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竹沄換回慣穿的襦衫,倚坐床頭休息,總算找回平時的冷靜。
左玲瀟歪著腦袋打量他,「你還是穿這個好看些,」斯文俊秀的模樣讓人瞧了就舒服,「我喜歡。」
馬靜書三人連同風承統,加上請來的大夫、一屋子仆人,十幾雙眼紛紛尷尬地別開眼,腦中忍不住聯想到風竹沄清秀可人的女子扮相。
「妳不會再叫我穿女裝了吧?」來這一回就夠他受了,他可不想再有下次!
左玲瀟考慮半晌,「那你也不能叫我穿女裝,這才公平。」
公平?這話是怎么說的?
風竹沄為難地說:「成親那天,妳是一定要穿裙子的……」他是不介意她嬌俏的男子裝扮,反正他也習慣了,可總不能兩個新郎官拜堂吧?
「成親?!」
「成親!」
左玲瀟恍如隔世,而風承統卻欣喜若狂,兩種不同的情緒卻不約而同地叫得穿云裂石。
一屋子人摀住耳朵,阻絕魔音穿腦,心想風老爺子變得跟左玲瀟一樣瘋了!
「妳反悔了?」風竹沄眼眸垂下,仍難掩失望。
左玲瀟忙不迭地撲到他身上,臉兒埋入他的胸懷,「我要我要!你答應了就不行反悔!」她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沒人可以將她從這懷抱拉開!
「你們要成親了?!」風承統暴喝一聲,待兩人雙雙點頭,便一陣風似的奔出門外,「我去寫信跟左寨主說,咱們兩邊可以開始辦親事了!」欣喜若狂的身影一眨眼便消失在眾人視線內。
眾人同情風老爺子總算等到這一天,也不去計較他失了平日穩重的行徑。此刻,已等候多時的大夫移步向前,「風公子傷了哪兒?我看看。」
風竹沄推推抱著他不放的左玲瀟。一屋子人看著呢!她不羞,他都臉紅了,「玲瀟,妳先起來!
大夫觀察他的氣色,「臉好紅,是風寒嗎?」
風竹沄難為情地咳幾聲,「不,是傷了喉嚨!顾粘鍪,拉開衣裳,露出發紅的頸間,再推推死賴著他的人兒,「玲瀟!
「我不要!」左玲瀟踢掉繡花鞋,一個使力,人已在他身側躺下,「這樣也可以看大夫,你不用顧慮我!顾懞玫卣f,乖巧地在床鋪內側躺好。
這……屋子里十幾個人看他們沒禮教地共蓋一衾,臉都紅了。
「沒關系,左姑娘說的是,」大夫趕緊安撫臉更紅的風竹沄,「我看看啊,這勒痕……是被人掐的?」
聞言,左玲瀟憤慨地坐起身,「對啊!那人好可惡,竹沄痛得臉都白了!」可惜了他一身的細皮嫩肉,紅得發紫了呢!小手自然地探入他微敞的衣襟,輕撫他發腫的脖子。
他再也受不了了!「玲瀟!」低喝一聲,拉下令他心猿意馬的細嫩小手。他的形象總有一天會被她破壞殆盡!
她心頭一跳。他生氣了?「好嘛,你別氣,我乖!顾郎伛Z地躺回原位,拉上被子蓋好,只露出一對明亮大眼討好地瞧著他。
「呵呵,原來是這樣。那好辦,我開幾帖消炎藥,您讓人去抓藥,過幾天就好了。」大夫認識風竹沄多年,還是頭一回見他失了冷靜,這小倆口真有趣。
「多謝大夫!
大夫點點頭,便離開房間。
風竹沄回頭望向左玲瀟,卻見她竟然睡著了!大手拍拍她暖烘烘的小臉,「玲瀟!
她手臂一伸摟住他,眼瞼不肯掀開,唇間模糊地發出一串曖昧的話,「我在這兒睡會兒,今天好早就起來了,我好困!
「不行!」風竹沄掀開被子,非要她醒來不可!這成何體統,大家都在看呢!「馬姑娘,麻煩妳帶她回去!
左玲瀟失去暖暖被窩,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來,「為什么不行?我們都要成親了。」她就是眷戀他的懷抱才決定成親的,現在他卻不給抱?
他眉頭一皺,「就是成親了,也不能在人前摟摟抱抱!
「那你把他們趕走嘛!剐∧X袋不住往下點,睡意仍濃。
「不行,妳快起來。」這豈不落人口實!而且她身上傳來陣陣少女幽香,實在太引人犯罪了。
又生氣了?左玲瀟臉一皺,慢吞吞地跨過他,趁機摸他幾把,才緩緩離開床鋪。
「那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顾叴┬叞l話,渾然不覺他僵硬的神情。
馬靜書大發好心,拉過她快步住房門走去,「風公子,我們先走了。」可憐的風公子,臉都快燒起來了!
「你們也下去。」他們看戲也看夠了吧?
一干仆人看了場好戲,個個心滿意足地含笑而去,他們敬愛的少爺終于抱得佳人歸,他們可得把親事辦得風風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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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緊鑼密鼓的籌備,風承統在五天后一償宿愿,手腳快得驚人。
風竹沄雖知爹親早已暗中準備嫁娶事宜,仍不免心驚。
成親消息公布的隔天,家中里里外外便貼上大紅囍字,鮮麗的精致布幔處處懸掛,馬車絡繹不絕地運來各式禮品,再隔天,他就坐在大廳里接受眾親友的道賀了,左玲瀟也在這天被左衛明接回寨子,準備三天后的迎親。
莫竟庭來了,還調侃他,說什么想看看他穿女裝的模樣,讓他困窘不堪。
他就知道壞事傳千里,幸好他不知道成親之事是左玲瀟提出來的,不然他就糗大了。
由于旗山形勢險峻,左衛明決定由他們的人馬組成迎親隊伍,順便送來左玲瀟的嫁妝,風竹沄省去迎親的勞頓,只要等他們到了,就可以成親拜堂。
遠遠地,響徹云霄的敲鑼打鼓聲傳遍大街小巷,喜氣洋洋的樂聲融入夏日早晨,沿街都是觀望的人潮。
曲和寨長長的隊伍穿過大街,停在風府大開的門外。
風竹沄在莫竟庭的陪同下步出大門,迎出花轎里的新娘子。
一旁的風承統眉開眼笑地跟左衛明打招呼,「親家,我們成了親家啦!哈哈哈!」
左衛明深感過意不去,自家女兒的搗蛋本事他是知道的,如今嫁到風老爺子家,不知是福是禍?「是啊,小玲就勞煩親家多多包容了!
「哪兒的話,小玲活潑討喜,又是我等待多年的媳婦兒,自然會好好待她。」風承統樂得闔不攏嘴,老臉紅光奕奕。
風竹沄欣慰地凝眸注視身穿大紅嫁衣的心上人,幸好她穿的是新娘服!
這幾天來,他除了思念,就是擔心她會穿新郎服來成親,這會兒見她全副配備的鳳冠霞帔,幸福感才算真正來臨。
「竹沄,我好餓!辜t蓋頭下傳出抱怨聲,左玲瀟有氣無力地靠在他身上。一大清早就被挖起來穿這些啰哩巴唆的東西,她都還沒空吃飯呢!
身形龐大的媒婆在一旁尖聲提醒,「小姐,您別出聲!
「可是我很餓!」不甘愿的聲音傳出紅蓋頭,還是有氣無力。
莫竟庭聽得噗哧一笑,三日不見的未婚夫妻,見面的頭一句話竟是喊餓!這左姑娘真鮮!
「先忍忍吧!進了廳堂再拿東西給妳吃!癸L竹沄扶她過門檻,來到布置得美輪美奐的寬闊大廳。
他將左玲瀟交給媒婆扶著,到一旁桌上拿來一塊糕點,塞到左玲瀟手中,「先吃這個填肚子。」
左玲瀟手一縮,火速將等候多時的食物塞到口中。這么一點兒根本不夠塞牙縫嘛!希望拜堂不會耗太久,不然她餓死了,還談什么以后?
大廳擠滿前來恭賀的賓客,圍坐幾張大桌旁,好奇地拿眼瞧女方家里來的一干人等。
只見他們個個豪氣干云,身量不凡,說說笑笑地進了廳堂,在另一頭的大圓桌邊就坐,喜氣的臉上還帶著慶幸,不知是何因由?
司儀朗聲唱道:「新人就位!
嘈雜的人聲頓時安靜下來,轉向行禮中的新人。
媒婆扶著左玲瀟到廳堂前邊,正對兩家家長,不放心地再次叮嚀,「小姐,等會兒就聽司儀口令行事!」
原來這媒婆是寨里婦人所扮,深知小姐的調皮心性,不由得多囑咐幾句,免得鬧出笑話,惹寨主和婆家不開心。
左玲瀟被紅蓋頭蒙住頭臉,沒人攙扶也挪動不了半分,只能沒好氣地點點頭,卻差點給沉重的鳳冠壓斷脖子,痛得她倒抽口涼氣。
瞧這鳳冠樣子挺有趣,她還考慮將它收到百寶箱,以后可以拿出來戴著玩,如今,她發現這玩意兒戴在頭上一點兒也不好玩;所幸成親這事兒,一生一回,等她可以拿下它,非得把它扔了不可!
「一拜天地!
既然要拜天地,干么讓她先對著風爺爺和爹?存心讓她昏頭暈腦嘛!左玲瀟邊轉身邊在心底抱怨。
新人對門外的朗朗晴空一拜,「二拜高堂。」看吧!又得轉一圈!
上座的風承統和左衛明快慰地看著并肩而立的新人,頻頻點頭。
「夫妻交拜!棺罅釣t盯著前方的男鞋,想到他們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終于綻放今天以來第一個笑容。
「送入洞房!
滿廳響起如雷的鼓掌,恭喜的賀詞此起彼落,熱鬧非凡,在這之中,夾雜「太好了!」「馬廄平安了!」「姑爺是救星!」「風公子功德無量!」「園子里的果兒也可以放心了。」……這些不應景的話語,令風家親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紛紛不解地望向那一群剽悍的漢子。
這女方親友全生得一副身強體健,虎虎生威的模樣,他們是做何營生的?
幾個人交頭接耳,相互探問,卻不得而知,只道他們保密得太周到,連仆人都守口如瓶,竟無一人知道女方家底細。
馬靜書遵照左衛明的吩咐,一路跟在左玲瀟身邊,以防她做出不得體的事來,往新房的路上聽到風家親友的猜測,不禁壞心地想,如果他們知道他們就是城外不遠旗山上的土匪,不知還敢不敢跟他們共享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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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光四射的新房里,風竹沄扶左玲瀟坐在新床上,取過玉如意撩起紅頭蓋,露出他想念多日的小臉。
左玲瀟松口氣,望進他墨黑的眸子,「竹沄,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她再次嘗到相思的滋味,每天都要想他想上幾十回,而且這回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意,相思起來,更是想得她心都痛了。
風竹沄臉一熱,不自在地看看一旁竊笑的媒婆和馬靜書,「嗯!
「那就好。」左玲瀟呼出胸口憋著的大氣,小手伸向鳳冠,「這好重,你幫我拿下來!
風竹沄早知一般的世俗規范對她沒用,才早早掀了紅蓋頭,但她連鳳冠都要拿下來?也好,要她頂著沉重的鳳冠大半天,也太辛苦了。
左玲瀟趁他伸手幫她拆鳳冠時摟住他的腰,喃喃道:「我好想你。」小臉浮現紅暈,如癡如醉地在他身上磨蹭。
風竹沄忍下喉間的呻吟,她的臉就在他下腹摩擦,再加上那煽情的軟語,簡直是要他的命!
他兩手捧著解下的鳳冠,「玲瀟,放開我!股ひ舻蛦,含藏幾不可察的顫抖。
「多謝了!棺罅釣t干脆地放開他,俐落起身,走到桌邊坐下,「靜書,這桌好菜可以吃吧?」她口水都快沉下來了,也不等馬靜書回答,便拿起筷子攻向一盤鮮美可口的紅燒鯉魚。
風竹沄調整好紊亂的呼吸才回身,不去理會她失禮的行徑,「大嬸、馬姑娘,在下還得去招呼賓客,麻煩妳們陪她待在房里!
話中的暗示非常明顯,馬靜書和媒婆心領神會地頷首。
「我知道啦!我不可以出房門一步對吧!爹早跟我說過了!」左玲瀟嘴里咬著雞腿,看向嚴肅的三人,「你還有上回那種書嗎?拿幾本讓我打發時間。」
他上回借她的《江湖奇俠風云》是她看過最有趣的書,靜書也說沒看過,不如再向他借幾本,大家一起同歡。
風竹沄嘆口氣,走向書架抽出幾本書遞給馬靜書,因為左玲瀟忙著吃東西,根本沒空理他。
「妳好好在房里待著,我晚上就回來!钩韵嗾骐y看,她是餓了幾天?
「好好好,你去吧,我會乖的!棺罅釣t匆匆瞥他一眼,轉過大眼,好奇地看著馬靜書手中的幾本書,「我要看《狄公案》。」她先聲奪人地訂下想看的書。
「好,妳東西吞下了再說話,都濺到書上了!」馬靜書拿開書本,不讓她糟蹋這些無辜的書。
風竹沄見狀,百般無奈地步出房門,往大廳去招呼賓客。
媒婆裝扮的婦人等風竹沄走遠,馬上雙手扠腰,惡狠很地斥責左玲瀟,「小玲,妳又這般沒規矩了,在相公面前怎可如此怠慢!」
馬靜書幸災樂禍,抱胸觀看左玲瀟畏縮的模樣。
這充當媒婆的張大嬸是左玲瀟的奶娘,除了不敢叫她起床外,什么都敢,對她劈頭痛罵的情景屢見不鮮,可惜玩心重的她對于訓斥過耳即忘。
「他不會見怪的。」左玲瀟放下筷子,低下頭為自己辯解。
「不行!在寨子里,大伙兒一身銅筋鐵肋,還容得妳胡來,妳愛玩、愛整人我也不管,可妳看妳那夫婿一副軟綿綿的書生樣,妳不好好照顧他,要是哪天被妳氣死,看妳去哪里再找一個敢娶妳的人!」
他們整寨子都很擔心風公子啊!雖然靜書說風公子制得住小姐,他們還是擔心。瞧剛剛風公子被她弄得又是嘆氣、又是無奈的,哪里是管得了她的樣子?不行!她得教她一些為人妻子的道理,不然他們怎對得起大發慈悲解救他們的風公子。
馬靜書哈哈大笑。張大嬸說得真好!沒錯,風公子的確勇敢!
左玲瀟忿忿不平,「我才沒有氣他,而且是他自己愿意跟我成親的耶!干么說得我沒人要似的!」靜書好沒朋友愛,竟然笑成這樣!
「妳這么調皮,以后怎么為人妻、為人母?聽好了,我也不奢望妳遵守三從四德,只要妳乖一點,不惹妳相公生氣、不拿怪東西整人、不到處惹事、不在府里玩火、不到馬廄生火烤蕃薯……」
一連串的禁止事項轟得左玲瀟頭昏眼花。奶娘記性真好,竟一一數出她干過的好事。看奶娘一時半刻不會停,小手偷偷捏來一塊桂花糕藏在袖里,趁機塞到嘴里。
張大嬸眼尖看到,話鋒一轉,「小玲,桂花糕好吃嗎?」
「唔!還不錯──」糟了,露餡!一急,未吞下的糕點硬生生卡在喉頭,小臉漲紅,梗得難受。
「唉!妳這樣教我們怎么放心?」終是心軟,張大嬸倒杯茶遞給她,神情擔憂。這孩子從小頑皮好動,大伙兒憐她自小沒了娘,模樣又好,心地也不差,多方寵著她,可風家是書香門第,會容忍她胡天搞地嗎?不要被掃地出門就數萬幸了!
馬靜書看夠好戲,也不忍張大嬸憂心如焚,「大嬸,我不是說過風公子不會有事的嗎?小玲很聽他的話,不會出啥大亂子的!
「對耶!」左玲瀟這才想起,不禁感到納悶,「我好像常常敗給他耶!」
張大嬸瞠大了眼,「?這么嚴重?」女土匪敗給一個書生?
「最厲害的是,風公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叫醒她!柜R靜書不厭其煩地傳頌這項奇跡。
這下子,張大嬸的同情轉到左玲瀟身上,她最恐怖的一點都讓風公子制服了,看來,他們是不用擔心了。
「唉!棺罅釣t唉嘆一聲,想說些威風話,卻無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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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子夜,左玲瀟等得不耐煩,早已跑到床上呼呼大睡了,馬靜書和張大嬸也在桌邊打盹。
大廳里的歡鬧聲漸歇,婚宴告一段落,風竹沄因為飲酒,臉頰霞紅,腳步顛躓,莫竟庭在一旁攙扶他。
「竹沄,你……呃……清醒點,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別睡過去了!」他幫風竹沄擋去八成的酒,也醉了,偏偏風竹沄酒量極淺,剩下的兩成還是讓他醉到癱。
「唉,我看是不行了,明天再洞房吧!」風竹沄用僅剩的一點神智勉強說道。
新房就在眼前,莫竟庭上前敲門,對前來開門的馬靜書傻笑,「呵呵,竹沄醉了,我送他回來。」
什么他醉了?我看你也醉了吧!她撇撇嘴,讓路給他們進屋。
「玲瀟……」風竹沄氣聲極弱,眼看就快睡著了。
床鋪上的左玲瀟盡管睡得極熟,仍聽到心上人的呼喚,猛地睜開眼,推開被子,快步走來幫莫竟庭扶風竹沄上床,「怎么醉成這樣?」
「他、他酒量很淺,我……幫他……擋了八成,他還是……醉了!鼓雇パ凵駵o散地說。
「可惡!一定是寨子里的大伯大叔灌他酒對不對!」他們老說什么不醉不歸的,平時寨子里戒律極嚴,對喝酒更是嚴格規范,肯定是趁機大喝一場吧!
莫竟庭酒绖吐真言,「對啊,幾……十個人輪番……上來敬酒,不喝又……不行,我都……快不行了,何況是平……常滴酒不沾……的人?嗝!」
「你也快去休息吧!」左玲瀟對他揮揮手,轉頭照顧風竹沄,「靜書,幫我去要盆水和布巾!
張大嬸看她總算有點為人妻子的樣子,而剛剛那音量極小又模糊不清的叫喚竟能叫醒她,看來靜書所言不虛。
「夜已深,妳們去休息吧,這里我來就行!棺罅釣t手持布巾,仔細地幫他擦去薄汗,再幫他脫去外袍。
也是,總不好跟他們一起度過洞房花燭夜,張大嬸和馬靜書攙著身形不穩的莫竟庭離開,留給這對新婚夫婦獨處的空間。
「玲瀟……」風竹沄費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臉上滿是愧疚,「我……」
「什么都不用說了,我會幫你報仇的!」左玲瀟摸摸他發熱的臉頰,奮力拉出壓在他身下的衣裳,「你好好睡,我會整夜照顧你的!
什么報仇?她不知道洞房花燭夜該做的事嗎?他是很想,可身子不允許,完全是動彈不得。
「我不……是說這個,洞……房花……燭夜,我們應該……」唔!說不出口。
「管他什么夜,不都是要睡覺!你別說話了,快點睡!」終于脫下來了,呵呵,他臉紅紅的,好可愛!小手不規矩地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摸過臉龐,再轉向微露的胸膛,想不到他也有胸肌耶!軟中帶硬的觸感讓人愛不釋手,不禁多摸幾把,又多搓幾下。
她果然不知道!可那手兒是在干么?!
軟軟嫩嫩的手心在他胸上亂摸,要不是他渾身乏力,早把她壓在身下云雨一番,哪容得她像個色女似的對他毛手毛腳?!
「別……摸了!乖矫阶屗械酱煺,明明是該行動的時候,他卻只能在腦海里亂想。
「好啦,我不會趁你睡覺時占你便宜的,你安心睡吧!」書呆子,摸一下也不行,他們都成親了耶!
她單純的心思哪知他現下所受的煎熬?只以為他又在守「禮教」。
「對了,我發現一件事!棺罅釣t神色轉為凝重,小手扳過他的臉,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
風竹沄昏昏欲睡,聽她語氣凜然,便強振精神嚴陣以待,「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發現自己已經不喜歡你了!」
心房像是給大錘狠狠撞擊,霎時碎成片片,洞房花燭夜行動不便也就罷了,難道還要領受心上人離他而去的打擊?!
風竹沄臉色發白,神智全數回籠,「妳……」語不成聲。
左玲瀟像是很煩惱,用力揉搓他變得冰冷的臉,「怎么辦?我愛上你了!」
墜落谷底的心再度飄飄然飛上天際,她說愛他!她說愛他!原來是這樣,害他以為自己即將孤老一生。
她的腦袋是怎么運轉的?話也不說清楚,他的心受不了這劇烈的轉變!
「你怎么不說話!」她扯住他的臉皮往外拉,臉色之兇狠,簡直是摧草女色魔,「我跟你說喔,我這人是很講公平的,要是你不愛我,我可不依!」
風竹沄不語,墨眸深情凝視她,心湖波濤洶涌,盈滿深濃的愛戀。
她不安地放開手,退后一步,「好嘛,不愛就算了。那我……我以后會乖的,你可不可以試著愛我?」
下午被奶娘一說,她才想到,教養良好的他會不會輕視土匪窩出身的她?
想起之前聽到仆人們的閑聊,說是他以前也喜歡過幾個姑娘,但是他都沒積極去爭取,才會拖到快三十才成親。他會不會是勉強自己接受她的?畢竟那些姑娘全是溫柔賢淑的大家閨秀,而她……唉,不提也罷!
她躲進被窩想了半天,想得心頭糾結,才發覺對他的喜歡,早在不知不覺中累積成愛戀,要是他不愛她,她該怎么辦?
她想了半天,只想到一個辦法,就是變乖。她考慮再去跟風爺爺──不,現在是公公了,學習大家閨秀的風范,這回她絕對會用心學習的!
至少他現在還喜歡她,她會努力讓自己成為配得上他的女人,總有一天,他會說愛她的吧?
「玲瀟,不是這樣的──」風竹沄不懂她怎會這么想,他就喜歡她現在的樣子,何必要她乖?
左玲瀟怕他拿好聽話安慰她,急急截住他的話尾,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低頭幫他拉好被子,「我沒事,你快睡吧!
風竹沄憐惜地強忍失落的神情,大手包覆她微微顫抖的冰冷小手,語氣堅定而輕柔,「玲瀟,看著我!
「我不要!乖挷懦隹冢R上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才說要乖的,怎么馬上又不乖了?「對……對不起!股钗豢跉,直視他溫柔的眸子。
她眸子里的自我厭惡讓他胸中一痛,他把她逼到什么境地去了?活潑俏皮的光芒盡失,成了擔驚受怕的小兔子。
「別說對不起,我很喜歡妳,也很喜歡妳現在的樣子,妳不需要改變自己,」很好,有精神點了,「而且……」他忍不住臉紅,遲疑一會兒。
左玲瀟發急,「而且什么?」怎么不說了?小臉逼向他,近得兩人呼吸交融在一塊兒。
「說到公平,我……我可是比妳還早就深陷情網喔!」他迂回地表明心跡,俊臉紅似九月楓。
什么意思?他是說……「什么?」不懂!情網?他是說喜歡她嗎?這關她的愛情公平論什么事?
「唉,我是說,我早就愛上妳了!」再不說,只怕她要親到他了。
離他不到一寸的粉唇散發誘人香氣,酒意早被她嚇醒,身子經過短暫的休息,已經可以做些「運動」了,她再誘惑他,這個洞房花燭夜就會貨真價實了!
她呆呆地「喔」一聲,慢慢消化這個訊息,「哇!你說真的?!」大眼灼亮,煥發狂喜的光輝,踢掉鞋子爬上床,壓在他身上逼問。
「唔!」風竹沄痛苦呻吟,嚇得左玲瀟趕緊滾到床鋪內側。
「壓痛你了?對不住!顾纪怂醉著呢!
「不!」長臂攬過她嬌小的身軀,眼神火熱地盯著她,「早在妳到書肆找我的那天,我就愛上妳了。」灼熱的氣息吹拂她細致的耳廓,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感受那曼妙的曲線。
「耶?這么早?」左玲瀟心里喜孜孜的,臉蛋紅云朵朵,咦?「你干么摸我屁股?」難怪她癢癢的,原來是他在摸她。
「妳不喜歡?」他在她耳邊低喃,沙啞的嗓音帶著誘惑。
「也不是!顾菩蚜耍俊改悴浑y受了?」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哪!
「嗯!顾牟辉谘傻,想著如何讓她了解男女之間的情事。
左玲瀟松口氣,「那好,你也別摸了,我們睡吧!估_他的手,移到旁邊的枕上,準備睡覺。
風竹沄懊惱。她也太少根筋了吧!算了,這也不是新鮮事了,「玲瀟,我們是夫妻了……」
「對啊,可以一起睡了,你可別再趕我去別的地方睡!」她就是為了這個才決定成親的。
「這是當然,我們以后都會睡在一起──」
「那就好。你也快睡,天快亮了耶!」她推他躺好,窩在他身邊準備入睡。
風竹沄無計可施,干脆直接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左玲瀟只覺得嘴上癢癢的,眼兒一睜,只見他放大的俊臉在眼前,想開口問他在干么,卻被他用力壓住。
那軟軟的東西是什么?不會是他的舌頭吧?!大眼疑云浮現,他在做什么?她快喘不過氣了!小手抵在他胸前推推他,要他放開她。
他沉醉在她芳馥的滋味里,察覺她的推拒,才強持平靜放開她,「怎么了?」
「你剛剛放到我嘴里的是舌頭嗎?」左玲瀟大口吸氣,舔舔濕濡的嘴,粉嫩小舌卷過紅唇,性感的美態看得風竹沄差點又撲上來。
「唔……嗯!固y為情了!
「為什么?」她并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有點喜歡,可這是在干么?
他苦惱不已。這種事怎么說?要做了才知道!「夫妻間總會做這事的!
「真的?」她將信將疑,怎么沒聽說過?
「當然,妳不喜歡嗎?」熊熊欲火幾乎將他燃燒殆盡,要是她不喜歡,他就完了!
左玲瀟想了想,「喜歡是喜歡,可是會喘不過氣!
他安心了,「那我們不要親太久,再試一次好嗎?」
「親?這就是人家說的親嘴?」她聽虎子哥說過。那時他眉飛色舞地跟大勇哥說他去妓院的心得,就提到這字眼,她還以為是玩的,竟是這檔事?!
「妳從哪兒聽到這話?」未出閣的姑娘怎知親嘴?莫非……
「虎子哥說的。∷f他跟恰紅院的小柳姑娘親嘴,那姑娘的嘴──」
「停!對!我們剛剛做的就是親嘴!共幌肼犓L篇大論談別人的風流韻事,風竹沄趕緊回答她的問題。
「怎么他們不是夫妻也做?」她再度發問,一派認真。
「呃……那是例外!顾麜o那一票口無遮攔的男人害死!
「喔!那──唔!」
他決定封住她連綿不絕的問題,再給她問下去天都亮了!
左玲瀟被他親得昏昏沉沉,心兒猛跳,又快喘不過氣,然而更重要的事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他在脫她的衣服!
「你脫人家衣服干么?」趁他親她頸子時,她又提出疑問。
「要做夫妻間的親密事!顾麖乃毮鄣念i間回話。
「喔!惯@也應該。
「你也脫?」好冷,她光溜溜的,少了他這大棉被,令她打了個哆嗦。
「不脫不行。」他又回到她身上。
「喔!顾聿恼婧,瘦瘦的又不失結實,線條好看得很,觸感也很好。
「你別親那里,會癢。」她呵呵笑出聲,閃躲他炙熱的唇。
「不行!姑利惖妮砝佥p輕顫抖,誘惑他攫取,怎能不親?
「唉喲!好癢!」她腰肢彎向一旁,躲開他緊追不舍的親吻。
「!你怎么摸人家尿尿的地方?好奇怪喔!」
風竹沄覺得她實在很殺風景,「妳別說話了,不然這事辦不完。」
火熱的喘息熨燙她細致的肌膚,左玲瀟低喘,「喂!好熱,你別吹了!」
「閉嘴!」薄唇再次覆上她發腫的紅唇,決定不讓她有機會說話。
「唔!」她察覺他態度堅決,她乖乖躺好,任他摸來摸去。
他滿意地放開她,繼續未完的工作?墒签ぉ
「什么東西戳到我了?」頂得她好難受!
「妳──」風竹沄簡直要橫眉豎目了。
「好好好,我現在有個問題,你幫我解決,我就不再說話了。」
他深吸口氣問:「什么?」
「我身子里好癢,你幫我想想辦法!惯@股子癢從體內深處發作,教她往哪里抓。
低沉的笑聲流泄,精瘦的胸膛不住起伏,「我這就幫妳解決,妳別再說話了!剐液盟有反應,不然他可悶了。
「快。∥液秒y受!顾笑得出來?她說不定是生病了耶!
「好好好,我這就來了,妳忍著點!顾σ獠辉,充滿欲望的眸子與她相對,深情低喃,「我愛妳!刮亲∷,一個沖刺進入她體內。
倒抽一口氣,左玲瀟被撕裂般的疼痛嚇著,小手推擠他,要他放開她。
風竹沄憐惜地摸摸她發白的小臉,「總要痛上一回的,妳忍一下。」在她體內的感覺太過美好,他得用盡自制力才能阻止自己蠢蠢欲動的欲望。
「好痛喔,」她懷疑他騙她,「我們別做了好不好?」
「我也很痛,但等一下就不痛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贿^……如果她真要他停下來,他也只好拚上欲火焚身的危險放開她了。希望別走到這一步!
左玲瀟看他臉兒漲紅,大汗淋漓,好像真的很痛,不禁問:「等一下你也會不痛嗎?」
「嗯!箾]多余的力氣說話了,她不痛了沒?
「嗯嗯,現在是比較不痛了,可還是很癢。∧氵@法子沒效嘛!」
他松口氣,「現在才要開始止癢。妳不痛了吧?」
「嗯!箍墒窃絹碓桨W了。
「!什么東西在動?」
「妳說好不說話的!癸L竹沄提醒她。
「喔!拐娴牟话W了,可是,怎么換火燒了?
接下來,只剩喘息和嬌吟縈繞回蕩室內,她想說話也沒力氣了。
久久,東方晨曦乍現,左玲瀟筋疲力盡地趴在風竹沄身上,「想不到你體力這么好。」總算可以說話,快憋死她了。
「呵呵,好說!癸L竹沄難掩得意、男人總愛被夸,他也不例外。
「你也會跟其他姑娘做這事嗎?」她抬起頭,嚴肅問道。
「妳說呢?」他覷著她的臉色試探她。
兩道柳眉皺成一道,「不行!你是我的!」
「那妳也是我的嗎?」他挑眉,不意外她的回答。
「當然,你答應我不跟別人做,我也答應你不跟別人做,這才公平!」
這下換風竹沄緊張了,「好好,妳可別跑去找別人做!顾膬r值觀跟世俗不太一樣,他還是別逗她了。
「嗯。我只愛你,也只跟你做,我們說好了喲!」她甜蜜地親親他,眼瞼緩緩垂下,快睡著了,做那檔子事好累喔!
「我們剛剛做的是什么?」左玲瀟打個呵欠,好奇地問他。
「嗯……周公之禮。」就是親熱、相好。
「喔!顾Ьo身下的大枕頭,「好累,我要睡了。」
「我也只愛妳一個!癸L竹沄愛憐地撥開散落在她臉上的烏黑長發,情深意切地道出一生的愛戀。
「嗯,我也是!剐∧樐ゲ渌麥嘏男靥,她帶著滿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這一夜,他們找到彼此,簽下一生愛的契約,遠方雞啼,宣告一天的開始,兩人一生相守的故事也正式展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