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玩笑了,這種時候還留在家里的是笨蛋!苟琶陷孢呑哌呥赌顐沒完沒了。
她明明已經逃了十天了,卻依然不敢松口氣,甚至走在路上還不時回頭,就怕家中那五個沒良心的哥哥們會突然冒出來叫她,然后五花大綁地將她擄回家等著嫁人。
沒錯,她堂堂杜家小么女蹺家了。
原因正出在哥哥們打算把她嫁出去。
「拜托,我才幾歲,真要成親也是哥哥們先好不好?居然七早八早就想把我嫁掉,怎么?嫌我浪費糧食嗎?我的食量又不大,杜家工坊很賺錢,多養我幾年是會怎樣?太沒天良了!
她氣呼呼地四下張望找客棧,走了大半天,她餓慘了。
杜家工坊專司生產精致獨特的飾品,不單是女子身上的飾品,就連男人的腰飾、帽飾等等各類飾品,和一些以寶石精制的巧妙小玩意兒也樣樣專精,是全國屬一屬二的飾品供應商。
最令人贊嘆的是,杜家工坊由設計繪圖到飾品制作,乃至于通路全都一手包辦,除了與雷堡合作銷售外,杜家工坊在各大城都有自己的店鋪,能如此完整推銷自家產品,是因為杜家五兄弟各司其職,充分合作的結果。
杜家工坊的生意蒸蒸日上,上門提親者自然絡繹不絕,杜家長輩早逝,一切由杜家大哥做工,但她萬萬沒想到大哥會把腦筋動到她頭上來。
「我才十八歲,怎么隨便一個阿貓、阿狗來提親,大哥就認真考慮起來了?人家想不透啦!」她惱得抓抓頭發,實在不了解。
那個什么黃家……就她以前老往市集跑的印象……算是家道中落、沒什么能耐的小財主,有沒有錢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黃家的風評很差,她才不信大哥他們不知情,這種對象有什么好考慮的?
「難道是我上回闖的禍太過火,哥哥們決定懲罰我?但罰我嫁進這種人家,豈不罰我一輩子?這太狠了吧?大哥于心何安?不懂……真的不懂!
她不懂是因為哥哥們向來寵她,就算她犯下滔天大罪,哥哥們也會替她頂下的,所以那天親耳聽見大哥說他會認真考慮后,她不僅頭皮發麻,還全身冒冷汗,最后她連夜蹺家了。
為了方便,她早已換穿男裝,嬌小的身子包在尋常百姓穿的粗布衫里,再戴上同色粗布帽,秀發全扎在帽里,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在陌生城鎮里雖然仍有潛藏的風險,卻比她原本小閨女的身分安全多了。
只是她身上所剩銀兩已不多,誰教她同情心天天發作,只要看到可憐人,忍不住就伸出援手,若她想逃得徹底些,就得有找份工作的覺悟了。
「?有了!」她終于瞧見一家食堂,正想走進去,卻差點被人撞到。
「別站在這里妨礙我做生意,小乞丐!」店里的小二狠狠推了站在門口的小姑娘一把。
「啊?」那小姑娘和被她撞到的杜孟萱一起發出驚呼聲。
「看,妳居然撞到客人了,還不快滾?站在這里當門神啊?」小二見狀,立刻又大聲斥喝那小姑娘。
「我不是小乞丐。」小姑娘朝杜孟萱歉然地鞠個躬,有些倔強地說道。
「天天賒帳半年都不還,跟乞丐有什么差別?等你們把錢還清再來吧!」小二罵完又進去忙了。
杜孟萱見那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頹著肩走到對街,牽起兩個小男童的手想離開,只是那兩個小孩仍眼巴巴地望著食堂里熱呼呼的飯菜,腳釘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走。
她瞧了瞧他們的穿著,雖不臟但很舊,還有補丁,看來是窮人家的孩子,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她走過去微笑問道:「小姑娘,我請你們吃飯好嗎?」
「可以嗎?」小姑娘連同兩個小孩都驚喜不已,但很快的,那小姑娘的臉又黯淡下來。「老板不會讓我們進去的!
「姊姊,吃飯飯。」小男孩拉拉姊姊的衣角,肚子配合地咕嚕咕嚕直叫。
「那我們去吃包子吧!」杜孟萱想想也覺得若他們進去會被人指指點點,不如在外頭還自在些,她想起街尾有家包子鋪。
「好!」三張嘴異口同聲地笑答,于是他們往街尾走。
「小姑娘,妳家中還有什么人?為什么沒準備飯菜呢?」
「我家只剩我娘了,本來我娘種菜,我幫她賣,雖然吃不到大魚大肉,至少三餐溫飽沒問題,但自從她病了之后,連承租的菜田都被人強占了,家里只剩一點點米,我想留著給娘吃,才帶著弟弟們,想……嗯……」小姑娘紅著臉沒說下去。
「病了?生什么病?」
「我娘身子本來就虛,兩個月前受了風寒后,怎么也好不了,我們又沒錢抓藥,就這樣秏到現在!剐」媚飺牡卣f著。
「這樣啊……」她斟酌著,也就是說身子補強一點,病應該就會自動好了。
他們已經走到包子鋪前了,三個孩子全都張大眼瞪著熱呼呼的包子籠,他們真的吃得到嗎?
「老板我要……嗯……讓他們吃到飽,剩的讓他們帶走好了!苟琶陷嬉娝麄內艘桓别I好幾天的可憐狀,干脆掏出一小塊碎銀付帳。
「那有什么問題呢?」老板見到碎銀笑得闔不攏嘴,立刻拿出熱呼呼的各種包子供他們吃個過癮。
三個餓壞的孩子蹲在街尾快樂地吃了起來,杜孟萱也拿了個肉包站在一旁吃,這種情況她早見怪不怪了。在家時,她每每到市集找她的好朋友宋皖荷,也常見到三餐不繼的人們,兩人總是不忍心,有能力時就幫點小忙。
就在包子鋪對面的茶樓里,一個容貌斯文俊秀的男子瞧見這景象,不禁微揚起嘴角。
這三個瘦弱的小孩剛剛才被對面的客棧小二趕出來,他猜是進去討食,影響到客人,自然被轟出來。見他們走遠,他還以為是到其他地方乞食了,沒想到這么快又折回來了,而且還多了個十三、四歲的小兄弟。
單是看那氣質就知道不是一家人;沒想到這小子年紀雖小,心卻挺軟的,只是這年紀的小孩居然獨自上街,還帶銀兩?
瞧他的穿著不像有錢人家的孩子,但他那怡然又自信的氣質……或者是刻意喬裝成一般人吧?
他四下瞧了瞧,沒見到像護衛的人跟著,這么看來是貪玩,自個兒偷溜出來的小公子哥了?
只是這男孩生得也未免太過清秀了,尤其是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再加上如櫻桃般的滟紅小嘴,怎么看都秀氣了些,骨架子也小,最重要的是他眸中那清澈又閃亮的朝氣,讓人印象深刻。
若他真是一個人偷溜出來,那么他的安危還挺讓人擔憂的……算了,敢一個人上街,本就該明白其中道理,他的死活可不干他的事。
「二少,王老板來了!鼓悄腥松砗蟮碾S從輕聲說道。
「嗯!鼓悄腥擞智屏硕琶陷鎯裳郏艑P拿鎸砣。
「小姑娘,妳剛才說承租的地被強占了,為什么?」沒發現有人正盯著她看,杜孟萱好奇地問。
「就是我們這里的惡霸,他把我們家田里的菜都毀了,又搬了不少石塊丟進去,說什么要贖回去就要拿十兩銀子去贖,我們賣菜半年不吃不喝都存不到十兩,怎么可能換得回來?」小姑娘氣憤的說著。
「這種事沒人管嗎?」杜孟萱心頭燃起一把火。
「沒人敢管,王子國是縣太爺的侄子,誰管了誰倒楣……!」小姑娘突然臉色蒼白地盯著前方。
「怎么了?」杜孟萱吞下最后一口包子,不解地問。
「說人人到!剐」媚锖ε碌囟愕剿砗。
「王子國?」杜孟萱訝異地望過去,隨即揚了揚眉!改莻大胖子?」
「對!」小姑娘不僅躲,身子還微微顫抖著。
直到那人帶著五、六個隨從走進包子誧旁的大客棧,小姑娘才敢再探出頭。
「沒人敢管?」杜孟萱回頭瞧著這三姊弟,益發覺得氣憤,他們最大的也不過十一、二歲,小的甚至只有四、五歲,寡母又生病,那肥豬居然這樣欺負人?
「小哥哥,你別生氣,等我娘病好一點,我們就要搬回鄉下了,田贖不回來也沒關系的!剐」媚镆娝樕F青,連忙拉拉她的手。
小哥哥瞧來大不了她多少,王子國這種人不是他惹得起的,她不能害好心的小哥哥受到牽連。
「我不生氣呀,你們繼續吃,順便喝碗豆花吧!對了,藥鋪在哪里呢?」她露出燦爛笑臉,拉著兩個小男孩坐到豆花鋪前,抱起那個小的坐上椅子,替他們各點了碗熱呼呼的豆花,邊回頭問道。
「呃……那邊!剐」媚镞t疑地指出方向。
「我去去就來,你們慢慢吃,不夠再多叫些!苟琶陷嫖⑿ψ吡诉^去,她是沒能力教訓那種人,但整整那爛人稍稍出口悶氣總行吧!
沒多久后,她帶了些巴豆粉,由后門混進那家客棧。
。
一個時辰后──
「小哥哥,這些真的都要給我們嗎?」小姑娘張大了眼,又是米、又是臘肉,還有一大包的補藥,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小袋的碎銀,他們可以買些營養的東西,讓娘好好補補身子了。
「嗯,你們快點回去吧!」杜孟萱已經把身上的銀兩花得差不多了,但她一點都不心疼,朝他們揮了揮手。
三姊弟走到對街回頭又望向大恩人,卻突然張大了眼,大恩人身后的客棧里沖出了好多人,而且個個眼露兇光。
「到底是誰在我飯里下巴豆的?」那個大胖子王子國臉色慘綠的大叫。
「就是他,就是他,他扮成小二偷端走了菜,不關我們客棧的事。 沟晷《钢琶陷娲蠼。
「捉住他!」王子國氣呼呼的大叫。
「。看⿴土?」杜孟萱沒想到這么快就被發現,立刻拔腿就跑。
王子國的手下追著她,杜孟萱只跟著哥哥們學了點皮毛防身功夫,面對五、六個彪形大漢,根本派不上用場,幸好她的腳程很快,她努力地跑,由街尾跑到街頭,準備累死他們,那她就脫險了。
「啊?怎么變多了?這里也有?你們怎么這么閑?」這頭又竄出幾人,她嚇得急轉彎,推倒不少路旁小攤子,阻攔了追兵,但被十幾個大漢狂追,反而是她跑到腳軟了。
她心想這下子慘了,正努力動著她靈活的小腦袋,思考該怎么開溜時,茶樓里走出一名斯文男子。
「?讓開!讓開!」她大叫出聲,卻來不及了,直接撞了上去。「哇……?」
沒想到她這么大的撞擊力沒撞倒那人,反而是她倒彈了好幾步,跌坐在地,她捂著屁股大叫:「痛死我了!」
那斯文男人早在她撞上來時就瞧見她了,卻沒拉住她的打算,任由她撞上又跌坐在地,他只冷冷瞧了她一眼。
「捉住他!」王子國又在客棧前大叫。
雜沓的腳步聲拉回杜孟萱的注意力,她回頭就見那一票兇神惡煞朝她狂飆而來,顧不得痛,手腳并用地爬向那男人。
這家伙長得器宇軒昂、人模人樣的,應該不會見死不救,最重要的是他會武功。她是三腳貓沒錯,但眼光卻很準,這家伙絕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那男人瞧著她狼狽的動作,她再爬下去肯定要被抓了,終于,他伸手將她拉了過去,卻在她的身子貼上他時,微揚了揚眉,這觸感……
杜孟萱二話不說,立刻爬到他背后,兩手緊抱著他,只露出一顆頭,朝那些人大喊:「你們最好看清楚再動手,我家老大可不是你們惹得起的大人物!
「老大?」那男人身后的兩個隨從不禁失笑,這小子亂說話又巴在二少身上,二少怎么沒把他踢開?
那幾個小啰嘍真的停下腳步了,遲疑地看向王子國。
「來呀!來呀!你們敢過來,我家老大絕對會讓你們躺半個月出不了門!苟琶陷嬉娺@男人沒反對,膽子更大了,還在他身后朝那些人扮鬼臉叫囂挑釁。
「這小子是二少的人?」王子國臉上直冒汗,肥手壓著肚子,顯然巴豆威力仍在。
那男人微微一笑沒否認,從來沒人敢中途亂認主子的,這小鬼居然還敢叫他老大?太有趣了。
而且她整個身子貼在他的背上,那柔軟的觸感更讓他確信了剛剛的猜測,若不幫她,被這伙人發現,她的下場會很慘。
「這……」王子國縱然有一肚子火,但雷堡可不是他們惹得起的,他家的生意全靠雷堡,他……
「這小子干了什么事了?」雷二少的隨從開口問。
「呃……我想是誤會了,有人在我的飯菜里下巴豆,我想不可能會是二少的人……嗯……我先失陪了!雇踝訃鴿M身是汗快忍不住了,匆匆就往客棧里跑。
「失陪了!剐獓D們也做鳥獸散,一下子街上冷清許多。
「哼!沒膽的爛小人!苟琶陷嬗殖麄儼缌撕脦讉鬼臉。
「妳可以下來了嗎?」雷皓云終于開口了。
「?是是!老大!顾@然是叫上癮了。
「別叫我老大。」雷皓云回頭,上下打量著她。
近看才發現她個頭好小,唇紅齒白,尤其是柔嫩的雪白肌膚,沒幾個女人比得上,剛剛那觸感……他應該不會弄錯,她……挺值得玩味呢!
這家伙近看還多了幾分甜美的氣息,讓人有種不由自主想疼愛的錯覺,她到底幾歲?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平板的胸前許久,若超過十六歲就可憐了。
「不能叫老大喔?可也不好一直叫你恩人吧?有點好笑!」瞧著他俊朗斯文的面容,竟讓她不自覺臉紅。
這男人個子很高,身形頎長,再加上儒雅的氣質,有如文人般令人如沐春風,但剛剛那一撞,讓她明白他有多結實,而且他的五官很斯文,劍眉英挺,鳳眼清澈有神,鼻管直挺,再加上厚薄適中的唇瓣,奇怪?美男子她看多了,怎么瞧著他,會讓她有點心慌悸顫的錯覺?
杜家專生俊帥美男子,她的哥哥們容貌一個個出色無比,但眼前這男人還多些不可一世卻又不惹人厭的狂傲,聽那爛人的叫法,這年輕的男人應該身分很崇高吧!
但這男人分明不想理她,只拿冷眼不停地打量著她,而且那目光里閃動著她讀不透的意念,讓她的心有點毛毛的。
「我家二少是雷堡二少爺。」雷德自動提供答案。
他的主動說明讓雷皓云不悅地揚起眉頭,雷德什么時候變成大嘴巴的?
「你可以叫他二少,也可以叫他皓云少爺。」另一名護衛雷明也跳出來解說一番。
雷皓云當場傻眼了,怎么他的護衛這么簡單就泄漏他的真名?難不成她有本事讓每個見到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想疼寵她?
「原來是雷家二少!失敬失敬!」杜孟萱恍然大悟,難怪他有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氣度,原來大有來頭。
雷堡什么生意都做,食、衣、住、行只要和人有關的,能賺錢的生意,都在他們營運的范圍里,所以才和杜家工坊簽長期合約,替兩方都賺了不少銀兩,她……能不能暫時賴上他?
「小哥哥?」方才那位小姑娘直到王子國的人都走光了,才敢過來。
「咦?你們還沒回去?」杜孟萱回頭瞧見他們,立刻漾開笑臉,摸摸兩個小男孩的頭,最小的男孩抱著一大包的包子,開心地直笑著。
「小哥哥,真的太謝謝你了,我還以為你去藥鋪只是去抓我娘的補藥,沒想到你還買了那個,嘻……」小姑娘瞧見王子國狼狽的模樣,心中怨氣消了不少。
「唔……那人說他認錯人了,所以絕對不干我的事,大家開心就好。」杜孟萱眼神心虛地瞟來瞟去。
「嗯!」
「小姑娘,妳娘若可以起床了,還是快點搬回鄉下吧!免得他又找你們麻煩,我不在可不能再幫妳了!苟琶陷鎿牡胤愿。
「我知道,謝謝你!剐」媚镌偃Q謝后,才抱著大包小包,領著弟弟們回家了。
「原來你是為了他們才放巴豆的啊?」雷明恍然大悟。
他們當然聽聞過王子國的劣跡,但他們每回來談生意,來去匆匆,并不曾真正目睹過他的惡行。
「對呀!欺負寡母幼兒算什么男人?」杜孟萱氣憤地應道,隨即察覺露餡了,立刻換上茫然的表情,「?什么巴豆?巴豆是什么玩意兒?不關我的事,真的。」
雷皓云瞧著她睜眼說瞎話,見兩個護衛都笑了出來,他卻深感不悅,這家伙做事都不顧后果的嗎?今天沒遇到他,她肯定被抓了,后果有多嚴重,她不會不知道,抑或她根本沒想到?實在太蠢了!
「小兄弟,他們手上拿的那些全是你買的?」雷德眼里多了份溫柔,對她的好感正在加分中。
「嗯,所以我把錢全花完了,雷二少,你缺不缺侍童?」她轉身對上不時打量著她的雷皓云,眼巴巴地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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