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樓,1305A。
“武范,開門啦。”跟光子住在1305B的沙織拿著衣服跑過來敲門,“武范……”
“跟你說過多少次,不準直呼我的名字!蔽浞洞蜷_了門,一臉不耐地看著她。
“你那么年輕,叫舅舅不是把你叫老了?而旦人家叫順口了嘛!彼肿煨π,一臉耍賴地。
他蹙著眉,懊惱又無奈地,“要做什么?”
見武范穿著外出服,沙織一怔,“你要出去?”
“對!
“去哪里?”
“要你管!彼麤]好氣地。
“玩?”
“你別一天到晚只想著玩,明天就跟光子一起回東京!彼f。
沙織一震,“為什么?”
“為什么?”他濃眉一虬,“你請假跟光子一起來,我還沒教訓你呢!
她一臉無辜,“拜托,是光子阿姨不放心我一個人留在東京!
“所以說你有多可悲,這么大的人了,人家還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家!彼脵C損了她兩句。
沙織噘起小嘴,不服氣地,“還不都是你們對我保護過度!
“你還說?”他在她額頭一拍。
這次到北輕并澤取景,武范要光子鎮守東京的總公司。但為了一件必須親自跟他討論的重要公事,光子今天中午趕來跟他會面。
他本來打算下午到“動物之森”找美優,并勸她離開那個有婦之夫,但因為跟光子商討公事延誤了時間,到現在才準備出門。
不過也好,這個時間診所已經關門休息,有什么話也比較好講。
“你要做什么?”見她手里拿著睡衣,他疑惑地問。
“借你的浴室一用!彼f。
他眉心一皺,“為什么?”
“光子阿姨在洗澡啊!彼f,“我不想等嘛!闭f著,她逕自闖進他房間。
“你……”他無奈地一嘆,關上了門,走了進來。
“你要出去就出去,不必管我啦!鄙晨椡∈业姆较蜃呷。
武范翻腕看表,發現時間其實也不早了。
“洗完澡就回去睡覺,不要到處跑!彼环判牡亩谥
“安啦,我知道!闭f罷,沙織關上浴室的門。
看著浴室的門,他又是一嘆。
這么大的人了“還要他每分每秒盯著,真是累人。
轉身,他走向門口。
他的手剛碰到手把,叩叩的敲門聲也同時響起──
“哪位?”
“我是川野。”門外傳來的是令他魂牽夢縈的聲音。
他一震,驚訝地打開了門。
是的,此時此刻站在他門外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但他看得出來,這女人看著他的眼神是略帶怒氣的。
“你怎么會……”他十分意外,因為他根本想不到她會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相隔一個月再見到他,美優不能否認,她內心還是激動的。
這個令她動心的都市男人,這個跟她生存在兩個完全不同世界里的男人……老天,她怎會被他吸引呢?
“其實我正要找你!彼f。
美優一怔。他要去找她?為什么?
她眉心微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要勸你離開他!彼纳袂閲烂C而認真。
聽他這么一說,美優了解了。他果然以為她跟阿浩有不正常的男女關系。
“你真是個自以為是的家伙。”她有點不悅。
他微怔,然后蹙眉一記苦笑,“怎么,他已經跟你說了?”
說他自以為是?她對他的關心完全不領情嗎?難道她真要跟那個有婦之夫繼續糾纏下去?
“是良子跟我說的!彼f。
“良子?”他微愣。
“阿浩的妻子,我最要好的朋友!
他微頓,腦子里閃過那抱著小孩的女子的影像──
“她是你的朋友?”他陡地一震。
“是的。”她直視著他。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神情錯愕。
她跟好朋友的丈夫……老天,她怎么會做這種糊涂事?
“你為什么要跟朋友的丈夫……”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條件這么好,何必做這種傻事?”
她一怔,驚疑地眨眨眼睛。老天爺,他以為她是偷朋友老公的女人?
“誰做傻事了?”她漲紅著臉,激動地:“你少自以為聰明!
“我不是自以為聰明,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傷吃虧。”他神情嚴肅。
迎上他熾熱又專注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不希望你受傷吃虧?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他很在乎、很關心她似的。但……他以什么立場關心在乎她呢?
“那種背叛妻子的男人,不值得你付出感情!彼麌擂o批判,“而且他出軌的對象竟是妻子的好友,這就更不能原諒!
“什……”她都快“花轟”了,他真的以為她是阿浩跟良子婚姻中的第三者?別說她不可能做那種事,就算她敢,既是“妻管嚴”又是“愛妻一族”的阿浩,也不可能干出這種事來。
“阿浩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她神情一凝。
見她拚命為阿浩辯駁,武范心情不覺沉重又難過。
濃眉一虬,他語帶質問:“你到底中了他什么毒?”
“ㄟ?”她一怔。
“他是怎么說服你的?”他的黑眸里竄燃著一把懊惱又惋惜的火,“他到底能給你什么?”
“他……”
“他說他會跟你朋友離婚嗎?”
“他們才不會離婚呢!”呸呸呸,他干嘛詛咒阿浩跟良子的婚姻?
“既然他們不會離婚,你為什么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他既心疼又氣憤。
他心疼的是她在那種人身上虛擲青春,氣憤的是她不該執迷不悟,不只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另一個女人。
“你……”聽見他這番話,她真是啼笑皆非也哭笑不得。
“這種男人不值得你付出。”他像個正在訓斥學生的嚴厲老師般,“離開他。”
看見他那認真的表情,她一怔。
我咧,看來他是真的以為她是“第三者”。
“你……”被他如此誤會曲解,她還真有點不爽,“你真是莫名其妙!
好,就算她是第三者,就算她真的破壞了好友的婚姻,那又關他什么事?
說穿了,他只不過是個毫不相干的外人。
“我不要你這樣糟蹋自己的人生!彼f。
“這是我自己的人生,不關你的事!彼樢怀,決絕地說。
“怎么不關我的事?”他濃眉一蜊,忽地趨前攫住了她的手。
她一震,驚愕地望著他。
迎土他仿佛能灼傷她的熾熱目光,她由驚轉羞,不知所措地!澳恪恪
“我喜歡你!倍⒅难劬Γ敛华q豫地說道。
美優震驚地望著他。
“你不要問我為什么,因為連我都不知道。”他眉間一攏,有幾分懊惱及困惑,“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說它是一見鐘情并不確切,那種感覺比較像是……”
他思索著,像是一時之間不知該用什么來形容它。
而她,震驚、難以置信、無法接受地怔望著他,這個男人喜歡她,而且正努力想描述他對她的感覺?
不,他不是有個名叫“光子”的女人嗎?這樣的他,如何喜歡她?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話……”她想掙開他的手。
“不行!彼卫蔚刈プ∷氖郑J利的目光鎖住了她,“這次,你一定要聽!
“你……”她既氣憤又不甘心地,“你憑什么?放手!
“在我放開你之前,你得聽清楚我所說的每一句話!彼麍猿侄虉痰兀拔覍δ愕母杏X,像是找到了生命里遺失或缺少的那一部分!
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
她不得不說,他這句話的威力,絕對比任何海誓山盟、甜言蜜語都來得教人震撼。
但是,她如何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淀川先生,”眉心一擰,她語帶嘲諷,“我想你生命里遺失或缺少的一定很多吧?”
他一頓,“什……”
“請問你跟多少女人說過同樣的話?”
“你會不會是唯一一個,我不敢保證!彼袂閲烂C地,“但我敢發誓,你絕對是第一個!
聞言,再看見他那認真的表情及眼神,她心頭一悸。
她是第一個?在她之前,他從沒跟任何女人說過這樣的話?那么……光子呢?
“離開那個男人……”他真摯而熱情的眼睛直視著她,“他不能帶給你幸福。”
她眉頭一蹙,露出了一記苦笑。“他不能,你能嗎?”
看見她臉上那苦澀的笑容,他的心一緊。
“阿浩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就算他是,那么你跟他也是半斤八兩,你根本沒有資格批判他!
他一時聽不出她話中意思,什么叫做“就算他是”?這意思是說……那男人不是他說的那種人?
“像你這種人,有什么資格評斷他人?”
“我這種人?”他眉頭一擰。“你是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她恨恨地瞪著他。
“不,我不知道你在指控我什么,你把話說清楚!
“你是單身嗎?”她直截了當地問他。
他眉心微蹙,說得十分肯定:“當然是!
她哼地冷笑:“你是指在東京以外的地方?”
“什……”他一怔;這又在暗指什么?
“我告訴你,”她恨恨地拽開他的手,“我不是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相同的,我也看不起背叛婚姻及感情的男人,例如你!
他濃眉一虬,“我?”
見鬼了,他背叛婚姻跟感情?他未婚,哪來的婚姻可背叛?而至于感情,他從沒對誰有過真正的、純粹的感情。
不過,她剛剛說她不是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這是說……她跟那個叫阿浩的男人并沒有感情糾葛?
忖著,他不覺暗喜。
“你跟那個男人真的不是……”
“當然不是!泵纼灪V定又堅決地否認她跟阿浩的關系,“良子跟我情同姊妹,我怎么可能破壞她的婚姻?”
“那么那天他為什么……”
“你說他開鏟雪車來載我的事?”她哼地一笑,“綠野牧場有牲口需要急診救治,是牧場主人拜托阿浩來接我的!
“那么說……你跟他真的不是……”不自覺地,他唇角微微上揚。
瞞見他唇角的笑意,她心上一震。
她發現他似乎在慶幸著她并非第三者,但她是不是又如何?對他又有什么意義?
“你高興什么?”她眉心一虬,微慍地瞪著他。
“我當然高興!彼敛谎陲椬约旱南矏,“那表示你的感情世界目前還是空游日的!
“是空白的又怎樣?你能做什么?”她咬咬唇,懊惱地,“我喜歡這種空白的感覺,我不需要……”
“我愛上你了!彼驍嗔怂竽懯緪。
“什……”她一怔,驚羞地望著他。
“不管你接不接受,喜不喜歡,這是事實!彼孤实乇砻餍嫩E,“雖然很難相信,但我確實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里,喜歡上你了!
她瞪大了眼睛,震驚地。
“回東京后,我一直想起你,我從沒想念一個人到幾乎無法工作的地步……”他懊惱地蹙眉苦笑,“一想到你身邊有另一個可以保護你的男人,我就妒嫉萬分……”
“夠了。”她語帶斥喝,“你憑什么對我說這些?”
“我有追求心儀女性的權利及自由!
“不,你沒有!”她有點激動。
他怔住,不解地看著她!盀槭裁?”
“因為你……”
“武范?”突然傳出的女性聲音打斷了美優想說的話,而那聲音的主人正是剛洗完澡的沙織。
穿著睡衣,包著頭巾的沙織走了出來,“武范,你在跟誰說……話?”
看見完全陌生的美優,沙織猛一怔!皑?”
美優難以置信地看著剛洗完澡的年輕女孩,震驚、氣憤及受傷全寫在臉上。
他居然敢這么做?他居然在房間里還有另一個女人的時候,理直氣壯、大言不慚的向她示愛?
這個時間、在他房間洗澡、穿著睡衣,然后還親熱的叫他“武范”……憑這一切,她就可以想見他兩人是何等親密的關系。
“你是……光子?”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光子?”沙織微怔,“不,我不是!
聞言,美優更是震驚。
她不是光子,也就是說,除了光子之外,他還有其他女人?
這時,武范正在納悶。他不懂美優為何會認為沙織是光子,更不知道她為何會知道光子這個人的存在。
他認真的思索著,而當他終于理出個頭緒,美優已經轉身要走──
“美優!”他趨前拉住了她。
美優一個轉身,冷不防地刮了他一耳光。
他這輩子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挨巴掌,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外甥女面前。
他震住了,打他巴掌的美優震住了,親眼目睹她高傲尊貴的舅舅挨人巴掌的沙織也怔住了。
此刻,美優的情緒既激動又混亂。她知道自己不該也沒立場動手打他,她非常后悔,但……來不及了。
因為內心的起伏太過劇烈,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老天……”她搗住嘴巴,眼里泛著淚光,“對…….對不起!闭f罷,她猛地轉身,奪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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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范?武……”看武范怔怔地望著敵開的房門,沙織不安地喚道。
武范像是失了魂似的緩緩轉身,接著,他失焦的眼睛里突然迸出怒焰!拔艺f過幾百次了?”他沉聲質問。
沙織一震,露出驚恐的表情!熬恕司恕
“現在才想到要叫我舅舅?”他面目猙獰地怒視著她。
“舅……”沙織涎著笑臉,討好地,“你別生氣嘛,有話好……好說……”
“有話好說?”他忍無可忍地伸出雙手,氣得掐著她的脖子,“叫你別沒大沒小的直呼我的名字,你老是講不聽!”
“舅……救命……”沙織故意吐出舌頭,一臉痛苦地,“我不敢了……”
“你不敢?你看見了沒?她誤會了!”他氣惱地瞪著她。
“她是……”她從沒見他為哪個女人如此認真過,“是誰?”
“川野美優!”他說。
川野美優?她是何方神圣,居然讓她高傲的舅舅如此失控激動?而且更了不起的是……這個名叫川野美優的女人還動手打他。
不過這個名字……為什么那么熟?
“啊!”突然,她想起來了,“那個救了凱撒的女獸醫?!”
這個名字,他從北輕井澤把凱撒帶回來后提了幾次。原來剛才那個一臉盛怒,眼眶泛著淚光的漂亮女人,就是那個好心的女獸醫。
但……她為什么會在這里,而且還對他動手?
“舅……舅,”她像乞憐小狗般的看著他,以商量的語氣說:“你先別生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他惡狠狠地瞪著她,“你沒看她剛才多生氣嗎?她以為你是我……”
“!”午等他把話說完,她夸張地搗住嘴巴尖叫,“她以為我跟你是那種關系?”
“廢話!”他在她身上快速掃了一眼,“你穿這樣,又從我浴室出來,還叫我名字,她不誤會才有鬼!”
“那……那她以為我是光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住在她家時曾打過電話給光子,她可能誤以為我跟光子是……”
“天。 鄙晨椀纱罅搜劬,“這誤會可大了。”
“你知道就好,剛才明明有機會把事情說清楚,結果你就……”
“怎么回事?”突然,光子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門也沒關,怎么了?”光子疑惑地看著兩人,“你們在干嘛?”
沙織熱心又雞婆地想詳細解說剛才發生過的事情,“是這樣的,剛才啊……”
“去穿衣服!蔽浞洞驍嗔怂,推了她一把,“去把睡衣換掉!
“ㄟ?”她一怔,“干嘛?”
“你,還有……”他指著沙織,然后再指著光子,“你,跟我去‘動物之森’!
完全狀況外的光子一臉困惑,“發生什么事了?”
“路上再說!闭f罷,他伸手一推,把沙織推出門外,“快去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