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雅不能直接回納次,她的騎術會使任何意欲追上她的人,輕易抓到她。在頭兩天,她便被馬摔下十多次。所以她只好繞遠路,并且迂回的走。
等她回到納次,那已是五天后的事。而如果不是她擔心‘后宮’,以及杜比會如何處理它,她不會冒險入鎮。可是她已經離開七天,天曉得‘后宮’變成什么樣子了。
她的沒有易容固然是她不敢在白天入鎮回‘后宮’的原因,但真正令她忐忑不安的是,她無法不害怕迪凡他們有可能正等著她身投羅網。當然,就邏輯上來說,他們不可能會光為抓她就勞師動眾的回納次來等她。可是她不是也認為他們不可能跳船追她嗎?所以這一次她必須十二萬分的謹慎加小心。
她一直等到天黑,而且時辰相當晚,才悄悄的、偷偷的潛近酒館。她是利用馬跟船夫交易,而不是迪凡的那件背心。那個船夫愛死這筆交易,畢竟馬是好馬,而且馬的價格并不便宜,便馬對她再也沒有什么用處,相反的,背心則不可或缺——至少在回到家之前。
酒館的門是關著,里面沒有半盞燈光,一點也看不出它今天到底有沒有開門作生意。相反的,隔壁的妓院及斜對面的賭館仍在營業,只不過吵雜聲沒有大到能遮蓋住撞破門的地步。
丹雅又累又餓。她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爬屋頂,并希望樓上的窗戶至少有一扇是沒有拴上的。另一個則是:再等,等到明天,等到酒館開門作生意。她選擇前者。
她花了十分鐘,以及一個險些跌倒。不過她總算成功地爬上門廊的屋頂,而且十分幸運的,杜比的窗戶是開的。
進入房內,她發現她撞到床。無月無星的黑夜,剛才幫助了她,現在卻成了她的障礙!岸疟龋研。杜比!”她急切的低語,并搖著床。真是奇怪,他今晚怎么這么安靜,連鼾都沒有打?“杜比?”
“他不在這里,公主!币桓鸩顸c亮了黑暗。
丹雅轉過頭,看到迪凡坐在門邊的椅子上。
“你怎么還在這里?”
“還在?啊。對呀。我們在這里已經等了三天。你以為我們不會繼續等下去?”
“我祈盼著!”她大叫,人飛撲向窗外。
她的膝蓋撞到窗臺,肩膀撞到屋頂,她的一腳被某種東西阻礙住。她還在跟疼痛奮戰的時候,那個‘東西’已開始把她往里推。她用另一腳踢,但連那一只腳也被迪凡抓住了。
“把你的手給我,否則我就這樣用拖的把你拖進來。以我現在的心情,我不會在乎若是那么做,你會有多少刮傷。”
她不懷疑,但她很不甘心,所以她又試了一次。她沒有能掙脫,倒是迪凡已開始使勁的拉。“等一下!”她設法推坐起身,然后把手遞向他。有片刻,她以為他準備不履踐前言,不過他沒有。而下一秒,她的眼睛還來不及眨,人已被他拉回房內。
他放開她后,第一件事是劃亮另一根火柴。
她真希望他沒有,因為他的神情仿佛恨不得掐死她。當她別開臉,他走到床邊點亮油燈。
丹雅瞪著床。空蕩蕩的床!袄咸,杜比死了?”
“據我所知,他還活得好好的!彼目谖鞘瞧降摹
丹雅轉向他。“他人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
“什么都沒有!
“迪凡!”
“先把你的刀子給我,那把讓你那么輕易便割斷那條粗繩的刀子!
丹雅一動也沒有動的瞪著他。
迪凡開始朝她走過去!澳憧梢宰约航怀鰜,也可以選擇讓我搜身!
“你敢碰我一下試試看!”她彎下腰,從靴子里抽出那把小刀。
“聰明人絕不會騙自己,公主。你是無法再自我的指間溜走的!
她會。她必須。
“想想上一次的后果!
她沒有答腔。她一眨也不眨的瞪著他。
“你真的想惹我生氣?”
“意思是我又有可能會被扔到床上了?”她譏諷。
“意思是你可能會挨屁股。”
丹雅詛咒著,并氣呼呼的把刀子甩放在他平伸的手掌上。
“這是最后的一把?”
“沒錯。”
但他只是瞪進她的眼中。
“是最后一把了!”丹雅大叫。
他依舊只是瞪著她,于是她知道他是在考慮是否要搜她的身以確定一下。她不怪他的不信任她,但當他終于點了點頭,她幾乎無法控制住她胸中的怒氣。他的點頭并不是終于相信她的話,而是他寧可不碰她!僅僅在上個星期,這個惡魔眼會用上任何芝麻的藉口好碰她,如今他已厭惡她厭惡到寧可冒險相信她的身上已再無刀械,也不愿碰她的身子!
誰稀罕他碰!她才高興他的不碰呢!丹雅轉身朝房門走過去。
迪凡嘆息。“別逼我,丹雅。”
她停了下來。他的語氣居然是忍耐的。難道她再也無法激怒他了?“我只是要回房洗個澡,換件衣服,然后下樓去弄些吃的——或是你準備連夜離開?”
“你可以到我們下塌的客棧梳洗、吃飯。那兒有房間——”
“謝謝,我比較習慣使用自己的房間。便你沒必要在敝店受委屈,你可以明天再來接我。”
“夠了!”
“哇,我不會是終于把你惹火了吧?喔,當然沒有,是不?我還站著呢?是不?”她可以看出他一點也不喜歡她的提醒,但他的自制力十分驚人。他甚至沒有朝她跨近一步。
“這一切全是為了桑德,”他的聲音冷硬得鋼鐵。“他希望他能在死前看著你返國正位,而你的拖延很可能會使他含憾而終。果若發生這樣的事,塔堤安娜,你將會見識到我真正生氣的樣子。”
“桑德是何許人物?”
“我們這二十年來的國王!
“但你不是說瓦西里——”
“由于他臥病在床,而且已病入膏盲,他便把王位傳給他的獨生子,并命我們前來找尋你!
丹雅翻翻眼珠!拔铱茨銈冞是把這整個故事留給頭腦比較簡單一點的人吧。我現在要去洗澡了。如果你要等,請便!彼俅无D身欲行。
“你再也無法在這里自由來去了,丹雅。”
“見鬼的我不能!這是我家,而且再過不久這家店的所有權也將是我的。”
“恐怕不會。”
“你給我聽著,我一直很容忍你們。即使發現你在這里,我也沒有大叫大哭,或是昏倒、發瘋。還有,那天晚上我本可把你們一個個都抹了脖子再走,但我沒有。為什么,你知道嗎?因為我希望你們會懂得既然獵物已失就認栽算了。我真是太傻了,是不?好吧,既然你們不肯認栽,一定要帶著我跟你們一起走,那我也沒話說。不過無論你們想把我帶到多遠的地方,我還是會回來的!
“柏莎夫人——那是你的鄰居的名字,沒錯吧?——也許會張開雙臂歡迎你,但我不預備給她這個機會!
丹雅皺眉!澳氵@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永遠都不會再來到這個國家。意思是這家酒館我已用一筆足夠伯物﹒杜比余生享用不盡的數字,從他手中買下。我本來要放一把火將它燒掉,不過顧慮到火勢可能會危及它周圍的店家,我就把它轉賣給鄰壁的妓院的老板——以幾乎是半贈送的價格!
“你騙我!你不可能有那么多錢可以亂花!”
“只要是能完成桑德的心愿,便不算亂花。我們所帶來的銀票雖然泡過水,但仍然可以使用。如果你不信,我們可以到隔壁,你可以問柏莎夫人看她現在是不是這家酒館的主人!
丹雅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胸口像要窒息般的難受。如果她剛才沒有發瘋,她想她現在要了。
好一會兒后,手的疼痛才告訴她她正在捶打著迪凡,而他任她打著,任她對他叫罵。又過了片刻,他才摟住她。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壞,丹雅!
“你不曉得你做了什么!”
“我這么做,可以使你了無牽掛的走!”
她推開他。她滿是淚痕的臉上,寫著不信!澳銡Я宋覟樽约核媱澋娜松憔尤徽f——居然說……自我有記憶以來,我一直像牛像馬的工作著,而我得到的不過是一張床、三頓飯,以及動作稍微慢些就會挨的耳光。即使是從小到大的衣服,也都是撿愛麗絲跟杜比不要的衣服穿。好不容易終于有個像樣的補償,而那還是因為老頭子已無法再照顧他自己,我才能夠得到這家酒館,及完全的自主。我的夢、我的理想,就這么被你毀了。為的是什么?不過是你的一時興趣!”
“不是一時興趣。你的老是要回來使得我們只有兩條路走。一是產除你回來的因素,一是讓你馬上結婚,把這件事立刻解除掉!
“啊,原來是那只混帳孔雀不肯‘提早’娶我!钡ぱ胚B連冷笑。她的冷笑是在告訴他她一個字也不信。“就算他愿意配合你,你的法子也不會成功。別忘了你們對‘羅蕾萊’號的船長是怎么說,我會把它照本宣科一字不改的告訴你們所找來的任一位牧師!
“我明白了!
“你根本不明白。我這輩子最想要的莫過于控制我自己的生活,作自己的主子,而這種事只有富有的孀婦才能辦得到?墒俏也辉笧榱顺蔀殒讒D而跟人結婚。好不容易我終于能夠——你!全是你!”她又開始捶打他。
“夠了!”他抓住她的手。
“永遠不夠!一等我有槍,我會殺掉你,你這個混帳!”
迪凡笑了!耙k到這一點,你就得跟我們在一起,靜待機會,不是嗎?”
丹雅的第二趟水上行,不僅房間沒有前次大,而且她一直被限制在房間內。此外,還得跟迪凡共用這個房間——她睡床,他打地鋪。
她拿他是隱形人,是房間內的家具。她不跟他說話,不回答他的任何問題,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看。而奇怪的是,他任她如此待他。
現在她不得不重新假設他們硬要她跟他們走的原因。她不能再認定他們是人口販子;人口販子不可能有那么多錢,不可能隨隨便便的買下酒館,又把它賣掉,只為了斷絕她的后路,不可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窮追不舍。但他們的公主、國王的故事也不能采信;太超乎實際了。
那他們到底是為了什么一定要劫持她?除非——會不會是她的親人要他們一定要把她帶回去,可是為了某種原因,卻叮囑他們不得告訴她實情?或許——或許她該停止自尋煩惱,免得把自己逼瘋。
“如果你肯換上我們替你買的衣服,你今晚可以到餐廳跟我們一起吃飯!
丹雅一直在來回的踱步、沈思,她一點也沒注意到迪凡回到室內。她停下腳步,但沒有轉向他。她甚至沒有看向那兩面三刀件衣服。他拿給她的那天晚上,她便已經表明她不收受男人的東西,而她是非常認真的。她一直只穿那一身衣服,而且一天只洗一件——如此她不會有完全未著寸縷的時候。
“你再不出聲,我就當你不想出去,只想一個人在房里用餐。”
她才不喜歡。自從上了這條船后,她一直沒再看到其他人。“好吧。”她平板的說,仍然沒有看他。
“那你會換衣服?”
她朝那口放著那兩件長裙,以及他在納次買的一些衣物的箱子看了一眼。“為什么要?”
“因為我們不想再因為你的男人打扮而受窘!
丹雅便硬了起來。他是在侮辱她,還是只是在說明她穿他的襯衫、背心的樣子有多可笑?“怎么?你有看過穿裙子的男人嗎?如果有,你再來說我的穿著是男人化。算了。我穿。我有多少時間?”
“三十分鐘。”
“我需要一些卷發器卷頭發!
“沒有那玩意兒!
“你沒聽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嗎?”
“你毋需做飯,你只需讓自己看起來像樣一點便成了!
他的聲音里似有笑意。但丹雅還是沒有轉身看他!澳憧梢宰吡。”
“不需要有人幫你穿衣服、扣扣子什么的?”
“不需要你幫。不過你可以叫瓦西里來護送我去餐廳。我若有需要人幫忙,由身為未婚夫的他幫才不致有失禮儀,不是嗎?”
迪凡的回答是甩門離去。
丹雅露出笑容。這是數天來她第一次笑。她居然忘了惹迪凡生氣有多容易。她不會再忘記。
那兩件衣服,一件是棕色的格子花呢,一件是船形領、長燈籠袖的淺檸檬色緞質禮服。它們各有相搭配的鞋子。
基本上,兩件衣服都相當合身,只除了胸圍有一點緊。丹雅選擇檸檬色的衣服。她并不習慣暴露出那么多的肌膚,而如果有內衣,那蕾絲多多少少能再掩去一部分的胸脯,不會讓她總覺得少了什么東西。可是迪凡曾說過他要替她買衣服時會刻意‘忘記’買內衣。無論他是否是故意忘了買,它們并不在那口衣箱之內。
以她平時的個性,她會干脆拒絕穿,可是當她看到自己穿好后的樣子,并想到迪凡有多討厭她變漂亮,她決定好好運用一下這次機會。
由于她既無卷發器,亦無發夾,她只好把頭發梳好后在腦后綁成一束,然后剪下衣服后面的大蝴蝶結,用它作發飾。其實她最先想到的主意,是把那個大蝴蝶結移縫在胸口,但為了氣迪凡,她打消了那個主意。
不過,當瓦西里來接她,而他頻頻盯著她的胸口瞧時,她相當后悔。至少有片刻相當后悔。
“你看起來很好看,公主!
丹雅挑高眉毛!澳阍谫澝牢?你沒發燒嗎?”
瓦西里大笑!澳氵@個人實在有趣——喂,別翻臉,我可是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替你弄來這些東西!彼麛傞_手掌。在他的掌心有一、二十支式樣不盡相同的發夾!盀榱诉@個,現在已有兩個女人以為我對她們有意思。你想都想不到我今晚有多難脫身!
“真奇怪,我怎么一點都不覺得你值得同情!
瓦西里一笑。這一次丹雅終于明白為什么女人會覺得他難以抗拒;他的笑容充滿純真的稚氣。
“難怪我這幾天總有悵然若失之感,原來是想念你的伶牙利齒和別樹一格的幽默感。迪凡真不該獨自享用。”
“是他要你弄這些東西給我的?”
“他暗示我們,如果我們不想讓你看起來像個風塵女子,就得有人想想法子。我就這樣被選中了!
丹雅強忍下怒氣!叭绻阍敢舛嗟绕獭
“不用了。你這樣就很好看了。”
“但你花了那么大的工夫偷來這些發夾,不用不是可惜?”
他聳肩!澳憧梢悦魈煊谩N覀兠魈斓诌_紐奧爾良!
明天?原來如此。原來他們以為反正只剩這最后的一夜,她不可能能制造出多大的亂子!風塵女子?她現在看起來或許不像,但是要使她看起來像風塵女子,可不需要多大的工夫!拔覀冏甙?”
他們這一次所搭乘的船較‘羅蕾萊’號小,不過它還是具有雙層甲板的規模。餐廳在下層甲板,它的隔壁是間空間比餐廳還要寬敞的賭廳。在經過那間賭廳時,丹雅驀然領悟這是艘水上賭宮。職業賭徒以這類的船只為家。還有不名譽的女人;蛘撸@才是迪凡把她關在房里,不讓她出來的主要原因?丹雅很快抹除這個想法,因為它太不可能了。
拉嘉和舍基已經在座。看到她跟瓦西里走近,他們均站起,并在丹雅入座之時,微微行禮致意。他們的禮貌使得丹雅很是不自在,而后她記起他們之所以那么禮貌十足,不過是因為他們編了一個那樣的童話故事。
“迪凡還在那里?”瓦西里問。
“還用問?從上了船,他不是一直都泡在那兒?”拉嘉道。
“你何不去提醒提醒他食物的重要?”舍基道!八豢下犖覀兊。”
“好吧!
瓦西里離去后拉嘉轉向丹雅,“迪凡在賭廳那邊。”
她早已猜到。“在贏?”
“在輸,而且已經輸了一大筆了。”
“通常一個人要試他的運氣之前,都會斟酌他會不會玩牌!
“他會,而且很精!
拉嘉盯著她看的眼神,無異是在說:是你害的。“而你似乎很精于推委過錯。”
“你的垂頭喪氣困擾他。我承認我也不懂你為什么會哀悼一間破酒館,甚至留戀那種生活!
“我不是垂頭喪氣,我是氣昏了。若是有人突然冒了出來,執意要改變你的生活,你也會氣昏!
“如果是要把它變得更好就不會。你在卡底尼亞會過得很快活的,丹雅。你將會很有錢,很有勢——”
“以及一個丈夫?”
“每一個女人都想結婚,都想有個丈夫疼。”
“每個?每一個?好家伙,而我還以為我是女人!
她夸張的嘲諷使拉嘉一愣!澳阏娴牟幌虢Y婚?”
“對!
“即使對象是瓦西里?”
“尤其對象是他時!
一雙大手放在丹雅的裸肩上。熱呼呼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邊。
“小心,塔堤安娜,否則我會開始相信你是真心的,并受到傷害。那么一來,我無論如何都得設法改變你的心意,以便挽救我的尊嚴和名譽!
不是迪凡。只是瓦西里。丹雅的心跳緩和了下來。
“你也沒法把他拉出來?”拉嘉問。
“他說他稍后會來——也許!
丹雅的肩膀垂了下來。他不會來。他命令她妝扮自己,但他卻不準備看。他憑什么剝奪她的樂趣?憑什么?非常冰冷的,“如果他不來,那我們只好去就他了。”
沈默。非常靜的沈默。
而后,拉嘉開口,“不可以的,公主!
“我堅持!
“迪凡會不高興——”
“你聽見她的話了,拉嘉。她說她堅持,而她比你大!
丹雅難以置信的轉向瓦西里!拔冶人螅俊
“當然。你是公主,而他只不過是個伯爵而已!
拉嘉的牙根咬得格格作響!氨菹,現在不是教公主辦別爵位高低的時候。”
“放輕松,這件事讓迪凡自己處理。你不是希望他能離開牌桌嗎?”
丹雅的興趣現在只集中在一件事!澳俏乙脖鹊戏泊罅_?”
瓦西里咧嘴笑道,“我知道你有多希望是,但真抱歉,你得失望了。在抵達卡底尼亞之前,你是他的包袱,也是他的責任,你的一切全聽憑他一人作主。如果你選擇惹他發火……不過你一直應付得很好,不是嗎?他似乎才是那個覺得你是棘手人物的人。”
“是嗎?”丹雅努力掩飾她的失望。她其實應該料想得到他們不會把他們的游戲提升到那么好玩的層次。
迪凡是背門而坐,而他們是悄悄走至他的背后,所以他并不曉得他們的來到。那正合丹雅的心意。她一點也不急著眼他正式交戰,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的反應會是一件美事。
拉嘉和舍基十分肯定迪凡一定會大發雷霆,所以他們一致表示不陪她入內,也所以只有瓦西里一人陪她進去。
她必須報復。刺激迪凡并不足以消她心頭之怒,但除了刺激他外,她想不出她還有什么辦法可以算得上是報復他。當她注意到坐在迪凡對面的人,兩只眼睛看她的時間與次數遠多過于他手中的牌,一個主意浮上她的心頭。
那人長得十分魁梧,光是那個胸膛,就寬得像門一樣,而且長得不難看。他的年齡大約略長于迪凡一、兩歲。和在座的其他人一樣,他的外套脫放在一旁,袖子卷到手肘處;可能是為了免得別人指控他作弊。在座的四人,似乎四家烤肉一家香;那人的面前的現金已有小山那么高,其他二人只剩一小撮,至于迪凡則只剩下兩、三張鈔票而已。
“你是要繼續還是要蓋牌,巴倫尼先生?”
丹雅先是一愣,而后才意會迪凡左邊的那人是在問迪凡。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的姓。再仔細一想,他們四人只有拉嘉有介紹過他的全名,其他的人她只知道他們的名字。
但見迪凡探手入口袋。還要賭?這個人一點都不知道何時該罷手?但她已經知道他有這個毛病,不是嗎?然而。那是錢呀,難道他一點都不在乎?丹雅悄悄瞥了瓦西里一眼。瓦西里的表情沒有半點擔憂。他們真有那么多錢可以供迪凡揮霍?果若如此,拉嘉他們為何想拉迪凡離開牌桌?對了,或者瓦西里沒有擔憂的表情,不是因為他不擔憂,而是因為他不知道要怎么擔憂。畢竟他較擅長的表情是無聊和輕蔑。
迪凡左邊的人蓋牌,F在那個大塊頭攤牌了。三張五。在同時那個大塊頭的眼睛再次望向丹雅。
那需要很大的勇氣,但丹雅終于朝他嫣然一笑。那一笑非常的單純,既沒有羞答答的,也沒有惺惺作態的嬌媚。不過在酒館長大的她,已經見多了女人如何運用她們的身體放出訊息。她不確定她是否做對了,但顯然是,否則那個男人不會回她一笑。那一笑充滿瀟灑和愉快。
她不想做得太過火,于是她垂下眼瞼,卻看見迪凡手里的牌有三張國王?墒撬麉s蓋牌,無言的告訴大家他手里的牌比三張五小。丹雅迷糊了。她對撲克一竅不通,但她知道三張國王比三張五大。難道迪凡不曉得?
她幾乎脫口而出。幸好她及時忍住。幫助他贏錢可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那個大塊頭笑咪咪的一面站起一面收起他贏的錢,他的眼睛依然停留在丹雅的身上。“對不起,諸位,我想歇一會兒。”
“你的手風正順?仑。你這時候歇手,聰明嗎?”
“我自己會不清楚?”柯貝大笑!安贿^我只是要把我的好運暫時移向另一個通道罷了!
抱怨的人隨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迪凡似乎直到此時才意識到他的身后有人。
丹雅的全身緊繃,等著他的轉過頭來。
但是他沒有。他站起身,擋住柯貝?仑惐鹊戏哺吡税氤,也比迪凡壯了一半。
“你弄錯對象了,柯貝。她不是你可以碰的女人。”
丹雅倒抽了一口氣。原來他老早就知道她站在他的身后。但那個大塊頭并沒有退卻,他怎會呢?畢竟他的塊頭比迪凡大了那么多。
“她可沒有說過,老兄。閃到一邊去。”
“瓦西里,”迪凡頭也不回的說,“把她帶回我的房間,我得說服我們這位柯貝先生他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
“你——”
柯貝只說了那么多,下面便被拳頭擊在下巴的聲音取代。而丹雅也只看到那么多,再接下來,她的人已被瓦西里拉到賭廳的外面塞給舍基,由舍基護送她回房,瓦西里則和拉嘉回到賭廳。
一回到房間,丹雅本想直接上床。但接著又想到即使她睡著,迪凡仍是會把她叫起來,跟她算帳。此外,如果他受傷了呢?那個柯貝長得那么魁梧,迪凡一定不會是他的對手。她根本沒有要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只是要為難他一下,只是想扯平……
門被打開。丹雅立即轉身。
沒有甩門,迪凡和以往的每一晚一樣,只是輕輕關上,然后鎖上。他的臉上甚至沒有惱怒的神色。不過那是她稍后才注意到的事;她最先搜尋的是他是否有受傷。
“開心嗎?”他的語氣是平淡的。
“你受傷了?”
他聳肩,“只有幾個淤青。沒什么大不了的!
“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在關心你,我只是在納悶你怎不告訴他我是你的太太。那么一來不是省事很多!
“我不想那么做!
“你不想那么做?那你前次怎么逢人就說我是你的逃妻?啊,我知道了,你這一次只想找人打架,對不?”
“我不是那個得被人用抬的抬回房的人!
“你是說,”丹雅努力掩藏她的驚奇。“你打贏他?”
“當然!
“哦,當然。我怎會沒想到?他只不過是座會走路的山而已。”
“他或許高大,但他的動作遲鈍。高大的人動作一向遲鈍!
“你明明贏他,為什么要讓他贏?”
迪凡攢眉。
“我看到你的牌有三張國王!
他一笑!拔抑皇怯X得讓國王替我贏有些欠公平!
丹雅聽不懂,也想不明白,更不明白他怎會沒有生她的氣。而他的沒有生氣令她生氣!昂芨吲d你玩得這么開心。不過這實在是想當然耳的事,不是嗎?賭博和打架向來是你們男人最愛的消遣!彼龤獾蒙踔翛]有注意到迪凡在悄悄走近她,而且已經近到伸手可及的范圍。她一直等到他摟住了她才發覺自己已困在他的懷中。
“你漏掉了一項,小奧麗!彼洱X一笑!八皇悄闼氲哪莻意思。它的意思是美麗的少女!
丹雅更加迷糊了?赡軉?他又想要她了?
“如果你要男人,你只需說一聲即可,無需找陌生人。”他輕柔的說。
“我沒有!”
她的否認沒有惹惱他;他置若罔聞!拔铱梢郧宄赋瞿闶窃谀囊豢坦膭钏,丹雅,那完全寫在他的臉上。但我可以諒解你的行為,畢竟你已很久沒有……唔,很久沒有……所以你才會故意找碴。我希望你需要男人需要得很急切,急切到即使是我也可以。”
有好半晌丹雅一句話也說不出,她不知道她是該大叫還是該大笑。
“你很意外?”他小心翼翼的問。
“我看起來很意外?看來一定是。怎么回事?是我的臉沾到什么臟東西了嗎?所以我今晚又變得可以接受?”
他放開了她。“你明知道你今晚非常的美!
但他并沒有真正看她一跟。瓦西里看了。今晚所有看到她的男人,都不止看一眼,可是這個男人連好好看她一眼都不肯。他的贊美平板得簡直像在談論天氣。
“你不要我,迪凡。”
他沒有糾正她!耙粋晚上!瓫]有情感,只有……快樂!
那句沒有情感深深刺傷了丹雅。“如果一個晚上不夠呢?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拉嘉,再然后是舍基?”
她尖銳的話語終于刺穿他的甲胄,他不再是面無表情!澳阃送呶骼铩!
“我沒忘。無論我有多寂寞難耐,我還是不會要那只皇家孔雀。但你一定注意到我已不再受欲火的煎熬。嶼這方藥石十分的受用,迪凡!
“同情?”
“別假裝你不知道我在說什么?傊憧梢苑判。如果我又發現我需要男人,我知道到哪兒找。”她轉身走向床鋪。
從她的背后,甩門聲響起。
非常好,他生氣了——但還不夠生氣,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