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京城大街,高朋客棧已經休業了半個多月。
十幾名工匠在客棧里日以繼夜地工作,馬車來回運送一車又一車的東西,敲敲打打的聲音里,夾雜著幾聲略低的女聲。
“許大叔,這邊的桌子也要撤掉,換上這一種樣式的!睆埣t蓮拿著草圖對照,指揮人手幫忙搬桌子。
“小三,你去把阿昌叫來!彼叩介T邊,看著接近完工的客棧?炝,十幾天來的辛勞總算要見成果了。
日子過得真快,她離開領天幫也快二十天了。
這段日子里,她用工作來使自己忙碌,讓自己沒有閑暇時間分心去想別的事。
白天,繁瑣的事務的確成功將他逐出她的心房,此時的她是精明干練的客棧老板,然而在夜深人靜之時,她又成了愁腸百結的普通姑娘。
“老板,找我有事?”一名忠厚老實的莊稼漢應她之召前來,卻久久得不到注意,只好出聲喚醒沉思中的老板。
她回過神,敲敲自己的腦袋。第一千次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他了!
“我讓你雕的門板進度如何?”
“快好了,明天就可以完成!
“嗯,很好,你明天搬來,找個人一起裝上去。”
“是。”莊稼漢扳動十指,回去趕工了。只是不懂老板為什么一提大門門板,就一副心酸的樣子。
“許老,這兒麻煩您看著,我回家一趟!
“好,二小姐最近氣色不太好,大伙兒擔心得很吶,您趕緊回家休息,這兒我會看著的。”許老關心地打量著她的氣色。不解怎么出了一趟遠門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文靜許多,還時常露出憂郁的神情。
她聞言淡然一笑,“謝謝您的關心,我沒事,那我先走了,這兒就麻煩您了。”
“好,您不用擔心,再兩天就完工了,您也可以松口氣,好好養身子。”
“嗯,我走了!彼闷鸢,往大街走去。
有這么明顯嗎?大家都看出她變了?爹好像也察覺到了,老是用擔心的眼神看著她,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
不變也難!可是,她已經極力表現得如同往常一般,就像從未見過他一樣。
傍晚時分,家家戶戶都在準備晚飯,食物香氣和陣陣笑語交雜而成的溫馨氣氛,透過門窗縈繞著漸漸昏暗的胡同。
她只身走在笑語中,身影顯得那么孤寂。那種孤寂,幾乎蝕去她的生命力,焚去她一身的傲氣。
如今,紅艷的衣裳不再適合她,反倒和她慘澹的神情形成可悲的對比,或許……她該改穿黑衣了,悼念逝去的一切,然而黑衣卻又是令她心痛至極的顏色。
“張紅蓮,今日我們兄弟要定你的命了!贝直⿷嵟暮鹇晜鱽,一名黑衣蒙面人手持狼牙棒從巷間竄出。
張紅蓮拉回飄遠的神思,定眼一瞧,四名大漢手持亮晃晃的武器,將她團團包圍,“你們還來?”是上回的那票人!
手持銅錘的漢子見上回的兩個男人不在,頓時壯了膽量,出言挑釁,“哼!沒了幫手,你怕了?”
她咬牙切齒。就是他傷了刑軦,還讓她誤傷了他!鳳眼登時怒火狂燒,“怕?!我還想找你算帳咧!”她解下腰間的長鞭,手腕靈巧一動,烏黑長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上大漢門面。
“哇!”蒙面人吃痛,銅錘跟著落地,她趁勢連連抽他幾鞭,抽得他哀叫聲不斷。
其余三名蒙面人見她氣焰逼人,縱是心驚,仍不甘示弱,抄起武器便往她攻去,“臭娘兒們,這回沒人幫你,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哼!”她重重哼了一聲,壓下沉重的失落,不著痕跡地移向人煙稀少的荒地,手中長鞭更是毫不留情地往輪番逼近的敵人身上招呼。
幾個蒙面大漢被抽得皮開肉綻,心里憤怒越堆越高,甚至口出惡言,“兇婆娘是沒人要的,上回幫著你的巨漢咧?被你嚇跑了?哈哈哈!”
張紅蓮倏地臉一白,紅唇咬得死緊,鮮紅的血絲自唇齒之間滲出,握著長鞭的手微微顫抖。
“哈哈哈!被我說中了,沒人要的兇婆娘,哈哈哈……”揮舞狼牙棒的蒙面大漢狂笑不止,“要是你乖一點,我們兄弟倒是可以考慮疼疼你,哈哈哈!”
傷處屢屢被戳痛,滿腔的怒火和羞憤狠狠凌遲她的自尊,理智焚燒殆盡,長鞭急落如雨,“我要殺了你們!”
“有本事再說!”持銅錘的蒙面漢扯住長鞭,狼牙棒便趁機擊上她的后背,
“哈哈!打到了,知道我們的厲害了吧!”
“唔!”她咬牙忍住劇烈的疼痛,鳳眼兇光畢露,下手狠厲要人性命。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荒地上,五條人影交錯閃動,兵器交接聲連綿不絕,漸漸的,銀白月光下,只剩一條淌著血的紅色身影。
纖弱的身子搖搖晃晃,像是耗盡氣力,紅艷的衣裳染上刺目血腥,飄飄然的衣袂因沾染上鮮血的重量而垂落,月光照映下的艷麗臉龐慘白發青,仿佛即將離世而去。
她頹然垮下肩,顫著手將長鞭纏回腰際,撐著傷重的身子返回寧遠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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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軦本就不修邊幅,現在更是邋遢得驚人。
滿臉的大胡子雜亂不堪,過肩的長發像雞窩,簡直成了山里來的野人。
他整日躲在房里,沒日沒夜地雕東西,連他最愛的飯菜都不吃了。
白星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離開后山到他房里陪他,一人一狐就這樣待在房里,全然不理會旁人的勸說與關懷。
這一日,展觀風和三個師兄,門也不敲一聲就進了他的房間,反正敲了也沒人回應,不如不敲。
刑軦維持著他們上回見到的姿勢——坐在地上雕得起勁。
“五師兄,你說三師兄何時會恢復正常啊?”展觀風看著潭然不知有人進屋的刑軦,咳聲嘆氣道。
身穿藏青色長袍的曹勝在桌邊坐下,吃起自己帶來的饅頭,“起碼要到他把這大門門板雕好吧?”
棗臉大漢歐滂途繞過白星,這怕這頭頗具靈性的白狐會傷了他,于是打了聲招呼,“喂,我沒惡意,你可別咬我!”湊到刑軦身前的木板一瞧,“哦?那快了嘛!頂多再一天吧?”
“阿軦,你雕好了要裝在哪里啊?”這門板挺大的,不像他自個兒房間要用的。
“大師兄,你甭問了啦!三師兄會回話才怪!”曹勝看著瘦了一圈的三師兄。竟然連饅頭都沒興趣?!他真的轉性了,唉唉,戀愛難道真會讓人連性子都變?!
“高朋客棧!背鋈艘饬系,他說話了!嗓音瘩啞難辨,卻明顯透露出他對那四個字的依戀不舍。
展觀風了然地微笑,“那師兄要怎么送過去?”
銳利的雕刀一頓,刑軦深吸口氣,啞聲說道:“我、我送去。”話語中含藏了深刻的思念。
這半個多月來,他想了又想師父說的話、師弟說的話,以及……她離去時的神情,想見她的欲望就愈顯張狂叫囂。
要是師父說對了,如果她不是因為一時的迷惘,而是……連日來的思念終于擊潰原先的決定。
他要去見她一面,看她是否仍對他有意,至少,問清楚她的心意。
“哦?”幾個人大感意外,相看一眼,瞬間達成共識。
“那好!辈軇賹Ρ娙艘稽c頭,手中的饅頭疾射而出,打中刑軦和白星。
他登時動彈不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五師弟點他穴干么?!連白星也昏倒了!澳阆胱鍪裁矗俊
四個人七手八腳地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全都有志一同地笑得詭異,“整你。≌l叫你都不理我們!”
邢軦哭笑不得,“我在忙——”
“少來,明明就是為情所困!”歌滂途扒下他的衣服,“我們來助你一臂之力,你就乖乖別動,哎呀,我忘記你想動也動不了啦!”
他突然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二師兄,你們想做什么?”
歐滂途幫他擺個好姿勢,笑得人畜無害,“呵呵,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刀呢?”李木強問道,左右打量著師弟的一大把胡子。
展觀風抽出隨身配劍,“用這個好了。”
“也好。阿軦,你多久沒剃胡子啦?都快長到肚子上來了。”
他頓時大驚失色,剃胡子?!“不行!我——”
李木強接過劍,“不行也得行,又不是見不得人,干么老讓胡子遮著臉?阿勝,你去拿水來!彼⑺⑺,劍光閃閃,一下子就把那叢胡子剃得精光。
“哇!這張好久不見的瞼,還是這么可愛!”展觀風故作憐惜,伸手在他光潔的臉上摸了一把。
“阿風!”他困窘不已,想躲又躲不了。
曹勝提著一大桶水進來,“大師兄,水來了。”看到刑軦光溜溜的臉,眼睛一亮,湊上前也捏了他發紅的臉頰一把,“哇!好可愛的三師兄喔!”
隨即三人離開刑軦身邊,順便把昏倒的白星搬到一旁。
李木強咧嘴一笑,“潑!”
“喂喂!你們——啊!”他未競的話語化為一聲慘叫。
“這樣是不是舒服多了?你到底幾天沒洗澡啦?”歐滂途避開水洼,回到刑軦身邊,再次上下打量他,“這雞窩也得整頓一番!
“嘿嘿,我早想到了,用這個!闭褂^風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他。
歐滂途看著手中的東西,頓時傻了眼,“馬刷?”用這玩意兒梳頭發?
展觀風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說得煞有其事,“三師兄從沒梳過頭發,不用這個,只怕梳不開!
“誰說的,我有梳過!”刑軦反駁他,怎么也不愿承受這奇恥大辱。
“哦,多久以前?”李木強眉一挑,壓根不信。
“這……”好久以前。后來他洗一洗就任它干,哪管它順不順。
“你是要去見心上人耶!好歹把門面顧一顧。”歐滂途手持馬刷,刷刷刷,快如電,迅如雷的動作扯得刑軦唉唉叫,不一會兒,“好了!
曹勝眼睛陡地一亮,“哇!越來越可愛了,好可愛的娃娃臉喔!”
他見大勢已去,有氣無力地道:“你們明知道我這張臉和身材不搭,干么這樣整我?”
四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因為你要去見心上人啊!”
展觀風發出掌風,烘干他一身的濕意,“張姑娘還沒看過你的真面目耶,總不能要她嫁給一個連臉都沒見過的人吧?”
刑軦一聽,更是沮喪,“只怕她見了我這張臉就跑得老遠……我還是等胡子長出來后再——”
“不行!”四人又是異口同聲。
“你想辜負我們的一番好意?”一只手掐上他右邊的娃娃臉。
“你沒試過,怎么知道她不喜歡?”另一只手也掐上他左邊光潔的臉。
展觀風拿起黑袍幫他穿上,面帶笑容地諄諄勸慰,“張姑娘可是愛死你了。這件黑袍不也是她送你的?依她大刺刺的性子,還能想到幫你添衣裳,這不是情深意重到令人落淚嗎?你就別想太多,反正她又不是因為長相才愛上你的,說不定她很喜歡你這張娃娃臉呢!”
這一番赤裸裸的對話搞得刑軦滿臉通紅,在少了胡子遮掩的情況下,火紅的娃娃臉盡人眾人眼底,又是惹來一陣訕笑。
曹勝邊摸白星邊迭聲贊嘆,“呵呵,臉紅了,三師兄臉紅也好可愛喔!”
李木強拉扯手下極富彈性的臉皮,好奇心頓起,“張姑娘喜歡阿軦什么?”
“哈哈!就是你們正在捏的肉!她一見師兄就要摸,簡直是摸上癮了!贝蟪阅腥硕垢膹埣t蓮跟尷尬窘迫的巨漢師兄,想來就好笑。
“哦?摸哪里?”曹勝起身踱到刑軦身旁,好奇不已。
展觀風夸張地比畫,“幾乎摸遍全身了,又揉又捏的,我看了都不好意思呢!”
歐滂途和李木強一左一右把他的臉揉得扭曲,聽八師弟一說,才發覺手中的肉手感極佳,“真的很好摸耶!當了二十年的師兄弟,我竟然現在才知道。”
“真的?我也來摸摸!闭褂^風和曹勝一聽,同時躍躍欲試,毫不客氣地往他身上摸去。
“喂喂!你們別亂來!”刑挽一急,連忙出聲阻止,試圖保住清白之身,可是沒人理會他,四個大男人就這樣對他大摸特摸。
“真的,手感奇佳耶!”
“軟中帶硬,溫暖結實,難怪張姑娘這么喜歡!
“真舒服!”
“唉!”這也是他擔心的一點,如果她只是喜歡他的“肉”,不是喜歡他的人怎么辦?從沒想過他得跟他的肉爭風吃醋,這實在太可笑、太悲哀了。
曹勝摸了摸他的手臂,“肌肉練得真好,份量十足啊!”
“唉!”他越來越不想去找她了。
展觀風見他愁眉苦臉,也知他是為哪樁事情心煩,“師兄,張姑娘還喜歡你的善良心性,喜歡你待人好,喜歡你好多好多,我也說不清,你直接去問她不就得了!彼谝慌钥吹每汕宄,張紅蓮根本就是迷上師兄了。
刑軦臉又紅,“你又知道了?”
“相去不遠啦,不然你找她問清楚嘛!”
“可是——”他還是擔心。
李木強松開手,面對他的臉,神情十分嚴肅,“阿軦,如果一個姑娘能不在意你的外表而欣賞你的真性情,那她肯定是萬中選一了,你得好好把握。
眾人心有同感,四顆頭點得都快掉下來。
“沒錯,難得難得,多久了?我們有多久沒看過敢跟阿軦說上三句話以上的姑娘了?”歐滂途好整以暇地問向眾人。
曹勝努力回想,“自從師兄變得這么大只以后,唔……有十幾年了吧?”
李木強扳扳手指,冷笑著,“哼哼,聽到沒?十幾年耶!阿軦,你不去的話,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歐滂途揪住他的臉皮往兩邊扯,狠笑道:“沒錯!我們綁也要把你綁去,看你是要自己醒著去,還是昏著給我們運去?你自己選吧!”
“偶繼幾器!北怀蹲∧樒ぃ邶X有些不清的刑軦知道他們是認真的,只得答應。
“什么?”眾人—頭霧水,歐滂途放開手,“再說一遍?”
“我自己去,多謝大家關心了!彼\懇地向眾人道謝。當然知道大家是一番好意,心中不無感激,看來這些日子,真是讓他們擔心了。
李木強拍拍他的肩,“自家兄弟何須言謝?只是你真的想通了?”
“嗯。我明天將門板雕好就去京城找她!
眾人相視一笑,“那就好。”
展觀風手一伸,解了他的穴,“你最近沒吃多少,都瘦了一圈,要不要吃飯?”嗜吃如命的師兄競能如此“犧牲”,他也服了張紅蓮的魅力。
刑軦摸摸久違的下巴,不好意思地笑道:“嗯,我等一下就去。”
曹勝想了想,“師父的壽宴完了,三師兄干脆把張姑娘帶來參加二師兄的婚宴,讓我們瞧瞧是什么樣的姑娘,能如此慧眼識英雄!”
他不禁有點為難,“這,這事還不一定!币谴蠹叶枷脲e了,她根本……
“好好好,你自己看著辦。我們先走了,你要記得去吃飯!”李木強看出他的為難,善解人意地領著眾人離開,還給他一個清靜的空間。
他摸摸下巴,就著水盆端詳好久不見的臉,有些不安地喃問出聲,“你會喜歡我的臉嗎?這張與身材如此不搭調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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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街出現一幅奇怪景象。
一名巨漢扛著一大塊用布包裹著的東西,而他跨下的馬亦是高壯得驚人,只是一張極為可愛的娃娃臉,卻非常怪異地接在那巨漢的脖子上,怎么瞧怎么不搭軋。另外那頭跟在馬兒邊的白狐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的,白狐不擔心被人抓去剝皮呀?
過往行人個個瞠眼咋舌,爭相目睹這怪異的畫面,漸漸的,人聲騷動,眾人竊竊私語地討論起來。
“是易容吧?技術真高超!
“說不定人家天生就長那樣!
“這也太怪了吧!”
“那頭白狐毛色真美,肯定能換不少錢!
“你敢抓嗎?那巨漢看來不好惹耶!”
“啊!他往這邊看了!
“噓,小心!他壯得像頭熊,要是發起飆來,我們就完蛋了!
“不要看了,我們快回去吧!”
刑軦努力不去聽旁人對他的評頭論足,逕目繃著一張臉,強壓下心頭益發明顯的不安,策馬往高朋客棧而去。
“大爺何事找我們老板?”矮小的中年漢子戒慎恐懼地盯著他,很想跟他說他的面具忘記拿下來了。
“我——”
“哎呀!這下是大……刑公子嗎?”掌柜藉著他高大的體型認出人來,連忙上前問候。
刑挽松口氣,這下不用解釋太多了!罢乒竦,我想找你們老板!
掌柜被他的臉嚇一跳,游移不定的目光在他臉上打轉,“老板今天在家里休息!痹瓉砟前汛蠛酉麻L這副德行?
他不禁攢眉,“休息?她生病了?”
“據說是受了點小傷。”
“受傷?!”娃娃臉登時驚慌不已,讓旁人看得忍不住心疼起來。
“我們也不知道詳細的情況,是老板派人來說的!闭乒耠y掩擔心,“不過,已經幾天了,我們都重新開張了,老板還不來,實在令人擔心!
刑軦看看客棧里的裝潢,的確是她曾說過的溫馨風味,“什么時候的事?”已經有大門門板了?那么……她已經忘了他嗎?
“五天前,老板從這里回家后就沒再來了,只讓人來交代她受了傷,要我們照計畫行事!
“多謝掌柜,那我現在去看看她!彼_步一轉,往門外走去,可愛的臉上凈是擔心和焦急。
刑軦低頭對在馬兒旁等候的白星說道:“白星,我們再去另一個地方。”見它點頭后才翻身上馬,往寧遠鏢局急馳而去。
寧遠鏢局大門口,幾名武師擋住扛著龐然大物的巨漢,臉上掛著輕蔑。這家伙難道不知道自己這種體型不適合易容成孩童模樣嗎?
“你是誰?”那頭白狐又是打哪兒來的?
他取下肩上的東西,抱拳一揖,“在下刑軦,想求見二小姐!
“刑軦?”幾名武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搖頭,“沒聽過。我們家小姐受傷了,不見客!”
“可是我——”
“沒什么可是的,你走吧!”二小姐都昏迷幾天了,管他是天皇老子還是誰,就是不能讓他進去。
刑軦急了,他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我——”
“刑少俠?!”張錦童驚訝的聲音從門內傳來,轉眼間,已來到他身前。
“張當家,我——”
“你來得正好,快快,跟我來!”他像是見到救星般,不容分說便急匆匆地拉著他進門。
“等——”他匆忙抓起腳邊的東西,示意白星跟上。
“不用等了,你快來,蓮兒快不行了!”張錦童腳下不敢有半分停歇,直直往后院走去。
不行?!
刑軦心頭一震,臉色刷地慘白,“她怎么了?”
他黑臉一皺,又是擔心、又是無奈,“幾天前教人給傷了,而且傷勢嚴重,偏偏她又一副不好起來也沒關系的態度,給她幾天胡搞下來,傷口發炎,本來還可以醒著說點話,現在已經陷入昏迷好幾天了!
越聽心越驚,眉心緊鎖,腳步一快,換他拖著張錦童前進。
兩人來到紅蓮樓,張錦童推開門,濃郁的藥味迎面撲來,他提聲叫喚,“小八,給小姐蓋上被子!”
蓋上被子?什么意思?
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刑挽,神情嚴肅而凝重,“我就直說了,蓮兒回來后就變了個樣子,整天強顏歡笑,其實誰都看得出來她心里苦,連受了傷都要死不活的,昏迷中還不斷叫著你,我想她的心意是很明顯了,不知你的意思呢?”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她……如果她真是有意于我,我、我想娶她為妻。”
張錦童這才臉色一緩,揮揮手道:“好,你去吧!”要不是事態緊急,他真想問問那張臉是怎么回事?
“多謝張當家!彼奔鞭D過身子,但突然想到什么,又匆忙轉回來,指向趴臥在門邊的白星,“這是我的朋友,請張當家不要為難它!苯又掖铱邕M內室。
“刑公子,您可來了。小姐老叫著您呢!”小八一見是他,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這下小姐會趕快好起來了吧?可是,看體型是他沒錯,臉卻不太像,這是怎么回事?
“小八姑娘,她情況如何?”錦被蓋著她趴臥的身子,自己根本看不到她的傷勢,只能心急如焚得白了臉。
小八扭著衣袖,瞥瞥床上的人兒,“大夫說是給狼牙棒打到后背,還有幾處刀傷和零星傷口,后來,傷口發炎,小姐便陷入昏迷了!
狼牙棒?是之前那伙人?
他濃眉擰在一塊兒,真是該斷了禍患嗎?
“我先出去了,刑公子在這兒陪小姐吧!”小八擦著淚退了出去。
刑軦坐到她床邊,低頭看著她裹著層層傷布的嬌軀。
多日不見,再見面竟是這種場景,要是他沒來的話……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她,再也看不到那雙燦亮的眼眸:心頭就有說不出的難受。
他吐出心口的郁氣,輕聲說道:“紅蓮、紅蓮,我來了,你趕快好起來呀!紅蓮!”大手撫上她披散枕上的烏黑長發,“紅蓮,你聽到了嗎?我來了,你趕快好起來,趕快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