看不到妳們,就去找妳們!鼓狭鳑]有和小易說實話,其實他是跟著那個紅袍少年而去。
「傻南流,找不到就早些回來嘛!」小易輕笑,好像一點也沒有懷疑。
看著小易清澄的大眼,南流的臉紅了一紅,不過很輕微。
自小到大,他從來都不騙人。佛祖說過,誑言是極大的罪過。
可是,他今天居然騙了小易。
唉,遇見小易之后,好像以前所有的戒條都被他一一打破!
屋里烏漆抹黑的,小易和南流站得很近,近到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小易這才發(fā)覺南流的屋里竟然沒有油燈。
她可以夜間視物,難道南流也可以嗎?
「南流,你夜晚不用點燈嗎?」
「嗯,用不著點的。心凈,眼自亮。」南流很認真的回答。他晚上都坐在床上打坐修煉,要燈來做什么?
「是嗎?那小易的心不是就同日月一般明亮了?」小易咯咯一笑,忽然頑皮的念頭升起,稍一運念,眼中立時閃出瀅瀅精光。
迷夜狐的夜光眼,可以看清一切黑暗,當然,也包括南流些微的臉紅。
南流剛才為什么會臉紅呢?
「小易!」看著黑暗里兩朵明晃晃的光亮,南流忍不住笑了笑。小易的眼,果然比天上的星還要閃亮,如同兩顆會發(fā)光的寶石,很漂亮。
「南流,我……有些餓了?!」小易盯著南流溫和的笑臉,輕輕要求。
其實,她并不怎么餓,只是忽然好想靠近身子溫暖的南流。但是不這么說的話,南流不肯讓她靠近吧?小易在心底偷偷的笑。原諒她吧!她只是只小妖狐,偶爾騙騙南流,應(yīng)該是被允許的。
「哦!鼓狭黢R上點點頭,很合作的靜立不動,閉上眼。
將小易喂飽,似乎已經(jīng)變成他理所當然的責任。
黑暗中,小易慢慢走到南流身前,踮起腳尖,輕輕地將唇印在南流的額頭,只吸了一點點,然后移開,再印下一枚。她沒有再吸取南流的氣息,只是很輕、很柔的感受南流溫暖與潔凈的味道。
「小易?」敏感察覺到小易此時的舉動,南流不安的皺了皺眉。
小易在做什么,是在親自己嗎?這……怎么可以?
「嗯……」小易嬌嬌軟軟的應(yīng)了一聲,并不將唇收回,整個身子窩在南流的懷里。
溫暖的南流讓她感到舒服,好像……在南流的懷抱里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不像白天那個救了淮兒的紅袍少年,雖然漂亮又有禮,可是,她偏偏察覺到一絲……危險。
對,是危險!那種讓她想要逃開的感覺!
南流……她喜歡南流。
黑暗中,南流看不見此時的情形,只覺得小易喘聲細細,整個身子都軟軟依在自己胸前,而她的唇……竟然緩緩移下,落在自己唇上。
溫軟、香甜,且魅惑人心!
剎那間,一縷熱氣自兩人親密相接的唇瓣直襲向南流的腦海中。南流頓時思緒紛亂、心神激蕩,全身如火般灼熱,眼前竟出現(xiàn)那日小易為淮兒療傷時嬌軀隱露的情景。
「小易!」
南流頓時心頭一震,猛地回過神。
他是怎么了?竟然對一只狐妖動了情念!
南流伸手欲將小易推開;小易卻是輕輕一笑,未等他伸手已自他懷中跳開。
她是故意的!南流有些明白過來。
南流瞪著黑暗中小易隱約的身影,有些氣惱。
他怎么忘了她是狐妖?
狐,天生就會媚人,他竟然差一點……
這一刻,南流已分不清自己惱的是小易,還是他自己。
「南流,你在生氣嗎?」小易心虛畏怯的問。
南流現(xiàn)在的臉色好嚴肅!可是,剛才她真的不是故意誘惑南流的,只是、只是因為自己太喜歡南流了而已!所以親上南流雙唇的時候,才非常、非常不小心的用了一丁點媚術(shù)。
明明知道在這樣的黑暗下,南流應(yīng)該看不清自己,可是,在南流定定的目光下,小易還是忍不住低下頭。
怎么辦?南流好像有些生氣了!是因為自己親了他嗎?可是她真的很喜歡南流的味道!
靜寂中,忽然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
小易訝然拾眼,正好看到南流臉上出現(xiàn)一抹淡淡的憂愁。
南流為什么要嘆氣?又為什么要感到憂傷呢?
嘆息過后,南流慢慢伸出手,撫上小易垂在頰邊的柔柔發(fā)絲,就連他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嘆氣。
剛才,他明明可以早些推開小易的,不是嗎?
那樣做的話,小易的唇就不會落下,他也不會有情動的一刻。
可是,他為什么沒有推開呢?
小易好像讓他越來越無法拒絕了。
尷尬的沉默在南流與小易之間緩緩蔓延開來。
南流真的不知道以后該怎樣對待小易才好。
他是在害怕嗎?害怕自己會沉淪于情愛之中,沉淪于小易的明澈雙眼申,再也無法安然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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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艷陽天。
下午,煙色閣里的生意好像特別好,不斷有客人進門,花娘們?nèi)绱┗ê粯硬煌5臒崆檎泻簟?br />
畢竟要生存下去,是要賣力賺銀子才行。
門口,又一個客人走了進來。
「呀,好俊俏的公子呢!」一個花娘輕輕地叫了出來,然后滿心歡喜的迎上去。
進來的客人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少年,穿著一襲暗紅衣衫,站在那里好像讓整個廳堂都變得華麗。
他似乎并不習慣花娘的熱情,看著一雙雪白手臂纏繞過來,眼中隱隱有寒光一閃即逝,然后退了一步,臉上仍保持溫文笑意。
花娘呆了一呆,卻不敢再上前。是她看錯了嗎?這少年眼中好像有一絲厭惡的神色。
少年的眼在廳里轉(zhuǎn)了一圈,好像尋找著什么似的,然后轉(zhuǎn)回頭,問:「花娘,妳們這里是不是有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大眼睛花娘,和一個十一、二歲不會說話的小女孩啊?」
花娘怔了怔,這個少年問的是小易和淮兒吧?墒,小易和淮兒都是煙色閣的丫鬟,一向不接客的。∷趺磿J得?
「這位公子找她們有事嗎?」
一道女聲在一旁邊響起,是恰好走過的綠桃。
將視線牢牢盯在少年臉上,綠桃一臉?gòu)趁牡男σ狻?br />
這樣漂亮的少年,她還是頭一回見到呢!
少年將視線移到綠桃身上,笑了笑,「昨天我在街上遇到那位小花娘,聽她說是住在這里的,有些事想要找她!
「是嗎?」綠桃遲疑的皺皺眉,千艷姐平日可不許小易同別人見面呢。
「還請花娘幫忙!股倌晡⑽⒁灰荆劣暮诘碾p眼緊盯住綠桃。
「嗯?!好吧!姑鎸ζ辽倌暧卸Y的請求,綠桃覺得若拒絕他的話,簡直是冷血。
看著綠桃轉(zhuǎn)身上樓,少年唇邊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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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淮兒正安靜的午睡中,而小易坐在床邊。
「小易,樓下有個漂亮的公子找妳呢!」綠桃笑著輕喚。
小易的模樣水靈標致,漂亮的紅衣少年與她倒挺相配的!
「漂亮的公子?」小易抬起頭,一臉茫然。
「是啊,他說昨天在街上遇到妳和淮兒!咕G桃笑著提醒。
「哦。」小易點點頭。
她知道了,肯定是昨天救了淮兒的那個紅袍少年。
可是,他怎么會來找自己?
看了看熟睡的淮兒,小易站起身道:「謝謝綠桃姐,妳請他到后院去,好不好?」
綠祧曖昧一笑,「當然好了!购笤喝松,正是談情的好地方呢!
綠桃滿臉笑意的轉(zhuǎn)身,小易卻是半點也不明白綠桃怎么一臉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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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青青,滿園的花樹在燦爛陽光下益顯蒼翠。
在濃濃的綠意中,正站著一身紅衣的少年,燦爛奪目。
含笑看著小易走近,少年的眸光微微一閃,好像是很高興的樣子。
停在三步之遙,小易笑了笑,「你來找我有事?」
「怎么,有事才能來找妳?」少年有趣的挑挑眉。他來找她,她好像并不是很開心。不過不要緊,他有的是辦法讓她接受他。
「嗯,不是啊!剐∫淄嵬犷^,趕忙否認。不管怎么樣,他總是救過淮兒,她不能失禮。
「如果我是來告訴妳,我有法子可以治那個小妹妹的病,妳會不會高興一點?」看著小易頰畔隨風飄揚的縷縷發(fā)絲,少年溫柔的笑了笑,似乎是不經(jīng)意的提到。
「什么?你……可以治淮兒?這是真的嗎?」小易緊張的注視著少年。
淮兒現(xiàn)在的癥狀請了好多大夫都沒用,連南流都沒辦法,他竟然說能夠治好?
少年點點頭。
「太好了!」小易忍不住叫出聲,小臉為之一亮。
如果淮兒真能好起來的話,千艷姐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
「可是,為什么你肯替淮兒治病呢?」小易記起這個重要的問題,迷惑的抬眼看向少年。
「因為妳!股倌曷淖呦蛐∫,走到小易身前才停住,說出原因。
現(xiàn)在,他和小易靠得實在很近,近得將暖暖的呼吸拂到小易臉上。
少年垂下眼,緊緊盯著小易,唇邊浮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他所做的一切部是為了她!
滿園花樹中,漂亮的紅衣少年和純潔的素衣少女相鄰對立,這是怎樣美麗的畫面呢?落在任何人眼里,恐怕都是相配的吧。
可是,立在少年身前的小易卻無法這樣想。
少年深紅的衣袍與艷麗的容貌,還有頭頂上帶著熱度的呼吸,都只帶給她一種感覺——仿佛是帶著血的腥甜!
和南流的清凈溫暖差得太多了。
小易不由自主的微微皺眉,退后兩步,隔開與少年的距離。
少年的氣息令她很不舒服!
而且,她一點也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回答。為了她而療治淮兒?可是,她和他并不熟。
小易將疑惑的眼神向少年投去。
看著她后退,少年未再靠近,只是平靜地道:「因為我想見妳,昨天在街上遇見妳后,我就想來見妳。」
「哦!」小易遲疑的應(yīng)了一聲,不知該怎么回答。這算是表白嗎?少年的話語明明很多情也很溫柔,可是聽在她耳里卻感覺不到太多的情意,似乎……顯得有些奇怪。
如果可以的話,她非常希望現(xiàn)在對她說這些話的人是南流;可惜,南流是不會說的吧?
想到昨夜她親吻南流后,南流臉上的氣惱神色,小易不禁有些黯然。
要什么時候,才能聽到南流對她說喜歡呢?
「怎么了?」見小易低頭無言,少年柔聲輕問。
「嗯,沒什么。」小易搖搖頭,趕緊將心思從南流身上拉回來。唉,她真是沒救了,對著這樣漂亮有禮的人,想的竟然都是南流。
這算不算是表白失?
看著小易心不在焉的臉,少年瞇了瞇狹長的眼。
「妳能不能告訴我妳的名字?我叫恒允!股倌甑哪樕蠜]有難堪也沒有失望的表情,好像并不介意小易的忽略。
「哦,恒允,我叫小易。」小易這才記起來,連人家的名字她都沒問過,有些不好意思。
「嗯,小易!购阍瘦p笑,慢慢念著小易的名字。
「恒允,如果你愿意醫(yī)治淮兒的話,我先帶你去見千艷姐。你告訴她要怎么治,好不好?」聽到自己的名字從恒允唇中逸出,小易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忙轉(zhuǎn)移話題。
「好的!沟市χc頭。其實,小易心里怎么想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接受他。
他一定要得到她,不管用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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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千艷正在窗前靜坐,臉上冰冰冷冷,黑玉般的眼里藏著一抹濃重的憂色。
難道,她與淮兒今生今世都無緣相認嗎?她竟然盼不到淮兒喚她一聲娘?
「千艷姐!」讓恒允先等在門外,小易急急地跑進繡房。
「什么事?」低而無力的回應(yīng),千艷的目光并未從窗外收回,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從淮兒受傷失神之后,她就失去所有的神采。
「千艷姐,妳快回神!外邊有個公子,他說能治淮兒的病呢!」奔到她面前,小易大聲的喚著。
「什么?」千艷身子一震,猛然回首看住小易,冷冷的臉上顯現(xiàn)一絲波動。「妳是說,有人能治好淮兒?」她的語氣有些激動。
「是啊,他說他能治的。」小易用力點點頭,她不想看到千艷姐每天死氣沉沉的,F(xiàn)在,她希望恒允要厲害一點,千萬不要讓千艷姐和她失望。
「請他過來!」千艷顧不得問小易是從哪里找來的人,馬上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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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想必就是煙色閣閣主吧?」看定千艷上前了兩步,恒允有禮的一揖。
「公子母需客氣,聽說公子能治失神癥?」原先的驚喜稍梢沉下,千艷打量少年幾眼,很直接的間。
安城內(nèi)所有大夫都已被她請遍,卻半分效用也沒有。眼前的少年只有十八、九歲,他真能治好淮兒嗎?
「是,在下恒允,家中世代經(jīng)營醫(yī)藥。昨日在街上遇到那位小妹妹,覺得應(yīng)該可以治得好,便回去細細想了些方子來!购阍蚀鸬脺匚亩卸Y,順帶表明自己是祖?zhèn)鞯尼t(yī)術(shù),顯然是看出千艷眼中的疑色。
「真是勞煩公子,若能將淮兒治好,千艷將不勝感激!」聞言,千艷臉上的懷疑漸消,代之而起的是深切盼望。此少年世代行醫(yī),應(yīng)該是有些本事的吧?
「在下一定盡力而為!购阍庶c點頭,一臉的誠懇。
「請公子先去看看淮兒吧。」千艷顯得急切,與平素的冷淡大不同。這也難怪,事不關(guān)己,關(guān)己則亂嘛!
「好!购阍史浅kS和,一點也沒有遲疑的跟在千艷后頭。
將千艷的急切與信任看在眼里的小易晃了晃頭,也跟在后面。
現(xiàn)在的千艷姐好像很好說話呢!以前的她可是從來不相信男子,這次會這么快接受恒允,是因為他可以治好淮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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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nèi),淮兒已經(jīng)醒來,靜靜的坐在床上,看到千艷進屋,仍是癡癡傻傻,半點表情也沒有。
「淮兒……」千艷輕喚,忍不住心頭一酸,卻不敢太靠近淮兒,因為平日的淮兒只接受小易一人近身。
她苦命的孩兒啊,她恨不得將肅廖抽筋折骨!
小易在一旁道:「恒允,淮兒不怕你,你幫她看看吧!」
昨天在街上,她就發(fā)覺淮兒并不抗拒他的碰觸。
「好!购阍市α诵Γ竭^千艷,慢慢的走到床邊坐下。
「淮兒,我們昨天見過面,妳還記得嗎?可愛的小淮兒!购阍首旖呛鴾厝岬男,輕輕抬起手,落在淮兒瘦小的肩上。
淮兒的視線仍然定定的,沒有轉(zhuǎn)動,但也沒有任何驚懼的表情出現(xiàn)。
她很安靜的接受恒允的觸碰。
看著床上安靜的淮兒,千艷忍不住深深一嘆。
明明是自己的女兒卻不能接受自己,反而能夠接受別人,教她怎能不感到挫敗!可是,這是否也說明,這個叫恒允的少年既然能順利的靠近淮兒,就有希望將淮兒治好?
恒允拉過淮兒細瘦的手腕,看起來像是在把脈;半晌后,他抬起頭皺眉問:「淮兒是不是受過什么很大的驚嚇,或者是傷害?」
千艷咬著唇點點頭,不愿再回想當日鮮血淋淋的情景。
小易忍不住地道:「你看得出淮兒是受了驚嚇才癡的,那是不是可以治好她?」想不到恒允還真有點本事,居然把把脈就能找出淮兒的病因。
恒允笑了笑,「當然可以治。她雖然因為過度驚嚇而迷失心神,但只要假以時日對癥下藥,自然能夠回神。」
他說得很有自信也很篤定,似乎治好淮兒只是輕而易舉而已。
千艷不由得心神激蕩,顫聲的說:「公子,若你能治好淮兒,我千艷必將公子奉為恩人!」
恒允搖搖頭,只將目光移向小易,笑道:「不敢當,即便是為了小易,我也會將淮兒治好!顾囊馑急磉_得再明確不過。
千艷板書怔了怔。小易純真矯美,這個漂亮少年為了得到小易的好感來救治淮兒,并沒什么不對;難得的是,他居然直接說出來。
對于恒允,千艷心中忍不住多了幾分好感。
小易撇撇唇角,視線晃向別處,有些不自在。
恒允一笑,轉(zhuǎn)開視線,對千艷道:「閣主,我看淮兒得的是心病,需從精神心智來著手,在醫(yī)治之時,需留令她能夠接受的人在場,宜于安撫心神!
淮兒能夠接受的人?自然只有小易。
千艷將目光往小易看去,隱含懇請之意。其實她心底也知曉,恒允要小易相伴在側(cè),恐怕不盡然是為了替淮兒治病。
不知不覺間,千艷心底已只有淮兒。
其實,人世間的母性便是如此,不激發(fā)則已,一經(jīng)激發(fā),便會愈來愈濃、愈來愈烈,超過其他任何的情感。
感覺到千艷的目光,小易無法再裝傻,只得轉(zhuǎn)回頭,點點頭。
恒允見狀,滿意的微笑,又道:「閣主,淮兒的病需早日治療才好,拖得久了,恐怕難以復(fù)元!
「是嗎?不知公子何時可以開始著手?」千艷一聽,又急切起來。
「嗯,我留在安城的時日不多,我看便從……」恒允話沒有講完,他原本的意思,是從此刻就開始治療,可是,他忽然停了口。
因為,他看見門邊靜靜的走過一個人,一個讓他心生戒意的人;與外在的表象無關(guān),完全是本能的感應(yīng)。
青衫潔凈,面容秀逸,走過的人是南流。
南流好像只是路過而已,沒有停步,但卻走得很慢很慢。他轉(zhuǎn)過頭對屋內(nèi)的小易笑笑,再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掠過坐在床邊的恒允。
只是短短一瞥,南流的眼神忽然間變得很專注,專注得近乎于審視。
同時,南流的衣衫好像輕輕飄動了一下。
恒允對上南流的視線,眸光黯了黯,唇角的笑意也收了一收。
然后,南流靜靜的將目光移開,身子走過,平淡的表情好像剛才的注視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過。
千艷皺眉,她忽然發(fā)覺屋內(nèi)的氣氛好像在一瞬間改變了,變得無比凝重。
南流明明沒有做什么,他的背影也早已消失在門外,可是,卻仿佛在屋里留下某種無形的壓力。
小易垂下眼,細思方才南流與恒允之間的敵對眼神交會。
她看得出來,雖然剛才南流的表情還是很寧靜,但是眼底卻多了一抹平日沒有的警戒;而床邊的恒允雖然還是在微笑,但是笑容已如同虛假的面具掛在臉上。
他們應(yīng)該是第一次面對吧,怎么會這樣怪異呢?是否有些人生來就是彼此的天敵呢?
靜默中,床邊的恒允恍若無事的站起,對千艷笑一笑,「閣主請放心,我會在這幾天內(nèi)來幫淮兒醫(yī)治!
「好,多謝公子!挂宦牭交磧,千艷馬上將注意力全都放到恒允身上,感激的略施一禮,F(xiàn)在,千艷眼里、心里唯有淮兒一人。
「我先告辭了。」優(yōu)雅的還禮,恒允徑自走向門口。
他要做的事,并不急在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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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煙色閣,恒允越走越快,深紅的袍袖翻飛,俊美的臉上仍掛著一絲笑意,但眸底卻升起些許寒意。
他的計畫竟然會出錯,煙色閣里什么時候跑出那樣一個男人?一個讓他莫名心驚的男人。
他走得極快,穿過幾條街道,到了安城的東北角。
再前行不久,便是城主肅廖的府第。
忽然,恒允前方慢慢踱出一個男人,垂手靜立,定定的看著他。
是南流。
恒允立即停步,狹長幽黑的眼微瞇,戒備的盯視著南流。
此時,天際已是夕陽漸沉,街上行人無幾,益顯凄清。
南流與恒允,一青衫,一紅袍,在灰白的磚石道上遙遙相對。
盯著莫名出現(xiàn)的南流,恒允的臉色微沉。
這個表面溫和無害的陌生男子,怎會知道自己的歸路?
他到底知道多少?
這是第一次,他遇到一個看不出真正身分與能力的人。
南流給他的感覺,深不可測。
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眼前的男子,是敵非友!
「你是誰?」恒允低低地開口,眸底一閃而過幽暗的光芒,其銳利沉著,絕不會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所能擁有的。
「南流!购唵蔚讲荒茉俸唵蔚幕卮稹
「為什么要擋我去路?」恒允謹慎發(fā)問。
「我想問問你,你為何接近煙色閣?」南流回答得直接,因為,人世間的迂回巧言,他一概不會。
那天,在街上看到恒允用快如鬼魅的身法救下淮兒起,南流心中就已經(jīng)對他存下疑惑。今日,又在煙色閣里看到他,更使南流警覺心大起。
所以,他特地等在肅府前,沒想到居然真的等到他。
眼前的男子和肅府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咦?你不知道嗎?我去煙色閣,當然是為那個小姑娘治病!购阍瘦p笑。
他說的半點沒錯,他的確是去為淮兒治病。
「是嗎?我看,不只如此吧。」南流搖搖頭,靜靜注視著恒允。
「嗯,當然,還有為了小易。」恒允笑笑,再加上一句。他在試探南流,剛才南流站在門外對小易微笑,他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南流眼低垂,不言不語。恒允喜歡小易嗎?
這個時候,面對恒允這么危險的人,南流竟然失神了!
看著微微低頭的南流,恒允眼中厲色一閃,唇角隱隱流露一抹陰柔笑意。這可是試探南流的絕好時機!
看似未動,卻已運起全身氣勁暗中向南流襲去。
他要瞧瞧,來自于幽冥深處的戾氣,眼前的南流有多少本事可以抵擋!
南流忽覺迎面一股寒意襲來,總算皺眉回神,立即凝起自身真氣,與恒允猛然襲來的寒冽氣浪相對抗。
兩股氣息正面相觸,南流心下暗驚。恒允身上散發(fā)出的,是很黑暗、很凄厲的氣息,絕非人類所能擁有!
這個恒允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他根本不是人?
看著南流臉上的驚異,恒允滿意的微笑。
原來,他也不過是個普通而低等的人!
這樣子就怕了?呵,他只不過稍稍釋出點地獄寒氣。
可是,一刻之后,置身于陰寒中的南流非但沒有后退,反而慢慢的向恒允逼近。
恒允周身的紅袍忽然起了層層皺褶,就好像正被疾風吹動一般。
他的臉上出現(xiàn)微微驚詫的神情。
為什么這個男人絲毫沒有被他至陰至邪的氣流所震懾?
他現(xiàn)在看到的是什么?
南流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在胸前捏成一個形狀近似盛開的蓮花指。以這朵蓮訣為中心,南流周身正散發(fā)層層越來越強、越來越烈的氣流,溫暖、潔凈、柔韌,卻又無堅不摧!
這氣流完完全全的軀散周圍的陰寒,不斷向恒允身上漫去,令他不舒服到極點,簡直快要忍受不了!
有哪個凡人會具備這種超脫肉身的無上真氣?
難道他今日遇到的是傳說中佛界百年一出、寄身凡胎的入世佛尊?
恒允暗暗咬牙,一瞬間心思幻轉(zhuǎn)。
他可不會愚笨到與入世佛正面相抗,而不能力敵,那便只有智取了!
反正他有的是機會,也有的是辦法。
注視著越走越近的南流,恒允露出雪白牙齒一笑,身形忽然疾退,竟在一瞬間失去蹤影。
看著眼前空空的街巷,南流輕輕嘆了口氣,慢慢收盡周身氣流。
他沒有追,也……無力再追。
他的臉比先前來時蒼白,雙眼中似乎流露出疲色。
好陰寒邪惡的氣息呵!南流輕牽唇角,微微苦笑。
他方才施展的雖然是佛界至高無上的蓮花訣,但是,只要恒允再多撐片刻,他就先撐不下去了。蓮花訣耗的是修行者自身的真元,他的心并非至純至凈,又怎能撐得久?
這樣短短的一刻鐘已幾乎耗去南流全身真氣。
他只希望能夠以此舉給恒允一個警告。
對于忽然出現(xiàn)的恒允,南流心中早已存下許多疑問。
第一次,恒允在街上救淮兒時,身形快速得絕不會是人類所有;但是,他懷中的伏羲環(huán)卻并未感測到任何妖魔氣息。
再來,他跟隨恒允,看到他消失的地方,居然是安城城主肅廖的府第。
還有,不能接受其他人的淮兒,為什么偏偏非常容易的接受他?
更巧的是,恒允居然正好能夠治療淮兒的!
今天等侯在這里刻意試探的結(jié)果更使南流明白,恒充靠近煙色閣、接近小易,必然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