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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 十
作者:林如是
  如果她的選舉,一切因為他:他做的選擇,一切也是因為她。

  嚴崎峻睜開眼,輕輕起身,身旁的朱云跟著動一下,睡意濃厚、聲音含糊不清,說:「怎么了?」

  「沒事。」他低頭吻一下她額頭,「妳繼續睡,我只是去喝杯水!

  朱云含糊嗯一聲,放心地閉眼又睡,但感到嚴崎峻起身后失去的依偎,下意識地蜷著身體。

  嚴崎峻立在床旁,凝視了她的睡臉一會,目光戀戀地,幾番不舍移開。許久,才閉閉眼,狠下心轉身。

  說是「喝杯水」,但喝那杯水的時間顯得極漫長,遲遲沒再回到床上。朦朧間,似乎聽到槍匣裝卸的細微聲響,朱云猛然睜開眼,伸手一摸,床邊是空的、冷的。

  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她跳起來,赤腳踩在地上,喊著嚴崎峻的名字,一邊跑到外間,披頭散發,模樣凌亂,一顆心也凌亂。

  「怎么了?」嚴崎峻在外間,見她一身慌急凌亂,心一痛。

  「我以為你——」她撲到他身上。

  以為他丟下她——也許不能說「丟」,但即便是為她好、為她著想,她也不要他一聲不響留下她,自己去冒險,面對那些事。

  「我只是喝杯水」他揉揉她頭發!笗r間還早,再回去睡會,嗯?看妳累的!」

  她搖頭。「現在幾點了?」

  「二點多。」

  半夜二點多。睡了一個多小時了。

  「聽話,再回床上多睡會,思!箛榔榫H愛地親親她。

  朱云又搖頭。一個人,她睡不著。

  好多年了,都是這樣。一個人,很難安心地睡著、睡好。即使吃了安眠藥,結果更糟。知道沾染藥物上癮的后果,所以她干脆吃維他命算了,吃一種心理安慰。她買各式各樣的維他命,綜合維他命、ABCDE、深海魚油、葡萄子,還有口服人參液、雞精、靈芝液……等等,有什么買什么,吃一種心理的慰藉。

  「我陪妳再睡一會?」他不舍她睡眠不足而憔悴的神態。

  好一會她沒說話,忽而仰起頭,渴盼地凝望他。

  「我們離開這里好嗎?」

  他心一顫,輕輕擁住她!肝颐刻於歼@樣希望……」

  拋掉一切,跟著她,兩個人一起,世界哪個角落都好,過他們平穩的生活。

  她摟住他,緊些,又緊些。

  然后,她看見桌上那把槍。

  現世即使安穩,他們平和的日子也不會那么容易就來到。不是他們放不放、拋不拋開的問題,他們被迫牽進——不是沒有選擇,但也只有那么一個選擇。

  「你打算過去?」她平靜地問。

  嚴崎峻身子微動,抱著她緊一些,像解釋!竻锹蓭熤皇鞘芡刑幚磉z囑的事,跟這件事畢竟無關,無端被牽連進來,道義上過不去!

  「涂宏的話并不一定那么可信……」

  「只能賭一賭了。我會小心的,妳別擔心——」

  「什么意思?『你』會小心?你打算拋下我?」朱云猛抬頭。「我說過,你休息撇下我,休想擺脫我!」

  「妳聽我說,朱云——」他何嘗愿意留她獨自一人!但如果她的選擇,一切因為他;他的決定,一切也是因為她。因為愛她,所以更不愿也不能牽累她。

  「我不聽!無論如何,你都休想!」她何嘗不明白他心意!就是因為明白,她不肯聽,不肯被說服。

  「朱云,聽我說——」

  「我不聽!你總是有話、有理由!」她并不是太脆弱的人,所以這么多年,一個人才能那樣熬過來。但她不要再有分離這種事,不要他留下她,不要他為她著想。

  「朱云,我自己一個人去,是有理由的!古滤豢下,他耐心解釋。「帳冊在妳手上,他們有所顧忌,不會對我怎么樣,我不會有事的——」

  感覺到她頓一下,冷靜下來。輕撫她臉龐,安撫她。

  「我想過了,一切都算了,他們要什么,都給他們就是。什么遺囑、什么財產,都隨他們,我都無所謂。我去跟他們談判,用帳冊跟他們換吳律師以及我們的自由,以后各不相干!

  朱云吸口氣,混亂的情緒沉靜下來!杆麄儠蠁幔俊

  「會的。這對他們毫無損失,又能得到一切,他們沒有理由不肯!

  「可是利老大那件事,他們肯罷休?」

  「光我爸的遺產,就夠他們吃喝不盡,他們該心滿意足了!

  就怕他們不滿足!朱云仍不放心!钙鋵嵕退隳悴怀雒妫麄冃枰獏锹蓭熜x執行那份遺囑,根本就應該不會對吳律師怎么樣。他們頂多逼迫他更改遺囑,或偽造遺囑,吳律師的安全,其實應該無虞。他們只不過是想逼你出去,趁機對付你!

  「這些我都想過了。他們或許暫時不會對吳律師怎么樣,但如果我不給他們保證,他們不會安心。」

  「但是——」

  「我明白妳的顧忌,那些人不可信,但現在我們也只有賭一賭。所以,我才希望妳留在這里,帳冊在妳手上,他們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那么合情合理,并不似想「撇下」她,而是需要她做「后盾」——但朱云還是覺得不安,事情能那么順利就好了。

  嚴崎峻擁了擁她,包圍住她的不安。

  最理想的狀況是那樣,但他自己也不肯定能否那么順利。他決定隱忍、退讓,一切都算了,希望給朱云一個安穩,但如果那些人不知好歹不肯罷休——

  至少,他不希望朱云被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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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崎峻離開后,朱云怎么也睡不著。怎么可能睡得著!無邊無際的空虛、擔憂、不安,各種焦切、混雜的情緒,排山倒海一下子向她襲來。

  她勉強翻著帳冊。一條一條的,收的賄款、付的關系費,哪個議員拉攏打點了,哪個地方官員建立了互相關系,又給了哪些捐款、支持了哪個人多少政治經費,都列得非常清楚。

  嚴達的秘書韓森顯然是主要操手,脫不了關系;就連嚴太太也參上了三兩筆,逃不了被調查的可能。顯然嚴達早就懷疑他們兩個人,只是在有所行動前,他自己先發病倒下去吧。

  那個叫涂宏的,韓森的秘書,好像是個小角色——至少,沒有大到讓嚴達提防到,在帳冊上埋伏上一筆。嚴達這么做的目的,當然是預防萬一,好控制那些人;他那種狡猾的人,總有脫身、全身而退的方法。

  越看,她總覺得似乎哪里不對勁,隱隱有種感覺,卻捕捉不到。連嚴達也懷疑韓森,還有嚴太太……

  。∷刚鹨幌。

  嚴達是懷疑韓森與嚴太太背著他的關系——她為什么沒想到確認韓森的長相!

  就是因為嚴達懷疑,才要阿鏢偷偷裝攝影機,拍到那些照片——

  照片!她又陡震一下。

  她努力回想照片中那男人的模樣,多肉的臉、細小的眼睛……不久前,好像才在哪里見過……

  是在哪里……

  她想了又想,忽然震跳起來。

  啊!是那個人!

  就是那個叫涂宏的!

  在飯店那晚,她隔著盆樹,從隙縫中看見的,與馬雄說話的那男人的側影——跟她在照片上曾看過的那一身橫肉的男人同樣神態!就是那個男人!

  涂宏才是那個人,不是韓森!

  朱云急得跳起來。她得趕快阻止嚴崎峻,否則他會有危險!

  涂宏才是暗地策畫一切的人,恐怕連韓森都被蒙在鼓里,他不會放過嚴崎峻,嚴崎峻這一去會有危險!

  搞不好這都是涂宏故意設下的圈套——

  沒有錯!想到此朱云急了。涂宏故意泄露這一切,就是為了引嚴崎峻上鉤,他不會放過嚴崎峻的!

  她抓緊帳冊,幾乎要奪門而出。但韓森的木屋在哪里?嚴崎峻竟忘記告訴她!

  噢,不——他不是忘記,他是故意的。

  她垂臉埋進雙手里,混身不停地在打顫,他到底還是「撇下」她,丟下她一個人。

  「你怎么可以……」她幾乎嗚咽起來。

  但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她抹抹臉,努力定下心,思索該怎么做。

  「鈴……」手機忽然號叫起來。

  她驚震一下,一把抓住手機,手一邊發著抖。

  「喂?」連聲音也不禁顫抖。

  「朱云?」傳出陰森的男聲。

  朱云大口吸口氣,一手抓緊了帳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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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與他所想的一樣,韓森的木屋所在位置相當僻靜,四周有茂密的樹林包圍,一大片都是私人上地,外人難近,離公路也遠,最近的人家也在相當的距離外,大呼大叫大概都不會有人聽見。

  像這樣的地方,在這里并不罕見,隱私跟罪惡都被茂密的樹林包圍著。

  嚴崎峻悄悄移近。木屋外有個人探頭探腦的。他目光銳利,辨清是涂宏。

  他移過去。涂宏先是一驚,看清楚是嚴崎峻,一下子臉上似乎閃過一抹詭異的笑,但太黑暗,嚴崎峻沒有察覺。

  「嚴少爺!我沒想到你真的會——」

  「韓森人呢?」嚴崎峻打斷他。

  「在里頭。他們全在里頭!

  嚴崎峻點個頭,一言不發。涂宏還在猜他要怎么做,嚴崎峻已走過去,用力推開門。

  「誰?」門附近有人喝一聲。兩個約莫是韓森手下的男人,拔槍對著嚴崎峻。

  韓森與嚴太太都在,吳律師跟其女友則分別被綁在椅子上,嘴巴上貼著膠布。

  「嚴……少爺!」見嚴崎峻乍然出現,韓森大吃一驚,不安的瞥瞥嚴太太,又轉回向嚴崎峻。

  嚴崎峻掃了拿槍對著他的那兩個人,沉著說:「不必緊張,我是來找你談條件的!

  涂宏跟在嚴崎峻身后進木屋,聽到這話,沉沉臉。

  「你怎么知道我……我……」韓森一句話竟說不全。

  「那不重要。你跟她之間的事,我父親也早就知道,瞞不了別人!

  「先生早就知道了?」韓森又大吃一驚。

  嚴太太不屑地冷笑說:「哼!那老頭知道了又怎么樣?我才不怕!」

  嚴崎峻冷冷地掃她一眼,目光轉向吳律師跟其女友,又望了拿槍虎視眈眈對著他的那兩人一眼。不理嚴太太,對韓森說:

  「叫他們把槍收了,我們好談條件。」

  韓森猶豫一下,示意那兩人把槍收了。嚴太太卻尖聲叫說:「不行!他身上也有槍,怎么行……」

  嚴崎峻拿出手槍,退下子彈匣,說:「這樣總行了吧?」

  嚴太太這才哼一聲,雙臂交叉在胸前,說:「什么條件?」

  那兩人收起槍,但仍虎視眈眈。嚴崎峻以極大的耐力努力克制自己,壓制對嚴太太的嫌惡,望著韓森說:

  「這一切跟吳律師他們無關,你們要的不過是我父親的財產,放了吳律師他們,財產都歸你們!

  「你算盤打得倒好,老頭再活沒兩天,律師已在我們手上,不必你同意,財產也遲早是我們的!箛捞Ω叽笮馗,趾高氣昂。

  相形之下,韓森唯唯諾諾的。嚴崎峻冷冷看著,心里暗暗皺眉,隱隱覺得不對。

  「如果我拿帳冊跟你換呢?」他仍望著韓森。

  「帳冊?!」韓森臉色發白,驚慌失措!甘裁磶裕吭趺磿谀闶种?」那么沉不住氣。

  嚴崎峻心一沉,手慢慢移向腰側,忽然瞥見涂宏臉上一抹詭笑,心頭恍然一驚。

  「別動!」冰冷的槍口抵住他后腰。跟著涂宏敏捷地抄走他腰間的另一把槍,又把他原先退下的另把槍的彈匣及槍丟給從木屋外進來的馬雄。

  「原來是你!」看見馬雄忽然出現在這里,以及涂宏的舉動,嚴崎峻立刻明白他錯得有多離譜。

  「現在才明白,太遲了!雇亢戟b獰一笑,揚揚手,馬雄與他兩名同伙都持著槍對準嚴崎峻!肝冶緛磉以為你不來,縮著尾巴逃了呢!」

  馬雄也獰笑說:「朱云呢?那婊子在哪里?我非得好好侍候她不可——」

  「是你殺了阿洪他們?」嚴崎峻握緊拳。

  「洪……」馬雄皺下眉,「哦,你是說你那兩名沒用的手下?」開心一笑,與另兩個男人對視笑說:「我跟我兩個兄弟早就送他們上路了!

  「你——」嚴崎峻動一下。

  「呃哦——」馬雄作勢地比個手勢,搖搖手指輕佻說:「別亂動,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

  「這是怎么回事?」韓森一頭霧水,氣急敗壞道:「涂宏,你到底在說什么?這里是我在作主!那帳冊——」

  「不再是了!箛捞p蔑地開口。

  「?什么?」韓森一怔。

  「你還不懂嗎?這里不是由你作主。」嘴角不屑地一撇。然后,水蛇腰一扭,軟軟地纏向涂宏,嫩白的手臂搭在他肩頭,整個身子幾乎倚貼在涂宏身上!高@才是真正的老板。」

  韓森張大眼,嘴巴一張一合,不敢置信!竿俊@怎么可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妳怎么會跟——」

  「我一直就跟他!」嚴太太不耐煩地打斷韓森!敢皇悄氵有點利用價值,誰耐煩陪你周旋!」

  「原來你——你——」韓森指著涂宏,惱羞成怒,恨不得撲過去。

  「我怎么?我讓你這頭蠢豬過了這么多年好日子,享了那么多福還不夠嗎?」涂宏斜眼睨他。

  「你——」韓森羞憤撲過去,馬雄一名同伙一拳擊向他下巴,將他打翻在地上。

  「安分點,別自找苦頭。」

  韓森勉強掙扎爬坐在地上,喘著氣,憤憤說:「原來你們一直在騙我……一直在利用我!」

  「少啰嗦!」涂宏踢了他一腳,他悶哼一聲,抱著肚子,一時再出不了聲。

  吳律師跟其女友看了,又駭又怕,驚恐地睜大著眼,不時抖動,發出唔唔聲。

  嚴崎峻沉著氣,面無表情。

  涂宏轉向嚴崎峻說:「帳冊早就落在我們手中,威脅不了我們的!

  「沒錯!箛捞f:「你以為我們會那么笨?」

  「利老大那狡猾的老狐貍,居然跟你暗盤交易,就打算坐收漁翁之利!他別以為他在那地盤會坐得穩,這筆帳,我會慢慢跟他算的。」涂宏獰笑,多肉的臉抖動起來!钢灰帐傲四悖四氵@個障礙,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哈哈!你自動送上門來,正好省了我的事!」

  「你不要帳冊了?」嚴崎峻仍沉著氣。

  涂宏正待發作,突然眉一跳,嗓子捏緊,喝問,「還有另一本帳冊?」

  「你以為我父親急著見我是為什么?」嚴崎峻反問為答。

  「那個該死的老頭!」嚴太太花容失色,恨恨咒罵。

  涂宏奔到韓森身前,踢了他一下,喝道:「起來!別裝死了!我問你,這是真的?還有另一本帳冊?」

  韓森呻吟著,有氣無力,斷續說:「我不知道……我沒想到——我以為——我不知道先生暗中還記了另一本帳冊……我完了……原來先生早就懷疑我,暗中在提防……」

  吳律師眼珠不安的溜轉。涂宏心一動,撕開他嘴上的膠帶,槍口抵著他的額頭。

  「給我說!」瞪光下,槍口泛著冷光。

  「我說!我說!J吳律師脫口叫著!傅拇_是有那樣一本帳冊,嚴老板讓我找個可靠的人幫他——」

  「是誰?」

  吳律師瞥瞥被綁在另張桌子的女友。女友表情十分驚恐,大眼圓睜,害怕地不停貶眼。

  「嚴老板懷疑秘書跟夫人……呃……所以,有所提防,以防萬一——」

  「妳這個賤人!」嚴太太橫過去,一巴掌摑在吳律師女友臉上,長指甲刮傷她的臉。

  吳律師的女友嗚叫一聲,哭了起來。

  嚴太太揚手又摑她一巴掌,還待再摑掌時,涂宏抓住她的手,阻止說:「好了,妳冷靜一點,讓我來處理!

  「帳冊呢?」他轉向嚴崎峻。

  「放了吳律師他們。我已經說了,一切都可以給你們!

  「本來就全都是我的,犯不著你假惺惺!」嚴太太拔尖嗓子!竿亢,你還不快把他收拾掉!只要除掉他,什么帳冊不帳冊的都無所謂,威脅不了我們!」

  「妳以為我什么都沒提防,想好退路,就這樣過來?放了吳律師他們,財產跟帳冊我都會交給你們,從此不再糾纏。要不,你們殺了我,帳冊落在調查局手中,到時候你們連一分錢也拿不到不說,恐怕還逃不了官司——」

  「你——」嚴太太投鼠忌器起來。

  涂宏臉色陰晴不定,陰沉地盯著嚴崎峻。

  「涂宏,你們要的無非就那些錢,吳律師就在這里,遺囑也在你們手上,放了他們,我馬上將帳冊交給你們。我要的,不過是自由,不想這樣糾纏下去——」

  「別被他的話迷惑了!」馬雄冷冷說:「真要將帳冊交出去,恐怕最先身敗名裂的,就是他老子,他怎么可能那么做!姓吳的跟他什么關系,他犯得著為他這么冒險?誰曉得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提醒了涂宏。各人心態難捉摸,除掉對方,才能一勞永逸,否則永遠寢食難安。

  「我看,還是先逼他把帳冊交出來!沟珖捞话残,怕有什么萬一。

  縮在地上的韓森嚷嚷,「對!把帳冊找出來毀了,要不然大家都完了!乖谡沃写驖L多年,他知道這利害關系。

  涂宏打定主意,逼問嚴崎峻,「帳冊在哪里?」

  「先把人放了。」看涂宏眼色,嚴崎峻心一沉,恐難全身而退。

  涂宏桀黠笑兩聲!改阋詾槲沂谴糇?把人放了,回頭你不肯把帳冊交出來,我還有戲唱嗎?」

  「不必跟他廢話了!柜R雄說:「這家伙現在在我們手中,逼他把帳冊交出來就行了!」

  「他要不說怎么辦?」嚴太太就是擔心萬一。

  「他不說,有人會說!柜R雄獰笑一下,附在涂宏耳朵上說了什么。

  涂宏愉快笑起來。心里主意更定,斬草就是要除根。

  只見馬雄背過身,撥通電話。

  「朱云?」

  嚴崎峻渾身一震,全身肌肉緊繃起來。

  「嚴崎峻在我們手上!柜R雄轉向嚴崎峻,示威般得意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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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黑暗覆蓋的木屋,看起來比她想象的更陰森、更死寂幽冷。朱云一動不動,瞪著前方許久,手里捏著手機,不知在想什么,像終于下了最后決心,走向木屋前,緩慢地撥出一通電話。

  然后,她才走出去,還沒走近,便有人從屋中竄出來。

  「呵,又見面了!柜R雄英俊的笑臉泛著猙獰氣息。

  他看起來還是一樣的高大英俊。所謂壞人有壞人的模樣,不脫猥瑣邪惡,馬雄這種人的存在,完全顛覆了那種教條形象,如果不知道內情,朱云不得不承認,她完全不會將馬雄與罪惡聯想在一起。

  朱云沉默。馬雄比個「請」的手勢,手里還握著槍,說:「妳沒有話跟我說?我們到底那么親密過,我可是一直想著妳,朱云!

  朱云沒理他。她看見一男一女被綁在椅子上,一男一女站著,一個男的蜷曲在地上,然后,嚴崎峻站在那里,憂心地望著她,兩個男人持槍對著他。

  「帳冊呢?」涂宏開口。

  朱云把卷插在褲袋內的帳冊抽出來,揚揚手!阜湃耍揖桶褞越唤o你!

  「妳以為妳有選擇?」

  「你不放人我就報警。」她飛快取出手機。

  馬雄動作更快,一下子打掉她的手機,用力摑了她一巴掌,咒罵道:「賤人!妳以為妳在做什么!」取走帳冊丟給涂宏。

  「朱云!」嚴崎峻驚痛叫一聲。

  「把帳冊給我!」誰知一直縮在地上的韓森,肥厚的身子突然跳起來,雙手揮舞撲過去,糾纏住涂宏。

  「你這家伙!」涂宏狠揍他一拳,用力踢開他。韓森被踢翻到地上,跌開幾步,落在馬雄一個同伙腳旁。

  「滾遠一點!」那人抬腳踢了韓森一下。

  「啊——」韓森忽然發起狂,抱住那人的腿,那人一時重心不穩,仰跌到地上,韓森撲上去,搶奪過槍。

  「別過來!」另個同伙飛撲過去,韓森閉眼開了槍。

  轟一聲,那人掩著胸,不可置信地瞪著韓森,胸前大片血跡像泥漿般涌出,往前倒,手上還握著槍。

  嚴太太尖叫起來。被綁住的吳昆跟其女友更是驚駭得無人色。嚴崎峻仍面無表情,緊盯著朱云,怕她有任何閃失;不經意地又掃過地上那人手上的槍。

  「韓森!」涂宏咆哮!

  「別動!別過來!」韓森驚慌失措,雙手握著槍,拔高聲音叫著,一下緊張地對著涂宏,一下又害怕地轉向馬雄!竸e過來!我會開槍的!把帳冊給我!」

  「放下槍,韓森,別沖動。」涂宏舉高帳冊!肝疫@就把帳冊給你——」手慢慢伸向韓森,一邊朝馬雄使個眼色。

  韓森抖著手,正要伸手去拿,離他最近的馬雄那同伙從地上翻起來將他撲倒。

  「啊——」韓森驚慌亂叫,朝那人胡亂開了兩槍,怕馬雄他們動手,不管對象的拚命扣動板機。

  「朱云!」嚴崎峻不假思索,奔向朱云,抱住她滾到地上,將她掩護在自己身子底下。

  「那頭蠢豬!」馬雄咒罵,掩在柱子后,朝韓森開了幾槍,一槍打歪韓森的臉。

  確定韓森沒有動靜,他才走過去。韓森那張臉已經不是臉;馬雄那同伙背心中彈,伏在那里動也不動。

  他踢開韓森手上的槍。聽見嚴太太在呻吟,她倚著柱子腹部中彈,不斷滲出血。

  「你受傷了?」朱云慌叫出來。嚴崎峻手臂被子彈擦過,血滲透出衣袖。

  「不礙事。」算是幸運。

  反倒是無法躲避的吳律師跟其女友兩人,竟毫發無傷,完全無恙。

  「涂宏,快送我上醫院……」嚴太太虛弱地哭喊。

  上醫院?這槍傷怎么解釋?涂宏臉色陰晴變化,反復衡量斟酌。

  「不必理她了!柜R雄吐口口水!杆懒藙偤茫敭a都歸你。」

  「你——」嚴太太驚駭地睜大眼,連忙抓住涂宏,哀求說:「不!別扔下我!快!快送我上……上醫院。我要死了,你什……什么都拿不到——」

  涂宏站起來,甩開她的手,抹掉被她染到的血跡。

  「不是我不送妳上醫院,只是妳看看,這樣子,哪來的人手?」

  「涂宏,你——」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

  涂宏嫌惡地擺脫她,小眼掃向吳律師!竻锹蓭,你會安排妥當吧?」

  吳律師嚇得說不出話,只能拚命地點頭。

  「好了,這下帳冊也有了,遺囑也到手了,把他們兩個都收拾掉。」指向嚴崎峻與朱云。

  「給我站起來!」馬雄踢了朱云一腳,揪住她頭發,硬將她扯起來。

  「住手——」嚴崎峻身形一動。

  「別動!」馬雄揮槍指住他鼻子。

  「馬雄,你不是為了錢嗎?」朱云被馬雄揪住頭發,頭不自然的歪斜著!竿亢旮读四愣嗌馘X?你為何不干脆也殺了他,讓吳律師更改遺囑,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妳給我閉嘴!」涂宏搶過去,狠狠摑了她一巴掌。

  嚴崎峻腦門一轟,握緊拳不顧一切揮向涂宏,將他打跌兩步,跟著揪住他衣領,又要揮拳過去,馬雄冷冷喝道:「住手!咕局煸频念^發,槍口就抵在她脖子上。

  嚴崎峻身子一僵,垂下手。涂宏站穩腳步,揩揩鼻子的血,眼睛發紅,表情猙獰,多肉的臉兇狠陰毒。

  「竟敢打你老子!」用槍托砸了嚴崎峻的面門,又連續揍了他幾拳,狠狠朝他膝蓋踢下去。

  嚴崎峻悶哼一聲,抱住膝蓋軟倒下去。

  「嚴崎峻——」朱云急痛地想奔過去。

  「心疼了?」馬雄揪緊她頭發,令她動彈不得。

  涂宏舉起槍,對準嚴崎峻的頭。朱云大叫,「涂宏,你不查看帳冊?」

  涂宏猛地轉身,小眼一縮,奔到嚴太太處。嚴太太已無聲息,他看也不看一眼,取走帳冊迅速翻了翻。

  里頭全是些亂七八糟的數字跟符號。

  「帳冊呢?」他逼向朱云。

  「你先放了嚴崎峻。」簡直困獸之斗。

  「放了他?妳當我是三歲小孩!」用力一摑又是一巴掌。朱云嘴角紅腫,鼻里也滲出血。

  「妳說不說?」嚴崎峻搖搖晃晃站起來,涂宏朝他膝蓋又用力踢了一腳。

  他悶叫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倒。涂宏提起腳,用力要往他腰上踏下去,朱云大叫,「在車上!」

  涂宏回頭。朱云強忍心中焦切疼痛,吸氣說:「在我來的車上,我把車停在河邊!

  這狡猾的小妞!

  涂宏下巴一抬,示意馬雄押人去取帳冊。

  「給我過來!」馬雄揪著朱云頭發,將她拖了出去。

  涂宏轉過身,舉起槍,對著嚴崎峻。

  嚴崎峻伏在地上,動也不動一下,就像是死了一樣,就像躺在他身側那個被韓森在胸膛打穿一個窟窿的家伙一樣,死得透透的。

  「再見了,嚴——」

  還沒來得及把嚴崎峻的名字說完,嚴崎峻忽然像頭豹子躍起來,手上有什么東西爆炸似,轟然一響,砰出激烈火花。

  那火花在涂宏胸膛炸開,鮮紅火熱,濺到嚴崎峻身上。涂宏重重摔在地上,腳抽搐一下,就不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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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這個女人真麻煩!」馬雄將朱云一路拖到河邊。岸邊果然停了一輛深色的福特,他才放開她,將她往前一推!赴褞阅贸鰜恚瑒e跟我耍什么花樣!」

  朱云從駕駛座墊下取出帳冊,交給馬雄,一邊說:「眼看有大筆的財產你不要,卻何苦為涂宏辦事?你為的,不就是錢?」

  「妳少挑撥離間!」馬雄一把奪去帳冊。河面反射月光,這一帶顯得稍明亮;回頭過去,來路卻一片黑叢叢,如巨大的黑洞,不知有什么埋伏在里頭。

  「我說的難道不對?四、五億美金,你真的一點都不動心?」

  馬雄微微一怔,似乎不信他聽到的數目。

  「你不知道?」朱云察言觀色!竾肋_的遺產加起來,有近四、五億美金。涂宏付你多少?十萬?二十萬?」

  「別說了……」

  「馬雄,嚴崎峻不要這些錢,他要的只是他跟我的安全與自由。吳律師就在那里,他可以更改遺囑,沒有人會反對,所有的錢都是你的,只要你做了正確的選擇!」

  馬雄看看她,動搖起來。那是個不小的誘惑。

  「妳——」遠處突然傳來警車的鳴笛聲。他臉色一變!改阃ㄖ司欤俊

  朱云心中不由暗嘆一聲,這些州警行動未免太遲緩了!卻又偏挑這時候,壞了所有的事。

  「妳這賤人!」馬雄一把捉住她!覆铧c被妳給騙了,居然跟我玩這一套!」

  「我沒有——」

  「住嘴!」他握著槍,揚手一揮,槍托重擊朱云的臉。朱云只覺一陣辣痛,臉似乎要炸開來。「本來想好好侍候妳,讓妳享受一下,爽一爽,再收拾掉妳。這下非速戰速決不可了!」

  「把槍丟了!」黑暗處突然一聲暴喝。

  馬雄僵一下。嚴崎峻一拐一拐走近。

  「把槍丟了!」再一次警告。

  馬雄轉身過去。嚴崎峻緊盯著他,那雙眸晶湛警醒,銳利機敏如獵獸般。

  「我說,把槍丟下!」眼眨都不眨,不疏忽那千分之一秒。

  「你敢開槍?」馬雄反手拐勒住朱云脖子,槍抵住她太陽穴!甘钦l該把槍丟了?把槍丟下!」

  「不要!」朱云大叫。馬雄狠狠勒緊她脖子,她氣息一窒,本能的雙手扳住他手臂,死命想扳開。

  鳴笛聲更近一點。馬雄下意識朝車子望一眼——

  「砰!」沒想嚴崎峻當真開槍。嚴崎峻握著槍,目光堅定,手勢穩定,毫不動搖發抖。

  「!」子彈擦過馬雄手臂。馬雄叫一聲,手一松,朱云趁機脫開,大量空氣竄進肺間,禁不住彎身咳嗽起來。

  「可惡!」馬雄發起狠,舉槍對準朱云。

  「砰!」嚴崎峻又開槍阻止他,隨即飛身撲過去,整個人壓向馬雄。

  馬雄扣動扳機,也不知是否打中嚴崎峻,再要開槍,嚴崎峻已經撲上來,與他扭成一團,在地上扭來滾去。

  打斗間,兩人越近水邊。雙方的槍都被打落在一旁,忽然,兩人竄開,馬雄飛撲到側旁先奪到槍。

  「你死定了!」他狂嘯一聲。

  「!」嚴崎峻不顧一切,躍撲過去。

  槍聲響同時,嚴崎峻撲抱住馬雄,沖勢兇猛,一起跌入河中,一下子就被淹沒。

  「嚴崎峻!」朱云大叫奔過去。只見反射月光的粼粼水波無聲的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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