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
辜獨緩緩坐進,睽違八年多的總裁辦公桌后,卻怎么也找不回往日的熟悉感,只覺一切陌生得像是,闖進另一個不屬于他的世界。
八年前,他是叱吒商場的辜獨,卻因為那樁車禍,意外遺落了八年的時間,這八年的空白,得用多少時間彌補回來?
尤其八年來過慣了近乎半隱居的生活,重新掌握經營大權,確實讓妻獨有些不習慣。
如今,“寰宇航運”的一切,已不再是他當年所熟悉的營運狀況,就連公司上下能認得的老部屬,也已經所剩無幾了。
要重新取得員工的信任是眼前最大的問題,不只辜家兩老擔心,就連寰宇航運上下員工,也用一種懷疑的態度看他,像是在質疑他還能有什么作為。
是的!想重振當年他辜獨縱橫商場的盛況與聲名,是得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努力,但,他有的是時間將曾經屬于他的一切,重新攬回手里,包括黎紫蘿!
這八年多來他所錯失的一切,他也會從她身上一一討回來。
“獨!你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嗎?”
一個男子的聲音驀然打斷了他的思緒,辜獨轉過頭,朝立在桌邊的男子揚起一笑。
“我想公司的營運狀況,我已經大致清楚了,至于其他人事的部分,我自己找時間調閱資料了解就可以了!”
“那就好!往后需要協助的地方盡管說,只要是寬叔幫得上忙的,一定義不容辭!
“寬叔,這八年來您為我做的,夠了!”辜獨感慨的輕喟一聲。
寬叔是父親最小的弟弟,跟他相差只有八歲,雖然輩分上大了一輩,但辜獨卻自小跟他最談得來。
在他喪失記憶的這八年來,是寬叔力排眾議,保住這間原本決定賣給其他企業的公司,也全靠教書的寬叔,替他將寰宇一手撐到現在。
辜獨知道,投入商界,對熱衷學術研究的寬叔而言,是多大的犧牲!
“寬叔不過是幫忙簽字而已,況且你把公司管理得這么好,這八年多來我幾乎沒花費多少時間!惫佳詫捿p描淡寫的擺擺手道。
辜獨看著離開時還年輕帥氣的寬叔,黑發中已參雜了些許白絲,感激中也有感慨。
“寬叔,總而言之還是要謝謝您,替我保住了寰宇!”
“說什么謝!”辜言寬爽朗的一笑!斑@畢竟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公司,寬叔不能看著你的心血就這么毀了。”說著,辜言寬的眼中似乎浮現些許水光。
“好了,你忙吧!你嬸嬸要我今天早點回去吃晚飯哪!”
像是急欲掩飾什么似的,他擺擺手,轉頭就朝門外走去。
“不過——”臨到門邊的身影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澳隳芑貋恚媸翘昧!”
朝他揚起欣慰的一笑,辜言寬隨即步出辦公室大門。
看著寬叔的身影消失在門邊許久,辜獨才終于回過神來。
他按下對講鍵,迅速喚來秘書。
“黃秘書,麻煩你將八年來公司的營運狀況,跟人事異動資料全調出來!
秘書拿著紙筆,迅速的記下他的吩咐事項。
“發下通知,請公司三級以內主管,明天早上到會議室開會,然后替我安排時間,我要巡視國內各個航運站!
他得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往日“寰宇航運”的規模重新建立起來,補回這空白的八年時間。
“是的,總裁!”
“還有——”
辜獨像是想起了什么,再度說道:
“找一家可靠效率高的征信社,替我調查這個女人過去八年來的資料。”他自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丟到桌上。
“是的!”
黃秘書有些懷疑的,看了他漠然的俊臉一眼,卻還是盡職的拿著相片出去了。
辜獨緩緩往背后的牛皮椅一躺,不覺陷入了沉思中,直到秘書開門的聲音驚醒了他。
“總裁,門外有位齊先生自稱是您的朋友,您要見他嗎?”
是他?
“請他進來!”不待她說完,辜獨便朗聲說道。
辜獨才一起身,齊壅、黑匡閻跟諶墨三人就自門外走進來,三人英挺高大的身材以及俊美出色的臉孔,光是站在那里就格外搶眼。
原來不只齊壅,就連黑匡閻跟諶墨也都來了。
遣退了一旁看得眼睛發直的女秘書,辜獨緩緩走向他們。
“你們怎么來了?”他訝異的環視幾人。
幾天前在搬出了冷 別墅的同時,辜獨也將恢復記憶的消息告訴他們,這幾天他始終忙著接任企業總裁,才一直沒時間跟他們聯絡。
“我們是特地來恭喜你的!”
齊壅媲美模特兒般俊美的臉上,掛著抹閑適的笑容,表情看來頗為輕松。
“好像什么事都逃不了你的預料!”辜獨放做輕松的笑道。
“壅身為永迅的總裁,消息不靈光怎么行?!”黑匡閻挑起眉睨了齊壅一眼,替他答道。
“謝謝你們在百忙之中,還抽空來看我!”畢竟依他們的身份,個個都不是泛泛之輩。
認識近八年了,他們絕對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尤其是在他落難的這八年中,更讓辜獨備覺朋友的可貴,也更看清女人的無情與現實!
一旁始終靜靜聽著的諶墨,看似不經心,實則并沒有放過辜獨臉上任何一點情緒。
“還習慣嗎?”他淡淡的開口道。
辜獨抬眼望向諶墨,有些訝異自己的心思竟被看穿了。
這就是諶墨,心思永遠比別人細。
“一下子想追回八年的時間,談何容易?”辜獨自嘲的一笑。
“別急!男人的黃金時光從三十歲才開始,你才五歲,怕什么!”齊壅拍拍他的肩安慰他道。
“你這算哪門子安慰?”黑匡閻繃著臉,不以為然的瞪著他道。
“難不成像你這樣老崩著張臉,就算安慰?”齊壅掛著抹大大的笑,卻是笑里藏刀暗含嘲諷。
“別斗了,你們的好意我都知道!”辜獨含笑阻止他們的紛爭。
從以前就是這樣,兩人似乎一碰面,總免不了斗嘴。
悻悻然送給齊壅一記白眼,黑匡閻神色嚴肅的看著辜獨。
“獨,你見到‘她’了嗎?”性子較直的黑匡閻,不經思索的脫口問道。
此話一出,齊壅的臉色倏然一僵,就連諶墨的神色都有幾分不自在。
黑匡閻這家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齊壅不安的瞥了眼辜獨陰晴不定的臉色,暗自嘀咕道。
就連諶墨也看出辜獨眼底醞釀的風暴,明顯感覺出如今的他,眼神里那股劇烈的情緒起伏。
辜獨微瞇起眸,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方,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里,不再有往日的淡漠平靜,而是洶涌得宛如一場即將來襲的風暴。
“其實你們早就知道了吧!”一個有名無實的未婚妻。辜獨用一雙洞悉的黑眸環視著他們。
嘆了口氣,齊壅緩緩說道:“其實早在幾年前,我們就已經私下調查過你的身分,但你始終不肯接受陌生的過去,我們也只好保持沉默。”
“是她造成這一切!”他瞇起眸凝望遠方,恨意明顯寫在臉上!鞍四炅!我會向她討回屬于我的權利!蹦鞘撬麘玫模
辜獨的語氣,讓三人不禁有些擔憂的互望一眼。
“我們不清楚當年事情的經過,你或許該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饼R壅語重心長的率先勸道。
幾年前他調查出辜獨還有個未婚妻時,看過黎紫蘿的照片,不論他怎么看,就是覺得她不像那種會勾三塔四的女人。
“是啊!你——”
“別說了,我有我的打算!”
辜獨決然阻止了他們的好言相勸。
因為她的背叛,造成他失落了自己足足八年,辜獨聽不進任何人的解釋,二七只想討回公道。
對她,怎還會有愛?
他怨她的無瑕美好,讓他愛上了她,也恨她的善變,造成了他這八年的缺憾,對她若還有感覺,如今也只剩下恨了。
八年了——
當年屬于他的東西,他將會一樣、一樣的討回來!
首先要做的就是收復所有屬于他的東西!
調查出來的結果,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握著征信社剛送來的資料,辜獨的冷眸疑惑的緩緩瞇起。
令人意外!
這八年來,黎紫蘿竟然沒有跟歐 揚結婚,始終保持單身,甚至沒有因此而過著優渥的生活,仍在醫院上班。
他以為,連孩子都有了,他們也該早就結婚了,但,她卻沒有!
不容否認的,這個結果讓辜獨的胸口猛的一緊,他分不清是疑惑不解,還是松了口氣。
至于她這八年來的生活,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似乎除了醫院的工作外,生活單純得幾乎可以說是——乏善可陳!
雖然如此,調查資料上卻記載著歐 揚經常在她的住處出入,有時甚至就在那過夜——
看到這里,辜獨不由得將手里的資料捏得死緊。
他說不出心頭那股緊繃得讓人窒息的感覺,究竟是憤怒還是嫉妒?!
辜獨立刻按下對講機,將秘書喚進辦公室。
“黃秘書,通知律師,立刻辦理手續收回辜家位于陽明山的房子,另外,請公關室經理打個電話給‘維康醫院’的院長,讓他立刻資遣這名護士!
“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辦!”黃秘書接過資料,頗有效率的立刻走出門。
黎紫蘿曾經是他如此深刻愛過的女人,難道經過了八年,所有的愛意都已經沉淀了嗎?
辜獨有些煩躁的發現,自己竟還愛著她,那種思緒被她牽動、情緒輕易受她左右的感覺,竟該死的依然還在。
就是因為太在乎,讓他不得不采取玉石俱焚的手段,來平衡他的憤怒與不甘!
他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讓她走投無路!
辜獨緩緩勾起一抹好整以暇的笑,像是等待獵物上門的狩獵者,撒下了天羅地網,惟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紫蘿啊、紫蘿!該怪你運氣不好,還是連上天也偏心想幫他?
她住的房子,正是辜家名下的產業,而她上班的醫院,也是辜家諸多企業中之一。
她像只無知的小羊,正一寸寸的落進他的圈套之中。
辜獨用指尖撫著照片上她的臉龐,仿佛也能隱約感受到她令人心悸的美。
照片將她拍得多完美!
無論是角度、距離,都將她靈秀飄逸的氣質盡攝入鏡。
她美麗的唇瓣,揚起一道完美弧度,牽起一朵甜美的笑容、靈動的水眸宛若太陽般照僭發兗,她美得足以讓男人屏息。
早在八年多前,他就已經領教過她所向披靡的魅力,不是嗎?
當這張美麗無瑕臉蛋的主人,知道自己即將失去一切的消息后,會有什么樣的表情?辜獨殘忍的想象著。
該什么時候送給她這份見面禮?!
他懶洋洋的以長指翻桃著桌上的日歷,漫不經心的眸底,醞釀著一場即將來襲的風暴。
就選二十號,當年他出事這天吧!
這個日子對他們兩人來說,格外具有紀念性。
他真迫不及待——
想看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
黎紫蘿坐在沙發上,頻頻往門外望,焦急得幾乎坐不住。
沙發邊立著幾大箱行李,是她這幾年來所有的家當。
她將屬于自己的東西全都打包妥當,隨時準備好離開,奈何卻總是等不到小;貋怼
所有能打的電話她全打了,就連平常小睿最常跑的冷家,她也去找過了,卻沒有一個人看到他。
這孩子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黎紫蘿又急又氣,淚水幾度已經在眼眶邊打轉。
她衷心希望他只是貪玩忘了時間,而不是出了事才好!
小睿可是她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陪著她度過辜獨遽逝,那痛苦難熬的十個月,如今,也最她惟一的寄托了。
正在黎紫蘿不知所措之際,身旁的電話遽然響起,尖銳的鈴聲將她嚇得驚跳起來,好不容易走下神,她連忙抓起電話。
“你兒子還沒回家吧?”
還未開口,電話那頭傳來的慵懶聲音,霎時讓黎紫蘿渾身發毛。
“獨?”他低沉富磁性的嗓音不容錯認。
“沒什么特別的事,只是來問候一下你兒子!”
留下一串低沉的笑聲,電話在她怔愣還不及反應之際,緩緩切斷了。
什么意思?呆愣了好半天,黎紫蘿才終于意會過來。
是他帶走了小睿!幾乎是同時間,她跳起來就往門外沖。
一如辜獨預料的,三十分鐘后,黎紫蘿一分不差的沖進了他的辦公室。
“把孩子還給我!”她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著。
他略一挑眉,好整以困的將修長的身軀往椅背一躺,享受她美麗臉龐上倉皇失措的表情。
“你來這里跟我要孩子?”辜獨慵懶的盯著她。
“我知道是你!”一天之內,她竟連續面臨三個意外。
先是莫名其妙的,被工作五年的醫院資遣,再來是一回到家,才發現有名律師正等著她,宣布所屬辜家的房子即將被收回,她得當晚立刻搬離。
最后是當她打包好一干行李,卻發現小睿遲遲未歸,一連串的事實在太巧,簡直就像是——設計好了!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辜獨懶懶的冷睨著她,享受著一步步將小羊引進陷阱,看她倉皇掙扎的樂趣。
“我……我不知道!”但她就是感覺得出來,絕對是他做的!
“你不該不知道的,否則,我或許會突然想起你兒子的下落也說不定!”
辜獨近乎殘忍的耍著她玩,以她倉皇焦急的模樣取樂。
這下,原本還有幾分懷疑的黎紫蘿,百分之百更確定是他了。
“你怎能這么做?你知不知道小睿是——”黎紫蘿差點就脫口而出。
“是什么?”辜獨懷疑的盯著她。
“沒有!”黎紫蘿忍住話,遽然別過頭去。
她怎能告訴他,小睿其實是——他的孩子?!
不!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守住這個秘密,不能讓他知道,要不,他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將小睿從她身邊奪走!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辜獨了,如今的他,偏激、深沉得令人害怕,她毫無把握現在的他,會對他們母子做出什么事來。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孩子是無辜的!”焦急的眼淚在黎紫蘿眼眶邊打轉。
“我只想要回我的東西!”辜獨的神色一松,再度勾起一抹懶懶的笑。
想控制她,這個孩子絕對是個有力的籌碼。
“我并不欠你什么”黎紫蘿茫然的搖搖頭。
“你欠!”辜獨冷冷打斷她!澳闱肺易阕惆四甑臅r間!币睬匪粋解釋,而這筆賬,他會全算在她頭上!
“當年你看到的,絕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我跟 揚之間是清白的,這八年來我們也只像個朋友,并沒有——”
“一個女人住進男人提供的房子里,不時收留男人過夜,你還當真敢說出‘清白’這兩個字?”他痛恨她那副故做無辜的虛偽模樣。“你甚至在我出事不久,就壞了孩子!”
算一算,他“死后”的一個星期內,她就立刻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她的無情,令他心寒至極!
“我從沒想過你會再回來——”他的眼神冷厲如劍,刺得黎紫蘿心口發疼。
要不是當時小睿情況危急,她又不方便回家求助,所以才接受歐 揚的幫助,好讓孩子度過難關。
而歐 揚會在她住處過夜,都是小睿生病時,他堅持留下來幫忙照顧小睿,她沒忘記每當夜半病況緊急時,都是由他幫忙送小睿到醫院看醫生。
他為他們母子所做的,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黎紫蘿對他的感激,甚至愿意以所有的一切回報他,只除了愛情!
對于辜獨的指控,她連一句也無法反駁,也不知該如何讓他相信,自己和歐 揚之間是清白的。
“所以你趁我尸骨未寒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辜獨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像是想揭開她最不堪的一面。
雖然他想不通,為何八年來她始終沒有嫁給歐 揚,然而她的不軌,絕對是不爭的事實。
黎紫蘿有些生氣的瞪著他,頓時,八年來獨自生下、扶養孩子的辛酸與點點滴滴,再度涌上腦海。
八年來,他從未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但,畢竟當年的誤會是因她而起,她不怪他,可是他不該用這種近乎污蔑的方式指控她,將她說得如此不堪。
“你沒有資格這么說!”黎紫蘿冷著臉看著他。
“喔,我沒有嗎?別忘了,你還是我的未婚妻,我還沒打算撤銷這個關系!
“訂婚根本不具任何法律效力!崩枳咸}氣憤的忍不住回道。
難道,她就這么迫不及待想撇清關系?
“相信我,天底下沒有什么事,是我辜獨做不到的!惫吉氷幊恋耐鲁鼍。
她從來不是心甘情愿想嫁給他的!
也難怪,訂婚當晚他會意外撞見,他們兩人在房間里擁吻,看來,她早已打了如意算盤,打算嫁給他這個形同殘廢卻有錢有勢的瘸子,私底下跟他的斯文健全的表弟暗通款曲。
難怪!當時,就連交往多年的沁雅都背棄了他,她卻自告奮勇的,愿意來照顧他,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嗎?
他絕對有大方成全他人的雅量,但,他絕不允許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