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菲爾才剛下樓,就聽到餐廳傳來了嘮叨聲。
渾厚的男聲他很熟悉,除了管家雷諾,還有誰?
搖搖頭,菲爾低低嘆了聲。誰能惹得雷諾發(fā)火嘮叨呢?想都不用,自然只有魏早苗一人有這樣的膽識和能力。
「咳……」走入餐廳,他輕咳了聲。
大概只能用這種方式出場,才足以提醒在場的兩人,他這個莊園主人已經(jīng)現(xiàn)身。
果然,非常有效。
雷諾一見到菲爾,馬上住了嘴,方才滔滔不絕的叨念聲,仿佛從來沒發(fā)生過一樣。恭謹?shù)囊粡澭,他迎身上前,為菲爾拉開餐椅。
「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嗎?」一坐下,菲爾用眼角瞄了早苗一眼,隨即盯著雷諾。
雷諾整個人一愣,那張氣定神閑的臉,難得的顯出了緊張,頻頻抬起手來拭去額角汗滴!
「快說,發(fā)生了什么事?」菲爾的雙眼瞇起,當然眼尾余光已經(jīng)瞄到了準備落跑的嬌小身影。
在他的莊園里,以下犯上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這道理,他相信雷諾明了,而且,他也知道早苗遲早將是這個家的女工人。
「是……」雷諾偷偷瞄了菲爾一眼,也發(fā)覺了魏早苗準備落跑的動作。
「快說!」突地一吼,菲爾的吼聲嚇了雷諾好大一跳,也順利地嚇住了準備落跑的某人的腳步!改阆肴ツ?」
快速地站起,才跨出一兩步,他已輕輕松松地擒住纖細的身影,將她整個人給扳轉(zhuǎn)了過來。
「我……我哪有?」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早苗嚇得舌頭打結(jié)。
菲爾揪著她的手,將人給拉回到餐桌前。
「爵爺,是這樣的……」朝著早苗望了眼,雷諾已在心里為她祈禱!冈缑绨丫魻斈阕钕矚g暍的、今早才剛煮起來的海鮮濃湯,加了老鼠屎!
「加了什么?」薄唇大大張開,菲爾懷疑自己怎會有這樣的蠢樣。
他的雙眸隨即危險地瞇起,感到額角的青筋正一根根地冒上來。
「是……老鼠屎!估字Z壓低聲調(diào)。
「老鼠屎。俊顾X得自己的眼角正在劇烈地抽顫,一股無名火街上頭頂,差點沖出天靈蓋!笧槭裁催@么做?」
雙手抓起眼前的人兒,他有力的手箝住了她的雙肩。
「我……呃……我沒啊……咿……」早苗緊張地咽下一大口唾沫,一張嫩嫩小臉因做了壞事而心虛羞紅。
當然是因為她心里氣憤難平嘛!說她小鼻子、小眼睛、小心眼都好,她就是無法忘了他恣意妄為地吻她、抱她,事後卻連一句喜歡她的話都沒說。
「我記得你們中國人有句話,說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菲爾似笑非笑,將她揪在眼前。
她到底去哪里摸出了老鼠屎?
「爵……爵爺,現(xiàn)在是濃湯,不是粥!乖缑鐕樀瞄_始掙扎,但嘴里卻不忘糾正。
「喔,呵……」他笑得意味深長,不知道該狠狠地親暈她,還是乾脆伸手掐死她!甘侵嗖皇菨鉁剑∥业故峭,現(xiàn)在是濃湯喔!」
他的眼神好可怕!早苗迎著他的視線,笑得很生硬。「是、是呀!現(xiàn)在是濃湯,不是粥!
菲爾瞪著她,大約有兩秒,隨即,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
看著他的笑容,早苗的頭皮不自覺地發(fā)麻。
「那么,魏早苗,我不管現(xiàn)在是濃湯還是粥,東西是你加料的,你就全部給我喝下去。」
「喝……喝下去?」她嚇花了臉。
騙肖耶喔!要她喝……喝下去。磕清仠呀(jīng)加料了耶!
「沒錯!狗茽栕旖堑男е鋹偟幕《,這一瞬間,哪還有什么火氣?
瞥了她最後一眼,他改轉(zhuǎn)向雷諾!付⒅褨|西暍完,今早我不餓,早餐不吃了,準備車,我直接去酒廠!
一說完話,他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是的,爵爺!箍粗谋秤埃字Z向早苗投過來一記同情的眸光。
唉……早該告訴她,爵爺待人是百分之百的賞罰分明,他想,就算對象是爵爺心愛的人,也同樣不例外。
「哼!喝就喝嘛!」早苗仍嘴硬。
但眸光一拉回,落在那鍋湯上……真的要她喝完嗎?
「嘔……」
光想到加了許多的料,她就想吐了,怎么喝?如果真的喝下去,恐怕她會死翹翹吧!
他……不會那么殘忍吧?
自作自受的結(jié)果,魏早苗差點沒吐死。
菲爾後來大發(fā)慈悲,是沒教她把湯全暍完,但居然要雷諾派兩個男仆,盯著她暍完了一碗湯,才放她去抱著馬桶大吐特吐,差點把膽汁都給吐出來。
她吐到全身虛軟,兩眼發(fā)昏,雙腳無力,照理來說,她應該休息一天,一般仁慈的主人都會答應,但偏偏菲爾不是仁慈的主人,至少對待她真的一點也不仁慈。
一句不準,早苗只好乖乖的跟著他一起上車,一同到酒廠上班。
「菲爾、菲……」薇拉推門進來時,正巧見到菲爾和早苗大眼瞪小眼。
菲爾那張再英俊不過的臉,除了出差和假日,她每天看,所以早已看厭了、看煩了,一點也激不起她的興趣了。
然而,魏早苗可就不同了。
對薇拉來說,她那張非常東方,又帶了點調(diào)皮味的臉孔,徹底地激起了她的興趣。
「這位是?」來到早苗的面前,薇拉臉上高掛著親切的笑。
在身高上,她有絕對優(yōu)勢,一米七五的高度,若在東方已算不矮,何況薇拉是個女人,在骨架上看來,顯得更高。
她禮貌地伸出一手,早苗反射性的也伸出一手來,就在兩人的手即將交握時,菲爾卻突然出現(xiàn),橫亙在兩人間,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薇拉,你來得剛好,以後早苗在工作上行任何問題,你可要好好的指導她!
他不在乎阻斷兩人的握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地瞪了薇拉一記,要她別打早苗主意。
「喔,原來你就是早苗!罐崩瓕擂蔚厥栈叵。
早聞其人,只是沒見過其面,原來,她就是菲爾恩人——魏先生的獨生女。
「我是菲爾的秘書,也是他常說全世界膽子最大的秘書!罐崩χ得榱朔茽栆谎,有點挑釁,也似半開玩笑。
上前雙臂大張,她親切熱情地擁住早苗,然後用力的在她的頰靨上一親。
這一親,嚇得魏早苗差點沒見鬼似的推開她,似看瘟神一樣,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呃……你,你好,我是早苗魏。」好夸張,她的聲線甚至還微微顫著。
她是知道外國人打招呼都比較熱情,但第一次見面就在她的臉上親親親,甚至還流著一些口水,而且又是個女人,那就……
菲爾臉色微微一變,犀利地又瞪了薇拉一記,一出手就將早苗給拉退了一步,拉到他的身旁。
若再更夸張點,他的理智再薄弱些,甚至有可能直接一拳打掉薇拉那一臉的笑,讓她去滿地找牙。
她居然敢對他的女人又親又抱!
「你們做過介紹了,也就是說彼此認識了,那……」他的視線落在早苗臉上,覺得她粉頰上淡淡的水漬惡心極了,於是他轉(zhuǎn)身,抽來一張面紙,直接往她的臉上抹!冈缑,你先去洗洗臉,我有些事先跟薇拉交代一下,等會兒你再去找她,她會告訴你,你該做些什么事!
居然在他的所有物上作上記號,薇拉肯定是活膩了。
「呃……好。」這回,魏早苗倒是出乎意料的聽話。
因為,她也覺得很惡心,雖然惡心的程度遠不及今早的老鼠屎濃湯,但她一點也不喜歡臉上沾著別人的口水。
當然,菲爾的除外。
一轉(zhuǎn)身,早苗走了,菲爾目送著她離開,才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薇拉。
「你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菲爾的口氣極差,沉凝的眸光只差沒掃射出駭人的銳芒。
薇拉先是一愣,還真是有點被他的表情給嚇著了。
不過,很快地,她收起了微愣的表情,一抹狡黠的光芒在她的眼中暈開,柔柔唇辦上飄起甜美的笑。
「我哪有開什么玩笑?真是天地良心,從方才到現(xiàn)在,我甚至還說不到三句話呢!『爵爺』,你說是不是呀?」
她的笑意太明顯,明顯得教人想狠狠揍她一頓,尤其是那一聲爵爺,聽來讓人挺不舒服的。
在整個艾貝內(nèi)……不,甚至該說是在整個法國,大概只有她一個人敢這么跟他說話了。
「是,你是只說不到三句話沒錯,但你的動作會不會太花俏了點?熱情也該有個限度的,對嗎?」
菲爾覺得頭開始疼了,一個魏早苗就占去他許多心思,現(xiàn)在再加上一個喜歡搞麻煩的薇拉,不知道天下會不會大亂?
唉……他決定將早苗帶到酒廠來學習的想法,不知足對還是錯。
薇拉笑著,漾在臉上的笑紋實在教人討厭,最好是揮給她一巴掌,將那張笑得過分燦爛的臉打到天邊去。
「原來你是吃醋了。」掩著嘴,她還故意裝出一副非常吃驚的模樣。
「我吃什么醋。俊惯@句話菲爾說得特別大聲。
連他自己都暗暗一驚,連忙一咳,很快正聲,表情也收斂得極快,恢復了一貫的沉穩(wěn)自若。
「我的意思是說,你胡猜個什么勁?」
「是嗎?」她是胡猜嗎?薇拉在心底偷笑,方才他如雷吼的一聲,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老板的好事近了嗎?唉……看來,有許多女人要傷心落淚了。
「什么?」菲爾瞪了過來。
「沒……沒什么!罐崩磻,連忙搖了搖手!刚垎栠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呢?」
這年頭,好老板不容易找,她可不想丟掉工作。
何況,菲爾這個老板真的是無話可說,給的薪水高、工作很有彈性、最重要的是,他信任她。
信任,看似簡單,卻是很難做到的兩個字。
菲爾從沒將她當成是員工或下人,她幾乎能與他平起平坐,在職務上也給予絕對的授權(quán),甚至讓她參與酒廠的整個營運,這樣的老板,恐怕打燈籠都難找,她還能挑嗎?
菲爾嘆了口氣!竸e把早苗給教壞了,她已經(jīng)夠活潑了,我怕如果再加上你的邪惡,以後,她就真會變得無法無天!
「怕她爬到你的頭上去嗎?」原來,除了她之外,還有人同樣不怕他呀!
魏早苗,這個女人她喜歡,而且也越來越有興趣了。
「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他只是怕自己會煩死。
當然,他也愛極了這個麻煩。
「很難說!共桓艺f得太大聲,薇拉將話含在嘴里。
「什么?」菲爾的眸光似雷達一樣掃過來。
「沒什么!孤柤鐢偸郑崩瓕⒆炖锏脑捦塘嘶厝。「如果沒別的事,那等一下我就帶早苗先去熟悉一下酒廠的環(huán)境。」
菲爾望著她,想了會兒!负冒!」
薇拉指了指門外。「那我出去嘍!」她已忍不住想更進一步去了解魏早苗。
「等一下!狗茽枀s突然喚住她。
「老板還有事交代?」薇拉只好轉(zhuǎn)回身來。
「呃……」破天荒,菲爾首度說話支吾!竸e打早苗主意!」
誰教薇拉的性向特殊呢!他可不想有人與他爭早苗。
薇拉先是一愣,隨即大笑了出來。「是的,老板,我還想在你這里工作,并且繼續(xù)混下去,直到我老到不行,領(lǐng)你一大筆的退休金去養(yǎng)老,所以……」
「好了,你別再說了!」她還真滔滔不絕!菲爾再度嘗到後悔的滋味,後悔說了方才那句話。
「那我下去嘍!」這回薇拉沒再多停留,轉(zhuǎn)身很快地走出辦公室。
她是非常的迫不及待想要多了解一點魏早苗,不過無關(guān)於追求一事,而足……跟在菲爾身旁這么多年,她想知道,首度讓他動心的女人,到底是如何的與眾不同?
「什么?你說他早上做了什么?」薇拉表情夸張,一臉不可思議地直盯著早苗瞧。
兩人有說有笑,直到早苗向她說了今早所做的轟轟烈烈大事,薇拉再也忍不住尖叫,笑得幾乎擠出眼淚來。
「後來呀,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惡劣,居然教人看著我,硬是要我灌了—碗『加料』的海鮮濃湯。」想到那滋味,早苗嘔了聲,還有點想吐。
出乎意料的,她發(fā)現(xiàn)薇拉很好相處,她也很喜歡她。
「聽起來真的像是他會做的事!罐崩哆^來同情的目光。早苗沒去拉肚子,應該已經(jīng)算是不聿中的大幸了吧!
不過,光由她居然敢對菲爾做出這樣的事來,她就不得不對早苗豎起大拇指。
她是整個艾貝內(nèi)……不,或許可以說在整個法國里,第二個不怕菲爾的人,而且是女人。
「薇拉!乖缑缤哆^來感激的目光。
唉……他鄉(xiāng)遇知音了,兩人不僅無溝通障礙,甚至一見如故,好像是多年相交的老朋友。
瞧著她的臉,瞧著她的表情,薇拉伸過來一手,一副老人姊照顧小妹妹的姿態(tài),在早苗纖瘦的肩上拍了拍。
「你的遭遇我能理解,我們老板呀……我是說菲爾,他就是這樣的人,對於一些原則,他固執(zhí)得就像是個老頭子似的,不過日子久了,你自然能慢慢摸出個大概來,要與他相處,我相信對你來說應該不會太難。何況,若真有問題的話,我可是非常歡迎你隨時來找我!
對於她的這番話,早苗更感動了!皋崩,謝謝你,我真不知怎么感謝老天,居然讓我認識你。」
「別太感激我!罐崩唤橐舛喑詭紫露垢,張開雙臂一抱,表現(xiàn)出熱情,也樂得開懷。
然而,她不敢忘記菲爾一再的耳提面命,豆腐自然是不能吃太久,免得老板拿把大刀來砍她。
「在工作上也一樣,你想學什么,或隨時有什么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問!顾墒址砰_早苗,她給予一記體貼友善的笑。
早苗真誠直接的性格很對她的味,她真的很喜歡。
「恩。」早苗用力一點頭,不知道是這—下晃動讓她的腦子恢復了正常的運轉(zhuǎn),還是聰明機靈的腦細胞又重新復活廠,總之,她想到了—個重點,非常、非常重要的重點。
看著眼前的薇拉,早苗一對大眼眨都沒眨。
「呃……對不起,薇拉姊!共还苁怯煞讲诺慕徽勥是外表,薇拉看來確實都比她年長了幾歲,不過也正因如此,她顯得成熟嫵媚且動人。 「你……跟在菲爾身邊工作很多年了嗎?」
不是她愛亂吃飛醋,早苗一點都不承認,因為她一向不喜歡吃酸的東西,但無法否認她真的愛上了菲爾。
何況,美麗迷人的女秘書和沉穩(wěn)英俊又多金的老板,這樣的組合,很難不帶給人遐想。
「是!罐崩敕植灰詾橐,大方地一點頭。
「那……」你是他的情人嗎?早苗的心里盤旋著這句話,但是笨蛋才會直接問出口,這不擺明了是樹敵嗎?
萬一她的回答是肯定的呢?那她以後沒好日子過的機率,將會大大增加。
「那?」薇拉等著她的話。
早苗在心里緩緩吁出長長一口氣,想了下!皋崩,你……欣賞菲爾嗎?」
她的問題讓薇拉先是一怔,隨即會意了過來。
拾起頭,她漂亮的眼瞳閃耀著光芒,笑容慢慢的由她的嘴角暈開,繼而笑出聲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夸張。
許久之後,她終於止住了笑,望著早苗的瞳仁中仍舊帶著笑意。
「很多女人都欣賞菲爾,但就算他的魅力無限,可以吸引成千上萬的女人為他神魂顛倒,但我絕對、絕對不在那張名單之中。」
至於魏早苗呢?她當然在那張名單之中。
經(jīng)過這幾個小時的觀察,薇拉敢打包票,眼前這個小女人的一顆心,已在不知不覺中受到菲爾的吸引。
哎……真是罪過!為何上帝這么個公平,把全部好的條件,都集中到了那個男人的身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