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熟稔的流程,梁豐艾一手執壺,另一手拿著濾茶杓濾去茶葉,動作輕巧,把泡好的茶倒了三杯后,旋即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迫不及待的喝下。
張沉潛瞇起眼睛,冷聲詢問:“跟阿薩姆紅茶比較的話,味道如何?”
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一定是比阿薩姆紅茶好喝嘛!”如果不好,怎么會被紅茶專家譽為臺灣特有的“臺灣香”呢?她理所當然的想。
不料張沉潛臉色一沉,握在手中的茶杯頓時迸裂,茶湯瞬間四濺,“零分!”
“什么零分?”梁豐艾這才發現他的怒火,卻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就是剛剛對你的小小測試,而你很了不起的得了個大鴨蛋!彼鏌o表情的說。
霍然起身,張沉潛一臉憤怒地瞪著她,“像你這種不懂茶的人,憑什么跟人家開茶館?只因為有資金嗎?你知不知道剛剛我叫阿農拿的是什么茶?”
“臺茶十八號。 彼毴缥抿感÷曊f道。
“錯,那只是市面上混了人工香味的劣等茶。你以為茶是什么?你連紅茶制作過程中最重要的發酵都不知道,茶的粗分有哪些也不懂,甚至連初級辨別好壞茶的能力都沒有,像你這種味蕾有問題的人,憑什么跟人家開茶館?”
大受震驚的她頓時不知所措,眼前的張沉潛活像只兇猛的野獸,一開一闔的嘴巴,說出的話好傷人,她咬著唇,難堪得漲紅了臉。
“不要以為會喝水就懂得品茶,這跟會睡覺就說自己適合賣寢具是一樣的愚蠢,有錢的商人夠多了,不需要多你這個糟蹋好茶的笨蛋!”
“你怎么可以這樣羞辱人?”她顫抖的問,硬是不讓眼眶中的淚水落下。
她開茶館的目的并不是營利,只是想營造一種溫馨的感覺,讓跟她同樣生活步調緊湊的靈魂一個足以歇息喘息的地方。她是不懂茶,但這也是她來此的原因。〔椠S老師說在這兒她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來的!
“滾回臺北去,明天一早就抱著你的大鴨蛋滾回去,我的茶不會賣給你,絕對不會!”他粗聲咆哮。
剛剛他和老頭通過電話,在電話里,老頭對這女人多所憐愛,還囑咐他多多指導,可是如果她只是抱著想透過管道來買下臺灣赫赫有名的紅茶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人存在,因為幫助這樣的人根本就是助紂為虐,平白侮辱了好茶。
“你──”梁豐艾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在他的強勢態度下,她絲毫找不到一點空隙來為自己解釋。
“阿潛哥、小艾小姐你們兩個別……”想介入轉圜火爆場面的阿農,始終找不到契機插話。
“明天就打包滾回臺北去!睆埑翝摬豢蜌獾卦俅蜗缕鹬鹂土。
梁豐艾握緊拳頭,眼淚隨時就要奪眶而出的模樣,“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不用你趕,我早就決定明天要回臺北了。多謝你的盛情招待!”深感受傷的她轉身跑開。
瞪著她遠去的身影,他雙手握得死緊。
“阿潛哥……”阿農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如何啟口。
她哭了!看見她眼中不可錯認的淚光,他心情頓時五味雜陳,用力地甩下手中的杯子碎片后,也跟著起身離開大廳。
是夜,梁豐艾窩在被子里,眼淚不知道流了多少回。
“什么跟什么嘛,回去就回去,仗勢欺人的混蛋,沒有禮貌的臭男人!”她邊哭邊咒罵著那個讓她不停掉淚的男人,委屈的打電話跟好友沙芙娜告狀。
“笨蛋,你哭什么哭?”沒等她說完,電話那端的沙芙娜已開口大罵。
“……嗚嗚,你干么也罵我啦!”她更覺得自己可憐了。
“他叫你滾你就滾?什么玩意兒!梁豐艾,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人格、沒節操啊!”電話那端的好友說得義憤填膺。
“不然怎么辦?”都被下逐客令了,總不好賴著吧?
“聽著,梁豐艾,你就給我厚著臉皮,長長久久的住下去,沒把他的本事學透,死都不準回臺北來,絕對不要稱他的心、如他的意,聽到沒?”
“喔!彼ㄑ蹨I回應。
沙芙娜突然又放緩語調,柔聲安撫地說:“乖,好好睡個覺,明天一定要殺他個措手不及,叫他不敢小看咱們臺北的嗆姑娘!”
聽完好友的話,梁豐艾仿佛吃了顆定心丸般。
對!如果她就這樣回去,實在太丟臉也太對不起老師了,況且在她還沒見識到臺茶十八號的魅力之前,怎么可以輕言放棄?
她這人什么不愛,就是愛面子。
“哼,我決定不回臺北了!北Ьo被子,她信誓旦旦地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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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張沉潛有些意外地在飯廳看見梁豐艾,連忙擺出一臉淡漠神色。
“怎么,又錯過班車了嗎?”即使有些介意她昨晚的眼淚,他仍不忘冷嘲熱諷一番。
“早啊,張少爺──”梁豐艾故意拉長了音,飛快的回眸一掃,轉身來個相應不理。
見狀,他佯裝恍然大悟,猛拍一記自己的額頭,“哎呀,我真是失禮,你可是從臺北來的嬌客,我竟然忘了親自送你去車站。失禮、失禮啊!”
端來熱騰騰的菜,她重重往桌上一擱,皮笑肉不笑的說:“反正你失禮又不是三天兩天的事情!崩w細的柳眉微微一挑,轉身離開前還不忘冷哼一聲。
咦,是吃錯什么藥了?昨天還哭哭啼啼嚷著要回去的家伙,現在竟然像只跟屁蟲似的跟在六嬸身邊打轉,那張犀利的小嘴還不時在六嬸耳邊親匿地咬耳朵,只見六嬸咧嘴哈哈大笑,顯然被她哄得開心異常,看得他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那丫頭是吃錯什么藥了?”習慣性的皺起眉,他問著一旁的阿惜。
“小艾小姐很熱心的說想幫忙,沒想到臺北來的小姐手藝還不錯,看,這桌豐盛的早餐幾乎都是她的杰作呢!”
掃了一眼面前的菜肴,他輕蔑地回道:“幫忙?我看她是想找機會下毒吧!”
“張少爺果然喜歡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知何時,梁豐艾已經又端著另一盤菜靠近餐桌,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是啊,她是很想對這家伙下毒,好讓他刻薄的嘴巴再也吐不出傷人的字眼,不過,前提是得先讓他交出臺茶十八號。
“快趁熱吃,小艾小姐一早就來廚房幫忙了呢!”未覺場面有異的六嬸開心招呼著。
張沉潛一屁股坐上椅子喝粥,“打包好沒?”他冷冷的問。
“打包?打包什么東西?”她佯裝不解。
抓過饅頭,把鮮炒的菜肴夾入,他沒好氣的提醒,“行李!你要滾回臺北的行李!贝罂谝吗z頭,他挑釁地瞅著她。
見狀,她也抓過一顆雪白的饅頭扒開缺口,一樣塞入豐盛的菜肴,“呵,誰說我要回臺北了?”她努力地張大嘴巴咬下。
“什么?你不回去了?為什么?”張沉潛驚訝的忘了咀嚼。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沒為什么!”她鄙夷的看他一眼,“嘴巴有東西不要說話,連這點餐桌禮儀都不知道!绷贺S艾把他昨天的話,原封不動的送回給他。
他頓時無話可說。該死,到底是哪里出錯了?她不是昨晚哭著說要回臺北,為什么又突然改變心意了?他糾著眉心,不停的反覆思索。
看他一副若有所思,她開心地在心里唱起勝利的歌曲,手上的饅頭嘗起來也異常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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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豐盛的早餐,張沉潛還是理不出個頭緒。
他得搞清楚這女人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盤,難不成她以為死賴活賴就會讓他改變心意嗎?
“你真的不回去?為什么突然改變心意?”他再次問道。
聞言,她咧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回去?我都還沒住爽干么回去?”梁豐艾吐著舌頭,淘氣又挑釁的回道:“女人都是善變的,你習慣就好!
“媽的!”他怒火又被挑起了。
忍住、忍住,他壓抑著脫口而出的不滿,甩頭往外走去。
“張沉潛,你真是我看過最小氣的人了!币娝胍与x戰場,她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他百般忍耐的停下腳步,“小氣?我哪里小氣讓你這位嬌客看不下去了?”他要真是小氣,早就跟她把一粒米、一口水的錢都算得仔仔細細,哪還容得她囂張。
“你當然小氣,因為你的小氣,所以才急著要把我從這里趕走,你怕我在這里學會了各種關于紅茶的知識,一旦像我這樣的門外漢懂了茶,你這茶園主人就會失去優勢……”她滔滔不絕的細數著他罄竹難書的惡行。
他不動的站著聆聽,半晌后,忍不住逸出輕笑。
正在想著下一條罪狀的人倏地僵住,“你笑什么?”他應該要臉色鐵青的,怎么還笑得出來?
“笑你蠢。”
“啊,我哪里蠢了?”又被罵蠢,這男人難道只會罵人這個嗎?
“你實在錯得離譜,越多人懂茶對我越有利,如果他們懂茶,自然會知道臺灣紅茶是多么的珍貴,而不是盲目以為外國進口的東西才是最好,越多人懂茶,張家茶園的臺茶十八號就會越搶手,我不是怕你懂,而是討厭你們這些半調子!
要不是她站得遠,他還真想敲上她的腦袋,看看有沒有機會讓她茅塞頓開。
“只要你愿意教,我自然會拿出成績來讓你看,就算不是達人,也絕對不會只是個半調子!
“我吃飽了撐著啊?沒事干么教你?老頭子教你泡茶至少還有學費收,我收什么?”
“我也可以繳學費。”她可是誠心誠意的想學習耶!
他不屑地哼了一聲,“是啊,繳了學費后,心情好的時候就來個幾天,心情不好就耍脾氣不來,像你這種三分鐘熱度的女人,我干么沒事找事做?又不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
梁豐艾飛快地跑到他面前,仰頭問道:“要不然你想怎樣才愿意教我?”
“當我的學生是要吃苦的!彼f得坦白。
挑著眉,她抬起下顎,一臉的桀驁不馴,“你又知道我吃不了苦了?”
張沉潛居高臨下的望著這個心思多變的女人,突地伸手一把擰住她的下顎,咧嘴邪笑,“我就是知道,怎樣?等你能吃苦再說吧!臺北來的大小姐!”說完便甩手離開。
什么臺北來的大小姐,他根本就是歧視嘛!
“張沉潛,你給我站!”這個臭男人,粗手粗腳的捏得她痛死了。
“。≈该佬盏,第一課尊師重道你就鐵定不及格了。吃苦?吃飯還比較容易些吧?”他意有所指的睞了她一眼。
但她可不愿這么善罷甘休,連忙追上前去,從后頭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死都不讓他甩下自己。
“你要去哪里?采茶嗎?我要跟,我也要學采茶,我可以的,我絕對要用我的勞力換取你的信任,非得讓你心甘情愿教我不可!彼钩鰷喩砹,毫不保留的展現她的決心。
“我、我、我……滿口都是我,你的主觀意識這么強,容不得別人拒絕!
“可是我是很認真的。”她一再強調。
“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是認真的?”他反問。
“不然你說,到底怎樣你才肯答應嘛!”她像個小孩似的跺腳耍賴,但仍沒忘記拉緊他的衣角。
固執的牛,他真是史上第一固執的牛!梁豐艾感覺自己的頭就要冒煙了。
望著她嘟著嘴、生氣勃勃的表情,張沉潛忍不住莞爾。原來逗這家伙還挺有趣的嘛!
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她,這才發現她有張巴掌大的小臉與小巧的鼻子,還有一雙黑白分明的澄澈雙眸,而那張老愛喋喋不休的小嘴,活似裹了層蜜般的鮮艷動人。
有一瞬間,他忽然沖動的想捧住這張臉,并狠狠的吻上這張引人犯罪的嘴,嘗嘗是不是如他想像中的甜美誘人。
奇怪,他發什么愣。俊澳阏f話呀!”梁豐艾死命的推著他,及時把張沉潛從異想世界拉了回來。
一回神,看見那雙充滿生命力的眼眸正聚精會神的等待著他的回應,看得他一時心虛,趕緊輕咳幾聲,藉以掩飾自己的異常。
“咳咳……什么?”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了。
“到底答不答應?”她執拗的非要他給她一個答案。
他深深的凝視她一眼,又趕緊移開視線,“那就拿出你的決心讓我另眼相看吧!”語畢,像在逃難似的快速離開。
“答應了嗎?他這樣應該算是答應了吧?”她忍不住掩嘴低笑,為自己的成功感到驕傲。
遠離主屋后,張沉潛開始自言自語,“瘋了你,張沉潛,你應該要狠狠拒絕她的,然后當機立斷的把她轟回臺北去才是!比缓笥稚ι︻^發,一臉不甘的叨念,“就說今天的早餐有問題嘛,那女人該不會是在菜里下蠱吧?”
大屋里,微風幾度掀起了窗簾,輪椅上安靜的身影不動聲色的將外頭的一舉一動全看進眼里,木然的表情忽地綻出一抹笑,而待翻飛的紗簾一落,那意味深長的笑容便不復見,一切再度回復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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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梁豐艾,馬上給我起床!梁豐艾!”張沉潛繃著臭臉,壓低音量敲打著緊閉的門。
昨天還信誓旦旦,今天就睡到起不來,這女人說話還真是靠不住。
“梁豐艾,你是被豬附身。俊彼а狼旋X地罵道,但回應他的仍是一片死寂。
一想到要叫醒她,又得避免吵醒一墻之隔的妹妹,張沉潛感覺自己耐心盡失,索性直接開門進入。
來到床沿,他伸手扯住那沉睡人兒的衣領,不費吹灰之力的把她扯離床鋪。
“起、床──”他氣勢十足的湊近她耳邊大吼。
誰?!是哪個壞人來騷擾她的睡眠?
揮舞著雙手,她含糊的咕噥,“……滾開,天還黑著呢!”
昨天她失眠了,因為有點認床,加上滿腦子想著可以到茶園去的事,所以一整夜翻來覆去的。
現在好不容易睡了一下下,是哪個沒良心的家伙跑來吵她?
“你到底要不要起床?我數到三,再不清醒就不用醒了。”張沉潛低沉的威脅,“一、二、三!”
很好,床上的人依然不動如山,顯然對于和周公下棋有著異于常人的堅定意志和執著。
張沉潛冷靜的閉上眼,把火氣含在嘴里,“好,你慢慢睡,睡死你最好!”
才松開她的領子,只見她咚的一聲又趴回枕頭上繼續呼呼大睡,氣得他忍不住怒罵自己多事,干么突然善心大發的特地跑來叫她起床。
豬就是豬,睡覺的時候更是!
待他滿懷著怒氣走后,張沉媛無聲無息的推著輪椅出現在門外,旋開門把,緩緩來到梁豐艾床邊。
她沒出聲,只是靜靜看著床上人兒的睡臉。呵,她還真是個有趣的人,也只有她有辦法把哥哥搞得耐心盡失。
唔,哥哥該不會喜歡上她吧?要不然怎么會那么在意她的一舉一動,又這么容易被她給激怒?
倘若真是如此,未來張家茶園豈不是會很熱鬧?“呵呵……”她忍不住掩嘴低笑。
梁豐艾心里一直掛念著一早要上茶園的事情,剛剛張沉潛一陣吵已讓她有些半夢半醒,現在又依稀聽聞有人在笑,是天亮了嗎?她掙扎地睜開一眼察看天色,忽地,目光不經意觸及床邊那抹蒼白的身影,整個人驚駭萬分的跳起來。
“!”她瞠目結舌地看著不速之客,“你、你……”指著床邊的人,她開始嚴重的大舌頭。
“你不是要上茶園去?”張沉媛嗓音輕柔的問。
抓抓亂竄的頭發,她有些狼狽的回道:“是、是呀!卑浲臃,還好是人不是鬼,不然她可能會當場暈倒。
“再不出門,你今天就什么都甭學了。”
“你大哥出發了嗎?”奇怪,天不是才剛亮嗎?
張沉媛沒有說話,淡淡的點點頭后,就要離開。
“等一下!先等一下──”梁豐艾趕緊喚住離去的身影。
聽見她的叫喚,張沉媛只是靜默的望著她。
“請問,你知道茶園怎么去嗎?拜托你告訴我,如果我今天沒有如期出現,你那龜毛哥哥一定會抓狂的把我踹回臺北,拜托、拜托!”梁豐艾雙手合十,不停的請托。
張沉媛忍住脫口而出的笑意,一個惡作劇的念頭突地自她腦中閃過,她維持著一如往常的平靜口吻說:“往大屋后面的小徑直走,約莫一個小時就可以抵達了。”
“嗄?一個小時!”梁豐艾愣愣地重復。
“你不去?”她語調平板的問。
梁豐艾表情活似吞了黃連般的痛苦,“去,我當然去。”一個小時……救人喔!
張沉媛不再搭理她,推著輪椅就走,直到遠離了梁豐艾的視線范圍,整個人再也克制不住的狂笑,“真想看看等她爬到山頂,是不是還有力氣和大哥斗嘴!
而梁豐艾光是聽到得走上一個小時的山路,腿就已經瘸了一半,若不是不想被那家伙看扁,還真想一不做二不休的裝作不知情。
簡單梳洗后,整裝待發的她十分艱困的朝大屋后方的山徑小路爬去。
由于身處六至八百公尺的海拔高度,所以清晨的魚池鄉尚泛著涼意,梁豐艾全憑心里那股不服輸的毅力在支撐著自己腳下的步伐。
唉,清晨爬山這種健康生活,根本和她的人生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啊,可為了面子,盡管氣喘如牛,她還是得死命的爬,依著山巒起伏又上又下。
真的確定只有一個小時的腳程嗎?她怎么感覺自己好像走了一趟萬里長城!“喘!好喘……”若不是一心想一睹臺茶十八號的風采,恐怕她早就放棄了。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盡是一列列的茶樹召喚著她,滿山茶園怎么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實在累得受不了,她索性跪在地上,開始手腳并用的前進。
她現在這樣子的確很像狗,但這也是逼不得已!誰叫那男人這么難伺候,如果她失約,一輩子就真的會被那個臭男人瞧扁了!
只是在下一秒,她又立即推翻自己恐怖的想法,“什么一輩子?我的人生才不會那么倒楣,得跟他攪和一輩子呢!”她悻悻然的爬著,額際上的汗水不斷冒出。
忽地,一雙穿著深色膠鞋的長腿擋住了她的去路。
糟糕,不會是什么綠林大盜吧?梁豐艾心驚膽戰的連忙求饒,“這位大爺,饒了我吧!我沒錢沒財又沒姿色,千萬別跟我要過路費,您大人有大量……”
“你有沒有錢我是不知道,但是你沒姿色這點倒是真的。梁豐艾,你不會是在夢游吧?”驀地,一道熟悉的嗓音從她頂上傳來。
猛然抬頭,只見張沉潛正一臉嘲諷的低頭瞅著她,將她的狼狽盡收眼底。
“嚇!怎么會是你?”她手忙腳亂的急著爬起來。
“你在這里做什么?”一早找她是想先帶她了解茶園的狀況,不過想想似乎也不必急于一時。
“我、我要去茶園學采茶啊!”她說得理直氣壯。
“你現在出現是要采幾點鐘的茶?”連茶葉狀況最好的時間都不曉得,還想跟人家開茶館?
“我……我睡過頭了,可你怎么不喊我一聲?”她小小的埋怨一下。
不說還好,此話一出,他那鎖在體內一肚子的火氣又蠢蠢欲動了。
“最好是我沒喊,我只差沒請雷公來劈你而已,偏偏有人就是被豬附身,死都不肯醒!”驟然而落的狂吼聲飄散在風里。
“誰?”她一臉裝傻又像是真的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
他彎下身,狠狠的掐著她的臉,“就是你啊,不然還有誰!”這個小白癡!
“放、放手,好疼欸!”掙扎了半天,她總算把他的手給拍掉。
早料到會被他羞辱,所以她干脆保持沉默。
“干么,不說啦?你不是最會找理由了?”
“人家……”
沒給她多言的機會,張沉潛又問:“你從哪里爬來的?”
“大屋后面!
他好笑的揚起嘴角,開口卻沒好話,“大屋后面?天啊,我看你不只是豬,還沒有腦袋咧,從大屋前面那條馬路拐上來只要十來分鐘,偏偏你要挑屋后的小徑走,是怎樣,有病嗎?康莊大道不走,凈挑些羊腸小徑,果然是人笨有差!”
“嗄?”明明有十來分鐘的路,她卻走了近一個小時,那個張家小姐也未免太愛整人了吧!
“笨!”搖搖頭,他轉身就要離開。
“喂,你要去哪里?今天不教我采茶了嗎?”
“太陽都出來了,如果要等你這手腳遲緩的大小姐,茶都甭采了,而且現在這個季節,你有看到誰在采茶嗎?嘖,你怎么這么呆?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請問一下,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你知道的?”
“有啊,你是超級大爛人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她小聲地嘟囔。
“你說什么?”他瞇起眼睛湊近她。
梁豐艾連忙咧嘴一笑,百般討好的說:“沒有,我是問你,既然不采茶,那來這里要干么?”
“工作!倍际衼淼陌⒋舳家詾榍f稼收成后就可以躺著吃一年,殊不知收成之前的照顧反而更耗費心力。算了,跟她多說也只是浪費口水,白費力氣。
“做什么工作?我幫你!彼S躍欲試。
“甩開你的工作!睆埑翝摏]好氣的說完,便身體力行的撇下她繼續巡視茶園。
被拋下的梁豐艾只能瞪著他的背影猛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