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澤拉著紫羽,風(fēng)也似地往皓清房間去。方才一進(jìn)府邸就發(fā)覺打斗痕跡,他抓住一位侍衛(wèi),心急如焚地追問:“發(fā)生何事?三皇子還好嗎?”
忐忑不安的侍衛(wèi),惶恐地跪倒在地,“屬下罪該萬死!”
瞧見侍衛(wèi)神色有異,紫羽掙脫杜少澤的手,她急于得知皓清的安危。皓清不會有事的,今早還瞧見他活蹦亂跳地和丫環(huán)玩耍……回廊上抹淚飲泣的丫環(huán),讓她陡地一驚,沖入房奮臂撥開圍在就要邊的人。
“皓清!皓清還好嗎?”紫羽呆若木雞,不敢置信地凝視床上面色如灰、奄奄一息的小小身子。輕撫著原是粉潤、如今只剩慘白的圓頰,她心疼難過的淚水潸然而下,硬咽地安慰道:“皓清別怕,姊姊一定把你醫(yī)好!
“這是怎么一回事?”隨后而到的杜少澤發(fā)出如雷悲吼,犀利黑眸迸出兇猛怒氣,冷峻的面容罩上寒氣,他咬牙切齒地問道:“知道是誰下手的嗎?”
杜默、方期一干人早已知錯,跪了一地。杜默愧然回道:“有五名蒙面刺客,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府里,直聽到三皇子慘叫,侍衛(wèi)才驚覺有人闖入,一番格斗,捉到其中兩名。但他們卻服毒自殺,并未捉到活口,請王爺降罪!
“降罪有何用!”杜少澤怒聲咆哮,“還不快帶所有沒有受傷的侍衛(wèi)去追緝兇手!”
杜默領(lǐng)命追去。杜少澤上前探視讓紫羽哭得傷心欲絕的皓清,小家伙了無生氣,動也不地躺在床上,他盯著仍跪在地上的方期,喝問:“有請大夫了嗎?”
“請了!狈狡诿Σ坏鼗氐溃瑓s面有難色,不敢說出延醫(yī)后,大夫是何診斷。”
“大夫怎么說?”
“我請大夫順便探視悲傷過度而昏厥的老爺,大夫說并無大礙,但是皓清小少爺……”方期艱難地說出噩耗,“小少爺因傷勢太重,就算是仙丹妙藥也難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紫羽覺得這四個字好熟,似曾聽過,凝神細(xì)想,腦里閃過師父贈藥時的話,驀地破泣笑,抹淚對杜少澤笑道:“我有辦法救皓清了!闭Z畢,便一陣旋風(fēng)般地跑出房,留下一堆驚愕不已的人。
紫羽沖進(jìn)蒹葭館,在就要頭大肆翻攪,果然,一個黃澄澄的小巧錦盒出現(xiàn)眼前,她眉開眼笑地捧起錦盒,再迅速回皓清房間,要所有的人都出去,并吩咐他們千萬不可來打擾。
狐疑地瞅著笑得胸有成竹的紫羽,杜少澤低聲問道:“你怎么救他?”
紫羽只對他眨眨眼,笑說:“這是秘密。”
所有的人都離開后,紫羽迫不及待地打開錦盒,三顆鮮紅藥丸映入眼簾。她拿起一顆讓皓清服下,將他身子扶坐,抓住他的手,將身上所有的靈氣過給他。
所謂靈氣,是修煉者由大自然取得的生命力,凡是山水花木都有其無形的魂魄存在,這些無形的魂魄匯集起來是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修煉者便藉由這種力量來提升自己的修為。
兩個時辰之后,紫羽欣喜瞧兒皓清吐出一口淤血,臉色轉(zhuǎn)紅。她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解開他的前衣襟,在他受掌擊的前胸涂上消腫止疼的軟香膏。她雖然救回了他一條命,但嚴(yán)重的內(nèi)傷仍需要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小家伙可能得疼上好幾天呢!紫羽憐愛地替他拭去額角的汗珠,真正松了口氣。
移身下床,雙腿一軟差些癱在地,急坐回床上,笑得好狼狽,失了靈氣她再也無法施展法力,甚至比一般人更虛弱。錦盒里雖還有兩藥丸,但她想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杜少澤惴惴不安地守在門外逾兩個時辰,幾番想推門瞧個究竟,又怕阻擾紫羽為皓清療傷的過程,只好耐心等待。但兩個時辰未免太久了,就在他想不顧一切沖入時門終于打開了,他一把扶住疲累不堪的紫羽。
“皓清沒事了!睌D出最后一點(diǎn)力氣,紫羽眼前昏黑,第二次暈倒在杜少澤懷里。
杜少澤迅速俐落地橫抱起昏迷的紫羽,疾步往蒹葭館,輕手將她放置在床上,拉上錦被,炫朗黑眸掠過痛苦伶惜,撫過被錦被襯得益蒼白的小臉,他忍不住傾身,心疼地吻過她的臉頰。皓清對他來說很重要,但她也占有一席之地,任何人受到傷害他都會心痛如絞。
如今,他更加確定她絕非泛泛之輩,但不管她是誰、憑她竭力相救皓清,她對緒王府絕沒有歹念。但她可要害慘他了,他有能力留住這個勾走他的魂魄,偷走他的心的奇異女子嗎?
她肯為他留嗎?他舍得放她走嗎?不行!深幽瞳眸滿是堅(jiān)定不移的信念。她絕不能帶著他的魂魄和心,就這樣一走了之。
仿佛想用纏綿的吻將她絆住,再用柔情編成的細(xì)絲將她捆綁,讓她寸步不離地跟隨在他左右。
傾盡所有有溫柔與呵護(hù)吻住她紅滟滟的櫻唇,輕得一如隨風(fēng)飄落、無意間觸上肌膚的帶香花瓣。
被擾人的甜蜜滋味喚醒,甜蜜的源頭竟是杜少澤的雙唇,紫羽倏地坐起,起得太猛,引動一陣暈眩。她懊惱自己又在他懷里昏倒,在烏有山里十幾年何曾暈倒過,偏入他府邸沒幾天竟昏了兩次。
“你干嘛偷襲我?”紫羽揚(yáng)眉喝問。雖然方才的感覺很特別,但他不該趁她昏迷,偷偷摸吻她。
“我哪有偷襲你。”杜少澤帶笑的澄澈黑眸像汪洋!拔抑皇窍虢行涯。”
一定是靈氣、法力盡失的后遺癥。紫羽怎么也挪不開視線,像跌入了他溫柔深幽的眼波,動彈不得地瞪著他越來越近的臉。
“我已經(jīng)清醒,你不要再靠過來了。”幸好她還能出聲。
杜少澤將身子坐直!昂!我不再靠近就是了!彼г沟貒@口氣,“我只是想瞧瞧你精神是否全恢復(fù)了,你可是在皓清房里忙了兩個時辰,一開門就昏了過去,差點(diǎn)沒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見他幽然的神態(tài),紫羽又心軟,“好啦!算我錯怪你了,我真的沒事,稍微休息就好了。倒是皓清可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才行!
“我已經(jīng)派人仔細(xì)照顧他了,不會讓你的心力白費(fèi)。”杜少澤收斂起夸張的幽怨,正色,熠熠黑眸凝睬不轉(zhuǎn),攫住她燦若星辰的明眸。問道:“你對皓清和我爹為何那么好?你師兄真有欠我那么多恩情嗎?”
紫羽也不知道為何拚命幫他們。起先是為了恢復(fù)法力,但如今卻廢了法力去救皓清,根本就和當(dāng)初下山的目的背道而馳。
“皓清很可愛,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而治好老王爺是我這一趟的主要任務(wù)。所以也沒什么特別的呀!”紫羽并不覺得遺憾,反正法力再修煉就成了。
“你對緒王府這么好,我該如何謝你呢?”大手托住她細(xì)嫩的桃腮。
“不用謝我了!背蛑麥惤哪槪嫌鹦乜谟。
“我堅(jiān)持!彼p吻上她如玫瑰花般細(xì)致的唇瓣。
這種甜蜜感覺,讓紫羽又喜歡、又害怕。一個輕柔的吻主讓她感到天旋地轉(zhuǎn),緊扯錦被的纖手遲疑地爬上他的肩,搭上他的頸項(xiàng),該推他,卻變成攬住他。輕嘆口氣,紫羽什么都不管了,只想擁有眼前的甜美。
☆☆☆
已知計(jì)劃失敗的慶王府父子,又在密商。
“爹,那個女人絕不簡單!”得不到紫羽的宋濟(jì)華因愛生恨!澳翘熨p花時,她大聲見鬼似地尖叫,好像知道我們派人去殺三皇子。我們既然得不到她,就只有想法子將她一起解決掉!
“她若如你所說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能妙手回春,要對付她,談何容易?”慶王爺有所顧忌,態(tài)度不若兒子積極!拔蚁胂仁帐,看宮里的情形如何再做打算。反正皇上現(xiàn)在對我還算言聽計(jì)從,而愚癡的太子也牢牢掌握在我的手掌心,我的計(jì)劃應(yīng)該不會受阻才是。
原來當(dāng)今皇上自心愛的杜貴妃去世之后,一直郁郁寡歡,而至龍?bào)w欠安。因?qū)Χ刨F妃的恩寵,皇上甚至讓三皇子住在緒王府,得享天倫之樂。近半年來還常對大臣抱怨太子能力不足以治國,而稱贊三皇子聰穎活潑,言下之意極有廢太子之意,但均被大臣以三皇子年幼為由,加以阻擋。
“爹既然這么說,那孩兒也無異議。”宋濟(jì)華低垂的眼眸閃動歹毒的青光。
忿忿地離開父親的房間,他可不像父親那么膽小,而且他的計(jì)謀多得是,必可不落痕跡地毀了齊紫羽和緒王府。他宋濟(jì)華得不到的女人,別人也別想得到。
回到房間后,宋濟(jì)華招來幾個貼身心腹,附耳說明計(jì)謀,要他們迅速暗中進(jìn)行,且非得干凈俐落不可。
☆☆☆
自皓清遇襲受傷,已過了五天。老王爺已能拄杖而行,而皓清雖年幼,但有紫羽一旁配藥調(diào)養(yǎng),也痊愈了七八成。
這日午間,紫羽捧著碗鮮魚羹喂著皓清。人小鬼大的他可精得很,趁著生病就耍賴撒嬌,一會兒這里痛,一會兒那里疼,凈會磨人。而每頓飯更是紫羽素手捧碗,一匙匙地喂食。
“吞進(jìn)去了沒?”紫羽舀起一匙羹,問著嘴巴根本沒在咀嚼的皓清。
皓清張大嘴,讓紫羽再喂他一口,又玩起手中紙?jiān)姆潋,動來動去,讓紫羽抹不著他唇角沾到的湯汁。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的嘴擦凈,紫羽頹然地瞅著手中尚有八分滿的魚羹。
她明眸一溜,瞟向床尾。杜少澤正坐在那兒,笑得悠哉游哉。有什么舅舅就有什么外甥,真是的!
“你光會笑,也不幫我!弊嫌鹇裨沟。
“皓清,你要舅舅喂你嗎?”杜少澤低聲問道。
皓清稚臉一怒,叫道:“不要!”
這一問一答,配合得像事先磋好的一樣。
杜少澤雙手一攤,一副無奈狀!皼]辦法啦!你喂的飯最好吃吧!”
“瞎說!”水靈美眸朝他一瞪。
玩得起勁的皓清,聽到他們的對話,鄭重其事地道:“姊姊喂的羹,又香又好吃!闭Z畢,還煞有介事的做出一副陶醉狀。
小家伙準(zhǔn)是讓他舅舅教壞了。紫羽趕緊喂口羹堵住他的嘴。
“我也試試!痹咀诖参驳亩派贊,倏地欺身而來,嚇得紫羽一碗羹差些打翻在床上,幸得他及時伸手扶住。
“干嘛呀!”紫羽纖柔的身子無處可退,“這么大個人,還跟小孩子一樣,羞也不羞!”
“我只想嘗嘗你喂的羹是什么滋味,小事一件嘛!”杜少澤笑意盎然,黑眸飽含促狹地瞅著她。
當(dāng)著皓清的面,他也敢這么放肆,真是的!這些天,他從她唇上偷走無數(shù)的吻,他還想怎樣?一想那些纏綿的吻,紫羽又覺得臉紅心跳。
“閃神啦!”杜少澤輕喚她。眼前佳人的含羞嬌態(tài),震得他心蕩神馳,若不是皓清在旁,他早把她擁吻一回。
“吃一口就快走開,別留在這里礙手礙腳窮攪和!彼炖镙p斥,當(dāng)真舀了匙羹遞到他唇邊,待他張口喂下。
方才皓清那副陶醉狀移到杜少澤臉上,只是更夸張罷了。瞧他那模樣,紫羽噗哧一聲,掩口罵笑。
“哇!真是人間美味!倍派贊蓢妵娪新暤刭澋。“皓清,這么好吃的羹,你要快點(diǎn)吃得一千二凈,知道嗎?”他寵愛地拍拍皓清的頭,對仍帶粲然笑意的紫羽道:“這小家伙就交給你了。方總管有事找我商談,一得空我就過來。
“撫過她緋紅粉頰,他戀戀不舍地起身,臨出去前還回首拋給一個朗朗微笑。
往前廳去時,杜少澤暗自揣測,不知方期有何事商議。
方才通報(bào)的仆人說是急事。是找到殺害皓清的元兇嗎?直到今早為止,那批刺客像消失于空氣中一樣,連個影子也尋不著。他得將幕后主使的人揪出來,否則皓清的生命永遠(yuǎn)受到威脅,紫羽有辦法救他一次,無法護(hù)他一輩子。
思潮翻涌地步入廳里,迎上方期愁眉不展的苦臉,杜少澤立即明了,他定是遇上難題,而非擒住兇手了。
“遇上棘手的事嗎?”他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似指責(zé),自從皓清出事,杜默和方期后風(fēng)到他,就愧疚得無地自容!叭羰侨耸植蛔悖铱尚形母餮瞄T,加派人手相助!
“不是人手的問題!狈狡谲P躇著不知該如何將所得消息上報(bào),蒼老的臉上,經(jīng)這幾天的折騰,又添了幾許皺紋。
“那還有什么問題?”杜少澤不自覺地按一下額角,嚴(yán)聲問道。
“街坊上有些以訛的流言,弄得人心惶惶!
“謠言止于智者,既知是流言,就不必加以理會。”杜少澤一向最討厭這種暗地里傷人的行為,半點(diǎn)都不磊落。
他吩咐道:“讓府里的人別跟著熱鬧!
方期一臉焦急,連忙道:“這謠言影響了王府的聲譽(yù)呀!”
“哦!”杜少澤驚訝出聲。緒王府一向受百姓愛戴,對百姓也十分體恤,他想不通會有人攻詰王府。“是什么樣的謠言?”
方期正想回答,身后傳來穩(wěn)健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頭一望,是杜默怒氣沖天而來。瞧他一雙銳利的眸子因怒火而膛大,平時嚴(yán)肅正直的臉此時繃得死緊。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忿忿地進(jìn)入前廳,氣得忘記拜見王爺!皻馑牢伊!外頭那些人,嘴巴不干不凈!也不怕生瘡流膿!
“誰敢惹杜默你氣得這樣?”杜少澤笑笑,并不以他的無禮為忤,他知道杜默是有話就說,直來直往之人。
“外面那些沒見識的小老百姓,竟敢對王府指指點(diǎn)點(diǎn),說我們收留妖女。”
“妖女?!”杜少澤著實(shí)不明白杜默說些什么!案锬膩淼膵膳俊
“就是說呀!”杜默胸膛一挺,大聲附和!耙膊恢浪麄兡闹谎劬η埔娏,沒憑沒據(jù)地信口胡謅。王爺,以后別再保護(hù)那些個忘恩負(fù)義的東西!
方期等在一旁,讓杜默先發(fā)發(fā)牢騷、消消氣,此時才開口道:“王爺,他們口中的妖女,是指齊姑娘!毕惹八牭眠@傳言時,便派人打探了。
“紫羽!”杜少澤的聲音陡地提高八度,俊臉泛著鐵青,凌厲寒光由眼眸迸出。“他們竟敢說紫羽是嬌女!”聽到紫羽被如此毀謗,他心里一陣絞痛,他們憑什么如此踐踏她的善良純真!懊俑N出告示,說明紫羽是妙手回春的藥師,并非妖。日后若有人再非議,本王爺定不輕饒!
見能洗清齊姑娘的清白,杜默與方期相偕,喜孜孜地往官府去。
☆☆☆
烏有山中,往年出色老叟與楚白,正屏氣凝神坐在一潭清澈見底的小池旁。這小池圓如滿月,平靜無波,除池底的圓石外,連棵水草也沒有,更無魚蝦。但師徒倆卻面色凝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潭池水。
原來,這看似無奇的池水,映入他們的眼中,則是另一番天地。山外的滾滾紅塵,無一能遁形。
數(shù)條影子,輕盈俐落地跳躍于城里的屋宇之間,所到之處牲畜均被審殺,無一幸免。當(dāng)這些黑衣的影子無聲無息地竄行一個時辰后,又匯聚在一起。領(lǐng)頭的人似乎交代些事情,眾人耳語一陣,便往同一方向疾行而去。
行約半時辰,這群人進(jìn)入一寬門高墻的宏闊大宅,似乎對地形了如指掌地穿過中庭、回廊,來到后園的亭子里。
被黑夜籠舊的模糊身影負(fù)手而辯,聽到腳步聲,倏地轉(zhuǎn)過身來,昏暗的月色看不清那白面貌的五官,只有森冷的眼光隱隱閃動。
“事情辦得如何?”平靜溫和地問話,悅耳的嗓音沒遙絲毫情感波動。
“大功告成!沒有遺留任何蛛絲馬跡,任他們再厲害也掌握不到任何證據(jù)。”帶頭高大的黑衣人低沉回道!笆孪戎v好的一千兩銀子,請公子信守承諾,我們將連夜離開!
“那當(dāng)然。”衣衫飄動,亭子里的人從袖里掏出一張銀票。黑衣人趨前接過,的確是當(dāng)初講定的價(jià)碼。他抱拳為禮,說道:“多謝公子!
一群人依來時原路悄然無聲地退開,然而走不到幾步路,便紛紛不支倒地。亭子里的公子帶著奸險(xiǎn)冷笑,優(yōu)閑地走到他們身邊,取出高大黑衣人身上的銀票。
“只有死人是最可靠,不會透露半點(diǎn)口風(fēng),若官府追查起,也沒半點(diǎn)證據(jù)。”原來銀票事先喂了毒藥,而他已先服下解藥。
御風(fēng)老叟和楚白面前的池水掀起一陣波紋,水波靜止后,出現(xiàn)一座清朗晨曦照耀下的富麗堂皇的府邸。
幾位布衣百姓左顧右盼,趁人不注意時,倒了一大盆黑狗血在府邸墻角。陽光照的鮮血,顯得分外怵目驚心。
才走了倒狗血的,又來批撒符紙的。一個清晨下來,原本清雅潔凈的高墻已變得污穢不堪。
另有一班人則前往府衙告狀,樁樁件件告得均是緒王府,然而官老爺都以證據(jù)不足紛紛斥退。
池水再次波動,師徒倆緩緩地起身。楚白等不及師父開口,急忙問道:“師父,難道您放任那壞人為非作歹?”
“賞善罰惡自有它的時機(jī),還輪不到我來替天行道!庇L(fēng)老叟飄然前往白石瀑布,并不為方才所見手景象所擾亂。
但楚白就不同,他急追上前,焦慮道:“可是他會傷害到師妹。師妹現(xiàn)在失去法力,根本無法對付他付!彼孕『妥嫌鹨黄痖L大,一向把她當(dāng)親妹妹般疼愛,怎忍心見她受人欺負(fù)。
“急什么?你妹婿自會保護(hù)她。”御風(fēng)老叟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飛身到白石瀑布之下,開始修煉。
☆☆☆
城里無知的百姓,鬮被危言聳聽的謠言扇動,做出這么荒誕不經(jīng)的事情!
今早,仆人發(fā)現(xiàn)王府墻外堆滿各式各樣避邪物品,遂一路尖叫地沖回府里。沉穩(wěn)的方期聞言,氣得七窮冒火。五臟生煙,咬牙切齒地不住顫抖。這王府里里外外都是他一手打點(diǎn),難怪一看外墻被糟蹋成那樣,差點(diǎn)沒氣昏。
杜少澤命方期去善后,留下暴跳如雷的杜默,揣忖著是不嗵將這項(xiàng)工作交與他。緒王府必須主動出擊,不能悶不出聲地只有挨打的份。更何況對方鬮敢針對紫羽下手,他絕不放過幕后主指的人。
“好了!別再罵了!彼浦古R不休的杜默!澳闳粽嫦胍獔(bào)仇,我倒想派一個任務(wù)給你。”
“王爺請下令,小的一定盡力而為。”一聽有任務(wù),杜默露出嚴(yán)肅神色。好久沒活動筋骨了。
“很好。不過這趟任務(wù)你得委屈砦!倍派贊烧f出計(jì)劃。
“你要換上平民百姓的衣飾,混在人群里,暗中打探,并要盡量開導(dǎo)那些百姓,別相信那嬌言惑眾的不實(shí)謠言。”
“這個容易。”柑默拍拍胸脯,一副難不倒他的態(tài)勢。
“可得小心行事,別人瞧出破綻!倍派贊啥摰,有點(diǎn)憂心他直來直往的硬脾氣。
“小的知道,王爺請放心!倍拍罋獾貞(yīng)諾!澳切〉倪@就去進(jìn)行,一有消息,會盡快回報(bào)。”
處理完事情,杜少澤前往父親房里,想聽聽他的意見。
父親的病已痊愈,只是躺了一個月的筋骨還不夠俐落,需要多運(yùn)動才能恢復(fù)以往的狀況。絕處逢生,是紫羽帶給父親的奇跡。沒想到百姓竟以此為藉口,說是妖女,無稽!茫誕!在紫羽救活皓清后,他知道她絕非平凡人,但無論如何,她絕不會是妖女。
入房,父親正由秋水扶持,要下床活動。他跨步而上,取代秋水的工作,與父親往花園行去。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問你!崩贤鯛斍榫w激動,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手指緊掐住兒子手腕,問道:“府外的人,到底把紫羽說得多不堪?”
“爹,您別激動。”杜少澤勸道,“府外百姓不明就里,才會誤信謠言,認(rèn)為紫羽是妖女!
“反了!反了!” 老王爺惱怒地舉杖捶地,氣得發(fā)抖。
“竟敢說我未來的媳婦是妖女!”他轉(zhuǎn)頭聲色俱厲道:“你可有派人查辦此事?紫羽極少出府,為何會空穴來風(fēng)傳出這種謠言,定是有人惡意中傷!
“爹,您放心,我已經(jīng)命官府貼出告示,杜絕此種謠言,而且也派杜默暗中查探!倍派贊奢p快迅速地回話。聽到爹稱紫羽為媳婦,他是樂不可支,只覺胸口甜孜孜地流過一股暖流。
見兒子雙眸熠熠生輝、滿是喜悅,一臉的容光煥發(fā),深為紫羽癡迷的模樣一覽無遺。等他身子再硬朗些,說什么也要留下紫羽,辦一場像幾年前那般風(fēng)光的婚禮。驀地,老王爺想起那集三千寵愛于一身、卻驟然去世的女兒,或許……他攢眉,若有所思地問;“少澤,你可有查過慶王府?”
“慶王府?”杜少澤大惑不解,忽地想起西郊賞花時,紫羽瞪視宋濟(jì)華的模樣!暗,您覺得慶王爺有問題嗎?”
“只是曾聽過些傳聞,但他已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權(quán)勢已然在握,理應(yīng)不會……”老王爺說出心中的疑慮。宮廷曾經(jīng)謠傳慶王爺極力產(chǎn)除皇上身邊得寵之人,他一度懷疑女兒的死和慶王爺有關(guān),然一直苦無證據(jù)。
“沒關(guān)系,只要有一點(diǎn)可疑之處,我都不會放過。慶王府這條線索我會追查下去。”杜少澤拿定主意,他打算夜探慶王府。
紫羽好不容易從皓清的小魔掌脫困,想到花園逛一逛,在回廊上遇見兩名交頭接耳、不知嘀咕些什么的丫環(huán),怎知她們一見到她,神色丕變,并慌張地避開,惹得紫羽滿頭霧水。
帶著疑慮踱入花園,她立刻看見杜少澤和老王爺在湖畔的亭子里休憩,猶豫不前,委決不下該進(jìn)該退。
這些天,紫羽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線老纏著杜少澤繞,想看他炯炯瞳眸,朗聲一笑。但見著他的那種炫惑,每每讓她手足無措。
逡巡不前的紫羽,被眼尖的杜少澤發(fā)現(xiàn),于是開口喊她。紫羽走進(jìn)亭子里,見老王爺?shù)哪樕t潤,實(shí)在有說不出的欣喜。
“老王爺,恭喜您了。您的氣色不錯,身體大抵都復(fù)耗了吧?”這幾天因皓清而疏忽老王爺,紫羽有些不巡,現(xiàn)在見他神色爽朗也就放心了。
老王爺親蜜地拉著紫羽的素手,讓她在兒子身旁坐下,他驕傲得意地凝視眼前的一對壁欠,笑道:“精神好多了,但四肢仍是不濟(jì)!
“這是當(dāng)然的!弊嫌鸢参康溃骸爸灰嗾{(diào)養(yǎng)一睦時日,您必能恢復(fù)以前的硬朗!
“那可得麻煩你多待段日子!崩贤鯛攲檺鄣嘏呐乃氖帧
“這……”紫羽面有難色,她曾信誓旦旦地說待老王爺?shù)牟∫缓盟碗x開的。其實(shí),若不是因?yàn)轲┣,她早該回烏有山了。若要等老王爺好得周全,那豈不是得待上個把月?她翠眉輕攏,垂首咬住紅唇,不知該怎么回答。
“答應(yīng)我父親的要求!倍派贊梢娝P躇著,明明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說出來的話,即變成又冷又硬的命令。
紫羽聞言,明眸含嗔!跋惹皟窗桶桶讶粟s走的是你,現(xiàn)在粗聲粗氣把人留也是你。你——”本想罵他蠻橫,但想起老王爺就在面前,她驀地收口。
“紫羽,你別生氣,若少澤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多半是為了我這個父親,我代他向你道歉。”
老王的話讓紫羽急得直搖頭,“老王爺,您千萬別這么說,我擔(dān)當(dāng)不起。”
“這么說你肯答應(yīng)留下來了?”老王爺進(jìn)一步追逼。
“我考慮、考慮!弊嫌鹌鹕,“我該去看皓清了!崩w巧的身影,逃也似地跑出花園。
“還不快追去!”老王爺用木杖一敲,提醒兒子。被一棍敲醒,杜少澤對父親丟下個歉然笑意,三兩步便追上紫羽。
對他全然不理不睬,紫羽逕往前走。扯住她,杜少澤冷問:“你為何不肯答應(yīng)我父親?”
“憑什么我該答應(yīng)?師兄欠的恩,我可是替他償還了!弊嫌饞觊_他的手,一心擺脫他地疾往蒹葭館。
她急閃入房,卻被杜少澤伸臂阻擋欲合上的門!白唛_啦!我要休息了!
“今天你不給我圓滿的答覆,休想我會走。”他跟隨入房。其實(shí),一想到她要離開,使宛若有刀剜入他的胸口似地疼痛,他絕不放她走,就算手段不高明也無妨,只要能留住她。
兩人在層層紗帳中穿梭,紫羽終于找到這飄逸薄紗的壞處。她根本無處可躲,忍無可忍地反身怒斥:“你這樣跟著,我根本無法思考,怎么給你答復(fù)?”
“這個簡單!彼プ∷酿┩螅瑢⑺龓У骄_窗前,推窗讓繽紛的百貨花映入眼簾,倚穿輕攬佳人入懷,他柔聲輕道:“美景當(dāng)前,可以想了吧!你慢慢思量琢磨,我有的是時間!
縷縷的幽香,恣意綻放的花蕊,的確使紫羽放松情緒,加上杜少澤的手正溫柔地爬梳她的青絲,使得她慵懶地靠在他的懷里,舒服得不想抽身。她怎么舍得離開呢?留下來吧!心里的聲音在低喊。
“想好沒?”杜少澤帶笑地瞅著斜靠懷里,雙眸低垂、凝神細(xì)思、委決不下的佳人。
“還沒,哪有這么快,你別吵好不好?”
杜少澤輕笑,閉上嘴,繼續(xù)他舍不得停下的動作——梳理她似水長發(fā)。相同的動作喚醒月前的驚夢。他堅(jiān)決的相信她們是同一人。未曾相識就先夢見她,可見他們是有緣人,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怎能割舍呢?
那天,她是氤氳霧氣里的出水芙蓉。不自覺地,他的手撫上她纖細(xì)的肩膀,透過薄衫,仿佛可以觸及她的細(xì)膩肌膚。大手倏地用力一攬,將她嬌柔的身軀緊壓在他狂跳如雷的胸口。
聽見他急促的心跳聲,紫羽莫名其妙地想落淚,疼惜的感覺涌上心頭。她仰臉,望入他幽深眼眸,嫣然一笑,“好吧!我留下來!
“太好了!”熠熠黑眸掠過狂喜,杜少澤咧嘴笑得飛揚(yáng)得意!熬w王府可比你那荒野山林好上千百倍,絕不會虧待你的!
這白癡竟以為她是貪圖府里的錦衣玉食!她可是瞧他可憐,才會心軟答應(yīng)暫時留下來。
含笑小臉突然緊繃,杜少澤不解地望著她!霸趺蠢?方才不是好好的嗎?”
憤然抽身,紫羽一臉不悅地坐上錦榻,真后悔貿(mào)然答應(yīng)他的要求。
“真的生氣啦!我說錯話了嗎?”杜少澤挨著她坐下,擔(dān)憂地瞅著她的嗔容!罢l教你們縫里看人!我能不氣嗎?”
紫羽明美的眸子狠地瞪他一眼,嗔道:“誰希罕你的緒王府?我可是為了老王爺和皓清才答應(yīng)留下。我的荒野山林又怎么著?比起王府可自由自在多了。”
經(jīng)她一提,杜少澤方覺自己失言,忙攬肩寬慰道:“算我說錯話,成了吧!我的意思是我會好好招待你,不會讓你后悔留下來!
“我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逼鋵(shí)的心里已經(jīng)不氣了,嘴上卻不肯輕饒他。
“你可不準(zhǔn)反悔。”他心中一急,緊抓住她的胳膊,生怕她又嚷嚷著要走!梆┣搴臀业歼需要你的照顧,你不能說走就走!
杜少澤真正的心意卻沒有說出口。他喜歡她,希望她永遠(yuǎn)留下來,再也別走了。
“我不走就是了,你快放手呀!”手臂被他激動之下用力捏得好疼,紫羽擰起秀眉喊道。
杜少澤連忙松手,見紫羽揉著被弄疼的手臂,又自然地抓過她的胳膊,替她搓揉。他輕撫著手中的柔嫩皓腕,意亂情迷的感覺又被引動,灼灼雙瞳溜上紫羽含羞粉頰,不讓她掙脫,反而是用力一帶,讓她跌入自己懷里。在吻上她之前,他在她的紅唇上低語道:“你肯留下來,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