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燈籠,喜幛紅帕,將這半大不小的宅院妝點得喜氣洋洋,讓人只消一瞧就知道這戶人家正在辦喜事兒。
嘖吶鑼鼓樂喧天,作揖道喜的聲音更是不絕于耳。
朱紅的大門前停著兩頂轎,一頂紅得喜氣,而另一頂則繡著精致顯貴的龍鳳圖樣,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皇家。
新娘房內,白淺云穿著的大紅嫁衣上刺著精美的鴛鴦繡樣,一張細致的臉蛋上帶著幾許不敢置信。
她……真的要如愿嫁給他了嗎?
還未覆上喜帕的她透過窗欞偷偷瞧向窗外來回奔走忙碌著的仆傭,突然間一個昂然的身影悄然映入了她的眼簾。
那不正是等會兒她要交付終身的男人嗎?
瞧著那抹身著大紅蟒袍的偉岸身影,白淺云整個人都癡了。
她傻愣愣地瞧著,直到一聲低淺的啜泣竄入了她的耳中,她整個人才宛若大夢初醒般地回過了神來。
「小翠兒,那是誰在哭啊?」一抹不悅竄上了她的眉心,她柳眉緊皺地朝著正在替她做最后妝點的丫鬟問道。
「呃……那聲音好像是打曦蕓小姐的閨房方向來的!
一聽到上官曦蕓的名字,白淺云臉上的如花笑靨頓時宛若花謝一般消失無蹤,她的眼兒忍不住地瞟向曦蕓閨房的方向,一抹深深的罪惡感猛地竄上了心頭。
她默然無語,但是小翠兒卻不解地開口,「奇怪了,這表小姐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哭呢?今兒個可不只是小姐您大喜的日子,也是表小姐入宮飛上枝頭成鳳凰的日子耶!」
今兒個,府中可是雙喜臨門,不只是她家小姐歡歡喜喜地要嫁給高大威武的洛將軍,更是曦蕓小姐被接入宮成為皇上嬪妃的日子。
怎么這廂她家小姐是喜氣洋洋的,可是獲得更高榮寵的曦蕓小姐那兒卻是一片的哀戚,甚至傳來隱隱的低泣聲呢?
小翠兒的疑惑猶如巨木一般重重地在白淺云的心坎里撞了一下,一股深深的罪惡感在轉瞬之間為方才的喜悅蒙上了一層陰影。
「或許是她舍不得姨娘吧!」她嘴里淡淡的說道,可是心里卻很清楚那一聲聲的低泣所為何來。
畢竟她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嗎?
她用卑鄙的手段,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偷了原該屬于曦蕓的幸福,所以此時此刻才會有那一聲聲的哭泣傳入她的耳中。
可盡管心中愧疚,她卻沒有一絲后悔,因為早在見到洛抑天和曦蕓雙雙負傷倒臥在大門口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深深地戀上他了。
不只是因為那俊挺的容顏,更因為曦蕓口中所敘述的他,讓她這個從來只敢躲在深閏之中的大小姐,情不自禁的芳心暗許。
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傾慕放在心中,不讓任何人發現,本來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自己心中的奢想。
可或許是上天垂憐她的癡心吧!
當她發現重傷之后的洛抑天似乎忘了所有關于曦蕓的一切后:心中一抹邪惡的念頭就開始不停的竄升。
于是她趁著曦蕓還在昏迷的時候去親近洛抑天,憑著以往曦蕓像是說書似地告訴她和洛抑天之間的過往,也向他敘述著他和曦蕓之間的情真意切,只不過里頭的女主角換了人。
她成了那個和洛抑天一起上山下海,曾經救了洛仰天一命的姑娘。
因為她將所有的細節都說得巨細靡遺,失憶的洛抑天也真信了她的說法,相信他與她之間曾經有過深厚的感情。
當曦蕓醒來,想去找洛抑天說明一切時,她以死相逼,要姨娘和曦蕓成全她,因此她今日才得以如愿嫁給他,而曦蕓則在姨娘的堅持下,將要入宮成為嬪妃。
「是嗎?可是能入宮成為把子是無上的光榮耶,那曦蕓小姐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俊
在白淺云陷入深思的同時,一邊打理著主子行頭的小翠兒小聲地咕噥道。
「早都聽人家說那皇城之中,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若是能夠得到皇上的榮寵,那更是金銀賞賜不斷,真不知道曦蕓姑娘有什么好難過的,這樣哭哭啼啼的觸自己霉頭……」
是啊,她不該內疚的!
曦蕓已經找著了更好的歸宿不是嗎?
要知道這一旦入宮,雖然得和眾多的嬪妃一起分享天子,但若是有朝一日成了皇后,那可就是集所有的尊貴榮寵于一身耶!
所以,這樣的結果不正可謂是一種雙贏的局面嗎?
深吸了一口氣,白淺云將心中所有的罪惡感全數壓下,讓笑意重回自己妝點細致的臉龐。
一切都沒錯,這樣的結果是最皆大歡喜的。
真的……
終于,爆竹聲不絕于耳的響起,吉時已到,待喜帕覆上,掩去了她的視線,也掩去了她所有的心虛與罪惡感,白淺云起身,抬頭挺胸地由媒婆、丫鬟攙扶著步出房門上花驕。
她要嫁給洛抑天,不管手段是不是卑鄙,不管是不是會對不起宛若親妹的上官曦蕓,她一定要嫁給他……
如果她們表姊妹之中只能有一個是幸福的,那么她要做那個幸福的。
這是上天欠她的!
從她出生就奪去了她的爹娘,還給了她一副中看不中用的身子,每每若是心疾復發,更是痛不欲生。
上天對她何其殘忍,所以這次,她不再顧念任何的情分,她要洛抑天,她那么的愛他,所以她一定要嫁給他。
就算只是偷來的幸福,她亦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