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合上,觥籌交錯、笑語不斷,賓主相歡而氣氛升騰。
只顧自斟自飲,商洛和身邊的熱鬧喧囂明顯有些格格不入,他不喜經(jīng)商,當然也不會跟著那幫老頭湊上去敬美酒、獻殷勤、表心意。無聊的從東邊看到西邊,再從南邊看到北邊,他的視線忽然定在某一點,并且猛然發(fā)亮。
只見樓梯處正走來一個端著托盤的店小二,托盤上放著一尾松鼠桂魚,味道濃烈噴香,很正常,店小二身形清瘦、衣衫潔凈,也很正常。
商洛看的,是店小二的臉。一張黃黃瘦瘦、營養(yǎng)不良的臉。
看著看著,他舉起手中酒杯猛灌了一口,然后臉上浮起大大的笑容。
好玩,真是好玩。
目不轉睛的盯著店小二,看他一路端著松鼠桂魚往前走,一直走到席蔚桌前,然后微微彎腰,像是要伸手將松鼠桂魚往桌案上放去。
這個時候,閣樓里所有的人都在忙著喝酒、吃菜、打哈哈,沒人會去注意一個上菜的店小二。
可是這個時候,商洛原本笑著的雙眼卻忽的沉了沉,然后猛的抓起桌上一把湯匙扔了過去,整個人也旋身飛出。
剛剛還在大笑的席蔚忽然大叫了起來
那上菜店小二彎腰奉上的,并不是美味松鼠桂魚,而是一把又銳又利的短劍!
劍就藏在放松鼠桂魚的托盤下,店小二彎腰靠近席蔚的時候,拔出短劍便向前飛快刺落。
如果沒有商洛扔出的那把湯匙擊歪短劍,想必身軀笨拙的席太守很難躲過這一劍。
而如果商洛沒有跟著飛身撲出的話,席太守也不可能得空,退到一大票侍衛(wèi)身后去。
一個高官身邊不可能沒有侍衛(wèi),席太守這回就帶了好多個,見此狀況,馬上像護欄般把他牢牢護在后頭,此時嬌柔秀麗的席淺濃伸手緊緊抓著驚惶失措的父親。
這時,那個明顯是殺手偽裝的店小二已經(jīng)和商洛纏斗在一起,雙方你來我往、乒乒乓乓,打碎無數(shù)碗盤,嚇壞大半的富商老爺。
商洛緊緊盯著殺手雙眼,忽的出拳打向對方腰側,殺手立時拔地而起,一腳踢在閣樓欄桿上,向外飛縱而出,身形輕捷伶俐、一氣呵成。
醉意閣下是悠悠湖水,兩個人影一前一后輕點水面飛縱。殺手身形輕飄如風,商洛卻是一騰空便飛出老遠,快如羽箭離弦。
醉意合上,大多數(shù)富商老爺都驚嚇過度的癱在座椅上直抖著身,只有廖廖數(shù)人湊在欄桿邊望向水面,并且神色各異。
捻須微笑的是商不問,盯著商洛越飛越遠的背影連連點頭。今日他這個不肖孫子居然當眾救下了席太守,實在是奇功一件啊!最重要的是,如果剛才不是商洛及時出手,如果剛才席太守被殺,那這醉意閣上的人恐怕都會被牽連進去,跟著席太守陪葬。
畢竟,欽點太守可不是什么一般人物呵!
距商不問身邊幾步處,還站著一個人,是席太守的千金席淺濃?此郎\笑嫣然的樣子,像是一點都沒被剛才的情形嚇壞,看著水面上飛縱纏斗的兩個人影,還很有趣的微微瞇起了眼。
越過湖面,消失在醉意閣上眾人的視線里,商洛不慌不亂的跟在殺手身后,那距離既不太遠,也不太近。
殺手的輕功很好,能提著真氣越過這一片廣闊水面,實屬不易,可惜,他碰到的是他,從三歲開始,就被老頭子逼著每天修練四個時辰輕功和內力的商洛!
一直練到十四歲,老頭子再也追不上他為止。
越過湖面奔到郊外之后,殺手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商洛唇角忍不住向上彎。他知道對方的內力已經(jīng)快要接續(xù)不上,而現(xiàn)在,也到了他真正出手的時候!
猛然提氣加速,他一路上與殺手刻意維持十丈左右的距離開始不斷縮小,而剛剛越過殺手頭頂,他便回身毫不留情的一掌劈了下去。
掌風凜冽,包含灼熱內勁,正是商家世代真?zhèn)鞯牧一鹫品ā?br />
殺手臘黃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悶聲不響的側身閃避,很顯然非常明白,憑自己的內力絕不能跟商洛硬拚。
可是就算這樣一味躲閃,也躲不了多久。
瘦小的身子在灼熱掌風里越轉越慢,額頭上更是不斷淌下汗來,順著那張臘黃臉皮滑落。
商洛一邊出掌一邊盯著殺手猛看,越瞧越好笑,還抽空喊道:「喂!我看你還是認輸吧,要不然整個臉皮都要掉下來啦!」
此時只見殺手額頭上不斷淌下的汗珠,居然在臘黃的面皮上劃過一道道痕跡,現(xiàn)出幾條白色來。
黃白相間,如同金絲菜瓜,好不滑稽。
原來,殺手的臘黃臉色是用易容藥物做出來的。
原來,商洛從頭到尾使用烈火掌,只是為了逼出殺手的真面目。
然而,殺手卻沒因此有所反應,只是咬住下唇,努力閃避無所不在的掌風。
寧死不屈?強硬到底?
商洛皺皺眉,掌風忽的一收,因為他看到殺手的臉上,白色的部分已經(jīng)有些泛青。
灼熱掌風霍然散去,周身頓時一陣清涼,如同深秋替代了炎夏,驟變的溫度也使得殺手一呆,怔怔的立在當場不知所措,沒有逃跑,也沒有趁機暗算,只是站在那裹不斷喘大氣。
商洛忍不住又大笑起來,且一邊很自然的舉起袖子擦去殺手臉上剩馀的黃粉。
沒幾下,殺手的臉孔便完完全全顯露了出來。
蒼白的皮膚、尖尖的下巴,居然是離開元寶莊沒幾天的無痕。
因為是無痕,所以商洛不忍傷她。
也因為是無痕,所以他篤定她不會趁機逃跑。
商洛注視她半晌,笑道:「無痕,果然是你!
方才在醉意合上,無痕剛剛走入時,他便已認出她來。
因為她像在飄一樣的走路姿勢,因為她沉靜到極點的眼神,更因為她身上那股特別的荷葉味道。
每天每夜都要想起她好幾次,他怎么可能被她身上那件男裝、臉上那點黃粉騙過去?
所以,他故意把她從醉意閣上放走,遠遠的引到了這郊外來,方便談話。
談一些他很想知道,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話。
「無痕啊無痕,你到底是什么人?」商洛仍然在笑,可眼神變得有些復雜,他盯住她的臉,好像要盯出一個洞來。
無痕的表情依舊安靜,回答依舊簡單,「殺手!
干干脆脆兩個字,從清秀的無痕口中說出,似乎再正常不過。
可是,一個才十五歲的女孩,怎么會成為冷血殺手?
商洛的笑容漸漸淡去,雙目低垂,拉起她的手,自她袖中抽出一樣東西。它寒光凜冽,正是她先前刺殺席太守用過的那把短劍,鋒利的劍尖上透出冰一樣的藍。
這把短劍,居然是有毒的,是見血封喉的絕殺之毒!
無痕拿這把短劍刺殺席太守的時候又狠又準,可是與他對戰(zhàn)時,卻從頭到尾都沒把它拿出來過。
商洛再度抬起眼,看著她的眼神已經(jīng)有些沉重。
商氏一族雖以商人自居,但也勉強算得上是武林正道,而黑道殺手,卻是最最為武林中人所不齒的。
如果冷血一些的話,他現(xiàn)在就應該動手殺了她,要不也應該轉身就走,再也不與她有任何牽扯!
可是這兩樣,他居然一樣都沒法做到。
抬手,他的手指輕輕撫上小臉。
蒼白的肌膚上,是剛剛被他用衣袖擦過的淺淡紅痕。
「無痕,你不要再做殺手,行不行?」商洛低低的說,而事實上,他知道自己這句話簡直就是在癡人說夢。
殺手哪有那么好當?sh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又不是醉意閣的跑堂小二!
果然,無痕只想了一想,便回答,「不行!
「為什么?」商洛不死心,繼續(xù)問。
這一次她想的時間長了一些,很久才道!「我,只會殺人!
無痕的語調一向平平靜靜、沒有起伏,可是在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忽然透出一股濃重的悲哀。
濃重到……他一聽,心馬上揪痛起來。
什么樣的殺手組織,才會訓練出一個只會殺人的木偶?
怪不得,無痕那么少言,怪不得,無痕不會欣賞風景;也怪不得,無痕從來不笑。
尋常女孩子會做的事,無痕一樣都不會。
商洛緊緊盯著她,啞聲再道:「不要再殺人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這一刻,他居然忘了元寶莊,也忘了她是殺手。
他唯一記得的,只是想讓她好過一點、正常一點。
無痕馬上回答,「不好!」
太過干脆的拒絕往往會激怒別人,特別是,當這個人正在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懊惱時。
商洛的怒吼馬上爆發(fā),「你這個笨蛋!以為每次都會那么好運被人救嗎?知不知道你剛才差一點沒命!」
醉意合上,他出手相救的根本不是席太守,而是無痕。
高手對于高手,總會有種敏銳的感應。
依他所見,席太守身旁的那位席家小姐,武功不知要比無痕高出多少,眼光也不知要比無痕銳利多少。
在無痕剛剛靠近席太守時,席小姐便已經(jīng)注意到她,而且,看似隨意探出的蘭花五指間寒光乍現(xiàn)。
如果不是他率先攔下無痕并且故意放走,那她現(xiàn)在很可能已經(jīng)傷在那位嬌美優(yōu)雅的席小姐手下!
無痕被他吼得怔了一怔,說不出話。
剛才在醉意閣上,她注意的除了席太守,便只有商洛,其它的人、其它的事,她半點都沒看入眼內。
所以,對于自己的大難不死,無痕并沒多少感覺。
面對著安靜的她,商洛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咬牙道:「好,就算我求你,別再去刺殺那個該死的席太守好不好?有席淺濃在,你殺不了他的!」
無痕靜默了半晌,才很輕很輕的「嗯」了一聲。
輕到可以很容易的分辨出來,她在敷衍!
商洛快要被她氣死,勉強捺著性子曉之以理,「你經(jīng)過今天這么一鬧,席太守必定會增派侍衛(wèi)小心防范,你的武功又不算太高,更加不可能得手啦!」
這一次,無痕搖了搖頭,清清楚楚的開口反對,「不會!
商洛一愣,問:「什么不會?」
「他不會加派人手!顾f得很肯定。
「你怎么知道?」他才不信。
「因為,上次我已經(jīng)在秦淮河畔刺殺過他一次!乖谀侵螅瞪磉叢]增加過侍衛(wèi)。
字數(shù)較多、句子較長,無痕平板的聲調也好像有了起伏,清清脆脆的,甚是悅耳。
可惜商洛顧不上回味,只是一臉的驚訝。
「什么?!難道你上次跌在秦淮河里,就是因為行刺席蔚失敗?」
他不得不吃驚,因為以金陵商會得到的消息,席太守應該是今天才到金陵,可是按無痕所說,席太守入城豈非已有一個月?
為什么席太守要刻意隱瞞?
對著他驚疑的神情,無痕點點頭再次肯定。
那是她下山后第一回奉命出手殺人,記得再清楚不過,可惜她經(jīng)驗不足,連當時怎么受傷、怎么跌下河的都不知道。
真是失敗呵!若是讓師兄知道,定會把她扔回山上重新練武吧?
想到這里,無痕忽的微微一愣。
咦,這么多天來,她好像是頭一次想起師兄呢!比以前少了不曉得多少倍。
難道是因為這個商洛?
無痕看向他,瞧他一臉的疑問和擔憂。
現(xiàn)在,商洛對那位新任太守的行徑大大起疑,而對無痕的性命,則大大擔憂起來。
席蔚刻意隱藏行蹤、席蔚的女兒武功高深難測,這個席蔚身上到底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沒搞清楚以前,無痕貿(mào)然行刺簡直就是去送死!
所以商洛再一次鄭重警告,「無痕,你千萬不能再去刺殺他,聽到?jīng)]有?」
看著他難得認真的臉色,她終于點頭允諾,「好!
不刺殺,下毒下藥總可以吧?
商洛卻只聽到了她的保證—半點也沒猜到她心底所想。
大大舒了口氣,他重新掛上笑容,「你若一定要殺他,以后有得是機會,也不用太著急嘛!」
說完之后忽然發(fā)覺不對,怎么自己像是已經(jīng)被她同化,居然拿別人的命不當人叩?
皺眉,他兇巴巴的開口,「臭丫頭,我今天這么辛苦都是你害的,你要怎么賠我?」
無痕眨眨眼,不明白,「什么?」
「喂!我又救了你一次,算上之前的已經(jīng)有三次啦,你總不會都忘了吧?!」商洛大叫。
「嗯,謝謝!篃o痕認真的想,想到最后仍然只有這兩個字。
「你——」商洛咬牙,橫眉豎目的瞪著她。
雖說是大恩不言謝,但也該用行動來報答吧?
好,既然她什么都不懂,那就讓他來提醒一下她好了。
他忽的俯身,往她臉上親去。
然而,嘴唇重重落在臉頰上,無痕居然也沒閃避。
這并不是商洛第一次親她了,而既然早就已經(jīng)親過了,那又何必再躲?
反正……她也并不討厭他親她。
溫熱嘴唇在無痕臉上輾轉逗留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抬起頭,商洛的整張臉忽然皺成一團。
「哇!好苦!怎么這么苦。俊股搪迕拖虻厣蠂娍谒,吐著舌頭,活像一只可憐小狗。
無痕非常好心的解釋,「黃連粉,易容!
她臉上用來易容的藥粉里邊有一味黃連,沒有擦干凈,現(xiàn)在他親啊親的,自然就親到嘴里去了。
商洛忍不住在心底慘叫,自己的運氣還真不是普通的糟糕。
天下有哪個男人會親到滿口黃連的?
估計只有他吧!
痛苦啊痛苦……
絕望的瞧著她,他悶悶的道:「算了,本少爺施恩不圖報。」
無痕眨眨眼,開口,「黃連,清熱解毒!
商洛一聽忍不住大為意外,瞪眼看她。
這句話什么意思?清熱解毒,要他降火消氣?
無痕……是在跟他說笑話嗎?
木頭無痕居然會講笑話?老天要下金元寶了……
商洛吃驚過后很高興的望著她,低聲說道:「無痕,不管怎樣,保住自己的命才最重要,我不能再帶你回元寶莊,你在外頭要好好照顧自己?」
無痕是殺手,他若再把她帶回元寶莊,天曉得老頭子會不會察覺,會不會一刀劈了她。
無痕點點頭,心底微微感動。
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有人輕言軟語的關注她。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的話,一定要先來找我商量再說,嗯?」商洛不怎么放心,再度叮嚀。
完了,他都快變成三姑六婆了!居然這么婆婆媽媽……
她看著他不言語,還是點頭。
慢慢轉身,有些猶豫、有些不舍,商洛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無痕抿了抿唇,忽的出聲喚道:「喂……」
商洛大喜,馬上萬分期待的看向她,「什么事?」
無痕看著他,思索了半天,唇角忽的微微向上彎起。
一朵清清的、淡淡的、如三月春風的笑意,悠悠綻開在無痕臉上,所有的寧靜與蒼白忽然消失,她的臉,竟然在瞬間變成秀麗可人。
清蓮,初綻。
商洛看到呆怔,傻傻的張大嘴。
原來她身上不但有蓮的氣息,就連綻開的笑容,也如蓮。
一枝合該出淤泥而不染的蓮。
無痕只笑了一笑,馬上又恢復了平靜。
可是商洛知道,恐怕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再忘記這朵笑容。
春風一笑,勝卻人間無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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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山,商洛拖著暈呼呼的腳步回到元寶莊,而商不問正站在廳堂里等他,看到他之后,竟破天荒的第一次沒有張口就罵,眼神里反而閃爍著某種接近于感觸、接近于和善的光芒。
一個親切、和善的商不問?
商洛見狀?渾身的寒毛馬上豎起來,警覺的停在商老太爺十步外。
怎么回事?就算老頭子把他出手救無痕的行為當成了救太守,也不必這么可怕的盯著他吧?可怕到……好像他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你回來了。」商不問胡須一動,威嚴的開口。
「嗯,是!孤爲T了他的怒吼,商洛實在很不習慣、很不自然。
「你沒受傷吧?那個殺手呢?」他一邊問,一邊在心底長嘆。唉!商家的這根獨苗,今天終于做了件正經(jīng)事!
感情老頭子確實沒看出來,還一心以為他立了大功?商洛忍不住在心底大笑。哈哈!老頭子年紀大了,果然連眼神也不行了。
心里有了底,回答也響亮起來,「孫兒自小苦練商家祖?zhèn)魃窆,十多年來風雨無阻、寒暑不侵,打遍天下無敵手……當然不可能受傷了!不過那殺手嘛……」商洛頓了頓,道:「跑了!
「是嗎?」商不問挑挑眉,似乎有些驚訝。
雖然他對商洛的人品不怎么滿意,可對他的武功卻極有信心,畢竟他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
商洛遺憾的點點頭,「是啊,那殺手狡猾得很!
狡猾到輕輕一笑就讓他恨不得掏心掏肺、肝腦涂地!
「嗯!股滩粏栞p描淡寫的點點頭,對那殺手并不怎么在意。
反正殺手行刺的是席太守,又不是他,只要不是在他宴請時出亂子就行了。
廳堂里忽的安靜下來,老頭子又再一次用那種相當和善的眼神來看他,看得他再度寒毛豎起。
商洛馬上知道,接下來,恐怕才是老頭子真正想說的話。
果然,斟酌一刻后,商不問狀似不經(jīng)意道:「明天,你到太守府去一趟!
花白眉下,商老太爺?shù)难劾镉泄饬灵W過。
「為什么?」商洛皺眉,直覺的反對。
那么復雜的一個席太守,那么難測的一個席家千金,他莫名其妙的闖進去,天曉得會出什么事?!
「你今日出手相救,席太守對你贊譽有加!股滩粏柾ζ鹦,抬起一只手捻住胡須,似在微笑,「而且,席小姐也想當面向你致謝。」
看來,這最后一句,才是老頭子斟酌了半天、真正想說的重點。
高貴優(yōu)雅、嬌美絕倫、知書達禮的席家小姐,居然在醉意合上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親口說要見商洛,怎不讓他滿心歡喜?而更讓他開懷的是,席太守居然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反而贊同得很!
一個嬌貴小姐要求與一個年輕男子見面,這意味著什么?雖然商不問年歲已經(jīng)很大,可是對于這種事,再大的年紀都能明白。
看來,他們商家很有可能要與官家聯(lián)姻了呢!
這對于致力發(fā)展元寶莊的商不問來說,可是一條美滿寬闊的康莊大道。‘吘褂辛斯偌业谋幼o,還有什么生意做不成?
所以,他不但樂觀其成,還要大力的推波助瀾,就算送出去的是自己唯一的孫子,也在所不辭,
反正,以席家千金的美貌與氣韻,也不會委屈了商洛。
很可惜,這回商老太爺卻是大大的錯了,對于席淺濃,再美貌再有氣韻,商洛看著她卻像看根刺一樣。
而且是毒刺!
所以商洛馬上大叫反對,「不,我不去!」
他還這么年輕,不想被毒刺扎死。
商不問聞言先是一愣,爾后勃然大怒,「你這個混帳!成天對著那些煙花女子就愿意,人家官府千金你就不想見?」
商洛冷笑,道:「孫兒向來不學無術,當然不能去太守府見席家千金,省得丟人現(xiàn)眼,給爺爺臉上抹黑!」
老頭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拿他當貢品?沒門!
「你你你……氣死我也!」商不問的胡子、眉毛又開始抖動,難得一見的和藹與親切終于徹底宣告結束。
商洛挑挑眉,毫不在意的轉身就走,任憑商老爺在后頭暴跳如雷。
老頭子生氣的樣子他見太多,早就免疫了!
哼哼,官家小姐?知書達禮?等哪天席淺濃露出真面目時,老頭子還會這樣說嗎?
真是,人老了不但眼神不行,就連腦筋也會打結!
商洛一邊走一邊冷笑的想。
不過有一點老頭子說的沒錯,他就是愿意去對著煙花女子。
而且是現(xiàn)在、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