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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 第二章
作者:安琪
   
  「對了,妳餓了吧?妳應該在公園待了滿久的,可能都沒吃東西,我弄點什么給妳吃好嗎?」康介頤親切地問。

  闇兒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點頭。

  「那妳稍等一下,我馬上去準備。」

  她肯吃東西,讓康介頤心情極好,輕哼著歌走到廚房,翻找冰箱里的食物。

  他在冷凍庫找到玫玥離去前,替他準備好的自制冷凍食品。

  丁玫玥非常細心體貼,她把做好的咖哩分成一小包、一小包,然后冰進冷凍庫里,他要吃的時候,拿一份出來微波加熱就可以了

  她為了替他節(jié)省麻煩,甚至把白飯也一并煮好,同樣按照每餐的份量分裝、冷凍起來。

  而她怕他吃膩,還做了炒飯的冷凍包,全都是微波加熱就可以吃的。

  他打開冷凍庫,取出一份冷凍炒飯,打開下層瞧了瞧蔬果,看見又鮮又脆的水梨,順道摸一顆出來。

  「有炒飯喔,等會兒就可以吃了。」他從廚房探出頭,朝闇兒微笑。

  闇兒面色漠然冷睇著他,半句話也沒說,康介頤不以為忤,又鉆回廚房加熱炒飯去了。

  他的廚房是半開放式的,闇兒可以從流理臺上方的空間,看見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康介頤其實是標準的文弱書生,只會搖筆桿、寫文章,對于打理自己的生活很不拿手,光是加熱一盤炒飯,他就得忙和大半天,還老是讓自己掛彩。

  「噢,好燙!刮⒉t的嗶嗶聲響起,他急忙打開門,伸手去端磁盤,卻冷不防被燙了一下。

  「嘶……」他將被燙著的指頭貼在耳垂上,發(fā)出忍痛的嘶嘶聲,直到那灼熱的痛楚逐漸散去,他才重新端起磁盤,飛快移到餐桌上。

  「哪,炒飯熱好了,快來吃吧!」他噙著笑意,揚聲招呼道。

  闇兒頭略歪地看著他,臉上出現(xiàn)一種疑惑與茫然。

  「你為什么要照顧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咦?妳是在問我,為什么要收留妳嗎?」康介頤正準備切水梨,聽到闇兒的問題,立即停下動作。

  「嗯!」

  「因為──誰教老天爺讓我遇見了妳,俗話說『相逢自是有緣』,我以客為尊嘛!哈哈哈……」說著,康介頤自己大笑起來。

  「……」但闇兒依然是那副漠然表情,臉上完全沒有笑意,嘴角連一厘米上揚的跡象都沒有。

  「呃,不好笑嗎?」他尷尬地摸摸鼻子,自我解嘲地咧了咧嘴。

  「我的意思是……哎,我也說不清楚啦!反正我只知道,我不能把孤弱無依的妳留在公園里,萬一妳受到任何傷害,那么我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為了不讓自己的下半生都活在悔恨中,我只好收留妳了。我這樣說,妳能夠明白嗎?」

  「嗯!勾蟾哦恕

  簡而言之,就是他怕事后遭受良心的譴責,所以才收留礙事的她。

  「來,快過來,趁熱吃喔!」康介頤切著水梨,見她還站著不動,再度熱切地招呼著,一不小心──

  「嗚,好痛!顾柫艘宦,手中的水果刀「咚」的一聲掉落到砧板上!竿,血──我流血了。」

  「我看看。」不知何時,闇兒出現(xiàn)在他身旁。

  咦?!她是什么時候走進廚房的?動作好快!

  「喔,好……」康介頤吶吶地伸出手,以為她會替他擦藥,誰曉得──

  「啊──」一陣酥麻傳來,他不小心輕喊出聲。

  原來她竟像小動物般,含住他的指頭,力道不輕不重地吸吮起來。

  那種吸吮不像一般單純的吸吮,除了規(guī)律的吸力之外,還夾帶著一種詭異的酥麻感,讓他忍不住發(fā)出令他羞赧的低吟。

  啊,糟糕!他怎么會發(fā)出這種舒暢的聲音?難道他血液中其實存在著某種邪惡的魔性,一受到刺激就會現(xiàn)出原形?

  真糟!有夠糟。

  就在他尷尬難受,想抽回手的時候,闇兒主動放開他的手。

  「好了。」她說話的神情正經(jīng)嚴肅,臉上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當然更不像刻意挑逗他的樣子,康介頤頓時暗罵自己何時變成大色狼了?

  「噢,謝謝!顾w快轉(zhuǎn)身扭開水龍頭,借著洗手的動作讓自己暫時分心,別再回味剛才闇兒帶給他的奇妙感受。

  然而,就在他沖凈指端上的些許血跡,準備用面紙擦干之時,他詫異地發(fā)現(xiàn)一件事──傷口不見了。

  剛剛,他明明劃傷自己的手指頭,還滲出不少血珠,但是就在闇兒替他用嘴止血之后,竟然找不到傷口了。

  他的手指頭就像從未受傷那般,毫無切到的痕跡。

  「欸?!」怎么會這樣?

  他怔愣地緩緩抬頭,直盯著闇兒。

  「這樣療傷很有效吧?」她不閃不躲地與他對視,眼神一派清冷,沒有熱情,也沒有心虛。

  「嗯……」大概是他看錯了吧!可能是傷口太小,一沖水皮膚就黏合在一起,其實傷口還是存在,只是他找不到罷了。

  他不斷提出合理的解釋,說給自己聽,直到自己接受這種說法為止。

  他甩甩頭,甩去亂七八糟的荒誕想法,繼續(xù)把水梨切完,然后裝進盤子里端到餐桌上,招呼她過去坐下。

  「快過來吧!闇兒,東西冷了就不好吃了,吃完炒飯,還有水果可以吃喔!」

  「水果?」那是什么東西?

  不過闇兒沒有時間多想,因為康介頤將一根閃閃發(fā)亮的銀色湯匙塞進她手里,然后溫柔地按住她纖瘦的肩,將她推到椅子前坐下。

  「快來,嘗嘗炒飯的味道怎么樣!箍到轭U也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期待地等著她用餐。

  「嗯!归渻翰恢每煞竦攸c點頭,瞧了面前冒著熱氣的炒飯一眼,才用漂亮的銀湯匙舀起一匙炒飯,試探地放進嘴里。

  味道還不錯!闇兒心想。

  熱熱的,和她過去所吃的那些生冷食物不同,但是熱食滑過食道的感覺,其實還滿不賴的。

  「好吃嗎?」見她又吃了第二口,康介頤欣喜地問。

  「唔!归渻簮灢豢月,只點了點頭,便繼續(xù)舀起炒飯放進嘴里,然后沉默地咀嚼。

  「多吃點,妳太蒼白了,需要很多營養(yǎng)!顾麊问种е骂,滿足地笑著看她進食。

  「我呢,很想厚臉皮的邀功,告訴妳炒飯是我做的,可惜我不喜歡說謊,所以老實告訴妳吧,炒飯是我的助理做的,她的手藝一向不錯,不過我會轉(zhuǎn)告她,妳喜歡她的炒飯!顾嘈琶但h會很高興有人欣賞她的手藝。

  康介頤已逐漸習慣她不說話的悶葫蘆個性,所以總是主動引導她說話。

  其實平日他也不是聒噪的人,但是她實在太靜了,如果連他也不說話,氣氛就會很僵,所以他才一直強迫自己找話題和她閑聊,不管她有沒有回應。

  闇兒胃口不大,吃了半盤炒飯之后,便將盤子推開,表示她吃不下了。

  「那么吃點水果吧?這我就敢說,是我自己親手切的了。」康介頤將那盤浸過鹽水、依然雪白晶瑩的水梨端到她面前。

  闇兒像是從沒見過這種東西,拿起一片水梨,好奇地前后端詳著。

  她滿臉好奇的模樣,引起康介頤的詫異!高@是水梨,妳沒吃過嗎?」

  闇兒搖了搖頭,康介頤頓時又是一陣心疼。

  老天!水梨是一種如此普通的水果,而她竟然沒吃過。過去她究竟住在什么樣的地方,遭受什么樣的對待?

  于是他更加溫柔地誘哄道:「來,吃吃看,味道很不錯喔!」

  闇兒看看他,又低頭瞧瞧水梨,半晌后才試探地放進嘴里。

  當水梨一入口,那豐沛的汁液與甜脆的口感從齒縫間擴散時,她驚奇地睜大了眼,直盯著手中那片缺了一口的水梨。

  世上竟有如此好吃的東西!

  不待嘴里的果肉吞下,她又咬下第二口,回味地細細咀嚼。

  「很好吃對不對?玫玥很會挑水果,她買的水果都很甜喔!來,別客氣,這些水梨都是妳的,妳盡量吃。」康介頤將那盤水梨推到她面前,讓她多吃一點。

  闇兒真的很喜歡水果,她只吃了半盤炒飯,卻把整盤水梨全部吃光了。

  康介頤收走空盤,笑得好滿足,彷佛吃了整盤甜梨的人不是闇兒,而是他。

  「啊,闇兒,妳要洗澡嗎?」順手洗凈空盤,正在擦手的康介頤猛然想到,她可能需要好好洗個澡。

  闇兒略微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负!

  「那我去幫妳放水,現(xiàn)在天氣慢慢轉(zhuǎn)涼了,泡熱水澡最舒服了。」康介頤簡直像個賢慧的嬌妻,才剛在廚房忙完,又連忙趕到浴室放洗澡水。

  說來奇怪,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對闇兒這般照顧。

  他向來隨性,甚至可以說是散漫,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竟然會為了闇兒,什么事都搶著做,凡事幫她預先設想好。

  他從來不曾這樣細心呵護過一個人,卻甘愿為她忙碌奔波。

  而她甚至沒有任何感激的表現(xiàn),但他還是忙得很高興。

  或許,是她冷漠眼神中隱藏的那抹脆弱,教他憐惜心疼吧!所以他才甘愿為她付出,因為他向來同情可憐的小動物。

  他聳聳肩,為自己的行為做了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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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介頤放滿一池水溫適當?shù)臒崴,便把闇兒喊進浴室洗澡。

  待他離去后,闇兒褪去身上緊裹的衣物,滑入浴缸那池冒著蒸氣的熱水中。

  「唔!拱尊媒跬该鞯纳碜樱换M水中,她便忍不住閉上眼,感受那舒適的熱水輕拂肌膚的感覺。

  水。

  干凈的熱水。

  她合起手心捧起一掌溫熱的水,感動地深深凝視。

  從小到大,她沐浴時總是利用石縫間滲出的地下水清洗身子。不用說,那當然不是很干凈,還是冰冷的,而且是蝕人心骨的酷寒,她原以為自己非常習慣用那樣嚴寒的冷水沐浴,今日接觸到舒適的熱水,才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習慣。

  她眷戀地泡在浴缸里,直到一缸熱水慢慢轉(zhuǎn)涼,直到浴室的毛玻璃門外有道人影擔憂地走來走去,她才依依不舍地爬起來,抓起他為她準備的蓬松柔軟的浴巾,擦干自己的身體。

  她撿拾起自己扔在地板上的黑色衣物,準備再套回去,門外卻傳來康介頤的說話聲。

  「闇兒,妳洗好了吧?」他看到她走動時隱約的身影!肝蚁電吙赡軟]有換洗衣物,所以拿了一件干凈的T恤給妳,這是我最小尺寸的衣服,對妳而言應該還是太大,不過現(xiàn)在這么晚也沒地方買衣服,妳就先將就湊合著穿吧!」

  「嗯!」闇兒開啟浴室的門栓,拉開一條縫,接過他遞進來的衣物,然后手又縮回浴室里,并且關上那道毛玻璃門。

  浴室里,闇兒解開浴巾,套上那件對她來說不但很大、而且非常怪異的衣服。

  穿上權充連身睡衣的T恤后,她轉(zhuǎn)身想將浴巾掛回架子上,卻不經(jīng)意從鑲嵌在墻上的整片大鏡子中,看見自己的影像。

  她不由得垂下拿著浴巾的手,愣愣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那個經(jīng)過熱水洗禮的女孩,不再蒼白得像鬼,氣色好了許多,小嘴粉頰都紅通通的,顯得年輕而稚嫩。

  這是誰?這不是她吧?她怎么看起來不像自己,而像一個普通的女孩?

  而她身上套著不屬于她慣穿的白色T恤,洋溢著清新俏皮的甜美氣質(zhì)。

  甜美?不!她抿起唇,不喜歡這個發(fā)現(xiàn)。

  她沒忘了自己來到這里的目的,她不能在完成任務之前,就先被對方所影響。

  但是瞥了眼地上的臟衣服,她實在不想再穿上它們,只好勉強忍受身上這件令她不自在到極點的怪衣服。

  她久久沒有出來,康介頤擔心她在里頭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所以一直在門外徘徊,若不是偶爾還聽見潑水聲和晃動的人影,他早就破門而入了。

  喀擦!

  浴室門打開,闇兒那張比先前紅潤許多的小臉出現(xiàn)在門后。

  康介頤一看,立即驚喜地睜大眼。

  「闇兒?!妳穿這樣真好看,白色T恤很適合妳!顾廊毁澝,但闇兒卻不領情。

  「我討厭這件衣服!顾幌氪┖谏。

  「噢,也難怪妳不喜歡,這件T恤的確是大了些!顾詾樗遣幌矚g衣服的樣式!缚墒乾F(xiàn)在太晚了,臨時買不到衣服,等明天我再帶妳去買。啊──」

  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經(jīng)花光了最后一千元,而距離下次領版稅的日子,還有好幾天。

  他也沒有信用卡,因為他總是不懂得拒絕別人,所以好友阿毅三申五令不準他去申辦信用卡或是現(xiàn)金卡。

  也多虧阿毅的強勢阻止,否則只怕現(xiàn)在他早已加入卡奴的行列。

  不過,沒有錢的話,該怎么替闇兒買衣服呢?

  康介頤煩惱地扯著頭發(fā),開始有點后悔不該把錢全部借給朋友,可是朋友們遭遇困難,也不是他們自己愿意的,這能怪他們嗎?唉……

  闇兒歪歪頭,微擰著眉,不明所以地看他兀自煩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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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闇兒躺在對她來說,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床上,遲遲沒有睡去。

  她翻來覆去,睜大眼,在黑暗中打量客房里的擺設。

  這是這里的人所習慣的生活環(huán)境,溫暖、明亮、舒適,被褥輕柔,還有淡淡的香氣。

  而她卻有種強烈的隔閡與不安全感,因為這里與她過去生長、熟悉的世界,是那么不同。

  而且這里的人,也和過去她所接觸的「人」完全不同。

  想起自己在這里第一個遇到的人──康介頤,闇兒眼中便不禁浮現(xiàn)疑惑。

  這個人,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熱心與笑容呢?想起那張比驕陽還要燦爛的笑臉,還有鏡片后那雙溫柔的眼眸,闇兒心中陡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捂著心口,覺得向來冷寂死沉的胸膛內(nèi),心跳的速度,有點快!

  「唉喲!」

  門外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響,闇兒輕巧無聲地翻身下床,悄悄打開門走出去。

  「好痛!」一道黑影蹲在地上,捧著自己的大腳呻吟。

  「你怎么了?」闇兒的視力很好,就算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辨物,她一眼就認出那是收留她的「善心人」,也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康介頤。

  「闇兒,唔──媽呀!」康介頤慌忙起身,冷不防撞到柜子尖銳的角,再度發(fā)出哀號聲。

  「你到底在做什么?」闇兒擰眉看著他。

  他沒看見旁邊有個大柜子嗎?莽莽撞撞站起來,當然會撞到。

  「沒什么,我只是……」康介頤點亮柜子上的臺燈,苦笑看著站在客房門口的闇兒!笂呍趺催沒睡?」

  「你不也是?」闇兒看向他,發(fā)現(xiàn)他手中拿著一個小盒子!改鞘鞘裁?」

  「啊,這是……」康介頤像是有點難為情,只輕輕說了聲。「針線盒。」

  闇兒點點頭,沒問他針線盒要做什么用。

  「怎么不睡呢?」康介頤又溫柔地問!甘遣皇撬恢俊

  「嗯!」算是吧!

  「初來乍到,還不習慣,難免睡不好,過幾天就會比較好了!顾崧暟参。

  「嗯!」無所謂,她其實不是很注重睡眠,在「那里」,她根本不可能讓自己安心入眠。

  「喝點熱牛奶可能會好睡一點,冰箱里有鮮奶,我替妳熱一杯吧!」說著,康介頤快步走進廚房,準備幫她加熱。

  「什么是鮮奶?」闇兒用平板的語調(diào)問。

  「呃?」康介頤取出鮮奶的手頓了一下,他詫異地回頭看她!笂厪臎]喝過鮮奶嗎?」

  闇兒默默搖了搖頭,眼睛直盯著那個長方形的紙盒。

  康介頤頓時對她更加憐憫,連鮮奶都沒喝過,她以前的生活一定是他難以想象的貧乏。

  他將鮮奶倒進杯子,接著放進微波爐中加熱,然后解釋:「鮮奶是乳牛所產(chǎn)的奶……」

  「什么是奶?」這種問題,從滿臉正經(jīng)、嚴肅的闇兒口里吐出來,顯得更加滑稽。

  「奶?!也就是乳牛的乳汁。呃……就是、就是從乳牛的那里擠出來的。」康介頤滿臉漲紅比了一下她胸部的方向,連瞧都不好意思瞧一眼。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驀然明白了。

  而他紅著臉、害羞的樣子,令闇兒感到很詫異。

  她雖然生性冷淡,不喜歡與人親近──尤其是男人。不過男人的邪惡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她知道他們只想要女人的身體。

  康介頤這么容易害羞,莫非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她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念頭。

  闇兒緩緩走過去,故意貼近他,有意無意地挑逗他,想測試他是否真是暗室不欺、坐懷不亂的圣人。

  他下意識地往后退,闇兒步步進逼,他就節(jié)節(jié)后退,直到挺直的背脊抵著微波爐,再也無路可退為止。

  闇兒又上前一步,而康介頤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

  這時,正好微波爐的聲音響起,讓他倏然跳起。

  「啊,熱好了!顾B忙轉(zhuǎn)身,打開微波爐的門,端出那杯熱牛奶放在桌上,倉卒吩咐:「這是很營養(yǎng)的東西,趁熱喝能幫助睡眠,妳……趕快喝吧!」

  一口氣說完,康介頤紅著臉轉(zhuǎn)身,飛快奔進臥房。

  他居然逃了!

  闇兒詫異地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不會吧?世上還有這么純情的男人?

  見他羞得滿臉通紅,窘得恨不得躲進桌子底下,跑得又像被鬼追趕,闇兒忍不住好笑。

  等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笑時,那宛如曇花一現(xiàn)的短暫笑容,立即像烈陽下的水氣一樣,迅速消失無蹤。

  她笑了。她居然被他逗笑了?

  闇兒大感震驚與不可思議,原以為他是個沒脾性的老好人、毫無威脅性,沒想到愈是沒有殺傷力的人,愈是有一種獨特的魔力,讓人無法克制地被吸引……

  開什么玩笑,她可不是來這里談這些風花雪月的事。

  她抿緊了唇,別過頭,看見那杯冒出微微熱氣的鮮奶,她的眼神又不由自主變?nèi)崃恕?br />
  闇兒端起鮮奶湊到嘴邊,聞了聞,有種淡淡的腥味,她嘗試地輕啜一口。

  唔!她立即皺起眉頭。

  惡!這是什么怪東西?

  她硬將那口熱牛奶吞下肚,忍耐著不吐出來,奶腥味卻一直在她口中徘徊,她連喝了好幾口白開水,才勉強消除那種怪味道。

  她將剩余的鮮奶全部倒進水槽里,心想──她是永遠也沒辦法喜歡上這種怪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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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燦爛的朝陽自無云的晴空下熱情灑落,陽光頑皮地從窗簾的縫隙間鉆進屋內(nèi),試圖喚醒熟睡的女孩。

  闇兒還沉睡著,當溫熱的陽光熨貼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上,那種不熟悉的熱燙感讓她緩緩蘇醒,她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睡得這么熟。

  她迅速坐起,望著沐浴在柔和光線下的房間,更覺陌生。

  緩緩轉(zhuǎn)頭望向窗口,那里流泄進來的些許陽光,引起她的好奇心。

  她移動身體,赤裸的雙腳踩在木質(zhì)地板上,一步步向那透出光線的窗口走去。

  闇兒素手輕輕拂開窗簾,耀眼的陽光立即映入,她痛苦地低吟一聲,迅速別開頭,遠離窗邊。

  她不喜歡陽光,刺眼的光線就像滾燙的熱水,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實在不懂,人們?yōu)槭裁聪矚g陽光?

  叩叩!

  這時,傳來敲門的聲響,接著是康介頤的招呼聲。

  「闇兒、闇兒,妳起床了嗎?」

  闇兒走過去,打開房門。

  「唔──」一推開房門,她立即難受地閉上雙眼,并舉手阻擋那突然竄入的強光。

  「闇兒,早啊,妳怎么了?」康介頤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看起來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太亮了!我討厭陽光,你去把窗簾全部拉上!

  「喔,妳不喜歡太亮的光線嗎?好,我馬上去關窗簾!

  康介頤飛快轉(zhuǎn)身去將客廳里的窗簾一一拉上,闇兒這才緩緩睜開眼。

  「抱歉,我不知道妳的眼睛畏光!

  「那你的眼睛又是怎么一回事?」看著他,闇兒詫異地問。

  「我的眼睛?」康介頤摸摸自己的眼眶,想起稍早洗臉時在鏡中看見的那兩只熊貓眼,外加小白兔的紅眼珠。

  「我……因為昨晚比較晚睡。啊,對了!我替妳縫了一件衣服喔,妳快點來試穿看看!顾d致勃勃地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就往客廳里拉。

  「喂,你──」闇兒呆望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愣愣地被他拉走。

  「妳看這件衣服怎么樣?這可是我第一次縫制衣服喔!」到了客廳,他松開她的手,拿起放在茶幾上那件白色襯衫改造的衣服。

  「妳看看喔,嗯,這邊應該是正面,不,這邊才是正面……欸?是這樣嗎?到底是哪邊……」他對著那件歪七扭八的衣服大傷腦筋,連自己都搞不清楚正面是哪一面。

  闇兒接過來一看,頓時無言。

  基本上,哪邊是正面其實不重要,因為那根本不能算是一件「衣服」,只能算一條縫壞的「抹布」。

  就連要當抹布,恐怕都還會有人嫌棄,因為縫得亂七八糟的,連拿都不知道該怎么拿。

  「怎么樣?妳喜歡嗎?」康介頤期待地看著他,他初試啼聲,很渴望能得到贊美。

  「……」闇兒還是無言。

  這已經(jīng)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穿的問題。

  這件衣服根本已經(jīng)變形了,兩只袖子一高一低,衣服前后的長短也不同,這樣的衣服,教人怎么穿?

  「借我一件衣服。」闇兒放下衣服,徑自走向他的臥房。

  「喔,好。 箍到轭U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便跟在她后頭走進臥房。

  見她打開衣櫥搜尋他的衣物,他也好奇地探頭瞧著。

  闇兒抽出一件黑色襯衫,問:「這件可以給我嗎?」

  「?呃……可以的!

  其實那件衣服并不便宜,是凡塞斯的限量襯衫。

  上回簽書會時,程紀蘭硬逼著他買下,連同西裝,算是他衣櫥里最有價值的衣物,不過他很少穿,既然她要,那么送給她也無所謂。

  「謝謝!归渻耗弥r衫回到自己房間,然后關上房門。

  康介頤看不到了,只好站在門外等。

  不知道她拿著襯衫進房去,是想做什么?

  等了約半個鐘頭,闇兒從房間里走出來,她身上穿著一件新款式的黑色襯衫,下半身則是她自己的黑色長褲。

  再仔細一看,那件「新的」黑色襯衫,正是利用他那件黑襯衫修改而成的,她把尺寸改小,變得比較合身。

  「妳會女紅呀?改得很好嘛!」簡直和外頭賣的沒有兩樣,康介頤想到剛才那件「抹布」,頓時汗顏自己的縫補技術。

  不過……康介頤突然想到,她并沒有把針線拿進房間里,那她是怎么修改的?

  或許她自己有隨身攜帶針線包吧!

  他也不以為意,只笑著說:「那妳先去梳洗吧,我來準備早餐,等會兒就可以吃了!

  「嗯!」闇兒點點頭,走進浴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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