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閼M愧為了貪瞧熱鬧而害了好友,已有好一陣子未曾上門的姬婳,今日難得地再度出現(xiàn)在“鹿鳴館”里。
只是……
進(jìn)了門后姬婳一臉愕然,于是她轉(zhuǎn)過身,重新踏出門外抬頭看看,在確定招牌無誤后才又走回屋里。
她坐下,對著那慢吞吞爬過來的阿螺好奇地問道。
“阿螺,今兒個是館內(nèi)公休嗎?”
“當(dāng)然不是!”
以一把黏稠狀勾絲嗓音回話的阿螺,一雙眼睛一左一右地仔細(xì)打量完姬婳后才又開口。
“您真是婳兒姑娘?真是那個既愛瞧熱鬧又滿腦子鬼主意的狐妖姑娘?”
“這不是廢話嗎?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天底不還會有哪只狐妖能像我這么漂亮又這么聰明的呢?”
姬婳翻了翻白眼,雖已對自己發(fā)誓說別再貪玩,卻還是忍不住手癢地將阿螺左右兩只螺眼,給順手打成了個麻花結(jié),惹得對方哀哀求饒。
“成成成!阿螺信了!信了您真是嬸兒姑娘了!”
努力了半天才終于能將結(jié)解開,阿螺心疼的撫著眼,在心里啐道:漂亮聰明那可未必,但說到了貪玩您肯定是天下第一!除了您外,誰會無聊到想將我阿螺的眼睛給打成結(jié)來玩?
“信了就好!”姬婳拍拍小掌,呵呵笑著,“要不,我還有更足以證明我身分的辣手方法……”
聽見這話,阿螺情下自禁地抖了抖身體,幸好這姑娘沒再在這問題上作文章,只是語氣一沉的問了個問題。
“說!你剛剛為什么會懷疑我不是我?”
莫非館里在鬧“畫皮精”?亦即那種老愛照別人模樣身形變化惡作劇,造成了真假莫辨、混淆視聽的畫皮小壞蛋,所以他才會這樣問她。
“沒啦!只是因?yàn)橐滥鷮Π⒙莸牧私獬潭,自該知道我可不是公休日時還會來上工的笨蛋!
那倒是真的!想那阿螺,每逢休假日必定睡到雷公打不醒、龍王沖不醒的特大號懶蟲,又怎么可能會如此勤快?
姬婳邊想邊點(diǎn)頭,卻又忍下住困惑的蹙起眉頭。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不是公休,館里怎么會連一個客人也沒有?”當(dāng)然她除外羅,她可是自家朋友而不是客人。
姬婳會有如此疑惑,自是其來有自。
只因“鹿鳴館”乃是逾千年的老字號老棧,加上店里還有許多古玩收藏,又是妖界情報(bào)轉(zhuǎn)輸站,無論她在何時來此,永遠(yuǎn)都是“妖”滿為患,若在假日時更是一位難求,可能還得跟不認(rèn)識的人并桌,但是現(xiàn)在……
姬婳放眼望去,除了空桌空椅空柜臺外,就只有一個個伏蹲在墻角拿著拍子打蒼蠅的奴仆了。
噢,不,因?yàn)闆]客人,沒剩菜,就連蒼蠅都被迫搬出去乞討過活了。
那些個手捉著拍子的家伙,只是做仿樣子的蹲在角落打瞌睡,而阿螺之所以會肯移駕過來,不過是因?yàn)閯倓偛潘^一場,加上最近睡得太多,是以才會肯過來走動走動罷了。
“是沒有客人,而且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了幾個月了!
姬婳抬頭,看見說話的人由二樓款款栘下,正是龜總管。
來到姬嬸桌旁坐下后,龜總管揮揮手讓阿螺退回柜臺里去。
“怎么會這樣?”姬婳不懂,“小魚呢?她也置之不理?任由生意繼續(xù)爛下去?”
“小姐最近身體微恙,在別的地方靜心休養(yǎng),不在‘鹿鳴館’……”龜總管似乎不太想提起他家小姐,說了兩句便將話題給轉(zhuǎn)開了,“算了,反正館里平日的開銷也不大,沒客人上門就少買點(diǎn)菜……”
“但這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呀!龜叔!奔O不同意的搖頭,“更何況還有那么多奴奴仆仆、丫鬟小廝全都靠著館里的薪俸在過日子,這可不是光憑著少買點(diǎn)菜便能夠解決問題的!
“館里員工多半是從其父祖輩時便待在這里做的了,請大家共體時艱,溝通并不困難!
姬婳忍不住提高聲調(diào),“這并不是難不難的問題,而是沒有必要!龜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龜總管想了想后,決定將一切據(jù)實(shí)以告。
“原先咱們也不懂,只奇怪客人怎么會日漸稀少,于是館內(nèi)開始打出‘特價牌’、‘附贈牌’,甚至還找過戲班子來鬧一鬧,但生意仍是一落干丈,后來我終于忍不住了,親自去一位多年老顧客的家中問清原由,問他是不是嫌館里的菜不好吃?還是嫌床太硬了不好睡?或是怪咱們的員工怠慢了貴客,但對方只是搖頭說沒有,最后才吞吞吐吐地被我逼出了實(shí)話,原來,他們都是被嚇跑的!
“嚇跑?!”姬婳下懂,環(huán)視館內(nèi)一圈,一臉困惑,“咱們這里有什么會嚇人的?”
“不是屋里,而是屋外那片林子里頭!”龜總管深覺無力地?fù)u了搖頭,“聽說環(huán)繞著‘鹿鳴館’外頭的林子里竟然住滿了野貓,且還是一群又兇又惡又刁的野貓。只要是有人或是有妖客接近,那些野貓便會毫不留情地跳到對方臉上、身上狠狠一陣亂抓,抓到你哭爹叫娘的抱頭鼠竄,再也不敢上門來,所以現(xiàn)在咱們這‘鹿鳴館’又有個新封號,就叫做‘惡貓館’。嬸兒姑娘,你想人家上門來吃飯,不過是圖個享受及放松,誰會愿意跑來吃頓飯,卻帶苦一身傷回去?”
“貓?可我剛剛進(jìn)來時并沒有看到……”
“這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它們剛好換班離開,不小心漏了個你進(jìn)來,也或許是它們懂得分辨,看得出來你并下是客人而只是店家朋友!
“會換班、還會懂得分辨?”
姬婳聞言,忍下住要翻白眼了。
“龜叔,您會不會太抬舉它們了?愈聽您這么說我就愈是不明白,姑且不提‘鹿鳴館’正是貓妖一族所開設(shè)的,大家本尊是一家,應(yīng)該奸商量,更何況你所說的那些家伙不過只是尋常野貓,不論是你或是其他妖客,就算是術(shù)法再不強(qiáng)也總能夠派上用場,又怎么會將一群尋常野貓給放在眼里呢?”
“事情沒這么簡單,在知道了這件事后,我孤身進(jìn)了林子深處找它們談判,這才知道那群野貓里幾個帶頭的都是貓妖,并具有一身驅(qū)動策使一般家貓、野貓的術(shù)法,讓它們甘心聽話去阻撓想上咱們‘鹿鳴館’的客人,且還只只都不怕死的呢!”
“這么厲害;:那么那些貓妖又是打哪里來的?”
“瞧那長相都下像中原貓,該是打偏遠(yuǎn)地方如蘭州、西域、回疆等地來的吧!
“敢情竟是外來貓跑到咱們中原,來搶生意的嗎?”
姬婳氣得瞠大杏眸,小掌用力拍下了桌子。
“既然大家的頭兒都是妖,合該坐下來好好溝通,而不是只會祭出陰招來破壞別人的生意嘛!”
“雖說是外來客,但那群家伙可是有頭兒、有組織的,于是我就托了他們帶我去見他們的頭兒,結(jié)果……”
龜總管邊回想邊忍不住微冒冷汗,臉上亦出現(xiàn)了懼怕。
“那是只身上有著黃色條紋,個頭不像貓,反倒像虎,額心上還有個十字星刀疤的虎斑大貓,雖說樣子是貓,卻有種猛虎般的陰驚霸勢,是那種一瞧見就會猜測合該是殺人如麻、吞妖無數(shù),才會有今日霸勢的惡貓,他見了我來只是冷冷放話,說我沒有資格跟他談判!
“那么……需要我?guī)兔??br />
即便對方聽起來很可怕,也知道自己去了也可能幫不上忙,但姬婳還是忍不住小小聲地問了。
“嬸兒小姐去了也沒用!饼斂偣茴j喪的搖頭,“他們頭兒指名道姓只想和我家小姐談判。”
“那就快點(diǎn)叫小魚回來幫忙呀!”姬婳吐出長長怨氣,“如果讓小魚知道了她家里讓陌生人給欺負(fù)成這個樣,怕是飛都要飛回來了。龜叔,你老實(shí)告訴我,她是不是……呃,還在生我的氣?還在惦記著……”
一個人名在姬婳口中好半天擠不出來,但甭說出來,龜總管很清楚她想說的是誰。
“不能找小姐回來的,她脾氣那么火爆,肯定毫不考慮地去找對方對干一場,偏偏有些事情不是單用蠻力就能夠解決的……·”龜總管面有難色,“加上小姐這陣子是真的身子不好,還有,她早就沒在氣您了,您別多心,只是這種可能要動干戈的事,我無論如何都下想讓她知道了心煩……”
因?yàn)橛懻摰锰^投入,兩人都沒瞧見站在柜臺后方,正在拚命朝他們左右轉(zhuǎn)動及眨眼的阿螺,也沒瞧見一條紅影,已在他們談話問緩步踱了進(jìn)來。
紅影始終沒作聲,直至此時才終于開口——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夠讓我知道的?”
聽見那冰冷且熟悉至極的嗓音,龜總管及姬婳都嚇了一跳,蹦跳了起來,接著快快扭過頭去,在門邊瞧見身披紅袍、面色雖然有些憔悴,卻仍是一臉倨傲不馴神色的聶小魚。
*** 鳳鳴軒獨(dú)家制作 *** bbs.fmx.cn ***
是可忍,孰不可忍!
竟敢跑到你祖奶奶羅剎惡貓的頭頂上撒尿使壞?
才聽完龜總管囁囁嚅嚅的解釋后,聶小魚已按捺不住火性,抬起一腳往桌子狠狠踹去。
乒乓聲響,桌子頓時成了堆廢柴,而她大小姐彎身捉起一只木腳,然后奔出館外要去找人對干了。
至于姬婳則是在旁瞧得震驚,傻茫了神智,呆杵了老半天后才終于在龜總管的推促下回過神,急急跟著追去幫忙了。
別怪她會如此震驚,看見聶小魚發(fā)火對她早已是家常便飯,見怪不怪,她會那么震驚是因?yàn)椤?br />
因?yàn)榭匆娐櫺◆~遮覆在紅袍底下,無法被忽視的隆起。
釋迦牟尼佛!觀世音菩薩!妖界各方大羅金仙呀!小魚她……她懷孕了?!而這,難道就是龜總管口口聲聲,他家小姐身體“微恙”?
邊跟著龜總管追著聶小魚,姬婳邊忍不住小聲問道。
“龜叔,你家小姐的肚子……是那道士的?”
龜總管聞言,瞪她一記龜眼。
“要不還能是誰的?小姐長這么大以來從沒愛過人,沒想到頭一回動心,就把心給了個沒心肝的王八蛋!编!罵錯!龜總管一手捂住嘴,他自己就是王八了,又怎么能罵人王八蛋?
“其實(shí)那家伙倒也沒那么壞的啦!”
姬婳想了想后,不得不為寧為臣說兩句公道話。
“他只是錯在不該以騙人的方式出現(xiàn),以及后來的認(rèn)錯太晚,但那一天在場的人都看得很清楚,他對小魚是真心的!
就在小魚宣布要和他恩斷義絕時,就連姬婳這向來只會胡鬧的小狐貍精,都能從他的臉上看見萬念俱灰的表情。
若非付出了真心,想必不可能出現(xiàn)那種表情,更何況他想要的東西小魚都已經(jīng)給他了,根本下需再偽裝。
“管他是真心還是假心……”龜總管長嘆了口氣,“婳兒姑娘該知道我家小姐是個多要面子的人,那日在婚禮上,在場的又都是認(rèn)識她、看著她長大的親朋好友或店內(nèi)熟客,卻讓姓方的潑婦來鬧場,你讓她的面子該往哪里擺?”
“也難怪會將她給逼得發(fā)火,在眾人面前發(fā)下了狠誓,說什么一輩子也不要再見到對方,這個誓發(fā)完了更糟,如果最后我家小姐原諒了那姓寧的,或是又和他在一塊了,那豈不是自打嘴巴?害她成了妖界的大笑柄?這可是會讓我家小姐瘋掉的!
“不愿被嘲笑卻寧可自己孤孤單單的生下小孩?且還得忍受思念之苦?”姬婳搖頭不贊成,“換了是我才不干!”
“唉!一樣米養(yǎng)百樣妖,個個都有自個兒的想法,這種事是勸下來的……”
龜總管的聲音被打斷,因?yàn)樗麄円迅櫺◆~來到林子深處。
聶小魚抬高冷眸,對著眼前數(shù)百只,或伏或蹲在枝啞上,一個個正亮著貓眸,瞧著他們?nèi)齻的野貓,緊握著拳頭,大聲地叫陣。
“X X你個X X X X!@@&&X X X!注定被狗啃骨的野畜!子子孫孫不長屁眼的渾蛋爛種!給我去叫你們的頭兒出來!就說是本姑娘聶小魚親自上門來討教!他想找我不是嗎?看是要流星錘還是要棍棒槍矛,甚至是想赤手空拳單打獨(dú)斗,或者是想要一塊全上來打也行的……”
這番狠話沒能嚇著那群野貓,反倒是嚇得龜總管和姬婳的面色發(fā)青。
兩人連忙一邊一個扯著聶小魚的手,就怕她真讓對方去招出千軍萬馬,與他們這一貓一狐加上一龜來拚斗。
噢,還不只,其中那只貓還是懷著身孕的。
以三加一想要擋百?!那不是明擺著想送死好喂貓嗎?
對于身后兩人的扯拉,聶小魚火莽莽地用力甩脫掉,原想要繼續(xù)大罵,卻在此時,那些看似身任守衛(wèi)工作的野貓,開始有了動作。
它們先是瞇眸往下瞧,接著在樹枝上來回跳竄搬物,它們搬來不少竹籮筐,然后再提高了籮筐一頭,將里頭的東西全都往下傾倒……
就在龜總管及姬婳高叫著:“小心暗器!”并邊叫邊跑開時,只有聶小魚不動如山,不愿以逃來示弱,只是忍下住閉上眼睛,下一瞬間,那些籮筐里的東西就全往她身上落下來。
“暗器”很多,成千上萬地紛紛往她頭上、肩上及身上砸落下來,怪的是一點(diǎn)也不疼,甚至還帶著香氣,聶小魚張開眼睛順手一撈,瞧見地上及掌心里帶著美麗色澤的花辦。
原來那些野貓往下倒的“暗器”,竟只是好一場的花辦雨。
是紅、白、紫、黃、橙……色澤繽紛且?guī)е阄兜幕ㄞk雨。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該死的家伙究竟是想做啥?
聶小魚掄起小拳捏緊花辦,眸底浮現(xiàn)警戒光芒,似是怕這些花里暗藏迷藥或是咒術(shù),卻突然聽見一把低沉磁性且……熟悉至極的男嗓。
“別想多了,聶姑娘;ň褪腔,那不過是個見面禮。”
聽見那含笑的男嗓,聶小魚先是身子一震,然后抬眸在瞧見樹上多了一只虎斑大貓,并確定聲音是由它所發(fā)出的后,她才狼狽地松了口氣。
笨蛋聶小魚!你到底在想什么?
光是聽見像“他”的聲音就嚇成這副德行?那是只貓!一只大惡貓!一只額上有著十字星刀疤,一只想和你搶地盤的壞貓!
聶小魚朝著虎斑貓送去冰冷的不馴眼神,并強(qiáng)迫自己忽視在乍然接觸對方眼神時,她竟會生起猝不及防、狼狽倉皇,甚至是腿軟的瞬間輕顫反應(yīng)。
“你這惡廝到底是打哪里蹦出來的?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故意找我們‘鹿鳴館’的麻煩?”
虎斑貓慢條斯理地伏身在枝頭上,將頭枕在厚實(shí)的貓掌上,眼神里閃著著玩味光芒。
“我打哪里來對你并下重要,我的手下也不是想找你們麻煩,他們這么做,其實(shí)只是按照我的吩咐,想和你們交個朋友……”
“交朋友?交你他娘個屁啦!”長篇大論聶小魚只忍到了這里,便捺不住火性地以粗話打斷了。
對于她的粗口,虎斑貓像是早已司空見慣,毫不在意地繼續(xù)將話說完。
“至于我的名字?我叫做寧——為——貓!”
此話一出,別人還沒動作,躲在一旁的姬嬸便已按捺下住地噴笑出來,“我的娘呀喂!寧為貓?寧為貓?怎么會有個這么奇怪名字的怪胎?”
相較于姬嬸的大笑,聶小魚卻只是神情冰冷,她抬起頭,小手環(huán)胸。
“我不管你叫寧為貓、寧為狗還是寧為豬,總之,這里的林子是咱們‘鹿鳴館’的地盤,誰都別想來搶!
虎斑貓微笑搖頭,“你放心,我們不是來搶地盤的!
“不搶地盤?那你們究竟是想來干什么?”她邊說邊沖動地拉高袖管,“想干架嗎?放心!你姑奶奶我聶小魚姑娘,絕對奉陪到底!
聶小魚拉高袖管的動作讓披罩在身上的紅袍微微地掀敞開來,露出微微隆起的腹部,登時那虎斑貓的眼底,迅速閃過一道異芒,眼神里有著欣喜及感傷。
“聶姑娘,你現(xiàn)在適合動武嗎?”
“去他X X的!姑奶奶想動手動腳還用得著看時辰的嗎?哪個不怕死的豬羅敢來攔我?除非是想死了!”
虎斑貓搖搖頭,“你甚至還粗口不斷。”
“那又怎么樣?甘你娘屁事了嗎?”
“當(dāng)然干我事了!”
一個縱身躍下,虎斑貓俐落地跳落立于聶小魚面前,那明顯地較尋常貓族要大了數(shù)倍的身形,果真如龜總管所說的像虎下像貓,渾身散發(fā)出來的霸勢也像,見那虎斑貓由枝頭上跳下,龜總管和姬婳都被嚇退了幾步,若非離聶小魚太遠(yuǎn),只怕也會拉著她一塊后退了。
“因?yàn)樵谙孪胂蚬媚锴笥H!
這話一出,聶小魚這邊還沒反應(yīng)呢,站滿枝頭的野貓群竟個個仰頭朝天,一致地開始貓叫春,像是在為頭兒伴奏起音樂來了。
“你是不是有。俊
聶小魚終于冷下惡臉,并開始用打量的眼神來看待對方,一個瘋子?
虎斑貓聞言笑了。
“在下沒病,只是傾慕姑娘已久,甚至愿意為了姑娘赴湯蹈火,我知道要向你求親得要先簽下生死狀,簽什么我都無所謂,我只是很認(rèn)真地希望姑娘愿意接納我。”
見對方的目光熾熱,聶小魚心下一動,對那樣的眼神實(shí)是太過熟悉了。
以往每當(dāng)某人想要對她傾訴愛語,或是要在床上徹底“愛”她的時候,就會露出那樣的眼神……太像太像……像得太可怕了。
用力閉上眼收回神,她逼自己冷靜下來,然后語氣冰冷的開口。
“沒有生死狀!沒有拚比決斗!以往那些鬧劇只是我家總管及朋友鬧著玩的,我不是待價而沽的商品,更不是什么戰(zhàn)利品!
“我知道你不是,我也并不是在談生意,我只是很誠懇地求你,嫁給我!在不遠(yuǎn)山頭那邊我已為你蓋了座山寨,我相信我們將會在那邊重新開始,并過著幸?鞓返腻羞b日子。”
聶小魚發(fā)出了嘲諷大笑,“自說自話,癡人說夢,你憑什么以為我會肯……”
那只虎斑貓神色自若地打斷她,但緩緩?fù)鲁鲎斓脑挼耐s是驚人的——
“憑我是你肚里孩子的父親!”
聞言如遭雷擊的聶小魚愣在當(dāng)下半天沒動,眼睜睜地瞪著那只虎斑貓?jiān)谛藗身后,在一片迷離白霧里變成了個男人,一個名叫寧為臣的男人。
“真的是你呀?!臭道士!”眼見危機(jī)已解除,貪瞧熱鬧的本性又浮上來的姬婳跳將過來,嘻嘻笑問道:“你怎么會變成了……呃,一只貓妖的?”
“就長話短說吧!奔幢阏龑χ鴦e人說話,寧為臣溫柔的眼神卻只盯著那嚇呆了的聶小魚。
“我用那塊‘七魂之魄’的‘狼牙’與曲無常做了交換,他給了我一顆妖珠,又幫我找來這些欠了他恩情的貓妖來幫我的忙,引小魚過來!
妖珠?!
當(dāng)妖精被術(shù)法收伏后,身子將化為無形,所有道行全都轉(zhuǎn)納入其僅余的妖珠,凡人若是吞服下,體質(zhì)會生起變化,由人轉(zhuǎn)為妖,但聽說在演變過程中痛苦難當(dāng)、生不如死。
而且即便把妖珠吞落入肚,但日后還是可能經(jīng)常性發(fā)生體質(zhì)不適應(yīng),妖體自斥的反應(yīng),得再經(jīng)過艱苦修煉,方能靈活運(yùn)用習(xí)慣。
“你可真敢哪!凡人吞妖珠,痛徹心扉哪!”姬婳搖頭嘖聲道,“可你這樣會不會太不劃算?那塊寶玉聽說若是凡人拿來修煉,是有可能成仙,甚至還有可能當(dāng)上九五之尊的,你卻只是拿來交換……成妖?”
“我不想成仙,我只想成妖……”寧為臣眸里有著至死不渝的深情,“我只想和小魚在一起……”他邊說邊瞥向她的腹部,“以及我們的孩子!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終于回過神的聶小魚逼自己擺出防備,不許被他感動,不許再相信他的話,不許再去相信一個曾經(jīng)對她撒過謊的男人的話。
“你忘了我曾當(dāng)眾發(fā)過的誓嗎?”
“當(dāng)然沒有!”寧為臣只是有恃無恐的微笑,“那不正是我要選擇成妖的原因嗎?”
“什么意思?”她聽不懂。
他微笑的解釋,“你當(dāng)日說的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聶小魚發(fā)誓,今生今世永遠(yuǎn)都不要再看見你寧為臣這個人了!’親愛的小魚,我已經(jīng)為了你‘寧為貓’了,我不再是人而是妖了,你重新接受我,并沒有違背你的誓言!
聶小魚聞言僵著身軀沒動作,但她不想動卻讓笑嘻嘻的姬婳、喜極而泣的龜總管,給從背后用力一推,推向?qū)帪槌嫉膽驯Ю铩?br />
發(fā)覺不對,酡紅了臉想要離開的聶小魚卻失敗了。
失而復(fù)得的喜悅讓寧為臣緊緊地將她緊摟在懷,將臉埋入她發(fā)際間,又是欣喜又是得強(qiáng)抑住那猛然升起至喉的激動微哽。
“對不起!小魚,對不起!我先前不該對你撒謊的,你就看在我已為了你而‘寧為貓’的份上,就別再生氣了好嗎?就算是我和孩子一塊拜托你了,好嗎?”
聶小魚終于停止掙扎了,僵硬地把臉埋在寧為臣的胸膛上,并藉著貼近的動作,暗暗抹去眼角陡地冒出的水漬,沒發(fā)現(xiàn)身旁那些貓及姬嬸、龜總管已然悄悄地各自走遠(yuǎn)。
她不想原諒他,一點(diǎn)都不想。
因?yàn)樗灾獗韽?qiáng)悍的自己其實(shí)……內(nèi)心卻比誰都還脆弱不堪。
他的撒謊讓她在成親當(dāng)日成了眾人笑柄,以及讓個女人當(dāng)眾說她之所以能得到他,不過是因著家里有個寶貝的事實(shí),傷得她太深太重了,讓她以為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再去原諒他。
但……
她真沒想到就為了她的一句話,他競用如此令人無法置信的方法來表達(dá)出他對她的真心,既然如此,她突然起了惘然,不知道究竟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夠被原諒的呢?
聶小魚伏進(jìn)他懷里,終于愿意棄守這段時日以來的壓抑及自制,小手攀緊他的頸項(xiàng),大聲地哭出她深埋得太久的委屈及思念。
就在此時,她腹中傳來一個踢痛,就像是尚未出世的孩子,也在快樂地手舞足蹈,慶賀著他們終于能夠一家團(tuán)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