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她是一個特別的女孩。
經歷美好的第一次約會,一個星期后,他毫無意外的讓夏竹成為他的女朋友。
成功對自己來說太理所當然,他太聰明、太有手腕,只要是他想要的,絕沒有要不到手的道理,即使女人的心也不例外。
女人,姜御風當然不缺--妖艷的、性感的、高雅尊貴的,只要他愿意,自有數不清的女人前仆后繼等著他青睞。
但偏偏,姜御風心里只有事業、旺盛的企圖與野心,讓他缺乏了一般正常男人對愛情的渴望與家庭歸屬感。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能讓他感到安定,一個默默守在背后陪他一起迎接成功,卻不必有太多聲音、太多干預的女人罷了。
看到夏竹第一眼,他就發現這個溫婉柔順、沉靜羞怯的女人是他唯一的選擇。
她實在太單純、太溫順,太好掌控了,就像一塊剛從泥地里挖掘出來的黏質土一樣,未來具有無限的可塑性。
事實上,他沒有看錯。她太好了,完美得讓他以為這是上帝親手為他量身打造的女人。
沒有一般女人的占有欲跟依賴,她不無理取鬧、不爭風吃醋,甚至不懂得博取他的關注與呵寵。
她的寬容、她的退讓,讓他成為一個徹底自私、全然自我的大男人。
她的付出對他而言是那么理所當然,他甚至不記得她的生日、總是錯過某些重要且特殊的日子。
對他來說,她已經成為生活中的一部份,一種像是空氣、水跟食物般自然的需要,他習慣屋子里有她的氣息、有她的笑聲、有她等待的身影,習慣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愛她,還是習慣了她……
突然間,一股沖動排山倒海而來,他迫切地想感受她的存在,想填補四年多來的思念,猛烈得連理智都控制不住。
挫敗的呻吟一聲,他渴切地捧起她的臉蛋,準確捕捉她的唇瓣,一切快得讓夏竹來不及反應過來。
饑渴得活像已經餓了許久,姜御風縱容自己盡情汲取記憶中的甜美,迫不及待霸占她的柔軟,等待她一如往昔溫柔又熱情的回應。
渴望的手不由自主滑上她浴袍覆蓋的雪白身軀,單薄的浴巾眼看岌岌可危,隨時有犧牲在他大掌下的可能。
情不自禁撫摸她柔軟的豐盈,感受滑過指尖下的柔嫩肌膚,姜御風沉醉在她甜美馨軟的氣息中,絲毫不覺殺氣逼來。
「唔--」舌尖陡然傳來劇痛,他痛哼一聲遽然抽身。
口中傳來隱隱痛楚,伸指一摸,發現舌尖竟被她咬出血來。
「妳咬我?」他難以置信,鮮紅的血剌痛心口。
「我咬的是個毫無羞恥心的登徒子!顾桓适救趵淅涑蛩。
「妳--」現在的她不但心狠手辣,而且伶牙俐齒,叫人幾乎難以招架。
「請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她背過身去,掩飾眼底的慌亂及顫抖的雙手。
「難道妳真能把我們之間的事全盤抹煞掉?」
姜御風蠻橫地一把箝住她手腕,將夏竹壓到門上,強迫佳人抬頭面對他。
一雙宛如會灼人的目光筆直烙進她的雙瞳,幾乎燒痛她的眼,揭穿她冷漠平靜的假面具,發現里頭其實躲著一個倉皇失措、心亂如麻的靈魂。
背抵著厚實的門,她彷佛可以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聲回蕩在門板上,一聲快過一聲,像是敲擊著她即將潰倒的堅強。
但姜御風顯然還不肯罷休,抵在她耳邊喑啞低語,非要把她邁進絕境,逼出她潛藏在體內的恨意。
「妳真能忘了過去?忘了我們曾經如此契合、如何忘我交融……」
不、不要,過去的一切、有關于他的過往,她都不想聽、不愿再去回想--
夏竹痛苦閉著眼,想把他的聲音、所有屬于他的一切記憶全隔絕在腦海之外。
「妳真能忘了,我是如何愛妳,讓妳--」
帶著恨意的雙眸倏然睜開,張開嘴,夏竹用力朝箝制住她的大手狠狠一口咬下,用力得幾乎在口中嘗到血腥味。
悶哼一聲,他吃痛的遽然松手,望著自己逐漸沁出血珠的手背,他彷佛受到沉重打擊,震懾望著她許久,而后遽然轉身拉開房門,幾近快步的走出去。
聽著逐漸被地毯吞沒的腳步聲,她宛如一具沒有生命的游魂,木然轉身、踉蹌地步進寬敞豪華的更衣室,在兩個行李袋里翻找衣服穿上。
但紊亂的思緒、凌亂動作的雙手,卻只是在行李袋里茫然摸索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甚至,顫抖的雙手幾乎無法準確的拿出一件衣服,三番兩次一再挫敗,夏竹再也支持不住的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柔軟地毯上。
不是說好不再想他、不再對他有任何感覺、不再被他輕易牽動情緒,被他主宰嗎?
為何這些對自己的承諾,卻在遇上他后全然潰倒,又讓以往那個脆弱的夏竹蘇醒,成為任他主宰喜怒哀樂的傀儡?
茫然撫著殘留他鮮血氣味的唇,除了依然紊亂失序的心跳,她腦中一片空白,全然沒有任何感覺。
原本熾熱高溫的房間,好似溫度驟降,變得清冷無比。一陣風襲來,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曲起腿,她緊緊環抱自己,把自己牢牢、安全的包圍在自己的世界中。
幽黑的房間里,一個紅點忽明忽滅,縷縷白煙自窗邊緩緩飄散開來。
黑暗中,一個佇立在窗邊的身影,凝望著深不見底的黑夜,像是想從空無一物的無邊空間里找出什么。
他很少抽煙,只除了在心情焦躁時用來鎮定情緒,但今晚他完全停不下來,桌上的煙灰缸已經塞滿煙蒂,顯示他的心情是何等不平靜。
經過十幾個鐘頭的長途飛行,他極度疲憊的身體一再抗議著要求休息,但偏偏他的思緒如此清晰,清晰到唇上還隱約感覺得到她的氣息、她的溫度。
舉起煙,姜御風又狠狠吸了一口,發現自己的手竟然隱隱顫抖。
直到此刻,他的情緒依然處在極度的震懾與驚愕中,始終久久無法平復。
他尋找了四年的愛人,竟在這么一個不平靜的夜與自己相遇,但喜悅的情緒卻被一連串的震驚、打擊給沖散得無影無蹤。
她變了……他記憶中那個完美得讓人憐惜的夏竹,變成一個渾身是剌的新時代女性。
她的溫柔、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安靜、她的不爭不求,一如四年前她的突然離去,也跟著化為煙霧消失無蹤。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想要她,想把她留在身邊,將她占為己有!
這股強烈的占有欲幾乎嚇壞了他,除了他醉心的事業,他想擁有成功、財富的野心,他不記得自己何時擁有過這么驚人的決心。
但,從夏竹的態度看來,她還是不肯諒解當年他為了工作冷落她、甚至眼睜睜任由她離去的無情。
他要怎么贏回她,讓她重回身邊?
手指突然傳來炙心灼痛,他倏然回神捻熄已燃到盡頭的煙蒂,重新點了一支,深深吸入口中的尼古丁,依然鎮靜不了紊亂如飛散煙霧的心情。
想念了四年的可人兒就在身邊、在他的莊園里,但他卻什么也不能做,甚至連擁她入懷都成為一種奢侈。
身為「恒風集團」的總裁,他的事業跨足國際,影響力足以呼風喚雨,此刻卻無助得像個三歲孩子,更無法阻止此刻像是快將他拉下地獄的深沉挫敗感。
他知道自己對她的虧欠、也明白她所受的委屈,但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彌補,不知怎么做才能讓她重新回到他懷抱。
對他來說此生唯一的目標就是成功,除了工作,他從來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愛人--
愛?這個字眼嚇住了他。
他只知道自己習慣她、喜歡她用笑容撫慰他的疲憊心靈,每天看見她成為理所當然,但;他真的愛她嗎?
繚繞的煙霧將男人重重包圍,宛如一張巨大的網將他捆牢,讓他無法喘息。
「愛」這個字眼對他來說太沉重,遠遠超出他對龐大事業的掌控以及所能承載的包袱。他要的,只是一個無怨無悔的陪伴。
深深嘆了口氣,他將自己纏進那團彌漫煙霧中,也將紊亂不知如何整理的思緒沉進窗外的無邊黑暗里。
「先生,您要用早餐嗎?」
沉寂冷冽空氣中,陡然傳來恭敬的聲音。
他猛然回神,刺眼的亮光在這一刻才透進他幽深的眸底。
瞇起眼,驚覺不知何時竟然天亮了,初綻的晨曦取代無邊黑暗,淡金色的光芒刺眼得讓他幾乎睜不開眼。
微微動了下身子,困難地移動已經麻掉的雙腿,不知不覺,他竟在這里站了一整夜。
「不必了!顾>氲膿u搖頭。
管家謹慎看了眼裝滿煙蒂的煙灰缸,以及充斥嗆人煙味的房間,難掩擔憂的問道:「先生,您要不要睡一下?」
「夏小姐起來了嗎?」他揉揉緊繃的眉心,隨口問道。
「夏小姐走了!
「你說什么?」他倏然一驚,大手往管家的領口一拎。
「天才剛亮,夏小姐就拿著行李打算離開,她說已經跟你道別過了……」從主子的表情看來,管家知道自己闖大禍了。
「你為什么讓她離開?」他的手不自覺收緊。
「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夏小姐沒告知您她要離開!
姜御風臉色陰沉得駭人,瞪著管家無措的臉孔,半晌后才倏然松手、邁開大步往外沖。
沖進夏竹的房間,除了壁爐里的余燼,以及空氣中隱隱殘留的玫瑰氣息,房間整齊得像是不曾有人進住過,彷佛昨晚一切只是南柯一夢。
一如房里駭人的空洞,巨大的失落感緊緊籠罩住他,那是一種最珍愛的寶貝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卻又不小心從指縫中溜走的惱恨。
這是她第二次從他身邊逃走--姜御風惡狠狠的想著。
他以為他們可以重新開始、以為她會給自己機會彼此好好談一談,還相信她終究會回到他的身邊--
但她拒絕他的示好、他的靠近,再度用一走了之的殘忍方式對待他。
難道,這就是她的回答?
不,他拒絕這樣的答案!
這女人以為只要逃走就沒事了嗎?以為他們之間可以就這么簡單的結束嗎?
夏竹,妳太一廂情愿了。
我們之間還有很多事得一件一件解決,一樣一樣說清楚。
妳最好從現在開始把自己好好藏起來,因為這一次,不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把妳給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