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厚富有磁性的嗓音,從夢的邊緣飄移過來。那帶著權(quán)威的語氣,把寧綺的瞌睡蟲趕跑。微微睜開惺忪的雙眸,在床上伸展懶腰。像被大卡車輾過的酸疼,令她不由得低呼出聲。
關(guān)切的眼光從靠窗的角落射來,子逸朝她揚起俊眉,似在詢問她怎么了。
寧綺的反應(yīng)是重新合上眼眸,沮喪的輕喟出聲。
她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僅能從透進(jìn)薄紗窗簾的陽光,判斷已是日上三竿。
剛才的那一瞥令她印象深刻。子逸只在下半身圍了條白色浴巾,寬敞結(jié)實的胸膛沐浴在陽光里,更加俊美。身上的肌肉線條充滿陽剛的美感,令她回想起來,內(nèi)心如海浪般波濤洶涌,忍不住臉發(fā)燙,心狂跳,血液奔騰。
她斥責(zé)自己別再發(fā)騷,經(jīng)歷了激狂的半日一夜,她全身酸疼,還有余裕去想那種事!氣憤之余,不由遷怒到引誘她沉淪欲海的男人。
他以不急不徐、犀利而干練的腔調(diào)講電話,顯然正在吩咐秘書一些事。他指示秘書取消會議,及兩日內(nèi)安排的既定行程,若有事再以行動電話與他聯(lián)絡(luò)。
看來,她想到中部旅行的計畫是泡湯了。
非但如此,子逸還計畫這幾日都纏著她,不讓她自由。懊惱的同時,她對他的謹(jǐn)慎倒是十分佩服。他沒將蹺班到此逍遙快活的事讓別人知道。即使是親近的秘書,也僅能以行動電話聯(lián)絡(luò)他,無法掌握他的行蹤。
這表示什么?
她見不得人嗎?這想法令她不悅,但隨即又想,這樣反倒好。她才不想成為他人茶余飯後的閑話題材呢。子逸這么做,往好的方面想是保護(hù)她呀。
說不結(jié)婚的人是她,子逸也在這方面尊重她了,不再在結(jié)婚的事上與她爭執(zhí),改以情人的姿態(tài)索取她的溫柔。從他看她的眼光,寧綺知道他貪戀她的身體,沉溺在兩人交歡的愉悅中。
而他的技巧--心房像被臭蟲咬了一下,迅速癢疼起來。在紐約宮那一晚,她便領(lǐng)會到子逸的經(jīng)驗豐富。他顯然有過許多機(jī)會練習(xí)這種事,只是秘而不宣,不像她大哥寧紀(jì)的聲名那樣轟轟烈烈。
原來,在他冷峻嚴(yán)肅的外表下,其實也是個縱橫情場的浪子。怪的是,他那些朋友全不知道他這面。話說回來,除了她和子逸外,也沒人知曉兩人的關(guān)系呀?梢姷盟m花,感情的處理卻很謹(jǐn)慎。
想到這里,寧綺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子逸想得太高尚了。如果他是君子,就不會在她一再拒婚的情況下,跟她做愛。雖然不提婚事,卻以情人的姿態(tài)自居,這樣也算是變相的占她便宜吧。
問題是,她好像被人占便宜占得挺樂的。不但沒有抗拒,還充分配合。對這點,子逸又是怎么想的?
他會覺得她輕賤嗎?
寧綺對這想法感到無法接受。
「在想什么?」子逸把無線電話收放到床頭幾,傾身吻她圓潤的肩頭。
一抹輕顫襲向她。無形的熱力自他赤裸的身軀傳向她同樣赤裸的身體,他的舌在她皮膚上繞圈,柔軟的嘴唇碰觸著她,牙齒在她肌膚上引來微疼的騷癢。
彷佛全身的細(xì)胞都感覺得到他的碰觸,寧綺發(fā)出模糊的低吟,埋在枕上的頭顱在他的刻意挑逗下,情不自禁的轉(zhuǎn)向他。
子逸捧住她艷紅的臉蛋,氤氳著情欲的雙眸俯視著她,他低下唇,攫住她鮮艷欲滴的紅唇,緩慢而徹底的親吻她。
她的身軀拱向他,雙手纏繞在他頸上,讓兩人貼得更緊密。子逸俯臥在她身上,雙手肆無忌憚的撫弄她絲般柔滑的身軀。當(dāng)他的手游移到胸前,掬了滿掌的豐潤揉搓,寧綺只覺得自己要融化了。
可是……噢,她的腰骨還酸疼呢,卻在這男人的挑逗下,像名饑渴已久的淫娃迫不及待。寧綺覺得這真是要不得,急忙推開他,坐起身喘氣。
「你你你……」
「怎么了?」子逸不明白她的拒絕,俊臉略顯陰沉。
「你就不能自制一點嗎?我累壞了!」她氣呼呼的道。
他毫不歉疚的迎視她,任熱切的眼光逡巡向她胸前的渾圓,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辯解,「阿綺,你不能怪我把持不住。距離紐約宮那夜有兩、三個月了,累積了近三個月來的熱情能量,讓我難免會需索無度。何況過幾天你又要飛到美國,不曉得什么時候才回來。我當(dāng)然得趁這時候跟你親熱……」
莫名的愉悅流淌於心。聽子逸的口氣好像和她分開的那段時間里,他并沒有跟其他女人……
「阿綺,我真的很想你……」他寂寞難耐的抱住她,熱烈纏綿的深深吻著她。寧綺再度意亂情迷,被他推躺在床上。
可是……她有好多疑問。
「你那個雅莉珊呢?」
「什么雅莉珊?」他在她胸前忙碌著,埋在她乳房上的嘴逸出心不在焉的呢喃。
那在她緊繃乳頭上撥弄的舌頭,幾乎要讓寧綺遺忘她的問題。她逸出呻吟,顫抖的道:「就是你紐約的……女朋友呀!」
「我回國時便跟她分手了。我跟雅莉珊有默契,在肉體上我們有牽扯,情感上卻沒有交集。阿綺,你不用擔(dān)心她!
她一再拒絕嫁他,會不會是因為雅莉珊的關(guān)系?子逸有著這樣的疑惑。他深深的凝望她,繼續(xù)解釋:「阿綺,我不是三心兩意的男人。我與雅莉珊的關(guān)系,僅止於肉體;對你,我卻是很認(rèn)真。」
「是嗎?」她眼神猶疑不定,「我聽說你回國後,你父母為你安排了好幾次相親!
初次聽到這消息時,她還笑了半天,隨即心生酸楚。想不到子逸會去相親,那他老在電話留言里說要娶她,不就是虛假的謊言嗎?
「我父母是藉由幾次餐敘,巧妙的為我介紹一些女孩。但阿綺,我從未約過她們。既然跟壞求婚,我就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他認(rèn)真的表白,深摯的眼眸令寧綺芳心悸動。
他像是很誠心,只是這份誠心是出自他與生俱來的誠信觀念,還是基於愛她?那么多名門淑女任他挑選,他真的一點動心都沒有?
「你既然不想相親,為什么不跟你父母說?」
「阿綺……」他輕嘆一聲,眼神轉(zhuǎn)暗,「你不肯給我確實的承諾,我如何告訴我父母我已有結(jié)婚對象?但我又不忍拂逆他們心意,只好虛與委蛇。」
這么說來,又是她的不對。寧綺瞇眼覷他。
「你大可以去娶別人,我可沒有攔著你。」她說著違心之論。
子逸只有苦笑,「我怕我真這么做,你會恨死我。」
「胡說!」她氣惱的背轉(zhuǎn)過身,嘴硬的道:「是我不嫁你的,干嘛恨你?」
「你終究會改變主意。」他從背後抱住她,雙手再度放肆地?fù)崤中,使她情欲沸騰。
「我會等你完成學(xué)業(yè)歸國,到時候我們再來討論結(jié)婚的事!顾侵i部的悸動呢喃。
「要是到時我仍不答應(yīng)呢?」
「你會答應(yīng)!顾恼Z氣是不容人反駁的,仿佛想證明他的話,他更加熱切的愛撫她,引起一波一又波感官的熱浪。
寧綺恐慌起來。原來他并沒有打消主意。他這樣抱著她,只是想軟化她,藉由性來控制她嗎?
她很清楚自己難以抗拒他的魅力,更害怕會逐漸沉淪於他的熱情中無法自拔。她會像當(dāng)年那個憧憬愛情的少女,為他心碎神傷。
這結(jié)果太可怕了,她不要!
「我……又累又餓,子逸,你不要這樣!苟亲优浜系陌l(fā)出咕嚕聲,子逸無奈的放開她。
「你去泡澡,我叫人送餐點上來!顾w貼道。
這棟度假大樓,是以飯店模式管理。有著各式各樣的餐飲服務(wù),只要一通電話,便有專人送上精致的料理。
子逸昨晚請人送法國餐上來時,曾對寧綺做過說明。當(dāng)初蓋大樓時,他找了張博智家族的飯店集團(tuán)合作,又向蔡耀庭家族的銀行申請貸款。由於景觀與地點俱是上乘,加上設(shè)計觀念新穎,又是飯店式管理,一上市便受到好評。各界精英紛紛訂購,有大半的人都是做為度假屋。
寧綺泡了個舒服的香浴澡,換上白色襯衫和珍珠灰褲裙。她走出臥室,循著香味來到餐廳。穿著簡單的襯衫和鐵灰色休閑褲的子逸正將一籃餐點在餐桌上擺好,見到她來,十分紳士的服侍她坐下。
早餐有三明治和蛋卷,及小麥草水果汁,簡單卻營養(yǎng)豐富。子逸溫柔的注視她,「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寧綺頗為吃驚。她還以為……
噢,她想到哪里去了!一抹紅暈飛上臉頰,她連忙尷尬的把眼光固定在食物上。其實不能怪她嘛,都怪子逸的熱情,才會讓她把事情想歪。
「北海岸的風(fēng)景很不錯,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去兜風(fēng)!
想到子逸的飆車速度,寧綺敬謝不敏。
「嗯,這個……」她清著喉嚨考慮。
從遙遠(yuǎn)的少女時代魂縈歸來的舊夢浮現(xiàn)在她腦海,寧綺突然渴望完成。
「我們租輛協(xié)力車好不好?我記得你會騎自行車。」
「大太陽的,你不怕會曬傷?」他實際的道。
「沒關(guān)系,我有防曬油,再買頂草帽就行。怎么樣,你不肯答應(yīng)啊?」她失望的道。
他是疼惜她那身嬌嫩的肌膚呀。然而她眼中的渴望,讓他無法拒絕。他朝她點頭,在寧綺的歡呼聲中,愉快的用完早餐。
他們騎著協(xié)力車上山下海,看著子逸高大的背影,寧綺有種幸福的感覺,仿佛完成了夢想。少女時,不知道作過這樣的夢多少次。夢到坐在子逸的單車後頭,一起飛馳過花草繽紛的原野,騎過蔚藍(lán)的海邊,如今這樣的夢終於能實現(xiàn)。
他們像年輕孩子一般笑著鬧著,輕松愉快的談天。寧綺愛死這種沒有負(fù)擔(dān)的感覺。他們在樹蔭處野餐,於日落黃昏時騎到海邊,欣賞夕照的美景。
「快樂嗎?」子逸擁著她坐在堤岸,寵溺的問。
「好幸福!顾麚P起一抹燦笑,粉艷的臉蛋交織著日曬的痕跡和天邊投射下來的霞光,一雙眼亮晶晶地閃著孩子般的童真,美得令人屏息。
「阿綺……」于逸不由得動容,優(yōu)美的男性嘴唇落在她額頭上,細(xì)細(xì)的吻著她柔美的小臉。
他們的嘴在夕陽中尋找到彼此,相疊的身軀宛如霞光里最美的一幅風(fēng)景。寧綺知道即使許久之後,此刻的甜蜜將永遠(yuǎn)在她心頭蕩漾。
∞ Φ 風(fēng)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風(fēng)の谷 Φ ∞
與波士頓有一水之隔的劍橋,彌漫著濃厚的學(xué)術(shù)氣息。這里有許多專門出租給老師和學(xué)生的公寓,由於往來分子單純,社區(qū)呈現(xiàn)靜謐的氣氛。
寧綺居住的這棟高雅的公寓就坐落其中。正努力完成畢業(yè)論文的她,謝絕一切訪客,寧愿辜負(fù)明媚春光,與電腦朝夕為伴。
故爾,當(dāng)刺耳的電鈴聲響起,思緒被人打斷的寧綺氣的想跳腳。原本想讓門外的人在等不著人應(yīng)門的情況下識趣離開,沒料到那人卻固執(zhí)的很。被鈴聲吵得受不了的寧綺,只好氣沖沖的趕到門口,透過門上的窺伺孔,看到不該在此時此地出現(xiàn)的人。
那個西裝筆挺的優(yōu)雅身影她是不會認(rèn)錯的,他怎么會來這里?
她猶豫的打開門,盈滿困惑的美目,與他陰郁的眸光遇上,不由得蹙起。
「我們不是說好的嗎?」她怒視著他,口氣顯得不悅!改銇磉@里做什么?」
「先讓我進(jìn)去!箍戳艘谎鬯唵蔚募揖臃揲L的四肢裸露在短衫短褲之外,子逸深沉的俊眸閃過一道火焰。
被他的眼光看得不自在,寧綺只好讓開身。子逸進(jìn)屋後,難免職業(yè)病發(fā)作,很快環(huán)目四顧。
寧綺的這間公寓,雖然說不上華麗,卻相當(dāng)寬敞舒適。臥室、起居室、廚房,及盥洗設(shè)備一應(yīng)俱全,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綠色的小盆栽巧妙的安置在適當(dāng)?shù)慕锹,顯現(xiàn)女主人的蕙質(zhì)蘭心。
「子逸,我們不是說好在我學(xué)業(yè)完成前,你不會來打擾我嗎?你知道這時候來,會影響我寫論文!顾豢蜌獾闹肛(zé)。
心里有太多煩人的問題盤繞,不需要他來增添困擾,加深她的不安。
背對著她的寬肩僵硬了起來,子逸徐緩的旋過身,凝定她的黑眸帶著沉重的怒氣逼視過來。寧綺感到窒息,胸口像被大石塊壓住。
「子逸……」她怯怯的喊他。該發(fā)脾氣的人是她,怎么他一副她欠了他債似的閻王臉。
「我來就是打擾你?」翕張的鼻翼幾乎要噴出火,黑眸銳利懾人。「耀庭來找你就不會?」
「關(guān)耀庭什么事?」她愕然。
「你看!」他氣憤的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照片丟給她。
寧綺從地上撿起,認(rèn)出是耀庭三周前來劍橋時,她陪他參觀時拍的。
「你……派人查我?」她瞇起眼怒視他。
「有必要嗎?」他看向她,嘴角的冷笑使得整張臉變得陰沉冷厲。「是耀庭拿來跟我炫耀!
「你說什么?」寧綺完全摸不著頭緒。
「到現(xiàn)在還要否認(rèn)?」他兇狠的抓住她,明亮優(yōu)雅的五官顯得猙獰,像一頭發(fā)狂的野獸,灼熱的鼻息不斷噴吐向她。
「我否認(rèn)什么?有何好否認(rèn)的?」寧綺氣憤的嚷道。
她已經(jīng)夠心煩了,子逸為什么還要來擾亂她?
「你不否認(rèn)?」胸臆間涌來無數(shù)酸楚,為嫉妒的愁苦日夜折磨的心智,此時被絕望的殘酷所打擊。子逸虛弱的頭暈?zāi)垦,踉蹌的朝後退,放開她的手。
萬萬想不到他半年多來的癡情守候,竟換來這致命的一擊。她可知他要她要得心痛,忍受了多少寂寞,只為了能求得她的眷顧和下半生的廝守?
「耀庭是來找我了,怎么樣?我就不能見他嗎?」見他臉色發(fā)白,眼睛泛紅,一手還捂在胃部,顯然是氣得胃疼了,寧綺不由得把語氣放柔,「我只是陪他在附近走走,吃兩頓飯而已,你有必要飛了半個地球跑來這里找我興師問罪嗎?」
「如果不是你的電話答錄機(jī)滿的連留言都錄不進(jìn)去,又不肯接電話,我有必要跑這趟嗎?」凝定她的黑眸里盈滿委屈。
「我要趕論文,不想接受任何打擾!顾荛_他的眸光,面無表情的回答。
「總之,我來就是打擾,耀庭來便不算打擾!」
「你不要有理說不清好不好?之前我還沒有開始寫論文,耀庭難得來,我招待他有什么不對?」
「我也是第一次來……」
「可是我正在忙呀!」她心力交瘁的合起眼眸。有許多事她還不想攤開來談,寧愿自欺欺人的擁著不實際的幻想。至少,她目前是沒有余力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
「現(xiàn)在會以忙碌來搪塞我了?因為耀庭的追求,所以你不屑我了?」他越說越氣,滿腦子都是耀庭意氣飛揚的拿著照片向他炫耀的那一幕。嫉妒像把利刃,寸寸凌遲著他的心頭肉--
「子逸,這是我去劍橋時找阿綺拍的,不錯吧?」耀庭獻(xiàn)寶似的把相片本遞給他,子逸忍受著心痛的感覺,蹙眉接過翻閱。每一頁都有耀庭與寧綺親密的合照。兩人看起來十分登對。英俊的耀庭與美麗的寧綺,頓時那張張照片有如片片的薄刀射向他。
「阿綺不反對我追她耶。你知道我從小就喜歡她……那一天我好快樂,她陪我一整天,一次都沒兇我喔!挂ト孕跣踹哆吨(xì)節(jié),一點都不明白他的心在滴血。
但子逸不但不能對耀庭發(fā)脾氣,還微笑的向他要了一張照片。耀庭毫不懷疑的給他,不曉得以一種看似平靜溫和注視他的子逸,其實恨不得捶他一頓。
耀庭走後,子逸想起寧綺對他的逃避。每次的針鋒相對,非得他軟硬兼施她才肯屈服,而且始終不愿給他肯定的承諾,所以在耀庭的刺激下他再也按捺不住滿腔的怨恨與相思,不顧一切的前來劍橋?qū)に。沒料到的是,他得到的竟是她的冷瞼相待。
「我說得對不對?」他咬牙切齒的吼出不滿!改銥榱肆硪粋男人而冷落我,把我置於何地?你是我的人,怎么可以這么做?!」
他朝空中揮舞的拳頭,字字傷人的吼叫,讓寧綺原本就浮躁的心情頓然起火,郁積已久的不滿再難壓抑。她不怒反笑,聲音如冰般鏗鏘有力的擲在靜寂的公寓。
「別說我根本沒答應(yīng)過耀庭任何事,就算有,也是我的自由。我不是你的人,從來都不是。寧綺只屬於自己,你最好搞清楚!
「你……」她淡漠的態(tài)度氣壞了他。
她怎么可以這么說?如此漠視他的付出?兩人曾有過的甜蜜對她沒有任何意義嗎?她可知道他被她火焰似的挑情,迷人的氣味,美麗的胴體,發(fā)上眼角的風(fēng)情弄得意亂情迷,猶如陷在墨綠的海濤間,不自主的浮沉,再無法掙脫開來!
她卻如此忍心的對他,一再回避他。不肯承認(rèn)兩人的關(guān)系,不肯面對他的真心,難道對她而言,他只是她游戲的對象?
心驀地發(fā)冷。
「阿綺,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他痛心的道:「把我的真心置於何處?」
「你有真心嗎?」她嗤之以鼻,臉色一整!讣词褂姓嫘囊膊皇墙o我。你那個初戀情人新加坡的俞夢霓小姐呢?你不是才和她共度了浪漫的一夜嗎?」
子逸一怔,俊眉不由蹙起。八成是耀庭在她面前亂嚼舌根。
「耀庭告訴你的?」
「哼!」
看她的表情,子逸便明白自己猜對了。是因為嫉妒,她才對他這么冷漠?心口的怒氣與受傷倏地緩和。
「我跟夢霓不像耀庭說的那樣!顾托牡慕忉屩,「我們是……總之,不是情人的關(guān)系。夢霓協(xié)助我取得新加坡一項國際性的工程,還陪我參加應(yīng)酬,她喝醉了,所以我送她回去……」
「一送就送進(jìn)她閨房,順道陪她過夜是不是?楊公子真體貼呀!」她繃緊俏臉,嘴角冷冷的扯開。無法形容乍聽這消息時的心痛,只覺得一顆心像掉進(jìn)急流里轉(zhuǎn)呀流的,沒幾下便攪成碎片。
那時候她才明白,原來她還有心可以碎、可以痛。她原以為不讓子逸碰觸他十年前傷害的芳心,不讓自己希求子逸的真情,就可以不受傷。哪曉得心有自己的方向與歸處,早在她和子逸重逢,早在她將自己交給子逸,早在與他騎著協(xié)力車遨游淡水,小心守護(hù)的芳心便已再次淪陷。怎知傾盡所有換來的,同樣是傷害。
「孤男寡女在一起一整晚,你跟我說沒事?子逸,請不要自欺欺人,她可是你的初戀情人呀。」她聲音平板、表情木然的陳述。見他張口想要說什么,連忙以手勢阻止。「就算你告訴我你們之間沒發(fā)生任何事,我也不相信。何況你根本沒必要跟我解釋什么。我們之間并沒有約束,你有和其他女人來往的自由。只是原諒我,我現(xiàn)在沒心情聽你扯那些有的沒的。我正在準(zhǔn)備畢業(yè)論文,無法招待你,不便之處敬請原諒!
她用力拉開大門,手一攤,做出「請」的姿勢。有滿肚子的委屈想傾訴的子逸,當(dāng)然無法接受。
「阿綺,你不能不聽我解釋!」心急之下,子逸不顧一切的伸手拉她,這舉動更讓寧綺生氣。
「還有什么好說的!」她反手擒拿向他,想將子逸甩開,無奈他巧妙的閃身,反而讓他抱個正著。
該死!她竟不知道他也是柔道高手!阜砰_我!」
他不顧她的抗議,緊摟住她道:「我和夢霓真的沒什么。你不曉得那晚她醉得有多厲害,我只是留下來照顧她!
「結(jié)果照顧到床上去了!」她劇烈掙扎,仍在做困獸之斗。
「沒那回事!我根本沒碰她!阿綺,你要相信我。」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她心情很亂。盡管心里覺得子逸不可能說謊,可是耀庭說得跟真的一樣,顯然不是空穴來風(fēng)。俞夢霓是子逸的初戀情人,他不可能毫不動心。耀庭說兩人在英國時,曾有過深切交往,後來因故而分手。人,總是對初戀情人難以忘懷,自己不就是慘痛的實例嗎?
「你應(yīng)該相信我的為人!箤端馁|(zhì)疑,子逸心里有氣,卻不好發(fā)作。
「你還不是碰了我!顾淅淦诚蛩。
子逸踉蹌後退,不敢相信她竟這么說,氣急敗壞的喊道:「那不同呀,阿綺。如果不是你引誘我,我不會那么把持不住!」
實話比什么都傷人,寧綺瞼色慘白了起來。是呀,是她勾引他,是她下賤。她是比不上他冰清玉潔的初戀情人!瞬間的領(lǐng)悟令她心痛無比,寧綺強(qiáng)忍撕肝裂肺之痛,不愿在他面前示弱。
她不疾不徐的反擊,「可見得你是經(jīng)不起引誘的。如果俞夢霓引誘你,你還能做你的柳下惠嗎?」
「該死的!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和夢霓之間是清白的!我從來沒碰過她!以前或是現(xiàn)在都沒有!」見她別開眼眸,子逸氣的想吐血。他的紀(jì)錄就那么差嗎?「你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究竟要我怎樣才肯相信?難道要我找夢霓來對質(zhì)?」
「不必了!我根本不想聽!」她只想安靜一下,任滿溢出眼眶的淚水得到渲泄,而不是在這里聽他喊出情敵的名字。
」不管你想不想聽,我跟夢霓是清白的!你別想用這個理由拋棄我!」
現(xiàn)在換成她拋棄他了?寧綺為此感到好笑。子逸根本不懂她的心。他可知道她脆弱得沒有勇氣去查證。她在乎的并不是他有沒有跟俞夢霓上床,而是他是不是仍愛著俞夢霓!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在她如此心煩意亂,想藉著課業(yè)壓力暫時將此事放置一旁不管時,還跑來擾亂她,不容她逃避的揭開她心頭的最痛。他可知這么做反而會把她推得更遠(yuǎn)?
「阿綺,我不準(zhǔn)你離開我。」見她緊合著眼眸不發(fā)一語,子逸心頭的慌亂更甚。他著急的俯下唇探索他渴望了數(shù)月的紅唇,然而無論他如何熱烈,寧綺的唇依然冰冷。
「為什么你要的永遠(yuǎn)是這個?」她在他頹然移開唇後,幽幽的道。眼中有抹凄涼,「除去激情之外,我們之間還剩什么?」
「阿綺,你為什么這么說?」子逸表情愕然。「我們之間當(dāng)然不只有激情,難道不是這樣嗎?我以為在我向你求婚時,你就該明白我的心意了!
「是啊!你為了友誼而娶我,為了激情而跟我做愛,但這些不見得就是我要的!」她傷心的喊著。
「你要什么?阿綺,你為什么不說?你知道只要你肯開口,我什么都肯給你!顾敛华q豫的道。
好傷人喔!寧綺再度受傷了!為什么子逸就是不明白她要的是他發(fā)自內(nèi)心,而不是被人強(qiáng)求、感動而來的情呀!
「算了,你不懂的!」她搖頭苦笑,「走吧,別再來煩我了。你可以繼續(xù)去愛俞夢霓,不必因為我而克制自己。就這樣了,我們沒話好說了!」
「阿綺,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他手指用力,再度將她拉進(jìn)懷里。
寧綺對兩人的糾纏心生厭煩,一把無明火狂燒向她,無法再用理智壓制。
「放開我!」她在他懷中掙扎,使盡柔道技巧仍甩脫不了他,只好用抓、用咬、用踢……
「阿綺,你發(fā)瘋了是不是?」子逸被她攻擊得狼狽不堪。
「我就是發(fā)瘋了,怎么樣?」她瞄到對門有人探頭出來查看,知道與子逸的爭吵為寧靜的公寓帶來罕有的噪音,膽氣更壯!改阍俨蛔撸揖秃熬让屓私芯靵!」
「阿綺你……」
「你走不走?」她用力將他推向門口,「我很認(rèn)真的。只要我喊救命,那些鄰居真的會打電話報警!
「好,你別推我。我會離開,等你冷靜後我們再談!」
「我永遠(yuǎn)都冷靜不下來!」
「阿綺,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里嗎?」他及時以手擋住她用力關(guān)上的門,取得最後的發(fā)言權(quán)。冷靜的眼眸看進(jìn)她眼里的慌亂,「你從來不肯說你想要什么,任我胡亂猜想。我猜錯,你就對我發(fā)脾氣,不肯聽我解釋!
「你去找不會對你發(fā)脾氣,肯聽你解釋的俞夢霓好了!」她就是這么不討人喜歡,怎么樣?他干嘛委屈自己遷就她!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會如你所愿,我就去找夢霓!棺右菀彩怯衅獾,不習(xí)慣低聲下氣的他,立刻給予反擊!钢辽偎饶阏\實。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你呢?阿綺,你對我,甚至對你自己誠實嗎?」
仿佛受不了他尖銳的言語,犀利的眼光,寧綺失控的大吼:「夠了,我不要聽!你給我滾出去!」
她用力摔上大門,把子逸給隔離在門外,也把自己的心給摔碎。
她不誠實嗎?她就是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卻無法撇下驕傲去求,才會這么痛苦。
冰冷的淚水不斷流下,寧綺背靠著門,軟弱的滑坐地面。子逸永遠(yuǎn)不會明白她的心事,在康河泛舟的那日他不懂,在紐約宮的那夜他不懂,即使是現(xiàn)在,他還是不懂。
她不是任性,不是固執(zhí),只是驕傲。因為,驕傲是她如今唯一擁有的。她的心,她的情,她的人,全都屬於他了。難道連驕傲也要屬於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