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青聰站在床邊,穿好衣服。他把視線投向月光舞,她看上去如同一個殘破不堪的布娃娃。
他抓了一條毯子拋過去,蓋住月光舞的身體,然后向門口走去。
「壹,你要去哪里?」月光舞叫住他。
「去找綠羅。」
月光舞激動地說:「你不許去!」
壹青聰站住。
月光舞看著他的背影,「你對綠羅不能忘情,你遲早會死在櫻花契約的咒縛之下的!你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么嗎?」
「我知道。」壹青聰說。
「你既然明白,為什么還要去找她?難道我那樣任你凌辱……你還不能愛我嗎?」
凌辱?壹青聰覺得這該是他一生中的奇恥大辱才對。壹青聰以冷笑回答了她的問話。
接著,一聲重重的關門聲把月光舞一個人留在房間里。
身后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像是有物體撞擊在門上。
壹青聰一走出臥室,一道熟悉的氣味沖擊著他的嗅覺。
是綠羅的氣味!還有另外一個人──月光御劍流!
氣味還沒有散開,這說明他們剛才曾同時在臥室門口出現過,門是開著的,可自己竟然沒有發覺!
看到剛才的事情,綠羅會做何感想?
為什么她會和月光御劍流在一起?
壹青聰已經顧不了許多,直接就從二樓走廊翻身跳下,循著氣味的方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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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壹青聰和月光舞在瘋狂時,綠羅和月光御劍流的確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至于綠羅為什么會和月光御劍流一起回來,那是因為月光御劍流派去的人沒有找到加米,所以他便親自護送綠羅回來。
房間里的畫面不但震驚了綠羅,也令月光御劍流吃驚。
月光御劍流看到綠羅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樣,臉上變得毫無血色、僵硬如石像,他忍不住伸手扶住綠羅,卻發現綠羅的身體抖得更厲害。
綠羅猛地掉頭朝樓下跑去,月光御劍流趕緊跟了上去。
綠羅一路奔向海邊,眼淚如珍珠般在海風中灑落,月光御劍流只是遠遠跟著她。
她跑到海岸一側的崖石上,淚已被海風吹干,但很快的,新的眼淚又再次流下。
綠羅從衣袋里拿出一個小瓶子,里面盛著深紫色的液體。她打開瓶蓋,紫色的液體從瓶子里流下,變成一串串紫色的雨珠。
綠羅把空空的瓶子拋向大海。
高高的懸崖底下,海水湍急,翻騰的海水沖刷著巖壁,噴出一層一層的白沫,猶如一個碩大的怪物正在吐出唾沫,要把牠能吞噬范圍之內的一切都吞下去。
海風吹拂著綠羅的衣裙,她的身體在風中瑟瑟發抖。
月光御劍流站在她身后很遠的地方,等她自己平靜下來。
但月光御劍流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從那個懸崖上跳下去。
月光御劍流的身體立時化成一束光芒疾射過去,以閃電般的速度把綠羅從半空中截了下來,回到懸崖上。
當綠羅發現是月光御劍流救了她,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綠羅本是個乖巧溫柔的淑女,但此刻她一把推開月光御劍流,尖聲叫了起來:「不要你多管閑事!」
「生命是自己的,為了一個背叛妳的人而輕視它,不值得。」
綠羅撲進月光御劍流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淚水浸濕了月光御劍流的衣襟。
「接受事實吧!」月光御劍流說:「他已經不再屬于妳了!
月光御劍流的話就像一把尖刀,無情地刺進綠羅的胸口。
「或許……」綠羅的聲音聽起來是那么微弱,「他……是被逼的,以前、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的。」
月光御劍流說:「妳認識的壹青聰是那種別人逼他,他就會乖乖就范的人嗎?何況這種事情……」
沒等月光御劍流說完,綠羅便摀住耳朵,叫了起來:「住口!不要說了!」
「妳還愛他嗎?」月光御劍流問道。
綠羅驚恐地抬起頭,因為月光御劍流的話如尖刀在她仍流血的傷口上再次猛刺了一刀!
她后退一步,幾乎站立不穩,胸口劇烈地起伏。
「不管妳心里愛不愛他,在他的心里面,以后都不會再有妳了。妳不要嫌話難聽,我說的是實話,否則他會死!
「櫻花契約?」綠羅喃喃地吐出兩個字。
「原來妳知道。」月光御劍流看著她,「壹青聰肯定也知道這一點,如果他不愛月光舞,他是不會和她上床的,除非他嫌自己命長。」
月光御劍流看著綠羅,她仍在流淚。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傷害妳,我只是要讓妳更清醒一點而已,不要再做自殺這種沒有意義的事!
綠羅突然抓住月光御劍流的手臂,急急地說:「我要離開這兒!我要離開這兒,越遠越好!」
「妳想去哪兒?」月光御劍流問。
「我不管,哪里都好!求求你帶我離開這兒!」綠羅哭著、叫著,抓住月光御劍流的衣服搖晃他,最后更激動地撲進他的懷里大聲痛哭起來。
她抽噎著,肩膀劇烈地顫動。
月光御劍流嘆了口氣,忍不住伸出雙臂把她輕輕擁住。
她哭得那么傷心,月光御劍流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才好。
這時,懸崖另一邊出現了一個人。
是壹青聰。
綠羅并沒有發現壹青聰的出現,仍舊伏在月光御劍流懷中哭泣。
然而月光御劍流已松開抱住綠羅的手。
在綠羅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這兩個人遙遙相望,兩個人的眼睛里都同時出現多種情緒,最后還是月光御劍流先開口。
「壹,很久不見。」
聽到這句話,綠羅震了一下,身體像觸電般從月光御劍流懷中彈了出來。她望著壹青聰,臉色刷白,渾身的血液幾乎凍結。
壹青聰看著綠羅又看看月光御劍流,眼神變得更加復雜。
半晌,壹青聰的喉嚨才發出一種僵硬的聲音:「我來找綠羅。」
綠羅靠近月光御劍流,看著壹青聰,茫茫然地搖著頭。
她眼中的淚未干,令壹青聰的心口一陣揪緊。
月光御劍流扶住綠羅,「她好像不想跟你回去!
壹青聰怒道:「這是我和她的事!」
嫉妒、怒火、仇恨劇烈地燃燒,記憶的碎片又拼湊起五百年前的片段,他們再次正面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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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的海風更加強勁了,海浪撞擊著巖石,發出巨大的聲響。
壹青聰強忍怒意,把視線從月光御劍流臉上移開,看著綠羅,「綠羅,我有話要跟妳說!
綠羅抓住月光御劍流的手,躲到他的身后,拼命地搖著頭。
月光御劍流怕壹青聰繼續逼綠羅反使綠羅更加痛苦,于是把綠羅拉入懷中,對壹青聰說:「你已經得到舞了,貪心該有個限度吧,壹!
壹青聰雙眼因憤怒而透出殺氣,厲聲說:「放開她!」
月光御劍流接受他目光的挑戰,嘴角露出冷笑,反而把綠羅摟得更緊,「如果我不放手,你打算怎么樣?」
「殺了你。」
「你這么激動,不僅僅是因為綠羅吧?」月光御劍流抬起綠羅的臉,「這張臉簡直就是星月的翻版,我想在這一點上,你我的想法是一致的,雖然見不到星月,但這張盜版得維妙維肖的臉卻是可以望梅止渴的。」
「自己的想法不要強加在別人頭上。」壹青聰說。
「哦?」月光御劍流故意拖長音調,以表示不信。
這時,綠羅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迅速流遍全身,使她整個人如同浸入冰水之中。
從他們倆的對話中,月光御劍流在向她傳遞一個訊息──壹青聰會愛上她,是因為她長得像星月。
她雖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星月到底是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壹青聰曾經愛過她,而自己被當成了代替品!
她想移動腳步上前去質問壹青聰,卻發現雙腳僵硬得不聽使喚;她想發出聲音,喉嚨卻像哽住了石塊,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星月、月光舞,那么她到底算什么?眼淚自綠羅的眼中撲簌簌地落下。
壹青聰看著綠羅,她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已經哭了很長的時間。他咬了咬牙,問她:「妳真的相信這些話?」
綠羅摀住耳朵,大聲說:「你不要說話!我不要聽你說話!」
但壹青聰繼續說:「妳不想知道星月是誰嗎?她是我妹妹,全名壹星月!
妹妹!難道是她弄錯了?綠羅呆住。
月光御劍流卻在此時發出一聲冷笑,笑聲中充滿了嘲諷。
壹青聰冷冷地看向他,目光寒氣逼人。
綠羅也被這一聲冷笑弄得益發胡涂。
「我一直以為我和星月是真心相愛,開啟櫻花契約封印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星月要求的,誰知道她根本就是想……」
月光御劍流說到這里,突然無法再說下去,他的神情、他的聲音,任誰都可以看出此刻的他處在極度的痛苦中。
「她想干什么?」壹青聰追問下去。
月光御劍流用一種充滿敵意的眼神盯著壹青聰,「你少裝無辜了,星月是因為你才自殺的!你還真是個好哥哥。
「星月是自殺的?因為我?」壹青聰在聽完這句話后,發出一連串的冷笑,彷佛聽到一個極為無聊低級的笑話。
「不是你,難道是我殺了星月?」壹青聰的態度令月光御劍流頗為惱怒。
這時綠羅用一種很堅定的語氣對月光御劍流說:「說下去,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雖然他們兩個人各持一辭,但綠羅覺得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的揭露可以同時解開三個人心中的結;而她最想知道的是,壹青聰愛她、親近她,是因為她是綠羅,還是那個星月?
月光御劍流和壹青聰同時看向綠羅。
此時,綠羅反而出奇地平靜,彷佛她已做好了接受最壞、最荒謬的故事的準備。
「真相很簡單,有人喜歡玩亂倫的游戲!乖鹿庥鶆α髡f。
月光御劍流的話令壹青聰怒不可抑,他沖上去一拳打在月光御劍流的臉上;由于速度太快,月光御劍流雖然避開了,臉上還是被擦了一下,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綠羅大吃一驚,如果他們真打起來就不得了了。
她忙上前扶住月光御劍流,同時看向壹青聰,說話的口氣彷佛把壹青聰當成了一個陌生人,「如果流說的是事實,你打他也沒有用!」
綠羅的話令壹青聰極度痛心,沉聲說:「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家伙在胡說什么!」
月光御劍流惡狠狠的瞪著他,「要打是嗎?我奉陪!我們之間遲早要做個了斷的。」
「不要,你們……」
綠羅話未說完,就被月光御劍流一把拉入懷中,他用一種挑釁的口吻對壹青聰說:「今天我們試試看,誰贏了,或者說誰活著,誰就把她帶回去!」他用力摟了一下綠羅的腰,「我也喜歡她。」
「放開她!」壹青聰的臉色相當難看。
「那要看你用什么本事來奪!乖鹿庥鶆α髡f。
凜冽的海風中,兩人眼神中的殺機逐漸增濃,雖然一切全是靜止的,可是連空氣也像是繃緊的弦,只要有一點輕微的力量,弦就會斷。
綠羅在月光御劍流懷中掙扎了一下,「流,我跟你走!
綠羅的聲音是如此平淡,而語氣卻是如此堅定,令月光御劍流不由得一愣。
綠羅走到壹青聰跟前,用一種壹青聰從來沒有聽過的冰冷口氣說:「雖然我們在一起十年,但我發現我們真的一點兒都不了解彼此,要忘記對方也就不是什么很難的事了。你可以做到,我也可以!
壹青聰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但話未說出口,綠羅又開口了。
「你什么也不必說,只需讓我走,就當你發發善心留下一點自尊給我!
聽到綠羅這番話,壹青聰覺得自己的心臟彷佛被人剖出,放在腳下踐踏。
他閉上眼睛,原本想問綠羅為什么不給他機會解釋,但他卻沒有出聲。
當綠羅和月光御劍流雙雙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的身體彷佛被定住,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站在那塊巖石上,不知道站了多久。
天上本來有團團云塊,這時都已散開,冷冷的下弦月和著閃耀的星光;他的神情比月色還要清冷。
一點晶瑩的光芒在夜色中一閃即逝,那是什么?是星光,還是淚光?壹青聰已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