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牧威還記得,當她吐出這句話時,他心底有多么震驚。
他或許氣她、怨她,卻從未真的想過要離開她。
「答應(yīng)……什么?」許久,他才從顫抖的唇中擠出話來。
「我們離婚吧!」她苦澀一笑,淚水成串掉落!高@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是沒錯……」自己的所作所為讓他無法否認。
「努力了半年,我終于想通,也打算放棄了,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在你萬般不愿的情況下開始的,現(xiàn)在結(jié)束,不過是還你自由罷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會再被我綁住,可以隨心所欲過你想過的生活,也可以再婚──和你真心喜歡的女孩。我祝福你!」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還能像個好朋友般,給他這些祝福?或許她不愿他直到最后一刻,還依然恨著她吧!
「當然!拐痼@使他像木偶般,腦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只能渾渾噩噩地說著敷衍虛應(yīng)的話!溉绻俳Y(jié)婚,我當然會娶自己喜歡的女人!
她唇畔的微笑加大!刚娴淖8D恪M阌肋h幸福,平安、快樂!
「謝謝!顾廊惶幱诖魷臓顟B(tài),只有嘴唇還能動。
「那我先進去休息了,今晚我睡客房,你不必擔心被我打擾!拐f完,她轉(zhuǎn)身走進客房。
他茫然坐下,望著前方的墻壁,怔忡地失神。
折磨了半年,她提出離婚的要求了!他終于擺脫這個從來不想要的妻子,應(yīng)該很高興,他為什么不笑呢?
為什么不跳起來電話通告所有親朋好友,邀他們一起過來開香檳慶祝?他為什么要呆坐在這里?好像他的心剛被人刨走,空蕩得難受?
他該萬分樂意地答應(yīng),然而他卻遲疑了。不過──
她既然提出離婚的要求,他也不可能挽留,為了賭一口氣,他痛快地簽下離婚協(xié)議書,終止兩人的婚姻關(guān)系。
然后他宛如放出籠的小鳥,在刻意的放縱墮落下,荒唐了大半年,直到某一天在某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身旁醒來,望著那具光溜溜的冶蕩嬌軀,他突然覺得惡心想吐。
他沖進廁所,吐得連膽汁都嘔出來,才跪坐在馬桶邊低聲痛哭,承認他只是懦弱地麻痹自己,其實他還愛著天晴。
大徹大悟之后,他立即趕往天晴在美東的住處,然而她并不在那里,他只遇見天晴的哥哥紀天寒。
紀天寒恨透了這個騙了妹妹清白又始亂終棄的渾蛋,只冷冷地告訴他:「天晴再婚了!」
「你說什么?」藍牧威的胸口彷佛被人用力捶了一拳。
「天晴遇見更好的對象,已在我爸媽的安排下嫁到外地去了。現(xiàn)在小倆口婚姻幸福,你別不識相的去打擾人家,知道嗎?」紀天寒惡狠狠地揪著他的領(lǐng)子警告。
「我……知道了……」
藍牧威整個人都傻了,想到那個可愛癡心的女孩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妻子,屬于另一個男人,他突然又有種想痛哭的感覺。
他渾渾噩噩地離開,為了不破壞天晴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他沒有去找過她,為了不讓自己更心痛,他也不敢探聽天晴的下落。
失魂落魄地過了八年,直到那天若不是他巧遇天晴的堂妹,否則他將永遠不會知道,天晴根本沒有嫁人,紀天寒是騙他的!
沒有人知道,當他知道天晴仍是獨身時有多么高興,簡直像要瘋了一樣,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飛回臺灣找她。
不過畢竟經(jīng)過六、七年社會的歷練,他沒有莽撞行動,而是先告知家族,取得大家的諒解與協(xié)助,才買機票直奔臺灣,進行他的追妻計畫……
而天晴卻躲著他,她一直以為他恨她,其實他不。如果恨她,他不可能夜夜回到她身旁,摟著她才肯入睡。
他只是氣惱,氣她讓他陷入被逼迫的窘境,這對當時才二十出頭的他來說,無異于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婚。
因此他把被脅迫的怒氣發(fā)泄在她身上,拒絕相信她的無辜。
終于他的報應(yīng)臨頭了,她心碎提出離婚的要求,而他卻在離婚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真的很愛她!
離婚之后他經(jīng)常想起她,想起她柔柔的微笑、她的體貼順從、她的真心真意,還有被他棄如敝屐的愛。
他轉(zhuǎn)頭看看躺在身旁的天晴,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睡著了,他凝視的眼神變得更加溫柔,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將她抱進自己懷中。
真好!他滿足地露出微笑。經(jīng)過了八年的時光,他終于能再度擁抱她了。
他撫著她可愛的短發(fā),臉上充滿眷寵。她雖剪去長發(fā),但是依然美麗如昔──不,自信與成熟的嫵媚讓她更加美麗。
「我愛妳,天晴!顾钋榈卦谒ㄋ哪橆a上印下一吻,然后滿足地閉上雙眼,與她相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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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太陽緩緩從山頭升起,金光宛如一支支黃金鑄成的箭矢,投射向大地的每個角落。
太陽出來沒多久,天晴就醒了過來,因為幾只小麻雀停在她的窗口,七嘴八舌地談?wù)撉逶缫捠承牡,吵雜的啁啾聲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她睜開眼睛,將視線轉(zhuǎn)向身旁的床位,不過它巳經(jīng)空了。
「?!」她立即彈跳而起,慌張地四處張望。
他不見了?昨天夜半時分她曾醒來一次,那時他還在呀!
想起昨夜,她不由得羞紅粉頰。她從不知道自己的睡相這么糟──昨天半夜醒來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窩在他懷中,舒服地睡著。
她連忙檢查一下位置,發(fā)現(xiàn)是她自己撈過界去,不是他睡到她的床位來。她嚇了一跳,趕緊悄悄栘回自己的位置,怕萬一被他發(fā)現(xiàn),那可就尷尬了。
躺回早已沒有余溫的床位,她突然覺得有點冷,拉緊被子再度試著入睡,這時身旁的他突然發(fā)出一聲類似嘆息的吐氣聲,又把她嚇了一跳,不過后來沒有其他動靜,她想那應(yīng)該只是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囈語吧……
天晴猛然從沉思中回神,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吧?他不見了,難道是天色未亮就溜下山去了嗎?
她說不出心中的悵然感受是什么,只覺得很失望!
梳洗過后,她換上衣服走到前門去查看,發(fā)現(xiàn)他的車還在,他沒走!
歡喜的小天使開始在心中歡唱。不過他到哪里去了?
啊!會不會……她趕緊往小路的另一頭奔去。
「牧威,你在做什么?!」
當天晴看見歐敬湖院子里那個打著赤膊、滿身汗珠,正高舉斧頭劈柴的男子,忍不住失控地驚呼。
「我在幫歐老伯劈柴呀!顾O聞幼,朝她露出潔白的牙齒。
歐、歐老伯?
天晴面頰抽動地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邊,歐敬湖正用不以為然的牛眼瞪著她。
「小子,如果柴劈完了,順便給我搬進柴房去。」他當沒看見天晴似的,徑自對藍牧威吩咐道。
「沒問題!歐老伯,您先進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做好了。」藍牧威回答。
「哼!」歐敬湖刻意朝天晴的方向用力哼了聲,這才轉(zhuǎn)頭走進屋里去。
他一走,天晴趕緊靠過去問藍牧威:「你為什么跑來這里幫他劈柴呀?是他叫你做的嗎?」
「其實也不算是啦。因為我問他必須做點什么,他才愿意相信我的誠意,他就叫我來劈柴!怪皇菦]想到,劈柴還滿耗費體力的。
「你沒必要這么做呀……」就算是為了幫她,也沒要如此犧牲吧?
「其實無妨!幫他做事也是聯(lián)絡(luò)感情的好方法!
「我倒覺得他是故意整你!固烨玎阶炜粗鴿M地柴薪,這么多柴,歐敬湖幾個月也燒不完吧?
「或許他確實是這么想的沒錯,不過我做得愈多愈好呀,這樣他才會知道,我們很有誠意和他交朋友,久而久之他自然會打開心房,讓我們親近他!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那我也來幫忙吧!」天晴拍拍手,立即彎下腰,幫忙將散亂的柴薪收集成一堆,然后分次搬進一旁的小柴房里。
他們兩人分工合作,一個劈柴,一個整理搬運,待劈的柴堆愈來愈少,原本散落柴薪的凌亂院子,也逐漸變得清爽。
歐敬湖站在窗前,默默看著兩人忙碌地勞動著,許久之后哼了一聲,臭著臉轉(zhuǎn)身走開。
終于,天晴和藍牧威把所有的柴全部劈完、也搬進柴房放好了,兩人開心地抹著汗水相視一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這時歐敬湖推開門走出來,手上端著一個木質(zhì)大托盤,啪地一聲,粗魯?shù)胤旁谠鹤永锏哪咀郎稀?br />
「這是給你們吃的,可別說我占你們便宜,讓你們做白工!」他倨傲地昂著下巴說道。
「這是您自己做的嗎?」天晴看見托盤上有盤冒著熱氣的蔥抓餅,還有一大壺漂浮著野生植物的青草茶,看起來美味極了。
「我先吃了!顾{牧威沒吃早餐,又幫他劈了一上午的柴,這會兒早就饑腸轆轆,看到熱騰騰的食物,顧不得手臟,隨意在褲子上拍去木柴的碎屑,就抓起燙手的蔥扒餅來吃。
「唔──好燙,可是好吃!」他咬了一口,張嘴呼出熱氣。
「我也吃吃看!固烨缫哺テ鹨粔K餅,小口地咬了起來!刚娴囊!好香好好吃喔!」
看他們倆吃得津津有味,歐敬湖臉色緩和不少,眼中甚至還出現(xiàn)一抹不易察覺的喜悅。
不過他不愧是人見人怕的怪老頭,一等他們吃完,他立刻板著臉收走托盤,然后走進屋內(nèi)把門關(guān)上。
雖然又吃了閉門羹,但天晴的心情卻相當不錯,一路邊走邊哼英文歌。
「妳這回不喪氣啦?」藍牧威好奇地問。
還記得昨天他剛來時,她因為吃閉門羹受挫,茫然坐在門前發(fā)呆,好像一只迷途的小白兔,讓他看了萬分心疼。
「不!因為我感覺得出來,他對我們的態(tài)度已經(jīng)開始軟化了!顾t潤的菱唇揚得好高。
「真的?妳怎么知道?」真神!
「你沒發(fā)現(xiàn)嗎?他已經(jīng)肯讓我們走進院子,還請我們吃東西,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
「但他還是甩我們的門呀!」至少這點就沒改變。
「是沒錯,不周今天他甩門的力道小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用力!
「這么聽來,的確是個好現(xiàn)象!购呛,他倒沒發(fā)現(xiàn)。
「所以我要繼續(xù)加油,相信再過一段時間,他一定愿意和我商量參展的事!
「我相信會的!怪灰露Q心,很少人不被她打動的。
「對了!我要謝謝你,若不是你一大早跑去幫他劈柴,他也不會讓我進他的院子。」她有點害羞地對他甜甜一笑。
他才剛來一天,就做到她花一個禮拜做不到的事,她真是慚愧。
「別光謝我,妳也付出很大的努力呀,瞧瞧妳的手都紅了!顾^她的手,心疼地檢查被木頭的粗皮扎紅的柔嫩掌心。
他溫熱的大掌握住她微涼的小手,力道輕柔而緩慢地揉搓著,這種感覺好像又回到初戀時那段時光,那時他對她也是這般溫柔,連望著她的眼神都充滿深濃的感情。
他現(xiàn)在就像當初那樣深情地望著她,頭逐漸往她的方向傾……
天晴知道他的意圖,卻無法躲開。
呱嘎呱嘎──
他的唇正要貼上那夢寐以求的柔嫩芳唇,忽然有只怪鳥從樹林中竄出,嘎嘎怪叫著飛越他們頭頂。
「嚇!」天晴嚇了一大跳,立即把藍牧威推開。
「快中午了,我們回去吧!」她回避地轉(zhuǎn)開視線,獨自快步走遠。
「唉!」藍牧威不甘心地仰頭瞪著那只逐漸飛遠的怪鳥,氣憤地咕噥:「昨天真該帶把獵槍上來!
那只笨鳥可知道,這是他們睽違八年的吻呀!她好不容易才撤下心防,愿意讓他吻她,要再等到這樣的機會,天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
嗚嗚,他夢寐以求的香吻飛了!
「牧威?」天晴走了一段路,發(fā)現(xiàn)他沒跟來,隨即回頭喊道。
這回就暫且饒過你!
藍牧威又孩子氣地瞪了眼已成小黑點的鳥兒,這才追上前去。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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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請喝茶吧!」
天晴端著剛學會的道地青草茶,送到正在下棋的兩人身旁。
「抱歉,妳先放旁邊好嗎?我等會兒再喝,我現(xiàn)在要專心痛宰敵人。」藍牧威抬頭對天晴倉促一笑,又將注意力轉(zhuǎn)回棋盤上。
「哈!哼,是誰痛宰誰還不知道呢!」歐敬湖撩起灰白的長胡子,囂張地冷笑。
這些日子,藍牧威和天晴天天到歐敬湖家里做苦工,男的劈柴挖土,女的除草種花,經(jīng)過半個多月的努力,他總算肯給他們稍好一點的臉色看。
后來某一天,歐敬湖知道藍牧威很會下黑白棋,從此之后他成天找藍牧威挑戰(zhàn)棋藝。
「好!固烨鐚⑶嗖莶璺旁谝慌缘囊巫由,微笑著走到他們桌旁觀棋。
「這些棋子真的好漂亮!」她每看見一次,就忍不住贊美一次。
他們現(xiàn)在下的黑白棋,全是歐敬湖自己親手做的,他選用色澤暗沉的黑檀木和色澤較淡的楓木雕琢而成,每顆棋子都呈現(xiàn)扁圓狀,雖然沒有什么圖樣,但因為不斷打光磨亮,所以粒粒都像珍珠一樣渾圓滑潤,觸感好棒。
「呵呵!只可惜妳不會下棋,不然我就磨一副送妳!箽W敬湖就是明知道她不會下棋,才故意這么說。
「可是我會下呀!如果我這盤嬴了,你就磨一副棋送我怎樣?」藍牧威知道天晴喜歡,想盡辦法要幫她拗一副。
「問題是你贏得了嗎?」雖然輸過無數(shù)盤棋,歐敬湖還是不怎么瞧得起這個年輕人的棋藝。
「那就試試看嘍!顾{牧威笑嘻嘻地下了一顆強棋。
「噢……」歐敬湖臉上浮現(xiàn)警覺之色,開始傷腦筋了。
十五分鐘后,頑強抵抗的歐敬湖還是不得不俯首稱臣,徹底認輸。
「你這小子,確實有兩把刷子。」他總算勉強稱贊藍牧威的棋藝。
「那么依照約定,您該送我一副棋!」
「棋?什么棋?剛才我可沒答應(yīng)!」歐敬湖賴皮地翻臉不認賬。
「啊?!怎么這樣?您賴皮!」藍牧威和紀天晴怎么都沒想到,身為長輩的他居然賴賬!
「隨你們怎么說,反正我沒答應(yīng)。下了一下午的棋,我老人家累了,要進去睡覺了。」他真的拍拍屁股開溜了。
「歐老伯!」
他們在后頭懊惱地叫嚷,他卻只是敷衍地擺擺手,隨即溜進屋里,把門關(guān)上睡大覺。
「歐老伯怎么可以賴皮嘛!」天晴氣呼呼地跺腳。
自從知道歐敬湖不喜歡人家叫他歐老師之后,她也跟著藍牧威喊他歐老伯,果然歐敬湖對她的態(tài)度就好了很多。
「唉!他雖然年長我們二、三十歲,但卻比我們更像個孩子!
「就是說嘛!」
然而即使再懊惱不平,人家已經(jīng)溜進屋里躲起來,他們又能奈人家何?
只能自己摸摸鼻子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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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藍牧威喪氣地從床上坐起,宣布暫時放棄睡眠。
可能是白天精神太亢奮了,上床的時間又很早,所以躺了快一個鐘頭,他還是了無睡意。
他轉(zhuǎn)頭看看身旁,天晴正沉沉熟睡著。他微微笑,愛憐地在她臉上輕吻一下,才掀開睡袋下床。
夜深露重,他先穿上薄夾克御寒,然后悄悄拿了大門鑰匙到外頭散步,心想讓自己動一動,會不會比較好睡。
今晚月色不錯,近滿月的月光照亮了大地,四周蟲聲唧唧,他沿著小徑走著,享受難得的蟲聲奏鳴曲和沒有霓虹燈的鄉(xiāng)野夜景。
他悠閑走著,不知不覺晃到歐敬湖的小木屋附近,原以為他必定睡了,因此他已經(jīng)扭過腳尖準備離開,然而那一刻他卻看到庭院里有微弱的燈光,頓住腳步仔細一看,歐敬湖還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一邊喝著清酒,邊仰頭望著月亮,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哀傷悲慟。
這樣的歐敬湖他從未見過!
他見到的他,總是憤怒的、譏諷的、暴躁的,沒想到他也有悲傷的一面,看了真令人鼻酸。
默默看了半晌,他大步走過去,決定坐下來陪他聊聊。
「歐老伯!
「你……」看見他出現(xiàn),歐敬湖有點驚訝。
「我陪您喝一杯!」他進屋拿了杯子,替自己倒了杯酒。
「你這小子半夜不睡覺跑來這里干什么?」想到剛才自己脆弱的模樣可能被這小子看見,歐敬湖便感到些許羞窘。
「睡不著呀!」藍牧威故意用開朗的聲音大聲說:「大概是今天還不夠累,所以怎么也睡不著。」
「怎么?那丫頭不是你的女朋友嗎?想累還不簡單,睡前多做幾次『運動』不就累了?」歐湖嗤笑。
「問題是她不肯陪我做運動呀!」藍牧威更大聲地嘆息。
他以為他不想嗎?日日夜夜陪在最愛的她身旁,汲取她的嬌俏美麗,嗅聞她身上的香氣,夜晚還躺在她身旁,然而卻是看得到碰不著,那滋味真不是一個男人所能承受的。
「怎么回事?小倆口吵架啦?」歐敬湖好奇地問。
「呵……算是吧!」他只能苦笑,過去種種,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
歐敬湖聽了,難得沒有譏笑嘲諷,只是默默地沉思著,好一會兒才語重心長地勸道:「如果你真的在乎這個女人,記住,千萬不要跟她嘔氣,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失去她。」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面色哀戚,眼眶甚至還閃爍著晶瑩的水光。
「歐老伯,您怎么了?」藍牧威詫異地問!改遣皇窃(jīng)遇過什么難過的事呢?」
歐敬湖在他關(guān)懷的眼神下,忍不住把深藏心底二十年、持續(xù)折磨他的愧疚,說給這個初識未久的年輕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