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瑤琴得到了一個讓她憂心的消息,阿布達請纓帶著將士去征戰(zhàn)了。她心里清楚阿布達是有意逃避,他想藉著血腥的戰(zhàn)斗來發(fā)泄痛苦,那是不是表示他連命也豁出去了?
她不得不為他擔(dān)心。伊利罕為何允許他去?莫非他想公報私仇,乘機把他調(diào)得遠遠的,或者想讓他……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這天,她大膽的質(zhì)問伊利罕:「為什么要讓阿布達上戰(zhàn)場,不派別人去?」
「因為他經(jīng)驗豐富,驍勇善戰(zhàn),是最佳人選。」
「可是這個時候根本不適合讓他去!
「哦!怎么不適合?你說來聽聽!
「聽說他最近身體欠安!宫幥匐S意找個理由。
「是嗎?我看他倒是生龍活虎的,怎會身體欠安?」伊利罕口吻輕松,眼底卻閃過一絲光芒,他不得不懷疑瑤琴對阿布達動了情。
若要追根究柢,他是該負一些責(zé)任,要不是他的疏忽,怎會讓阿布達有機會接近瑤琴。不能全怪她,是他逼她投向別人的懷抱,還好發(fā)現(xiàn)得早,及時挽救。
「可是……」瑤琴不知該說什么,再和他理論下去,不是讓人起疑嗎?新婚才幾天就為另一個男人與他爭論不休,其心可議!
新婚以來,她才發(fā)現(xiàn)他黏人的功夫,之前的冷漠不見了,他的溫柔體貼是前所未見的,感覺陌生卻很甜蜜。
「你放心,他應(yīng)該不會有危險的,他不是個沖動的人,會隨機應(yīng)變。」
「你對他就這么了解?」
「我們可是肝膽相照的朋友!
「那你還讓他去?」
「和敵人爭斗需要人才,再危險也不能循私。」
瑤琴緘默了,伊利罕經(jīng)常征戰(zhàn)沙場,又是雄霸一方的突厥可汗,其智慧、膽識都高人一等。
「阿布達這次出征,敵人并非強手,他有足夠的能力應(yīng)付!
「真是這樣我就放心了!顾归_笑顏,自動吻上他的唇。
「嗯,真甜!」伊利罕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
來到突厥之后,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甜蜜的滋味。伊利罕像變了一個人似地,忙完公事后,便和她如膠似漆。她想只要遵守他的規(guī)定,他們之間便會相安無事。
「可汗,該休息了,看你整日捧著文牘在看,不覺得疲累嗎?」瑤琴催促他休息,不忍心他為國事太過操勞。
「唉!可汗不是這么好當(dāng)?shù)!瓜袷腔貞?yīng)她的好意,他嘆了口氣后,放下手中的文牘。
「我了解可汗要為國事操勞,但也不能太累,休息一會兒,讓瑤琴為你彈一曲,調(diào)劑一下身心,也可紓解壓力,好嗎?」
「嗯,傳聞你的琴藝不錯,我竟然忙得疏忽了。」
「那我就為可汗彈一首『將軍令』,如何?」
「這曲子……好,那就彈彈看吧!」他洗耳恭聽。
瑤琴先撥弄一下琴弦試音,接著渾厚鏗然的琴音傳來……伊利罕屏息聆聽著。
此曲相傳為漢朝王甫直所作,表現(xiàn)古代將軍出巡,威嚴(yán)雄壯之軍容。可想而知其場面之壯觀,豪氣萬丈。身為一國領(lǐng)袖的伊利罕,耳聞此曲,那種振奮的心情直讓他拍案叫好。
「你的琴藝堪稱是出神入化啊!」
「可汗過獎了!宫幥偬笕灰恍。
「再來一曲吧!」伊利罕欲罷不能,已被她的琴音迷住了。
忽地,琴弦錚錚作響,此曲的意境與前首迥然不同。前首顯示雄壯的陽剛之氣,此曲表現(xiàn)的是陰柔的哀怨之情。她彈的是昭君出塞曲,就像當(dāng)初她來突厥和親時的心境。
漢元帝時,單于興兵南侵,朝廷在不敵外患之際,便以昭君適單于以求和。
此曲表現(xiàn)昭君出塞時的悲憤情緒,去國懷鄉(xiāng),對故國一草一木皆有無限留戀。曲中哀怨的情調(diào),和激昂憤慨的情緒交錯其中,聽來令人動容。
琴音方歇,瑤琴已淚流滿面,這琴聲引發(fā)她思鄉(xiāng)的情懷,說出她心中的痛。
伊利罕震撼了,她的淚如天光水色般晶瑩,她的臉猶如秋空朗月般地皎潔,無可言喻地美麗。
「琴兒,我的妻子,為何這么悲傷?」他喃喃念著,緊緊地把她摟在懷中。
剛來突厥時,瑤琴的心情是緊張、慌亂、不安的,對于未來的恐懼,夜里總讓她惡夢連連,那是誰也無法體會的。所以她同情昭君的遭遇,因此更是悲傷異常。
而他的胸膛是如此熟悉、溫暖,是她渴盼已久的,猶如那日狼嗥的夜里,他也適時送來雙臂。
而今他是她生命的一切,呵護著她、疼愛著她。即使她已是舉目無親的孤兒,有了他的愛和支持,她的人生便不再黑暗;他將是她此生的依靠,永遠的眷戀。思及此,她不由得轉(zhuǎn)悲為喜了。
「可汗,原諒我失態(tài)了!宫幥倌ㄈI水,綻放一抹清新的笑靨。「此曲實在讓我情難自禁。」
「我了解,當(dāng)初你來突厥時的不滿情緒,我已領(lǐng)教過了!鼓菑埑醮卫釉谒闹械娜蓊仯趺匆餐涣。
「可汗!顾p聲抗議低喚著。
「以后私底下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們是夫妻,不是嗎?」他早想讓她改口了。
「伊利罕!
兩情繾綣,感人的琴音和淚水,觸動了他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帶,偽裝的面具取下,原來那冷峻威武的面貌底下,竟也懂得憐香惜玉,也是柔情萬千。
清晨,金黃色的陽光照耀著大草原;草原上散布著穹廬,一座座帳幕,是突厥人的住所。
一抹美麗婀娜的身影,自一座最大最華麗的帳幕中走出,那帳幕是屬于突厥可汗的。她身旁站著一位傲然挺立的男子,那男子有著剛毅不拔的氣概,他極目瞻望,像在巡視自己領(lǐng)土,頗有王者之風(fēng)。
伊利罕和瑤琴一出牙帳,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士兵們個個歡呼:「可汗、可賀敦……」聲音不絕于耳。
伊利罕微笑著揮手和他們打招呼,之后即扶著瑤琴上馬,他要帶她出外打獵。為了讓她今后能夠獨立,為了讓她能適應(yīng)突厥的生活環(huán)境,他想藉著出外狩獵,實地教她騎射,于是他選擇了白虎谷的山林。
「喜歡狩獵嗎?」
「不喜歡!」瑤琴斷然地道。「因為我討厭血腥!
「但是你必須學(xué)會它。」伊利罕鄭重地道!笇W(xué)會騎射,以后你在山林行走才能保護自己!
「可是我……」她心里是一百個不愿意。
「沒有什么可是!顾⒓创驍嗨脑,「學(xué)會狩獵騎射,對你是有利無害的,有時也可用來對付敵人。這可說是一種練兵方法,能讓部下保持旺盛的斗志!
「但我是女流之輩,難不成還要我去打仗?」
「你口口聲聲說要報仇,自己沒有學(xué)會一點技能,學(xué)會如何號令部下,如何調(diào)兵遣將。你上回讓突厥的將士慘敗回來,表示你對作戰(zhàn)一點概念也沒有。」伊利罕沉重的語氣,仍帶有責(zé)備的成分。
「你還記著上次的事,攝達都沒有怪我了,你卻耿耿于懷!
「我只是要你記取教訓(xùn),不要再重蹈覆轍,尤其我不在時,你更要謹慎行事!
「以后我會注意!宫幥僦荒芴撔慕邮。
「今天我?guī)愠鰜,是要教你狩獵跟騎射,學(xué)好才是夠格的可賀敦!
「我怕學(xué)不來!顾芦C殺動物時的殘忍場面。
「只要有恒心,沒有學(xué)不會的事!顾蝗菟藚s。
「這些動物是無辜的。」她不禁發(fā)出抗議。
「你必須把她們當(dāng)作敵人一樣狩獵。」伊利罕目光注視著前方,冷冷地拋下話:「你對敵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你要知道今天我們狩獵的對象,不是溫馴的花鹿或白兔,而是兇猛的老虎!
「什么?」瑤琴嚇呆了,他帶她出來不是游玩,也不是狩獵,而是要她拿生命和猛虎搏斗!肝沂裁炊疾粫。」
「我會教你,你要認真的學(xué)習(xí)!挂晾崩瓭M弓,就等獵物出現(xiàn)。
瑤琴已嚇得不敢出聲,只能在旁屏息等待。
突然一陣風(fēng)吹過草叢,那兇猛的白虎出現(xiàn)了。伊利罕眼明手快地放出弓箭,那箭迅速地射中白虎的眼睛,白虎疼痛地在地上打起滾來,鐵鞭似的虎尾,掃得雜草狂飛。
伊利罕掌握時機,旋即抽出身上寶刀,躍離馬背,直刺白虎的心窩。當(dāng)白虎不再抽搐,他才拔出刀來,撩起衣袍輕拭著刀身。那模樣是如此輕松自然,宛如宰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貓兒。
伊利罕轉(zhuǎn)身回到馬上,只見瑤琴已臉色發(fā)白的癱在馬背;他原本想安撫她,不意卻換成嚴(yán)厲的口吻。
「你沒專心觀看,如何學(xué)好射術(shù)?區(qū)區(qū)小事都學(xué)不好,還談什么號令將士?告訴你,要是沒有學(xué)好射箭,甚至打不下一只老虎讓我看,你永遠只是掛名的可賀敦,永遠別想動用職權(quán),聽到?jīng)]有?」
「我……我做不到!顾吭隈R背上,氣若游絲地回應(yīng)著!肝覍幙刹灰@個權(quán)利,行嗎?」
「這么快就認輸了?」伊利罕失笑地譏諷,他要讓她明白可賀敦不是這么好當(dāng)?shù)摹?br />
瑤琴聽出他話中的諷刺,驀然挺起腰,不甘示弱地回道:「我會學(xué)好射箭,并且打下一只老虎給你看,到時你可要對我這個可賀敦另眼相看!拐f完,她負氣拉動韁繩,向前直沖而去。
「慢著,你停下來,前面危險。 挂晾斌@覺不妙,前方正是白虎出沒的地帶,她這一過去,豈不陷入危險。
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疾速狂奔的馬兒,怎能及時掉頭回轉(zhuǎn),而她似乎也沒有注意他話里的焦慮和警告。
結(jié)果,瑤琴被另一只白虎攻擊從馬背上摔下,伊利罕心驚的目睹這一幕,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迅速打死了那只白虎,剝下虎皮。
隨后他心疼的抱著妻子,策馬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