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沖進病房,床上的阿蜜臉色跟床單一樣慘白。她看到我,只是把頭撇到一邊,什么話也沒說,但我卻看到那兩行熱淚。
我跑到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張開口,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哽咽了、紅了眼眶,淚水掉下來,落在阿蜜手上厚厚的紗布上。
「我這里……很痛……」阿蜜突然閉上了眼睛,用破碎的聲音如此說著,另一只手扶著胸口,仿佛那里有個傷口正汩汩涌出鮮血。
「有那么痛嗎?」
阿蜜點點頭。她的表情令人不忍卒睹。我知道如果我夠幸運的話,或許這一生都不用了解這種痛楚;我也開始了解自己有多殘忍,竟在阿蜜的傷口上重重的再補上一刀。
「很痛很痛,痛得不能呼吸,痛得無法記住自己的名字,痛得沒有辦法面對明天……我是不是好懦弱?」
「傻瓜!」我抱住阿蜜,忍不住痛哭起來!干倒仙倒希【退阌心敲赐础退阏娴挠心敲赐,妳也還有我可以陪妳哭,要哭多久都可以,為什么這么笨?!」
「因為……我已經(jīng)痛得無法思考了啊。」她笑了,一抹凄然、哀慟至極的笑。
我無言了,只能默默陪著掉眼淚。阿蜜揪住胸口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我仿佛可以聽見她咬住牙、努力不讓自己崩潰哀泣的聲音。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暗了,而床上的阿蜜淚痕猶濕地昏睡過去,那憔悴的面容令人看了不禁心酸。
醫(yī)院外面的天空有著鮮麗的草莓色,那紅潑潑的顏色此時此刻看起來不知道為什么竟顯得那么冷……
要有多少勇氣才能在自己手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要有多少的絕望才能做出這樣的事呢?
我走出病房,意外地竟發(fā)現(xiàn)阿蜜的男友跟喬立都還守在病房外。
我冷冷地朝那男孩掃一眼,心里那股恨意轉成兩道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目光逼視著他。
「她沒事了吧?」漂亮的大男孩問。
「暫時沒事了!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站。 刮覛饧睌牡貨_上去拉住他,但喬立也在同時拉住了我。
「小妹……」
「他怎么可以走……」我回頭,不可思議地望著喬立!赴⒚蹫樗詺⒁!一句抱歉都沒說轉身就要走?」
「那我道歉啊,妳想要聽幾次都可以!妳要我跟阿蜜再說幾次抱歉都可以,但我的愛情是不能被人用任何東西威脅恐嚇的。」大男孩倔強地昂著頭,那表情竟然是鄙視的、睥睨的。
我感覺自己的手在發(fā)抖。我想罵他、想說話,可我卻口拙得半句話都想不出來。我好生氣好生氣!氣得眼淚再度泛濫,氣得渾身不住地抖動,可是我仍是什么話都沒辦法說。
「小妹,讓他去吧,愛情這種東西消失了就是消失了,再怎么樣也喚不回的,就算用『責任』這條鎖鏈暫時把他鎖住了,又能怎么樣呢?」
我還沒開口,那大男孩已經(jīng)像是看到外星人似的瞪著喬立!甘裁簇熑危看蠹叶际谴笕肆,也都講好了這只是一場戀愛,是她非要弄成這種局面,要死要活的硬要把兩個不相愛的人綁在一起。我對她唯一的責任就是我沒有見死不救!」
我傻眼了,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有著漂亮俊美臉孔的大男孩;他又高又帥,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新生代的貴族氣息,可是他說出來的言語卻是我從來沒想過會聽到的。
他甩開了我的手,冷冷地轉身!刚埶院蟛灰賮碚椅伊耍覀冎g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了,接下來她要怎么對待她自己都跟我沒關系。」
我感覺自己正在喘息,那是已經(jīng)生氣到完全沒辦法講話的喘息。我張開嘴,可是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眼睜睜地看著他修長的背影穿過醫(yī)院的長廊快速消失。
「嘿,不要生氣了!箚塘⑽兆∥业募绨蚧瘟嘶巍!感∶,醒醒,妳看起來快休克了。」他扶著我在走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我不敢相信……」
我無法把自己的眼光從長廊的盡頭拉回,腦海里凈是那家伙剛剛所說的話,那些似是而非的話,那些只有在連續(xù)劇里才能聽到的話!噢我的天!阿蜜,妳到底愛上了一個什么樣的人啊……
「妳再怎么生氣也無法挽回他。在進這家醫(yī)院之前,縱使他對妳朋友還有一丁點愛情,如今也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箚塘⒄Z重心長地嘆息道。
「他……他怎么可以說這種這么沒良心的話?阿蜜為了他……為了他……」
「妳的朋友不是為了誰,她只是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所以想結束痛苦。雖然很笨、很傻,但是當一個人痛到極點的時候……的確有可能做出這種傻事的。如果她是想挽回兩人的感情,她不會真的傷害自己。正因為她已經(jīng)完全絕望了才會這樣!
「是這樣嗎?」我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不要難過了,我?guī)吶コ詡飯好嗎?順便幫妳朋友帶點食物回來,醫(yī)院的伙食糟糕透了呢。」喬立鼓勵地拍拍我的肩。
「啊……不用了,老板,對不起,讓你陪我這么久!」我終于清醒過來,這才想到我們來醫(yī)院已經(jīng)大半天了,公司、工地里還忙得昏天暗地呢,他卻在這里陪我這么長的時間。
「無所謂,反正已經(jīng)來了!顾⑽⒁恍Α!缸甙,去吃飯!
就在這時候,護士小姐拿著表格走過來了!感〗,妳是張雅蜜小姐的朋友吧?妳能幫我填一下表格嗎?我需要聯(lián)絡她的家人!
「聯(lián)絡她的家人?」我嚇壞了!這件事要是讓阿蜜那個神經(jīng)質的老媽知道……天哪!我不敢想象又會出什么事!高@個……」
「怎么?連妳也不知道嗎?」護士小姐狐疑地望著我。
我為難地望著那表格。「一定要填嗎?還是說一定要聯(lián)絡她的家人?能不能不聯(lián)絡?」
「那萬一出什么事的話誰來負責呢?」
「阿蜜不會出什么事吧?你們剛剛說過了啊,她沒什么危險不是?」
「那是現(xiàn)在。誰也不能保證她不會再有自殘的行為!棺o士小姐嘆口氣。「這樣吧,我把表格留在這里,妳考慮一下看能幫我填多少,填好了就拿到護理站來給我,好嗎?」
「嗯……」我接過表格,可是事實上我想我只會寫上阿蜜的名字。
「很為難?」喬立望著我。
「嗯!刮覈@口氣!赴⒚鄹募胰颂幍谩淮蠛。如果他們知道她做出傻事,大概會立刻沖上來臺北把她抓回南部去,連書都不用念了吧。」
喬立聽著我說的話,順手就把我手上的表格接了過去!肝襾韺懓!
「?老板——」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如果她只是想挽回愛情,現(xiàn)在就不會住在這里了。正因為她已經(jīng)絕望,才會做出這種事。她是妳的朋友,我想她不會傻到再做一次吧!
表格上的聯(lián)絡地址、電話都是公司的,手機聯(lián)絡人則是填上「喬立」兩個字。
我又想哭了,熱淚再度涌進眼眶,嘴唇顫抖。
「傻瓜!顾f著,大手又壓住了我的頭頂;而我閉上了眼睛,兩行感動的熱淚默默地流過我的臉頰,然后……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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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一伙是在臺南夜市里的一間小網(wǎng)咖認識的,那間網(wǎng)咖的老板娘是一個已經(jīng)高齡七十幾的老太太。幾年前老太太聽說「開網(wǎng)咖」很好賺,于是就拿出自己所剩無幾的積蓄買了八臺電腦,用自家的小店面做起網(wǎng)咖的生意來了。
網(wǎng)咖的競爭非常激烈,老太太網(wǎng)咖所購買的電腦設備打從開店之后就沒更新過,幾年沿用下來,很快就失去了競爭優(yōu)勢;更何況老太太的網(wǎng)咖真的是「純粹」的網(wǎng)咖,里面沒有飲料、沒有電動玩具臺,甚至連網(wǎng)路線都非常的老舊,喜歡打線上游戲以及講究享受的客人根本不會上門;老太太網(wǎng)咖的生意只能用每況愈下來形容。
可是我卻習慣到那里去上網(wǎng)。雖然我家里也有電腦,可是要跟老爸、老媽搶電腦實在太窩囊了,再加上每次去老太太網(wǎng)咖,總是會看到老太太笑得好燦爛的笑容,于是我?guī)缀趺刻於紩ツ抢飯蟮揭粌蓚小時。反正老太太網(wǎng)咖每小時才索價二十元,實在是太便宜了。
第一個認識的就是阿蜜,因為她也穿著我們學校的制服;她是大我一屆的學姐,而她之所以到老太太網(wǎng)咖則是因為她曾經(jīng)在那里打過工,之后老太太無法再雇用她,她反而變成老太太的客人。
那時候的阿蜜外表已經(jīng)非常成熟,有一雙漂亮得讓人不敢直視的深藍色眼睛。阿蜜有隔代遺傳的西方血統(tǒng),五官之美艷、身材之火辣完全不在話下,我想也因為阿蜜這塊招牌的存在,老太太的店才能勉強維持著吧。
阿蜜的追求者眾多,不但學校里的男生為之風靡,甚至許多大學生也是阿蜜的裙下之臣;而阿蜜……阿蜜很享受她的青春美貌,她談過的戀愛次數(shù)說不定真的連她自己都算不清楚呢。
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又認識了從臺北跑到臺南念書、慕名到老太太店里想認識阿蜜的兩個苦哈哈大學生;阿蜜又介紹了她的「前前前任男友」,也是我們的學長LEO加入,大家就這么七扯八牽的牽扯了一整年。阿蜜考上臺北的大學,離開臺南之后,大家就約好每天晚上十一點在MSN上的不見不散死約會——快兩年了,這約會一直沒斷過。
有時候我會覺得跟他們交往的感覺好像比跟我的高中同學還要好。MSN上大家無所不談,可以說是完全「坦誠相對」。長久下來,彼此的了解竟可以深到連自己都覺得很訝異的地步。
「妳有這樣的朋友,很幸福!箚塘⑦@么說著,倉庫里的燈還沒安裝好,只裝了兩盞工人趕工時用的工業(yè)用燈,光線雖然很強,但是相對于巨大的倉庫,那兩盞燈還是顯得太微弱了。
「我也這么覺得……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們說阿蜜的事情……」
「也許什么都不要說是最好的!
「可是這樣等他們知道之后一定會怪我沒有早點講!
「也許妳明天問問阿蜜。妳會不會被責怪無所謂,只怕給她帶來困擾吧?」喬立很仔細地比對著手上的設計圖跟倉庫墻壁上的圖案,在燈光如此昏暗的情況下做這種工作真的滿吃力的。
「聽你這樣說,我就覺得我自己好粗心,而且一點都不體貼!刮野鐐鬼臉。
「咦!我給妳這種感覺嗎?」
「嗯……那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望著喬立的背影,他已經(jīng)走到倉庫另一邊了,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拖得老長,氣氛變得有點詭異——
夏季的夜應該這么安靜嗎?
是因為山上的風大,所以才會聽不到鳥叫蟲鳴嗎?
是因為山上的風大,所以每次當風灌進倉庫時,就會發(fā)出那種凄楚恐怖的呼嘯聲嗎?
因為看不到喬立的身影,我開始覺得背脊發(fā)冷……倉庫在山上,周圍有段距離都沒有人家,雖然不是極度偏遠的地帶,可是說真的也不是什么熱鬧的市區(qū);尤其這間倉庫已經(jīng)那么久沒有人使用了,會不會存在著什么不該存在的東西呢?
我開始胡思亂想。明明知道自己膽子超小,可是偏偏又很難忍住不想,眼睛開始不住地四下飄移,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我膽戰(zhàn)心驚。
一股冷氣從我背后冷冷襲來,我的頭皮開始發(fā)麻!為什么喬立不說話了呢?我悄悄地挪動腳步,總覺得眼角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請問……蘇蒂娜在嗎?」驀然,一個低沉到讓人不得不產(chǎn)生奇特聯(lián)想的聲音在我身后這么說著。
我立刻嚇呆了!身體像是機器人一樣一寸一寸地轉過,全身的骨骼已經(jīng)僵硬到咯咯作響。
「蘇蒂娜……」
終于來了嗎?蒂娜姐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男友……
男人陰森的身影擋在門口,昏暗的燈光甚至沒能照出他的五官,那灰朦朦的影子看起來是如此凄涼——
「請問……」
「哇!」我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尖叫,拔腿往倉庫的另一邊跑。「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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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戀是怎么開始的?
他是隔壁班很帥的男孩,很會打籃球,學校里也有不少對他很著迷的女孩,我們總是會在走廊上遇到,而他也總是對我露出一口白牙微笑。所有的人都說我們是一對,天經(jīng)地義、理所當然似的。
高三之后,下課后他經(jīng)常會請我吃冰;假日時一群人會一起去看場電影;他籃球比賽的時候我會去加油,看到他在陽光下閃耀著汗水奔馳,看著學妹們對他投去的仰慕眼神,我心中竟也有點小小的驕傲。
我的初吻就在籃球架下、某一天他們練習之后獻給他的;那時候我的心跳很快,臉很紅,莫名的興奮——卻沒有觸電?墒钱斘乙唤佑|到喬立,那種被電擊似的酥麻感覺立刻在全身流竄。
就像昨天晚上——唉。
我尖叫著往后跑沒幾步就撞上喬立了,他被我沒頭沒腦的尖叫聲嚇了一大跳。我一頭撞進他懷里,而他立刻緊緊抱住我。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東西?」
我承認我真的立刻忘記了「有鬼」這件事。被喬立擁抱是那么甜蜜的一件事,依靠著他的胸膛、聞著他身上獨特的氣息、感受到被他強壯的手臂所環(huán)繞——就算真的有鬼在后面追我,我也不在乎了。
喬立有沒有聽到呢?我的心跳聲那么大那么大!我甚至眷戀地偷偷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是鬼……」后面的人嘟囔著這么說道,他的聲音還是那么沙啞低沉,「我只是感冒了……」
喬立笑的時候胸膛像打鼓一樣有咚咚咚的震動聲,他的大手再度從上方一把壓住了我的頭,然后硬把我的頭往后轉了一百八十度!副啃∶,他不是鬼,是快遞,是快遞啊!
我永遠忘不了那位快遞先生臉上那種委屈又好笑的神色,更忘不了喬立從胸膛所發(fā)出的劇烈笑聲。
然而我忘不了還不算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現(xiàn)在我面前的兩個人。
「如果那個快遞來我們公司索賠的話該怎么辦?」比爾很認真地問。
「那也只好賠給人家了。特急趕夜車送件竟然還被人驚嚇,說不定人家已經(jīng)去收驚了耶,記得要跟他要發(fā)票。咦!收驚有沒有開發(fā)票啊?」喜美煞有其事的皺著眉頭思考。
我的臉已經(jīng)紅到不行,真想直接躲到辦公桌下面去算了。而他們?nèi)荚谛,我發(fā)誓我還可以聽到隔間后面喬立悶笑、胸腔振動的聲音呢。
「你們不要再糗我了啦!三更半夜的,山上真的好恐怖耶……」
「原來現(xiàn)在八點多已經(jīng)算是『三更半夜』啦?」
「吼!喜美!都是妳害的啦!妳還敢笑我!」
「咦!我嚇妳?我什么時候說過鬼故事給妳聽啊?我怎么自己都不記得?」
「不是啦!是妳說……說蒂娜姐的男朋友已經(jīng)……已經(jīng)『那個』了啊!刮业哪樃t了。說起來自己都覺得丟臉,我怎么會連那么荒謬的情節(jié)也編得出來,而且還那么相信呢?
「唉!所以說小女生不要人家講什么妳就相信什么,這么天真單純,看了真想咬一口啊!」比爾笑得彎下腰。
「比爾!」
「哇!你這色狼,連我們可愛的小妹也想染指!」喜美笑罵。
「咦!我突然想到,為什么小妹會在『半夜』八點多跟喬立一起到工地去呢?話說昨天可是個月黑風高的日子啊,想當時四下無人、孤男寡女——」
「比爾!」
「喂喂,你們兩個鬼怪到底跟小妹講什么?我?guī)讜r有個已經(jīng)死掉的男朋友?」蒂娜甩著瀟灑的大背包進來,救了我一命。
「嗚……蒂娜姐姐救命,他們兩個正在凌遲我,我好慘!」
「哈哈!是喜美講的!
「胡說!明明你也有分——」
「蒂娜姐,妳不是拍了很多照片嗎?快讓我看看!」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從桌子底下沖出來拖住蒂娜的手便往迷你暗房跑。「快點快點!」
「急什么?我要拿相機啊……」
「小妹,暗房不要去,里面很暗的,可能會藏有鬼怪啊……」
「嗚嗚嗚……超恐怖的唷!」
「哇!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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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姐,妳拍的照片好有味道喔!惯@是實話,蒂娜拍的照片有種很奇特的生動感,似乎把人物的力與美、把人物的每個表都拍得絲絲入扣。
看著蒂娜拍的工地照,我突然著了迷似的無法把眼睛移開了。我從來不知道喬立臉上有那種深邃又滄桑的表情,甚至連那個滿口檳榔、一口臺灣國語的胖胖米其林工頭看起來都好深刻。
「過獎過獎。這只是我的興趣。反正唱片公司想要,我就多拍一點,總比讓他們派個攝影師來礙手礙腳的好!
「這是什么時候拍的?我都沒注意到!拐掌飭塘⒁皇帜弥O計圖,另一只手按照慣例呈九十度「撐」在我頭頂上。他正對著我微笑,那雙眸子閃閃發(fā)亮,而我則是半個眼睛都往上翻白了,表情古怪又好笑。
「唉唷,我的表情好丑唷!
「會嗎?我覺得很生動啊,你們兩個的互動很有趣,妳沒發(fā)覺嗎?」
「很有趣?」
蒂娜笑了。「喬立沒有妹妹,有時候看到他疼妳的樣子,會覺得妳好像他妹妹一樣。」
這當然不是我希望聽到的答案,但我還是開心地點點頭。
「可是有時候你們又像一對情侶——」
「蒂娜姐,妳以前跟老板談過戀愛吧?」我連忙打斷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蒂娜的表情,果然她那張美麗的臉孔愣了一下。
「誰告訴妳的?又是喜美那個長舌婦?我有那么多男朋友嗎?又是死的,又是喬立!
「誰告訴我的并不重要,就算沒人告訴我,我也看得出來啊,妳跟老板之間偶爾就是會迸出一些火花。」
「迸出火花妳也看得到?妳有透視眼?」
「蒂娜姐!」
蒂娜笑了笑,很瀟灑地聳聳肩回答:「對,我跟喬立大一、大二的時候是在一起過,不過那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沒什么轟轟烈烈的感情,分手過程也很平和。之后兩個人一直都是朋友,雖然談過戀愛,可是卻是那種最最平靜無波的戀愛……怎么說呢?」她漂亮的頸項以漂亮的弧度微微側彎著!妇秃孟翊蠹叶加X得我們應該在一起,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墒堑日嬲谝黄鹬螅瑓s又發(fā)現(xiàn)對方并不適合自己,于是傻傻的相愛,又傻傻的分開了!
「也許那時候你們年紀都還輕,看不出對方的優(yōu)點,而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妳這小鬼!」蒂娜點趄一根煙,好笑地罵道:「說起話來像是戀愛專家呢,妳是談過幾次戀愛?」
「一次!刮姨拱!覆贿^我讀過很多這方面的書,說我是『戀愛理論專家』一點也不為過!
「戀愛是沒有理論可言的!顾钌钗M一口煙霧,臉龐又籠罩在紫色的迷霧中,看起來有種朦朧美。
到底是誰傷了蒂娜的心呢?如果不是喬立的話,我真的想不出來還有誰有那種能力——呃,在我心里真的已經(jīng)沒有人能超越喬立了。
「總之妳不會明白的——」
我二話不說地伸手奪去她的煙,將之捻熄。
「嘿!」
「戀愛也許沒有理論可言,不過肺癌就有了,死得很『凄厲』跟死得很『凄美』完全是兩回事!
蒂娜忍不住笑了起來!竼塘⒄f得沒錯,妳一點也不像小妹,妳根本是我們的可愛小管家。」
我笑了笑,繼續(xù)看蒂娜所拍的照片。就在這時候,蒂娜將一張照片推到我面前。
「小妹,妳愛上喬立了,對嗎?」
照片里喬立在倉庫的另一頭,他一身臟污地裸著上半身,正跟胖米其林工頭說話,而照片遙遠另一邊的是我,我半仰著頭凝視著照片的另一端,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欲言又止。
我的臉紅了,霎時竟什么話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