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派對,因為各地風俗民情不同,有些地方辦得保守,新生和學長、學姊一起烤個肉就算辦過了,或是大學學生會聘請明星歌手來表演,也有些年輕人比較開放活潑一點的,除了臺上主持人賣力展現臺風,臺下也會玩得盡興。
小剛的學校正好位在距離梓島最近的海港大城,因為歷史和地理環境的關系,聚集了各色人種,留學生也特別多。
派對很熱鬧,臺上的學生會主持人并沒有占去太多時間,底下的學生很自動且熱情地相互聯絡感情。
許多人得知楚玉人并非學校里的學生時,顯得特別失望。
「你應該來念我們學校,保證你能驕傲地拿出文憑,也能玩得開心!巩斨杏腥诉@么游說她。
楚玉人只是微笑著,雖然常常和別人搭不上話,但若有人邀舞,她也不會回拒,因此成了派對里令人嫉妒又移不開眼的焦點。
不管是吳媽或元冷星,甚至是夏夜,他們總說她是溫室里的花朵,認為她太內向,生活圈子太狹窄,應該要多擴展自己的人際關系。
所以就算和這些人搭不上話,楚玉人也努力地和他們打成一片,而她姣好的外貌至少為她創造了先天上的優勢,沒人會覺得她陰沉、不活潑,都認為她只是文靜一些而已。
她身邊的人都說她還沒長大,如何才算是長大了?她總是疑惑,可是如果非要他們認可她長大了才能和夏夜在一起,那么她就努力地去達到他們認為應該要達到的目標。
只除了要她離開夏夜身邊,到外地求學這一點,她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派對之後是夜游,楚玉人雖然興趣缺缺,但還是答應參與。
夜游的活動大概不脫離逛夜市,然後找個鄰近的郊外,最好還是著名的觀光景點,一群年輕人一起下車走走逛逛。
「小玉,如果你累了,我們就先回去吧!」
反正接下來一定又是去唱KTV,要玩到三更半夜才會散會。梓島海上宵禁可是十二點就開始了,雖然和楚玉人一起出門有個好處,就是身為島上的小公主,二十四小時都有船為她接應,好讓她進出梓島。
原本想反駁小剛的提議,但的確是有點困了,勉強和一群自己搭不上話的人相處,相當費精神,楚玉人於是點點頭,這才和小剛一起離開。
「你脖子上怎么了?」就著街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和看板的光線,就算是一點點的紅暈,也和在日光燈下看一樣的清楚。
楚玉人微微一怔,抬起手撫向脖子。
「可能被小蟲子晈了吧?」沒有腫起來,但是有些癢,可能是剛剛夜游時被草叢里不知是哪種昆蟲咬的。
「要是被夏先生誤會我對你做了什么壞事,那我可就慘了。」小剛忍不住開玩笑地說。
楚玉人卻一怔,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也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他是會生氣!共贿^,可能就像父親發現女兒偷偷和男生接吻一般,會有點串騷和不舍,而不一定是出於嫉護吧?
雖然楚玉人總是敏感地察覺到夏夜過於親昵的溫柔,也曾相信他對她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可是一旦他不斷地回避、不斷地笑著用間接的言辭和舉止來否認,楚玉人也就不敢那么肯定了。
就像元冷星所說,關懷和寵愛并不一定是出於愛情。
所以自從那夜之後,楚玉人決定不再以探測夏夜對她包容的底限,或故意令他擔心,來測試他是否愛她。
如果他的藉口是她還太年輕,那么她就努力長大吧!
兩人回到梓島上,已經過了十二點,不過梓島上的警戒仍然森嚴,就算是小公主,也得一步一步地完成確認手續,諸如指紋和視網膜辨識之類的,前前後後一共五道關卡,確認無誤才能回家。
雖然過程還是花費了一些時間,但一向被嬌寵慣了的楚玉人并沒有一點埋怨,即便是已經相當疲累的此刻。
因為她知道,夏夜和唐日是多么費盡心思地保護著這座島啊!
雖然是在島上,小剛仍堅持將楚玉人送回大宅。
直到看見她安全地走進屋內,并且看到吳媽出來接應,他才笑著說道:「好啦!我完成夏先生交付的任務了,可不能讓我一直想超越的對象認為我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雖然他幾乎沒怎么在接受特務訓練,要在身手上超越夏夜是不太可能了。
楚玉人笑了笑,「謝謝你陪我。」她忽然說,
小剛微愣,「怎么這么說?是我麻煩你陪我的啊!應該是我要謝謝你才對!
楚玉人但笑不語,只是和他揮了揮手道再見。
望著小剛離去的背影,她臉上那抹笑才漸漸變得落寞。
是他陪她!因為她這才發現,她身邊的人,包括夏夜,從來只把她當小孩子,只有小剛會待她像同年齡的朋友。
而她也的確只有小剛一個朋友,雖然她最常談心的對象是元冷星,他卻總說些莫測高深的話,而且元冷星多半也只當她是個愛要性子的小女孩。
轉過身,走進屋內,忍不住因為寂寞而眉頭郁結,抬起眼卻對上夏夜不忍心責備的眼神。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語氣里沒有氣憤或怒罵,而是像長輩般關愛的詢問。
是。∷緛砭褪撬拈L輩。楚玉人忍不住難過地想。
夏夜卻為了她憂愁的表情,心頭冷不防地一陣刺痛。
那個叫小剛的臭小子已經能讓小玉這樣為他愁眉不展了嗎?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卻又不想讓內心的波濤洶涌表露在臉上。
「不小心忘了時間!钩袢穗S口搪塞個理由。
夏夜點點頭,安撫地笑了笑,「也對,年輕人本來就應該愛玩一點。」
話雖這么說,心里卻酸得難受,夏夜只能努力地裝作沒這回事。
「回房間洗澡,看肚子餓不餓,讓吳媽給你弄點心吃!惯@才是個長輩應該有的樣子,而不是逼問她和小剛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即便他心里其實很想把它們問出口。
「我不餓。」楚玉人有些悲傷,她以為夏夜的反應會更激動一些,但他卻那么的平靜,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她的晚歸。
因為他只當她是妹妹,是被監護的人嗎?
「那就快去洗澡,」夏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早點睡吧!」完美地扮演完長輩的角色,然後轉身離開。
楚玉人站在他身後,臉色蒼白。
他說把她放在心里的第一個位置,她原以為自己只要這樣就足夠了,但此刻她才發現,原來她跟世間每個女人一樣貪心。
男人會把事業擺在第一位、會把親人擺在第一位,第一的位置給的未必是情人。
她兩個位置都想要,是不是好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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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告訴自己,要放手讓楚玉人自由,這樣對她最好。
一整個下午和晚上,他像平時一樣地工作,和下屬討論梓島在歐洲布署的情形,也詳閱臥底的特務傳回來的報告,順便和黑手黨的大老隔海以網路視訊下盤棋。
可是空檔時,總忍不住會想:小玉吃飯了嗎?外面好像下雨了,她會不會著涼?會不會遇到危險?會不會……
這些掛心都像一個長輩對晚輩會有的,或者說像一個父親對女兒一般,也更加提醒夏夜,其實他和楚玉人之間,本來就應該只有父女或兄妹之情,有沒有血緣關系并不是藉口啊!
這世上多少人有血緣關系卻互相殘殺,人跟人之間所能維系的,是存在於心中的倫常與道德,只要一個家庭的成員心里確信彼此的倫理關系、相信彼此是一家人,那么有沒有血緣牽絆便不再是重點。
所以他對楚玉人就更不該有非分之想,排除了沒有血緣關系這點,他對楚玉人不正常的獨占欲和情愫,與心理不正常的人有何兩樣?
至少從小與雙親失散的夏夜,理智上無法接受這樣精神上的亂倫。就像他敬義父更勝親生父母,對唐日和楚傲陽遠比親手足更為重視,這些感情與對等關系都不是由血緣建立起來的!
心中所認定的倫常都能被推翻,這能夠用有沒有血緣關系來當藉口嗎?
但隨著時間愈來愈晚,他專心在工作上的時間也愈來愈短,打電話回大宅詢問楚玉人是否回家也愈來愈頻繁,最後乾脆回到大宅等候。
他一個人在大廳里踱著步,告訴自己是因為楚玉人一個女孩子夜間外出很危險,所以他才如此的不安。
可是她明明不是一個人,她身邊有小剛……
想到這里,夏夜又禁不住心里怒火和醋海的翻涌,強烈的嫉妒和不安早已超出親情的范疇,甚至讓堅持與楚玉人應該要有父女倫常的他感到難堪。
直到楚玉人終於回家,夏夜心里懸著的一顆石頭才放下,但翻騰的護火卻沒有消止,她臉上的神情仿佛在他心里頭打下了一道悶雷。
她跟小剛已經發展到難分難舍的地步了啊?連要分開都讓她露出那樣落寞的表情?
回到房里,想藉著淋浴洗去一身煩躁,卻徒勞無功。
如果他表現出對小剛的不滿,小玉會恨他吧?小女孩長大了,總有一天要交男朋友,會和男朋友手牽手、和男朋友接吻、和男朋友……
那些畫面不斷在夏夜腦海中重復,他幾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緒,強烈地想攻擊腦海里那個膽敢對小玉亂來的小剛。
該死!
拳頭握得關節喀喀響,臉上卻如凜冬的暴風雪,冰封住體內狂怒的野獸。
「夏哥哥!钩袢说穆曇敉蝗豁懫。
夏夜有一瞬間無法分辨那究竟是他腦海中的聲音,或是真實?直到背後柔軟的嬌軀貼了上來,雙手環住了他的腰。
「小玉。」夏夜像是從恍惚中回神,只是那樣的恍惚只有他自己能察覺。他喚著楚玉人的聲音仍舊是那么的溫柔,表情也瞬間換上了他應該有的樣子。
虛偽的、單純的,像一個長輩該有的樣子。
「怎么了?這么晚了還不睡?」
小玉仍然緊緊抱著他,小臉貼在他背脊上,已然發育成熟的身體也緊貼著他的。
「我睡不著,夏哥哥你陪我好不好?」語氣似哀求也似撒嬌。
他仍舊一如往日,對她的要求無法拒絕,只是害怕兩人太親密的接觸會再次點燃不該有的情欲,夏夜拉開她的手,轉身與她相對。
「怎么睡不著?」看著她清麗動人的小臉,忍不住回避她像總是有千言萬語要訴說的大眼睛,卻瞥見鏡子里自己的表情。
連他自己都覺得虛偽得惡心。
他竟然能在上一刻暴怒得想殺了把楚玉人從他身邊奪走的小剛,卻在這一刻對著楚玉人擺出父親般關懷的、道貌岸然的模樣。
方才他甚至還為了她的貼近,下腹一陣抽緊呢!那是什么樣的反應,夏夜再清楚不過了!
楚玉人看著夏夜抓著她的手,卻不讓她再貼近他,讓她像過去一樣在他懷里撒嬌,忍不住感到好悲傷。
他是真的只把她當成妹妹吧!
「夏哥哥,你可不可以陪我?至少在我睡著前不要離開我!雇硕笃浯蔚兀幌M灰B這點溫柔也不給她。
夏夜想要拒絕,因為身體上的反應還在,他害怕楚玉人發覺了他那樣丑陋的真面目——
她敬若父兄的人啊!對她竟然有著非分的妄想,他簡直不敢想像楚玉人可能會有的反應。
可是楚玉人的聲音還有眼神,卻揪緊了他的心。十二年來,他早已習慣對她有求必應,那是想戒也戒不掉的,一種身為男兒的強硬卻無法抗拒地在她的柔弱之前屈服,怎能在一朝一夕之間選擇改變就真的改變?
只是幾秒鐘的沉默和猶豫,楚玉人的表情幾乎泫然欲泣,夏夜終於完全投降了。
「好吧!我陪你,等你睡著了,我會抱你回房去!鼓赡魏蔚乜嘈χ。
楚玉人剛洗完澡,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身子冷不防地又撞進他懷里,令他幾不可查地呻吟了一聲,閉上眼,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鼓起勇氣抱著她上床。
夏夜連想找機會拉開兩人的距離也沒辦法,一沾上床,楚玉人又像小貓咪似地整個人貼著他結實的身子撒嬌,不留一點空隙。
心跳和身下的反應幾乎要露出馬腳,只能靠過人的定力強撐著。
等她睡著吧!絕不能讓她發現異狀。
夏夜拉過絲被蓋在她肩上,又習慣性地輕攏她的長發,手指的每一個動作和力量,都像是把她的每一根發絲也寶貝著似的,撥開了長發,卻瞥見楚玉人頸上的紅痕。
夏夜從不去注意自己在女伴們身上留下的痕跡,因為他認為那對一個男人來說根本無關緊要,何況他也不是一個器量小的男人,會認為女人跟了他,就不能和其他的異性交往。
當然,他會做好防護措施。
一個男人除非產生了獨占欲,否則很少去注意那些吧?
所以一時之間,他根本分辨不出楚玉人頸上的紅痕與他所想的男歡女愛有無關聯,那個痕跡像在他腦海里投下一顆炸彈似的,也把他心里的護火和怒火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那個該死的……他竟敢碰小玉!他竟敢……
夏夜渾身的肌肉緊繃著,幾乎要失去了理智。
「夏哥哥?」懷里的楚玉人當然察覺了他的異常,抬起頭,有些擔憂、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楚玉人也許真是他這頭脾氣像活火山似的獅子唯一的克星。
「嗯?」很快地換上了溫和的表情,不愿嚇到懷里的寶貝,他的手輕柔地、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背。
楚玉人凝望著他許久才搖搖頭,笑自己多疑,將頭又枕回他的胸口。
如果他只能給她親情,那么至少這一刻,讓她能夠偷偷地享受他的溫柔與疼惜吧!
為了讓楚玉人安心地好好睡去,夏夜一手仍然不斷地撫過她的發、她的頸項,和她的背,手指卻在觸碰到那抹紅痕時忍不住加重力道,指腹卻感受到一陣灼燙,令他擰起眉峰。
心里被強自壓抑下的漫天怒火仍然悄悄地在狂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