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信已經月余逾期沒來報到了,這個把月的歲月對仲玉而言,簡直是度日如年!
基于女性特殊的第六感,她知道自己懷孕了,照理說,她應當是該開心才對,她已經有了志朋的骨肉了,更有理由進入藍家門了,想到此,她是愉悅的,可是,志朋卻杳音訊,又教她悅若跌人萬丈深淵似的。
唉!千愁萬緒,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踱著躊躇的腳步,仲玉來到了仲杰的屋子門口。
由窗欞的縫隙角,她看見了二哥仲杰正著收拾行囊,看來,二哥即將要遠行,她斟酌著,卻仍沒勇氣敲門進二哥的屋子。
“喔,妹子來了,稀客喔!”仲杰先發現了仲玉,推開門迎接。
“二哥,你要出遠門嗎?”仲玉尋著話題,并努力掩飾不安的情緒。
仲杰點點頭,并夸張的喊著:“我被放逐到北海牧羊了!”
“到北海牧羊?”她納悶的凝視著他。
他漾起了促狹的邪笑,“是爹要我到日本瞧瞧啦!”
“喔!敝儆窕腥淮笪虻狞c點頭,“是日本。
仲杰點點頭,說明,“聽日本的冬天雪花片片的,料想大概跟北方的北海沒兩樣,所以,我才說我是要到北海牧羊!”
仲玉一臉可以理解的表情。
仲杰再度低下頭,忙收拾著行囊。
室內的氣氛一下變得十分寧靜,就連屋外秋風颯颯的聲音,都可以感應得到。
“二哥大概要去日本多久?”仲玉繼續尋著話題。
“少說一年半載吧!”
“二娘會舍得嗎?”
“男兒志在四方,無舍怎會有得呢?”仲杰雄心萬丈的說,“老是讓爹沒出息的瞧,是該要振作了。”
“藍志朋呢?”仲玉忍了許久,懷抱著忐忑的心,終于脫口而出。
仲杰好奇的抬起頭來,眼極為復雜的瞧著仲玉,“怎么對他獨感興趣?”
“沒什么,只是順口問問!彼首鬏p松樣。
仲杰點點頭,又不按牌理出牌的隨口答道:“爹下逐客令,把人家趕走了。”
“喔?”像是打翻五味瓶似的,仲玉驟然感到心中五味雜陳,念頭更是胡亂的紛飛。
爹為什么要這么絕情的把志朋趕走呢?難道爹不喜歡志朋?志朋離去的心情一定很委屈,她的心好痛哦!
仲杰忽然覺得自己得太夸張了,便轉了個話鋒,“爹下逐客令是其次啦,志朋離開韋家的最主要因素是家里來了家書,催著他趕緊回去!
“志朋的家里出了什么事嗎?為什么要催著他趕緊回去?”仲玉焦急的追問,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仲玉的反應令仲杰略感詫異,但仍是據實以告,“志朋的家里要志明回去成親!
“成親?”她的心臟猶如進至胸口似的,就連呼吸也困難。
一陣陣暈眩以及嘔心侵襲著她,她知道這是害喜特有的征兆,強忍住不舒服,仲玉抖聲問道:“志明要跟誰成親?”
“你不知道嗎?”仲杰天外飛來一筆的問。
她搖搖頭,她怎么會知道?
“志朋在家鄉早就有婚約了。”
“早有婚約?”那她算什么?吃著悶虧,仲玉只覺眼前一片昏黑。
“志明在三年前早就訂親了,他有一陣子回去滇南挺久的,就是回去訂親的。
如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似的,仲玉再也站不住了,跌跌撞撞的找了個最近的椅子靠坐了進去,但雙腿卻是不聽使喚的顫抖著。
“你的臉色好難看,怎么了?”
仲玉答非所問,“藍志朋家里的住址可不可以給我?”
“你要那個做什么?”仲杰沒好氣的問。
仲玉沒回答,臉色灰敗得近乎無血色。
仲玉的反應令仲杰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停下手邊的工作,欺近仲玉,“是不是志朋欺負了你?”他的表情很是復雜。
仲玉搖搖頭,“二哥,你說到哪里去了嘛!”她漾起了笑容,故作輕松,極力否認。
“沒有最好!否則,嘿嘿……”仲杰再度漾起了令人難以理解的邪惡笑容。
“二哥,你別那么緊張,我,我只是隨口問問嘛!”她豈是隨口問問,她的心簡直就要粉碎了!
“哼!女孩家有人這么問的嗎?”仲杰轉為鄙夷的輕哼,“你要是真找上門了,還讓人當賤貨看待呢!”
“二哥,別這樣嘛……”
“別去招惹那家伙,那玩世不恭、游戲人間的家伙,你惹不起的!敝俳苷膿P聲道。
細數著應杰出發至回家的時日,晏姝漫漫的等待著應杰的歸來。
在漫漫等待的歲月里,她并沒讓自己閑著,每天仍和小紅做著熟稔的針線,借以打發時間并精練著原本就超高的手藝。
“少奶奶,你真是蕙心巧手呢!”望著繡架上那幅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圖,小紅由衷的發出贊嘆。
“小紅,你別夸我了,你的女紅也不錯哦!
“少奶奶,你就是這么的善解人意,難怪大少爺對你一往情深。”
說到此,晏姝和小紅不約而同的被驟然推開的門引得抬起頭來,是祖奶奶和晴兒以及隨身的兩名丫環駕臨留園。
“祖奶奶!标替奔钡姆畔率种械尼橅,急忙向前迎接,“祖奶奶您請上坐!
小紅已快手快腳的遞上溫熱的茶水,晏姝感激的輕聲言謝,并雙手盛上給奶奶。“祖奶奶請用茶!
祖奶奶用眼示意晴兒,晴兒馬上上前,“少奶奶,你別忙了,祖奶奶有話要說!彼桓焙倩⑼哪印
“是,請祖奶奶開示。”晏姝直覺事情的不對勁,但仍是強作鎮定。
“晴兒,把休妻書拿給她!弊婺棠滩]拿眼睛正瞧晏姝,只是別過頭,半命令道。
“休妻書?!”接過了晴兒遞給她的休妻書,晏姝覺得那張小小的紙張,她竟然直拿橫放的都不是。
休妻書的內容寫些什么她并不清楚,但休妻書上清楚的寫著她的夫君韋應杰三個字,那三個字對她而言,猶如鑲進了她的生命一般,她是再熟悉不過了。
晴兒湊了過來,一副極為熱心的模樣,“少奶奶,這是應杰大少爺親筆寫下的休妻書,休妻書上寫著,因大少奶奶無法生育,不能負起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故,自即日起,你和大少爺的夫妻情緣就此結束……”
“不!不!”沒等晴兒將休妻書的內文全部念完,晏姝已悲慟得無法自己。
腦海不斷重現晴兒的話語,因大少奶奶無法生育,不能負起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故,自即日起,你和大少爺的夫妻情緣就此結束……“
恩斷情絕?!她不相信應杰會如此的絕情寡義,那么簡單的三言兩語便輕易的推翻了彼此曾有過的山盟海誓。
不,這不會是應杰的意思!晏姝在心里嘶喊著。
“你的家當我早就教晴兒幫你收拾來了,里頭有不少的細軟,就當作是韋家補償你的吧!弊婺棠炭偹愠雎暳。
“祖奶奶,我不要,我不要韋家的補償,求求您讓我再留在韋家,等應杰回來,讓我和應杰再見一面好嗎?”噙住不爭氣的淚水,晏姝渴求著。
“晴兒!”祖奶奶并沒理會她說些什么,逕自別過頭喊著,“將包袱丟給晏姝!
“少奶奶……”
“什么少奶奶?叫宋姑娘就夠了!”祖奶奶嚴峻的糾正。
“嗯,宋姑娘……”晴兒清清嗓,順勢將包袱遞給晏姝,大有幸災樂禍的味道,“請宋姑娘保重哦!”
望著晴兒那雙鄙夷夾雜著幸災樂禍的眼神,晏姝欲言無語,心有如重力捶擊似的,泊泊的流著血。
“少奶奶,你別哭了,別哭了……”與晏姝情同姊妹的小紅見狀,也跟著流下潸潸的淚水,她想安慰晏姝,卻又不曉得從何說起,畢竟,她也只是個下人,一切的一切只能是無聲勝有聲了。
晏姝倔強的搖搖頭,雙腳一屈,跪倒在地,“祖奶奶,請您再給晏姝寬容一段時日,晏姝希望當面聽到應杰肯定的答案,若是當面與應杰有了答案,是應杰要晏姝離去,那么,晏姝沒有第二句話,也絕不遲疑,一定就立刻引退,不讓彼此為難!边@是她惟一的希望了。
“怎么?你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說這張休妻書是老身憑空捏造出來的?你是在怪老身拆散姻緣?”祖奶奶不怒而威的反問。
晏姝被嚇得猶似魂不附體般,“晏姝不是這個意思,祖奶奶您誤會了晏姝祖奶奶揮揮手,一副不想再聽下去的不耐煩表情。
“宋姑娘,你別再說了,你別讓我們這些下人為難了!鼻鐑汗氛倘藙莸恼f。
晏姝堅強的咬咬牙,所有酸楚凈往肚內全部吞進,她知道,她一定要忍著屈辱,忍著傷痛,一切的一切,全是為了應杰。
“你起來吧,老身可沒那個份讓你跪拜!”祖奶奶一了一句慢慢的說。
“祖奶奶……”晏姝整個人愣住了,閃爍著淚眼的雙眸,眼前的視線,幾乎已模糊成一片了。
“少奶奶,你快起來吧!”小紅急忙向前攙扶著晏姝。
“叫什么少奶奶?這么不受教!”祖奶奶狠狠的朝著小紅斥責道。
小紅噤若寒蟬的退到一旁去,低垂著頭。
晏姝驟然有一種四面楚歌的錯覺,一顆心冷冽得猶如十二月天的霜天雪地。
“希望你自愛一點,能早離開就早離開,韋家不希望你多留一天。”祖奶奶又低哼道。
晏姝勉強自己努力回過神來,鼓起勇氣面對這猶如青天霹靂的遭遇。
祖奶奶環視了一下屋子,又帶著不屑的口吻道:“橫豎你也沒帶來什么嫁妝進韋家,這些箱子、木柜、機杼,如果你要的話,我這下就差人連夜送回你娘家!
“不!我不要這些身外之物,我只要見應杰一面!”晏姝不死心的再道。
“你別癡人夢話了!弊婺棠袒卮鸬脴O為輕蔑。
晏姝一聽,整個人癱軟的跪倒在地,她打算再向祖奶奶求情。
“少奶奶……宋、宋姑娘,”小紅一邊哭,一邊拉住晏姝,“宋姑娘,你別傻了,別傻了!大少爺有大少爺的難處!
“啊……”小紅這句話,說得晏姝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
是啊,應杰也有他的難處,應杰有他身為韋家長子長孫的重責大任,今天,是她福薄,無能為應杰傳宗接代,而令應杰左右為難。
為什么不能體恤應杰的難處呢?硬是要應杰給她正面的交代呢?若是真心愛應杰,她是該選擇退出的,這才是真愛的最高表現吧!晏姝思忖著。
“如果你不要這些箱子、木柜、機杼的話,總得要帶些什么回去吧,免得落人口舌,我們韋家待人淺薄!弊婺棠虄粽f些風涼話。
“祖奶奶,晏姝生為韋家人死為韋家魂,再也不可能回娘家了!标替f明自己的心境與立場。
除了小紅陪著她潸然流著淚水,并沒有人在乎她說些什么。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咬了咬牙,晏姝將包袱退了回去。
見狀,晴兒很是訝異。
“人的心都死了,這些身外之物,又何需牽掛!”晏姝一臉的決絕。
“算了,是她自己要的,并不是韋家虧待了她!弊婺棠坛饴暤馈
晴兒的神色立即轉為“愛拿不拿隨你”的鄙視表情。
沉吟半晌,晏姝向祖奶奶拜別,“晏姝福薄,不能做韋家的媳婦,就此向祖奶奶辭別!
祖奶奶狠狠的把頭一偏,望出窗外去。
晏姝移開眼睛,隨祖奶奶的眼神往屋外瞧去,只見庭院里枯瘦的芭蕉枝葉連著恨,整個都黃掉了,葉子一片片的飄落下地,瀟瀟的飄落著。
“是誰沒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這也是應杰教她念的詞句,她忽然感覺深秋的氣息已經十分濃烈了,秋心為愁,是離愁。
短短的三年,她嘗盡了人世間至情至愛與悲歡離合,原本以為這就是句點了,但卻是如夢一場……
如夢一場的人生。
離韋家莊約莫半天路程的山林里,仲玉將事先備妥的素白錦緞往樹干一套,一臉的視死如歸的堅決。
她知道,所謂好死不如歹活,但,她還能活下去嗎?她還有什么臉活下去?肚子將一天天的挺大,她將背負著傷風敗俗的罪名,爹會原諒她嗎?祖奶奶會如何數落她?還有二姨太那張看熱鬧的嘲諷嘴臉,以及那些平日便已看不起她的奴仆婢女們,又將如何嘲笑她?
想到此,仲玉的淚水已止不住的泛流了下來,她已不是清清白白的女孩了,再也不能有往日的驕傲了!
可憐啊可憐,又癡又傻,竟把負心漢的戲言,當作永世的承諾。
淚水潸潸的溢滿雙頰,仲玉任由林風的吹拂,一次次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這一切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了,反正,已沒有人會在乎她了,不,是從來沒有人在乎過她,原以為找到了靠岸,卻是一個大謊言,終究又回到了原點。
不甘愿!不甘心。≈儆裼X得自己的心正淌著鮮澄澄的紅血。
她真的愿意付出一切的代價,為自己的將來搏斗,但,萬萬沒想到,快樂竟然是那么的短暫,隨之而來的便是悲哀,無盡的悲哀。
為了讓自己的命運重新洗牌,她連自己的命都要賠上了……“
仲王一手扯住隨風飄揚的素白錦緞,身體忽地感到一陣不適。
“哇!”一陣嘔心,她的心肝簡直就掏出來了。
是肚子里的嬰孩在抗議,那個未成形的小生命正發出無言的抗議,池要留下來,他要留在人間生存,想到此,仲玉又一陣酸楚。
噙住哽咽的淚水,仲玉輕撫尚未隆起的腹部,低喃:“孩子,娘對不起你,娘不能留你在人間孤苦無依,那會很辛苦的,別怪娘,請你原諒娘,你就隨著娘共赴九泉吧!”
除了死路一條,她再無其他的路可走了!
仲玉決絕的一咬牙,讓自己的頸項掛進素白的錦緞……
“仲玉、仲玉!” 她幽幽的睜開雙眼,意外的發現自己竟躺在晏姝的懷里。
晏姝竟然救了她,這是仲玉再怎么想,怎么猜也不可能想是晏姝。
“為什么要救我?你為什么要自作聰明?”仲玉緒略顯激動的責怪!
見仲玉蘇醒過來,晏姝喜形于色,她并不在意仲玉說了些什么,只是十分系掛仲玉是否完全灰復健康。
“仲玉,你不要太激動,才剛醒來,這樣對你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标替⌒囊硪淼妮p拭著仲玉額頭略略冒出的濕汗。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根本不是救我,你這樣做反而害了我!”仲玉仍是一逕的責怪。
她是不能再活下去的,她沒有資格也沒有勇氣再與命運搏斗了,她累了,她已經夠累了,仲王心如槁木死灰的想著。
她奮力的站了起來,盡管全身上下仍感到虛弱無比,但仍是倔強的一意孤行,執意離開晏姝的懷抱。
“仲玉?!”晏姝憂心忡忡的喚道。
仲玉沒理她,但才走兩步,便暈眩的就要跌倒,幸好晏姝身手敏捷,立即向前扶住了她。
“仲玉,你沒事吧?”晏姝關懷的神情溢于言表。
“你走開!走開!”發現自己再度跌進晏姝的懷抱,仲玉惱羞成怒,“你不必假惺惺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走開、走開!”
她胡亂的揮動著雙手,企圖掙脫晏姝,一個不小心竟擊中了晏姝的臉頰。
“唉喲!”晏姝忍住疼痛低喊。
“我……”望著晏姝被她擊中發紅且淤紫的臉頰,仲玉又悔又惱,“你沒事吧?”
閃爍著痛楚的淚光,晏姝強忍住疼痛,漾起釋懷的微笑,逕自搖頭道:“沒事,我沒事。”
“晏姝,你……”仲玉此刻的心情是百感交集。
從前乃至于現在,她對晏姝是不假辭色的尖酸刻薄,而晏姝對她居然是不計前嫌的以德報怨,無怨無悔,此情此景,教她如何自處?
除了滿是羞愧之外,仲玉真不曉得該說些什么。
“晏姝,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為什么?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的!”仲玉懺悔的道。
晏姝搖搖頭,“仲玉,天底下的事,無所謂值不值得的,我愛應杰,而你是應杰的妹妹,擴及小愛至大愛,我理當愛你如愛應杰一般!
就這么簡單的一句話,更加令仲玉羞愧得無以自持,“不,不!我是該死的人,不值得你的愛。”淚水頓時布滿她的雙頰。
輕拭著仲玉臉頰上的淚水,晏姝語重心長的勸慰道:“你別傻了,別再傻!活著才有希望啊,惟有活著才有完成未完的夢!”
“喔!晏姝,晏姝……”原本還自暴自棄的認為這個世界再沒人在乎她了,沒想到,溫情卻就近在眼前,仲玉索性抱住晏姝痛哭一場。
“哭吧,痛快的哭他一場吧,哭一哭也許會比較舒服些!标替瓘娙讨约阂驯浑x異的強烈痛楚,悉心的勸慰著仲玉。
像是回到母體內的溫暖與安全似的,仲玉承受著前所未有的溫暖,叨叨的敘著內心的感受,“從小,爹和祖奶奶便對我不聞也不問,他們盡量的避著我,不愿也不想看到我,讓我飽嘗備受冷落的苦,而二姨太更是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的,對我是竭盡所能的尖酸刻薄,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在乎我,我似乎是這個世界多出來的一個不相干、無關緊要的人,我不要這樣的生活,我不要我的生命是如此的晦暗,我不要、不要!”
“我懂、我懂,任誰也不會要那種生活的!标替鈺狞c點頭。仲玉更加放心的又接著道:“原以為找到真愛,我就可以離開韋家,離開那個沒有愛的環境,再也不必承受爹不疼又沒娘愛的痛楚了,再也不必承受著蜚短流長的誹言了,但,卻是南柯一夢……”說到此,她已悲慟得泣不成聲了。
晏姝沒多說什么,逕是輕拍她的背,企圖給予無聲的慰藉。
“晏姝,你知道嗎?我這一跤跌得極為慘痛,恐怕是萬劫不復,再沒有辦法活下去了。
“沒事的,沒事的,就算是天破洞猶能補,沒有什么事能讓人是活不下去的。”晏姝不曉得仲玉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仍是竭盡所能的安慰。
“晏姝……”仲玉無助的抬起頭來,提起勇氣道:“我懷孕了!
“!”晏姝這下可真是大震撼,“是誰?是誰的種?事情不能解決嗎?”她沉重的心情與當事人已不分軒輊了。
仲玉無助的淚水再度汪汪的潸流了下來!叭羰虑橛薪鉀Q之道,我還需要尋死嗎?”
“對不起,對不起!”晏姝直道歉,她是失言了。
仲玉帶著啜泣又道:“從小到現在,韋家上上下下,從沒有人像藍志朋般對我如此的重視、如此的在乎,他把我捧得猶如在云端一般,沒想到,這一切競都是美麗的謊言!
“藍志朋!”晏姝若有所思的想著那號不務正業的輕薄男子,他曾經調戲過她,她知道他絕對不是個好貨色,沒想到,聰明一世的仲玉竟身陷迷途,誤闖了藍志朋設下的陷阱。
“我已非清白之身了,甚至還懷了小生命,我還有什么臉活下去?我還能再生存嗎?”仲玉自責的猛著胸泣道。
“仲玉,仲玉……”晏姝憐憫的輕撫仲玉秀麗的臉頰,“日子還是會過下去的,你別想那么多了,如果你不嫌棄,讓我來幫你好嗎?”
“不行,我不能再回韋家門了!”仲玉不假思索的猛搖頭。
“我們當然不能再回韋家門了,但是,我們可以在外面生存下去!韋家門并不是惟一的路!
晏姝的話激起了仲玉一了點的生存光芒,她驟然發現晏姝竟一身出遠門的束裝,“晏姝,你……”
晏姝似點頭又似搖頭,一言難盡的模樣。
“怎么了?是不是……”仲玉約略的可以猜出些端倪,她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祖奶奶以及爹爹已經不只一次的討論要如何將晏姝驅離韋家,難道這已成了事實?!
“我被你大哥休離了!标替餍該䦟嵰愿。
“大哥?你是說大哥親筆寫下休妻書休離了你?”
晏姝難過的點點頭。
“不,我不相信大哥會親自寫下休妻書休棄了你!”仲玉一臉的難以置信。
晏姝沉默的沒能多說什么,畢竟木已成舟了,再說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了。
“大哥對大嫂你一往情深,整個韋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呢?”仲玉激動的接著說:“晏姝,你是被設計的,你絕對是被祖奶奶以及爹所設計的!
“仲玉,祖奶奶和老爺容不下我,而我更不能耽誤應杰,誰教我的肚子不爭氣!标替瓕⑺械倪^錯全部往自己身上攬。
“大嫂?!”仲玉改口喊道。
“仲玉,我愛應杰,我想,惟有成全應杰,才是至愛的表現!标替钠綒夂偷恼f “大嫂,你的節操實在是太偉大了!敝儆衩蛽u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标替徽Z雙關,“所以,我們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活著才有希望,活著才能有實現夢想的一天!边@也是她的由衷希冀。
“大嫂,我對你這么的惡劣,你為什么還要救我?”仲玉著實感到相形見絀。
“傻瓜?為什么要這么想呢?現在,我們應當要同心協力的活下去,為了你、我,也為了你肚子里的嬰孩。”晏姝輕松的四兩撥千斤。
“大嫂,謝謝你!敝儆裼芍缘谋硎。
“我們現在是生命共同體了,還說什么謝呢?”晏姝看見了冬陽穿過稀疏交纏的樹枝,灑在她和仲玉的身上,整個人頓時感到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