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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蘭 第七章
作者:典心
  即便是個人質,在這座巨大的城里,也得付出勞力,才能換得每日三餐。

  幽蘭又休養了幾天後,巴娜就嚴厲的告訴她,在鷹族里可沒有半個吃閑飯的人。看出她細皮嫩肉,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做不得什么粗活,巴娜拿了塊破布,以及一個水桶給她。

  「從今天開始,你就負責把大廳西邊的石階,給我好好擦乾凈。」巴娜雙手插腰。「先去西邊出口的那口井打水,我在石階那里等著。」她不耐煩的說道,轉身就走,預備先在一旁,好好監視這小女人。

  幽蘭咬著唇辦,匆匆下床,卻覺得一陣暈眩。她等著那陣暈眩過去,才拿著那塊破布,笨拙的拖著水桶,往外頭走去。

  為了方便做事,巴娜只替她上了腳鎳。兩個鐵扣圈住她的腳踝,中間只有約一步長的鐵鏈,逼得她只能緩慢行走。

  那天,她差點跌進井里去。

  從小到大,不論何時何地,她都是被捧在掌心呵護,從不曾勞動過。就連提水擦地,別人看來輕而易舉的事情,對她來說,卻是陌生而艱難。

  因為無力,她提不起一桶水,巴娜氣急敗壞的罵著,卻又不能撒手不管,只得耐著性子,先幫她打好水,再教她怎么擦地,一邊罵一邊教,像是訓練娃兒似的訓練這個新手。

  幾天後,幽蘭終於有力氣,獨自打起一桶水。

  五天後,她學會擦凈石階,人們經過時,終於不再因為水漬而摔倒。

  十天後,巴娜終於認定,她能獨力完成工作,不再跟在一旁指點以及責罵。

  一個月後,幽蘭開始適應這樣的日子。

  起初,這樣的勞動讓她疲累不已,幾乎禁受不住,全身上下那似乎永遠也無法消除的酸痛。每天夜里,她都累得拾不起手;每日清晨,被拖著上工時,只要邁開腳步,她都覺得全身骨頭會在下一刻垮散。

  但是,她萬萬想不到,適度的勞動,對她病弱的身子,其實有著重大幫助,最初的疲累過去後,她適應了擦拭石階這樣緩慢、重復的勞動,白晝里食欲變好,連夜里也睡得更沈。

  她的任勞任怨,就連巴娜也暗自驚訝。

  在柔弱的身子里,隱藏著強烈的意念。就憑著那股意念,幽蘭撐了下去,堅持不讓自個兒倒下——

  她要見金凜!

  這個念頭支撐著她,讓她在北國的寒夜里,也能因為懷抱著希望,而感覺到一絲溫暖,蜷著身子睡云。

  縱然,她被孤立在這個陌生的國度。

  縱然,她被迫成為人質,甚至淪為奴隸。

  縱然,她的雙腳,始終銬著腳鐮,嬌嫩的肌膚,已被冰冷的鋼鐵磨出無數的傷口。

  這些折磨,都無損於她內心的希望。卒苦的勞動中,她刻意遺忘,金凜曾說過的那些惡毒的指控。深烙在她心中,永遠難以磨滅的,是三年多前,他們相遇時的點點滴滴。

  夏日。

  巖洞。

  紫棠花。

  全凜。他曾在她的耳畔低語,以粗糙的指,在她的掌心上,寫下他的名。這是我的名字。

  她忘不掉,他的呼喚。

  蘭兒。

  她忘不掉,他的承諾。

  蘭兒,這一生,我絕不負你。

  這些是她的希望、她的珍寶,是她心中的支柱,牢牢支撐著她,讓她有勇氣繼續等待。

  日復一日,等待像是漫無邊際,身為人質的她,連行動都遭受限制。而金凜是一族之長,三年未歸,如今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置,被巴娜呼來喚去的她,根本見不著他,更別提是跟他說上一言半語。

  直到某天黃昏,當夕陽的余暉,從大地的西方,映射入石窗,將堅硬的石墻,以及她剛剛擦乾凈的石階,抹上橘紅的色彩時,階梯頂端的談話聲,吸引了她的注一忌。

  男人們的談話聲里,混雜著某個低沈、有力的嗓音。她記得那個聲音,那聲音曾在她耳畔低語著誓言,以及承諾,說盡最甜美的情話;那聲音,也曾經無情的指控她,重重羞辱了她。

  幽蘭跪在石階上,急切的抬起頭來,眼里充滿了期盼,甚至忘了擰乾手中的破布。男人們踏著石階而下,而走在最前頭的那個人,正是她一個多月來,思念不已的金凜。

  夕陽的余光,讓那張輪廓深刻的面容分明得有如石雕。他的眼里映著光,薄唇

  緊抿著,無論舉手投足,都有著王者的權威,當他開口時,每個人都臣服聆聽。

  暗黑色的衣袍,將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巨大。當他踏下石階,朝她定來時,她的世界仿佛靜止了。

  幽蘭忘了呼吸,注視著金凜逐步的接近。

  她的渴望、思念,在這一刻終於實現,她想張嘴、想解釋,卻無法開口,甚至忘了該怎么說話,只能怔怔的看著他。

  察覺了她的注目,他黑亮的眸子,淡淡的一瞥,掃過她破舊的衣衫、臟污的雙手,以及腳踝問的鐵鎖。

  未擰乾的破布,滴下幾滴污水,落在石階上,也弄臟了他的靴子。

  他的靴子上,不再有泥,反而有著上好的皮革揉制後的特殊味道,細密的縫線,代表制作者的用心,以及使用者的身分。

  那些污水,在鞋面上顯得格外突兀。

  「你這笨女人,還不快擦乾凈!」有人看見,厲聲開口責罵。

  嚴厲的語氣,驚醒了動也不動的幽蘭。她低下頭,匆忙的伸手,正要用手里的破布,為他擦去鞋面的污水,卻又察覺,這塊臟污的破布,根本只會抹臟他的靴子。

  她抬起頭,望著金凜,水眸里有著無助。

  那張嚴酷的面容上,沒有表情。他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看著腳邊最卑微的生物。

  那直接、無情緒的目光,高高在上,冷冷的睨視著跪在腳邊的她。

  她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她的指甲有著臟污,赤裸的腳踝銬著沈重的鐵鏈,凌亂的長發被汗水沾濕,黏在頸問、臉上,身上的衣裙更是其他奴仆縫了又縫、補了又補,洗到泛白的舊衣,衣角的縫線還綻了開。她喉頭乾澀,覺得極度的屈辱而困窘。

  在他冷漠幽暗的視線下,她心口一疼,不禁低下頭來。

  「你是聾了嗎?!還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擦乾凈啊!」責罵聲再度響起,多了分不耐煩。

  那威嚇的口氣,嚇得她雙肩輕顫,連忙握著裙角,跪在金凜的腳邊,用破舊乾燥的衣裙,擦拭著他鞋面上的污水。

  一待擦凈,金凜跨開步伐,走下石階,頭也不回的離開。那群男人們,追隨著他、簇擁著他,亦步亦趨的圍繞著他。

  高大的背影,在她的注視下,逐漸逐漸遠去,直到他轉身,消失在石墻的盡頭,再也看不見。

  夕陽隱沒,四周漸漸黑了。

  幽蘭跪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堅硬的石階,磨痛了她的膝頭;滲著污水的破布,讓她的十指冰涼,凍得幾乎沒有感覺,除此之外,還有某種寒意,悄俏沁入她胸口。

  這是她首度察覺,時間以及誤會,已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深深的鴻溝。那道鴻溝,就像沈星江一般,寬廣無邊、深不見底。

  彷佛,水遠都無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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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凜的歸來,是北國的大事。消息很快傳開,連遠在龍城的女王,都派人前來祝賀,鄰近部族的族長,也陸續前來。每回有賓客到訪,王屋里的人們,就忙得不可開交。

  幽蘭的工作,不再僅限於擦拭階梯。巴娜指揮著她,就連回廊也得一并擦凈,要是遇上賓客來訪,人人忙祿不已時,她的工作也相對的增加。

  這回,來訪的是狼族的族長。

  天還未亮,幽蘭就被喚醒,用冰冷刺骨的水擦拭了石階,而後又來到回廊,跪伏在冷硬的石地上,擰乾破布,擦拭著一塊塊石磚。

  回廊的盡頭就是大廳。她忙了好幾個時辰,直到腰酸背疼、滿身是汗,好不容易才擦凈了回廊。

  擰乾破布,她扶著墻壁,艱難的起身,雙腳已經麻木得幾乎失去知覺。瘦小的身子搖晃著,不小心絆著鐵鏈,一時重心不穩,眼看就要摔倒——

  「啊!」她低喊一聲,驚慌伸出雙手。

  纖弱的十指,沒有攀著石墻,反倒湊巧拉住一個男人圍在腰間的氈毯。她驚呼著,跟著那塊氈毯,一塊兒重重摔在地上。

  「是哪個家伙沒長眼?!」怒喝聲響起,那男人回過頭來,因為被冒犯,氣得臉紅脖子粗。

  跟在他身旁的男人們,也回過身來,紛紛低頭察看。

  粗糙的氈毯飄動,接著,在眾人的注視下,一張楚楚動人的臉兒,怯生生的抬起,她像是落進陷阱的小動物,盈盈的水眸里,充滿了驚慌與無助。

  原本滿面怒色的男人,瞬間微微一愣,雙眼緊盯著幽蘭,眼里的怒氣,不知不覺全褪去,被笑意取代。

  他甚至蹲下來,彎著唇微笑。

  「嘖嘖,瞧,哪來的美人兒。俊顾炖飮K嘖有聲,視線像是被黏住般緊盯著她,再也挪不開!甘悄愠读宋业臍痔簡?」

  尚未熟悉北國語言的幽蘭,茫然無措的跪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看著這陌生的男人,因為他的笑容,非但沒有放松,反倒更為緊張。

  她敏感的察覺出,這男人的笑容里,有著某種意圖。

  「怎么不說話呢?」男人又問,湊得更近。

  一旁有人開口了。

  「看這女人的樣貌,不像是北國人!

  「的確!

  「鷹族離南方最近,城內有南國的奴隸,也不足為奇。」另一個人說道。

  「是嗎?」那男人玩味的一笑,視線掃過跌坐在地上,那裹在破舊衣衫下,纖細柔弱的身子。裸露的纖足,讓他瞇起了眼。

  「狼王,你該不會是對這南國女人感興趣吧?」隨行的男人里,有人鄙夷的瞧了一眼!高@女人瘦得像個孩子,全身上下,只怕沒幾兩肉。」

  狼王笑了笑,眼里閃爍著淫邪的光芒。

  「這你們就不懂了。南國的女人,得好好疼、好好嬌養著,那一身細皮嫩肉,比嫩狐的皮毛,更滑不溜丟!顾潘恋纳焓,撫著幽蘭的雙手!竾K,真是浪費了,這么嬌嫩的小手,怎么能做粗活呢?」

  男人的輕薄,以及毫不遮掩的邪惡意圖,嚇壞了幽蘭。她全身僵硬,因為恐懼,所以無法動彈。

  她從未遇過這種事。就算被擄來北國,身處在鷹族的城中,被迫做著勞動,但這里的人們,始終跟她保持距離,更不曾對她有絲毫的腧矩。

  而這個陌生的男人,卻緊握著她的手,一寸寸拉近她,在大庭廣眾下,就要態意輕薄她。

  「狼王,再怎么說,這是金凜的城。」隨行的人,不安的出聲提醒。

  「別怕,不過是個奴隸,我只是嘗嘗,金凜不會舍不得的!顾蛄颂虼剑粫r色迷心竅,捏住她的下顎,就要強吻她。

  「不、不要!」

  她一時心慌,想也沒想,伸手猛地揮去——

  啪!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四周。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挨了一巴掌的狼王,緩緩的轉過頭,難以置信這個卑微的奴隸竟敢反抗。他撫著被打的臉,兇惡的瞪著她,笑意早已煙消云散。

  「打我?」他喃喃自語。

  那恐怖的表情,嚇得她小臉蒼白,雙手後撐,笨拙的頻頻後退,妄想要逃離魔爪。

  狼王卻怒叫一聲,抓住鐵鏈,猛地將她拉回來。

  「媽的,還想逃?!」被奴隸拒絕,甚至反抗的憤怒,讓他覺得受到羞辱。恣意妄為慣了的他,兇惡的下令!付紘^來!」

  隨從們不敢反抗,只能無奈的互看一眼,就依從了命令,用高大的身軀,遮擋了惱怒的主子,以及那個倒楣的奴隸。

  陰影之中,幽蘭的臉色,變得更慘白。

  狼王伸手,不再憐香惜玉,粗魯的扯住她的長發,在掌上繞了一圈又一圈。他咧著嘴,獰笑著。

  「我沒嫌你,你卻敢嫌我?」他冷笑著,揚起另一只手,粗厚的掌心,毫不留情的揮下。

  她被打得偏過頭去。強大的打擊,讓她眼前昏黑,甚至覺得耳里嗡嗡作響,要不是狼王揪住她的發,她肯定早已摔跌出去。

  劇痛一點一滴,滲進她的身子。她軟弱無力,痛得發出呻吟,卻覺得頭發再度被扯緊。

  然後,又是一下重擊。

  這一次,幽蘭甚至發不出呻吟。

  痛楚爆發,奪去她所有力量。她緊閉雙眼,無助的顫抖著,聽見男人的咒罵,以及衣裳被撕裂的聲音——

  驀地,銀光閃過。

  當!

  一把鋒利的銀刀射來,精準的穿越過狼王侍從所圍成的人墻,牢牢的插入石墻中。閃著光芒的刀鋒,離狠王的頸項,只有半寸不到。

  「放開她!

  冰冷的聲音,震動了所有人。

  狼王臉色發白,一動也不敢動。而遮蔽他的人墻,因為金凜的到來,竟無聲的瓦解,人們不敵金凜所散發的氣勢,全都不由自主的後退。

  漆黑的眸子,在掃見那粉嫩的頰上,因為重擊而留下的紅腫傷痕,而略略瞇起。怒火進裂了箝梏,在那雙黑眸里,燃成燎原大火。

  金凜唇邊的笑意,讓人更覺膽寒。

  「別大驚小怪。她不過是個奴隸!」狼王硬著頭皮,丟下手里的女人,站起身來,強迫自己,不要因為金凜的目光而畏縮!付,她還是個南國人。」他強調。

  「就算是奴隸,也是我的奴隸!

  金凜彎唇,目光更駭人。

  「只要是在我城里,就是我的人。」

  他緩緩說道,唇邊帶著客氣的笑,但那銳利冰冷的視線,卻將那些狼族的人,一個一個掃過,然後定在狼王身上。

  「無論是誰,都不許傷了我的人!

  他臉上雖帶著微笑,但任誰都聽得出,話里的警告意味。

  氣氛緊繃著,幾乎可以用刀劃開,所有人只覺得頭皮發麻,清晰的感受到金凜全身輻射出強烈的憤怒,以及戰意。

  雖然,以奴隸待客,在其他的部族里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鷹族紀律嚴明,不僅僅是族人,就算是奴隸,也不受欺凌,這是金凜的原則,從來不曾被打破過。

  狼王來過幾次,自然也知道金凜的原則。

  只是,他一時著迷於幽蘭的美色,又因為被打,而氣昏了頭,才會妄想要就地侵犯她。

  說來說去,是他自己理虧,但是,縱然被金凜撞見,那駭人的怒氣也太不尋常。身為主人,他大可輕描淡寫,開口訓斥奴隸,再遣退她

  就好,根本用不著拔刀相向。

  任誰都瞧得出,金凜對這個奴隸的在乎,遠遠超過了他護衛其他人時的堅定。他的怒火,燒得那么炙熱,簡直像是個眼見心愛妻子被別的男人輕薄的丈夫。

  找不到臺階可下的狼王,有些惱羞成怒了。

  他方要張嘴,好在,一旁的金冽,在這個時候開了口,出來打圓場。

  「狼王,大廳已備妥酒宴!顾麖娜葑呱锨叭ィ瑵M臉都是友善的笑,甚至還伸手,熱絡的攬住全身僵硬的狼王!缸甙,好酒好菜,都在那兒等著呢!」

  狼王瞇眼,考慮了一下,終於決定,沒必要為了一個奴隸,跟鷹族為敵。他冷哼一聲,揚手一揮,帶著那群侍從,全都往大廳走去了。

  原本擁擠的回廊,瞬間冷清不少。

  只剩下軟倒在地上的幽蘭。

  以及握緊雙拳、垂眼注視著她的金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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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痛恨她。

  金凜咬緊牙關。

  他更痛恨自己。

  金凜反覆告訴自己,倒臥在地上的,是一個最惡毒的女人。是她背叛了他,將

  他誘入圈套,監禁了三年之久,卻又能在事後裝作完全無知,繼續以那無辜的表情、澄澈的眸子,對著他睜眼說瞎話。

  這三年以來,他無時無刻,不深恨著她。

  但是,當親眼看見狼王輕薄她、痛打她時,憤怒占據了他的身軀,所有的理智,全數被怒火燃盡。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揮刀,當場砍下狼王的人頭!

  他深吸一口氣。

  該死!

  他是這么恨她,為什么在看到她受欺凌時,卻會覺得無法忍受?

  「凜……」

  軟軟的嗓音,輕喚著他。

  原本倒臥在地上的幽蘭已經清醒過來。劇痛仍在折磨她,頭部遭到痛擊後,她直覺得嘿心、暈眩,極度的下適,但是金凜的出現,讓她渾然忘了疼,眼中再度有了光彩。

  他救了她!

  驚喜在幽蘭心中,如春天的花苗,滋長蔓延著。

  金凜出手,逼退了那個邪惡的男人。他救了她!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冷淡疏遠,就像是寒風一般,幾乎就要吹熄她心中希望的火苗。直到今天,在她最絕望的時候,聽見了金凜的聲音、看見了他的憤怒,她才又重拾希望。

  金凜半瞇起眼,眼中除了憤怒之外,又添了厭惡。

  厭惡她。

  也更厭惡他自己。

  他走上前,拔出石墻上的刀,不再多看她一眼。

  「謝謝你。」

  她虛弱的聲音響起,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上。

  「我只是不想讓那家伙,弄臟我的城!顾盏度肭,語調冷得像是冰,幾乎能凍人。

  幽蘭強忍著不適,搖搖晃晃的起身。那冷酷的說詞,讓她瑟縮了一下,但卻不能讓她放棄。

  「凜,告訴我!顾崧曇笾,執意要問個清楚!肝也幻靼,你為什么會有那些誤解。關於你說的一切,我全都不知情——」

  驀地,他爆發了。

  寬厚的掌,瞬間握住她的頸,他巨大的身子,將她抵在石墻上,那雙黑眸灼亮如火,像是要把她燒穿。

  「你不知情?」他厲聲咆哮著,咬牙切齒的重復,恨得簡直想親手扼死她!改悴恢?你不知情?!」

  「我——」

  「你誘惑我,讓我落入陷阱,被捕入牢。你敢說這一切,你都不知情?」金凜怒叫著,猙獰得像是食人的獸。

  嬌弱的嗆咳,從她唇瓣間逸出。頸間的強大壓力,讓她無法呼吸,她被緊抵在墻上,幾乎要嵌進石壁,水眸因為疼痛,涌現蒙蒙水霧。

  她的柔弱,更加觸怒了他。

  「你敢說你從未和你哥合謀,刻意將我留在巖洞里,誘捕來救我的族人?你敢說你從來不知道,我這三年都被囚禁著?你敢說你從來不曉得,關靖將前來營救我的族人的頭砍下,扔到我面前?甚至讓我看著重傷的族人,在我面前,活生生的流血至死?」

  他憤怒的咆哮著,每一句話都隆隆的在廊中回蕩,如火一般,燒灼著她。

  「不……」她顫聲開口,淚眼蒙朧的看著他搖頭。

  「不?」

  「我告訴你,你可以謊稱不知情,但是,我卻是記得清清楚楚!」他冷笑著,嚴酷的臉龐逼近她,咬牙切齒的道:「三年前,是關靖在巖洞里圍捕了我,將我逮入窟牢。」

  聽見窟牢二字,幽蘭的臉兒,變得極度慘白。她曾經聽過奴仆們竊竊私語著,關於那座牢獄的可怕傳說。

  窟牢位於鳳城外,在沈星江畔一座由巨巖開鑿、由地上延伸入地下的牢獄。牢內所關的都是北國人。

  那座牢獄,是北國人最深的夢魘。人們都在傳說,窟牢是煉獄。但也有人說,寧可入煉獄,也絕不進窟牢。

  她萬萬想不到,在她苦等的這三年中,金凜竟是身陷在那座可怕的人間煉獄里。想起他劫擄她的那一晚,手腕之間的傷,那半腐的血肉、潰爛的痕跡,她的心就像是被揪住般疼痛。

  他強大的力道,讓她更痛。

  「在窟牢里,關靖什么都告訴我了,一切!」那些回憶,讓黑眸更黝暗。

  關靖沒對他用刑,是因為他是鷹王,一個在北國舉足輕重的人,也是一個有價值的人質。

  但是,關靖對他做的事情,卻比酷刑更可怕千百倍。

  「他沾沾自喜的告訴我,關於那位令他驕傲的妹妹,是多么忍辱負重,多么勇敢堅強的面對我這野蠻的北國暴徒,還幫助他誘捕我、欺騙來救我的族人!

  他憤恨的掐著她,低語著,罔顧她的顫抖,仔細的告訴她。

  「他們每一個,都被砍去了手腳,丟進窟牢之中,我被拖回去時,有些人還活著,你知道嗎?他們還活著!身上爬滿了蛆,在那堆爛泥中,痛苦的呻吟哀嚎,直至死去。而我,卻被鐵鏈銬在墻上,只能看著!

  「別……別再說了……」

  她淚流滿面的哭著求他,他卻恨聲堅持說下去。

  「你那親愛的哥哥,不對我用刑,卻堅持要讓我活著看我的族人在我面前流盡了血、腐爛、死去,然後化為白骨。到後來,他懶了,只砍了頭扔下來。你知道,這三年以來,有多少人的頭,被扔進我的牢房嗎?」金凜嘶聲低問,將她箝得更緊。

  北國的人,知道他仍活著,前仆後繼的潛來,卻一個又一個被殺。

  他所熟悉的朋友、部屬、生死之交,一個又一個被砍下頭顱,丟人牢房。而被銬在墻上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發出怒吼,卻無能為力。

  這樣的折磨,逼迫得他幾近瘋狂。

  只是,他沒有瘋。

  為了復仇,他不能瘋。

  巨大的恨意,讓他在腐臭的、暗無天日的牢房里,咬牙苦撐了過來。直到三年之後,摯友與部屬苦心籌劃,好不容易,才將他從窟牢中救出。

  重獲自由的那一夜,他就去了鳳城,從關家的宅邸里,劫擄了幽蘭。這一切,全是為了復仇,那三年的折磨,他要在這惡毒的女人身上,全數討回來!

  注視他的那雙眸子,一如三年前,那么純潔無瑕,無辜得讓人憐惜。

  仿佛,她什么都不知道。

  彷佛,她正為了他的遭遇而難過不已。

  仿佛,她沒有欺騙他、背叛他,這一切都只是他的誤解……

  該死!

  金凜低咒著。

  她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掌間,溫柔得幾乎要灼傷他。

  心中一閃而逝的軟化,讓金凜猛地回過神來。他咒罵著自己的愚昧,難以置信,這個女人的故技重施,對他居然仍有影響力。

  他猛地松開她的頸,恨聲道:「你可以繼續謊稱你不知情,但休想我會蠢到再次相信!」

  說完,他一甩手,便轉身離去。

  幽蘭淚流滿面的喘著氣,搗著唇,頹然坐倒在地。

  他愈走愈遠,但他所描述的殘忍景象,仍回蕩在她腦海,每一字、每一句,都教她驚駭心痛,恐慌下已。

  看著他憤怒冷漠的背影,她深深知道,自己若不解釋清楚,他絕對會恨她一輩子的。

  不!

  害怕失去他的驚慌和恐懼,讓她重新站了起來,她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金凜!你相信我……我愛你……」她在轉角處,抓住了他的手臂!肝艺娴氖裁炊疾恢馈娴摹

  他回身再次將她箝到墻上,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有臉再說。

  「閉嘴!」他憤恨的威喝著。

  「不……求求你,你相信我……」她伸出手,抖顫的觸碰,他剛硬如石的臉龐。

  那觸碰是如此輕柔,幾乎激起金凜記憶深處的柔情。他既驚且怒,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相信?你不配說這兩個字!」

  「凜……」她心一疼,滾燙的淚水再次滑落。

  「哭什么?哭你無法用同樣的方法,再次欺瞞我嗎?」看著眼前的女人,他黑瞳一黯,猛然用巨大的身軀,緊貼著墻上的她。「啊,我怎么忘了,哭泣也是你的手段之一!

  一顆晶瑩的淚珠,再度滴落。

  「不,不是的……」她輕泣著,因為他惡意的欺近,膽怯的避開臉兒。

  他卻下放過她,又逼了過來。

  「不是?不是什么?哭泣不是你的手段?還是你追上來找我是為了別的?」金凜追問著,不許她躲開,冷冷的佞笑著!甘菗哪愕奶幘硢?還是說,你想念替我暖床的滋味?」

  幽蘭倒抽一口氣,只能落淚,甚至不知道,該用什么話來反駁。他們之間的美好,竟被他用三言兩語,形容得那么不堪、那么……

  低沈的嗓音,再度響起。

  「這么說來,我該是睡過你的男人中,最好的一個?」金凜的雙手,深陷進她柔軟的腰,刻意挺起下身,用衣衫下的堅硬,惡意揉擦著她的柔軟!钢岜荒闼_的那些男人,都無法滿足你嗎?」

  「不,住口!別說了!」她無法再聽下去。

  「是該住口了!顾锥荣澩,粗魯的撩起她的裙子,巨大的身軀,硬擠入她柔嫩的雙腿間!改蔷椭苯觼戆桑 

  她不敢相信,她心愛男人的所作所為,竟與狼王相似。金凜對待她的方式,就像是在對待最下等的娼妓,在光天化日下,就要對她——

  「不要!」

  痛苦淹沒了幽蘭,她用盡全力,推拒那個強壓著她,撕扯她的衣襟與褻褲,就要侵犯她的男人。

  金凜竟然被她推開了。

  她無法思考,恐懼得無法開口,只能抓住衣襟,遮掩幾乎要外露的盈白酥嫩,像是被追趕的兔子般,頭也不回的逃離。

  金凜沒有追來。他只是站在原處,縱聲狂笑,笑聲里有著痛恨、嘲諷、憤怒,以及她分辨不出的情緒。

  那可怕的笑聲,就像是冤魂般,一路尾隨著她,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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