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靖涵沿著紅磚道散步回家,黃昏的暗沈天空透著冷意,她一臉疲倦,滿腹心事。
所有的疲憊和掙扎都來自一個名字──杜皓耘。
老實說,她真的不敢再面對他了。
他輕而易舉地擊垮她埋藏多年的情感,掀起那多年試圖遺忘的熱情,同時也讓她記起分離的痛,他們之間的問題仍然存在,她不該去自尋麻煩!
算了,照片拿不回來就算了。他應(yīng)該不會當(dāng)真刁難她才是,畢竟公開照片對他也沒好處,再說往事已矣,即使公開也已是過去了,不需要去操心太多。
她通常都沒有時間料理晚餐,除了周末回家吃晚飯時會順道帶些媽媽為她準備的菜肴以外,她都是用便當(dāng)或是微波食品解決。她想起昨天從家里帶了半只北平烤鴨,還可以撐個一餐,于是又繞去便利商店買了愛喝的玫瑰花茶。
她走進大廈大門,看到搬家工人正在搬一套嶄新的沙發(fā)。「有人搬家?」她隨口問管理員。
「是!」和氣的管理伯伯回答。
「這棟大樓不是原本就有附贈家具和裝潢嗎?怎么這個新主人還這么大費周章去買新家具?」她皺起眉頭,疑惑地道!富ㄥX也不是這樣花的吧!」
「是新住戶不滿意附贈的家具,他認為不好看,就買了整套全新的!
「是這樣。 瓜襁@種挑剔的人應(yīng)該不好相處,跟這種人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我上樓了!伯伯,再見!」
她坐電梯上了八樓,這棟大樓每層樓有四戶,隔壁一直是空戶,沒有租出去,現(xiàn)在她卻看到搬家工人在隔壁住處忙進忙出。
俏臉瞬間垮了下來,該不會……老天!難道剛剛她覺得難搞的新屋主正好就住在隔壁?
這時,電梯門剛好開了,一個瀟灑英挺,風(fēng)度翩翩的男子走進來,散發(fā)著輕松自在的氣質(zhì),還心不在焉地拍拍袖口。
是杜皓耘?!
「你──」她說不出任何話,如臨大敵。
天!今天早上才到他辦公室跟他要照片,沒隔幾個小時,這個惡魔竟然又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妳好!」杜皓耘對著她露出迷人的笑臉。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好不容易擠出這幾個字。
「我剛搬到這里,這里是我的新家,我是妳的新鄰居!」他自在地說。
「怎么可能……」她簡直無法置信這種巧合。
「沒什么不可能的。」他笑得詭詐。
她相信事情絕不單純,他是林氏企業(yè)的大總裁,怎么可能放著豪宅不住,跑來住這種一般的大廈?
「為什么你會搬來住在這種地方?」她揚起眉問道。
「為了妳!」他故意貼近她,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他語氣慵懶,帶著挑逗的眼神!肝蚁肟吹綂叄怨室獍岬綂吀舯,做妳的鄰居。」
他的表情讓她分不清真假,但是靖涵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你又在騙人了!顾辉敢庀嘈。
「相不相信是妳的事,不管如何,我現(xiàn)在是妳的新鄰居了!我剛搬進來,是這棟大樓的新住戶,請妳多多指教了!」他正式并客氣地對她微笑。
「可是……」她還沒有說話,杜皓耘就回頭指揮搬家工人將家具放進屋內(nèi),然后,故意看也不看她,就自顧自地走入隔壁屋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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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住在她隔壁?
這如炸彈般的事實炸得她不得安寧。
靖涵恍惚地回到自己的住所。脫下衣服后,換上家居服,她呆呆地吃飯,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連洗澡也心神不寧。
洗完澡,她連頭發(fā)都沒吹干,只披了一件浴袍就站在窗前眺望臺北夜景。
這里的視野極佳,居高臨下,從陽臺望出去,亮著燈火的大樓櫛比鱗次、由近到遠迤邐而去,提供美麗的夜景。
她出神地望著銀白月色美景,腦海卻浮上他的笑容……
叩!叩!叩!
沉重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誰?」她走近門邊,隔著鐵門問道。
「杜皓耘!顾麑χF門回答!缚梢月闊⿰呴_一下門嗎?」
「有什么事嗎?」
「我剛打掃完,下樓去便利商店買便當(dāng),上樓后才發(fā)現(xiàn)我忘記帶鑰匙了!
那關(guān)她什么事?「你忘記帶鑰匙為什么找我?去找鎖匠啊!」
「妳忘了我們是鄰居嗎?我們只隔一道墻,窗戶是相通的。我出門時確定窗戶沒鎖,我只要從妳的窗戶爬進我的窗戶,就能回家了!顾弥\懇的口吻。
「拜托妳,開門讓我進去!
「可是……」她猶疑了一下,讓他進來似乎不太好;可是拒絕的話,不是太無情了?
他一定聽得出她舉棋不定,馬上又說:「拜托妳敦親睦鄰,就當(dāng)作日行一善吧!以后哪天說不定我也會幫上妳的忙……」
「我……我不方便讓男人進來……」
「沒開系!挂宦,他詭異地露出得意的笑容,敢情靖涵沒讓男人進入過她住的地方?「妳不幫忙的話,那我就從樓梯間的窗戶爬過去好了,雖然那邊比較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不過也沒辦法!」
她臉色一僵,立刻就說了:「好啦!你進來吧!」
門一開,他迅速進入,隨手就把門關(guān)上。
她忘了自己身上只披著件浴袍,晶瑩的水珠由她誘人的頸子滑到鎖骨,而他當(dāng)然注意到了。
她隨著他灼熱的視線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不禁雙頰嫣紅,拉攏胸口衣帶,心臟狂跳。
「窗戶在那邊,快一點!」她好不容易才出聲催促。
「謝啦!」他微笑。說忘了鑰匙當(dāng)然是假的,他的目的只是先來瞧瞧靖涵的住處。迅速地環(huán)視一眼,他暗自得意地笑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她真的是一個人住,屋內(nèi)并沒有任何屬于男人的物品。
來到窗邊,靖涵把窗戶打開,低頭瞧去,強風(fēng)陣陣吹來,她這輩子第一次發(fā)現(xiàn)八樓這么高,恐怖感不禁從心底升起,萬一他真的摔下去怎么辦?
「抓緊一點,你千萬不要摔下去!」她忍不住擔(dān)憂地出聲叮嚀。
「沒問題!」臨走前,他還給她一個飛吻。「親愛的,謝謝妳的關(guān)心!」
她別過臉,不自在卻又不放心地說道:「快點過去啦!小心一點!
他笑嘻嘻地抓緊窗戶外框,長腿一跨就跳了過去,當(dāng)他平安落在隔壁陽臺時,她才終于松了口氣。
「我要把窗戶關(guān)上了,你自己小心一點,以后不要再忘記帶鑰匙了!」說完,她隨即把窗戶關(guān)上。
然后,她恍神地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鏡子里的自己。那一張慣有的冷漠臉孔,曾幾何時已經(jīng)慢慢崩解了,從他出現(xiàn)后,他顛覆了她堅固的城堡,她多年辛苦建立的城堡已經(jīng)塌陷,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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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在她的夢中,他出現(xiàn)了。
他的吻來到她的頸后,一路滑下,他的唇如閃電般刺激她戰(zhàn)栗的神經(jīng),她的心狂跳得劇烈。她要他,她想要他……她已經(jīng)準備好接納他,而他也打算完全征服她。
她感覺前所未有的甜蜜,狂野而刺激。她喘息著……
鈴鈴鈴──鈴鈴鈴──
刺耳的鬧鐘鈴聲響起,驚醒了靖涵,將她喚回現(xiàn)實,頓時一股羞愧感射向她。
喔!她猛捶著枕頭。她居然也會做這種夢?
因為他,那個總是微笑的惡魔,讓她首度做了春夢!
現(xiàn)在幾點了?她瞇眼看鬧鐘,下午六點整。
昨天值大夜班,她到天亮才回來,卻因為緊張而有了睡眠障礙,到了早上十點才慢慢入睡。今天休一天假,她慢吞吞地起床,肚子咕嚕咕嚕地叫,想起冰箱里的微波食品,有三杯雞炒飯、玉米濃湯、還有青菜沙拉……幸好平常冰箱儲藏的食物夠多,不用特地下樓買。
叮咚!叮咚!
當(dāng)她正在微波食物的時候,電鈴響了。
她從大門的小孔望出去,又是杜皓耘,他又來干么?
既然躲不過,不如就大方地開門應(yīng)對。「有什么事嗎?」
他身著西裝,松開的領(lǐng)帶斜掛著,有著一股邪惡的帥氣。
「妳吃晚飯了沒?」
「正在做!顾唵位卮稹
「我沒錢吃晚飯,妳愿意收留我吃一餐嗎?盡盡做鄰居的義務(wù)!」
她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肝业亩溆袉栴}嗎?你沒錢吃晚飯?這是杜總裁該說的話嗎?」
他擺擺手說:「我真的沒有帶現(xiàn)金,我平常都是用信用卡,不然都是簽帳,然后秘書會幫我處里,我怎么知道一個人出來住,現(xiàn)金會比信用卡好用?」
「那你可以打電話叫你的秘書幫忙,幫你送現(xiàn)金過來或是買一個便當(dāng)……」她說著就要關(guān)門。
「我等不及了,肚子好餓。」他嘿嘿笑著乞求她。「拜托,收留我一餐,妳也不會少一塊肉吧!」
「我……」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她無法拒絕他。骨子里,她對他仍舊懷著眷戀,再次重逢,他吹皺她心底一池春水!负冒!可是我的晚餐很簡單,全部都是微波食品!
「沒關(guān)系,肚子餓的時候,連鹵肉飯都是山珍海味呢!」他開心地進屋,然后自動自發(fā)地幫她把晚餐熱好。
窄小的餐桌旁,兩人有點擁擠地一人坐一邊,共同享用簡單的微波食物,他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開心模樣,竟讓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滿足。
他們的模樣就像一對新婚夫妻……
「妳常常吃這個?」
「當(dāng)醫(yī)生是很忙碌的,我沒時間好好做飯,最多就是周末回家媽媽會替我補一補!
她果然還是那個決定了就全力以赴的靖涵。他有些憐惜地問:「會不會后悔當(dāng)醫(yī)生?」
「不,」她想了想,頓了頓才說:「離開你之后,我就很努力念書,后來就被推薦進了醫(yī)學(xué)院,一路走來,我喜歡上幫助別人的成就感,我想,我要當(dāng)個好醫(yī)生的信念從沒改變過!
他的臉黯淡下來,有些回憶會讓人感傷!溉松氖抡娴暮茈y預(yù)料,如果妳當(dāng)年沒有離開我,也許妳今天不會有這樣的成就,可是……」他霸道地說:「我不會讓妳再離開我!
「說這種話不會太獨裁了些?」她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不屬于任何人,我只屬于自己。」
「喔?」他卻轉(zhuǎn)移話題說道:「但我卻喜歡跟妳一起吃飯,一個人吃飯?zhí)聠瘟!?br />
「杜大總裁,你在胡說吧?你指頭隨便揮揮,不知有多少女人想跟你吃飯,哪有一個人吃飯的機會呢?」她很不是滋味地挖苦他。
「再多也不是我要的,我只要一個女人,這個想法從頭到尾都沒變過!顾樕系恼嬲\無庸置疑。
他的目光變得灼熱,似乎也燃燒到她的面頰,她整個喉嚨緊繃。「吃完飯了,你趕快走吧!」
「好吧,謝謝妳的招待,改天換我請妳!」他不想逼她太緊,便站起身來告別。
「不需要了!」她趕緊送他出門。
她的心底正在拔河,怕見他,但又想他。她明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無解,可是,為什么對他就是情難自禁?
對杜皓耘來說,十年這么長的日子里,他卻從來沒忘記她,她一直在他心中占有非比尋常的地位。如今他不是那個只有十八歲懵懵懂懂,受養(yǎng)母控制的少年,他成熟了,能夠主宰自己的未來,他更確定再也沒有任何難事可以阻礙他們在一起,任何問題都不是問題,所有的阻礙他會一一鏟除,他勢必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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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杜皓耘又來敲門了。
「什么事?」她探出頭擰著眉問。
「我……」他的表情有點為難。「我想洗澡,可是家里沒熱水。」
「怎么可能?」哪來這么多狀況?這是騙人的吧?
「之前我請水電行幫我重新接新的系統(tǒng),可能沒弄好,居然沒有瓦斯,總不能叫我洗冷水澡吧!這么晚了,又沒人來修,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了!顾睦碛煽偸侨绱说耐昝罒o瑕,找不到任何缺點!嘎闊┙鑺吋业脑∈易屛覜_一下,好不好?我只是洗個澡,洗完澡,我就走了!」他連換洗衣服都拎在手上了。
這也太夸張了!太離譜了!
她漂亮的雙眸閃過怒火!改悴灰^分了!我──」
「別生氣,」他慢條斯理地打斷她。「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發(fā)誓絕對不是故意往妳這里跑,惹妳討厭。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妳就好人做到底,再幫我一次吧!」
他都跟她承諾了,她只好大人有大量!妇瓦@么一次喔!」她一邊叮嚀一邊又開門,他笑嘻嘻地入內(nèi)。
他走進浴室洗澡,她則是坐在客廳翻起醫(yī)學(xué)雜志,試圖漠視他的存在,他帶給她很大的壓迫感。
不到二十分鐘,他神清氣爽地走出浴室。
「不好意思……」他直接站到她面前!刚垎柎碉L(fēng)機在哪里?」
她無可奈何地抬起頭來。
他居然只在腰際間圍著一條小毛巾,她極力避免自己臉紅,以免被他取笑,卻無法控制撲通撲通狂跳的心,他那強壯的身體覆著一層水滴,看起來充滿力量,很難不讓人產(chǎn)生遐想。
「吹風(fēng)機在哪里?」他又問了一次。
她感覺口干舌燥:「在……下面的柜子里!
「謝啦!」
靖涵慌亂地逃進廚房里!肝乙罂Х龋胰N房!」
她在廚房聽到吹風(fēng)機的吵雜聲,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想他赤裸強壯的模樣,她力圖保持鎮(zhèn)定,當(dāng)作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她向來以冷靜自豪,這點絕對不能被他摧毀。
她愛喝咖啡,而且只喝自己親自研磨、用咖啡機慢工出細活煮出的咖啡,她更愛讓整個房子洋溢著咖啡的香味,那樣會振奮精神。
杜皓耘從浴室出來,腰際仍只圍著一條浴巾。
這時,電鈴響了。
靖涵人在廚房,因此杜皓耘就大剌剌地直接開門。
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正是靖涵目前交往中的男朋友楊秋生。
他露出震驚的表情,看著沒穿衣服、顯然剛沐浴好的杜皓耘,難道靖涵跟他……?
而倚在門邊的杜皓耘,則好整以暇地等待狂風(fēng)暴雨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