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緊韁繩,李瑩令馬兒停下來,眼眸環(huán)顧四周,四周盡是高聳入天的樹木,走到哪都是一模一樣的景致,讓她懷疑自己到底身處何地。
李芯一入林中,看見不遠(yuǎn)處的童進(jìn)身影,立即策馬上前追去,她在后頭苦追不上,最后竟然走散。她沿路找尋李芯,一邊觀察四周地形。
隨即眉心越皺越緊。實在太詭異了,為什么入林那么久了,卻沒有看見半個人?
右手一拉,馬兒聽話地轉(zhuǎn)向右方。
望著似曾相識的路,她問自己,這條路走過了嗎?
嘆了口氣。這條路像是走過,也像未曾走過。
不如就走看看吧,希望這條路能找到人群所在……
馬匹漸漸消失在樹林中,走向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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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將軍,您好,我是十六公主李芯!挂姷酵M(jìn),李芯大膽地上前自我介紹,兩頰微紅。
「您好!雇M(jìn)沒多說什么,眼睛直望向李芯身后,奇怪著為何不見李瑩在她身后,剛剛馬場上她們不是在一起的嗎?
「童將軍,剛剛的比試煞是精采,更希望改天您能抽空教教我!估钚驹捲秸f越小聲,頭越來越低。一個未出閣的閨女竟說出這般有違禮俗的話,實在是羞死人了。
但是此時不說,恐怕以后要再見童進(jìn)一面,就沒那么容易了。
李芯鼓足勇氣抬頭。
不知他對她說的話有何感想?是否愿意?
只見童進(jìn)一臉沉重,眼神穿過她,直望向后頭。
「十五公主沒和你一塊嗎?」低沉聲音問。
「在后頭吧,怎么了?」李芯聳聳肩,怎好意思告訴童進(jìn),她是扔下十五皇姊一路追過來的。
她往后頭看了會。十五皇姊沒追上來嗎?
「可能等會就會出現(xiàn)了吧!箾]多加思考。
他點點頭,沒說話。
兩人又默默往前走了一會,李瑩仍然沒有出現(xiàn)。
他越想越不安,按照時間推算,李瑩早該追上了才是。
「童將軍,關(guān)于剛剛——」李芯滿懷希望地再度詢問,話還未說完——
童進(jìn)已經(jīng)快速掉頭往來時路馳去。
「童將軍?」?jié)M臉錯愕的李芯大叫。
他聽而不聞,一心往前奔去,只覺她清澈如水的雙眸倒映在他眼前。
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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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瑩再度停下馬,疑惑地看著四周的樹木,她確定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過這里,而且不止一次;樹上的三道刻痕就是證據(jù),顯示自己真的走了三次一模一樣的路。
果然是不停的在原地打轉(zhuǎn)——迷路了。
再一次拿起剛剛從地上拾起的石頭,在樹干上頭再劃出一道,心想,到底怎樣才能走出這片樹林?
正要再度前行,不遠(yuǎn)處一陣馬蹄聲往這方向奔來,又快又急,顯示來人的緊張不安。
她開心地期待著,終于有人要經(jīng)過這里了嗎?
沖進(jìn)樹林后,童進(jìn)拉緊韁繩,止住速度,但心中的狂跳一時仍無法抑制,亂了一切原有的秩序。
欣喜異常的雙眼牢牢盯著她,他終于找到她了!
她朱唇微啟,神情充滿不敢置信,那個順路經(jīng)過的人竟是童進(jìn)!
慌亂的思緒、無法言喻的渾身燥熱……
該說什么?明明就毫無交集,卻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兩人默默,沉靜不語。
「十五公主。」說完,他便后悔,口中的尊貴稱呼明顯拉遠(yuǎn)他與她的距離。原來,彼此都不是記憶中的熟悉。
她的眼神瑟縮了下,不敢相信他對她的稱呼。
但,又能如何?除此之外,他能稱呼她什么?
雖然皇上允諾要將其中一位公主許給他,但以他現(xiàn)在官職三品的身分,不管哪位公主嫁給他,就等同于受委屈,是逼不得已。
況且她已經(jīng)有了一個青梅竹馬。
「童將軍,是剛巧路過這里嗎?」李瑩淡然開口,垂下眼不再多看。
她是公主,是身分尊貴的皇室公主,豈是他一個三品武將所能迎娶的對象。她自嘲地笑笑,心底卻像被針扎到般的難受。
「是的,臣剛巧路經(jīng)這里,不過發(fā)現(xiàn)這一帶應(yīng)不屬于狩獵的范圍,所以急忙掉頭。」童進(jìn)解釋,絕口不提自己是為了尋她才來到這里。
「是嗎,那就有勞將軍領(lǐng)路了!故冀K沒再抬頭,因而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面色奇怪,蹩腳的謊言里漏洞百出。
跟隨在童進(jìn)身后,李瑩顯得心事重重,剛剛那一剎,她怎會以為他是特地為了她才追到這里的呢?
真是太可笑了。
兩人走到一個轉(zhuǎn)彎處,她眼尖地發(fā)現(xiàn)矮樹叢里有不斷搖晃的小東西,停馬定睛一看,原來是狩獵目標(biāo)的小狐貍。
「等等!顾凶⊥M(jìn),下馬靠近矮樹。
童進(jìn)也跟著下馬,陪著她。
她示意要他不要說話,腳步放輕。
小狐貍察覺到有人靠近,從樹叢中探出個頭,發(fā)現(xiàn)竟然是人類,嚇得趕緊又往內(nèi)鉆回去,在一排矮樹里,由左竄到右,再由右竄到左,極度不安。
「小狐貍。」李瑩輕聲叫,慢慢靠近,帶著哄騙小孩的神情,嘴邊勾揚微笑。
伸手想抓住它,卻撲了個空。
她皺眉,為了小狐貍的不乖不聽話。
他在旁側(cè)微笑,她可愛的舉止與平日的冷淡疏離差距太大,現(xiàn)在的她,像是個大孩子,一臉純真。
雖連續(xù)撲了空,但她似乎興致不減,依舊緊跟著小狐貍不放。
原本亂竄的狐貍,突然在樹叢內(nèi)靜止不動,像是靜靜等著他們。
李瑩嘴角出現(xiàn)一抹笑意,信心滿滿的往前用力撲去——
豈料,矮樹叢內(nèi)的另一邊是地勢陡峭的山坡,她來不及停下,身體往前倒去;童進(jìn)發(fā)現(xiàn)不妙,極力伸手想制止,但由于沖力太強,她一只腳已經(jīng)踩空,往下墜去。
他的手僅能護(hù)住她的身,兩人一路往下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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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瑩難受的想爬起身,卻發(fā)現(xiàn)動彈不得,因為她被他用手牢牢護(hù)住,身貼身的親密接觸。
「噓,別動,我再過一會就好。」童進(jìn)低著聲音,忍著身體的不適。背部有撕裂傷,左小腿疼痛到幾近失去知覺,可能是剛剛著地時骨折了。
李瑩不敢亂動,卻是羞紅了臉;他的氣息如此逼近,擁抱的姿態(tài)是如此讓人感到溫暖和細(xì)心呵護(hù)。
停!他只是盡義務(wù)保護(hù)她,她怎么可以任由自己胡思亂想!她喝止自己,卻還是禁不住感覺這一切的不同。
關(guān)于他的靠近,她不但不感厭惡,甚至還覺得有一絲開心。這是什么樣奇怪的想法?連忙收束心神,眼睛盯著他起伏的胸膛。
沉而有力的心跳,漸漸地與自己的,交融成一塊。
等到疼痛沒那么強烈,他才慢慢放開她。
她動作輕慢的離開他懷中,他輕哼了聲,手慢慢收回。
「童將軍?」李瑩緊張地問,幾許發(fā)絲散亂掉落,她無暇顧及,跪在泥地上察看他的傷勢。
外傷看來都算輕微,都是些擦傷,背部被劃出一道明顯血痕,但傷口也算淺,看來不久就會自行止住。
他的遲遲無法起身,是有其它原因嗎?
「你是不是哪里還有受傷?告訴我。」見他一直閉眼不語,她慌張地來回巡視,但就是找不到,心越來越亂。
「十五公主,別太擔(dān)心臣,臣再過一會就會沒事!顾麡O力忍住身體的疼痛,額上慢慢滲出汗滴。
她聽話地在一旁守候,由懷中掏出手絹為他拭汗,也藉機觀察他們現(xiàn)在到底在何處。
四周是高大樹林,看起來像是無人會路經(jīng)之地。怎么辦?都是為了救她,他才會受重傷。傷成這樣,不趕快找大夫醫(yī)治是不成的。
「十五……」他睜開眼,看見了她的憂容。
「別再叫我十五公主,在無人時候,我允許你叫我瑩兒!顾浦顾,不想在此時還有身分之別,他與她明明不陌生,卻硬是被世俗禮教束縛。
她知道軍紀(jì)重倫理,但可不可以在此時別再管那些!他們都是平凡人,如今一同受困在這深山當(dāng)中。
他再閉起眼,內(nèi)心掙扎,說不清的情感在心頭攪動。
顧不得男女之別、世俗眼光,她握住他微冷的手,感覺那手的溫度漸漸冷卻,這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手越來越冷,該怎么辦?」平日的冷靜全然消失;她也是個正常人,懂喜怒哀樂,也會慌張害怕。
荒山野嶺,上哪去找救援?更何況他還受傷,無法行走。
他朝她露出微笑,要她放心,回復(fù)冷靜;此時要是自亂陣腳,絕沒辦法解決任何事情,反而越弄越擰。
他的安慰就像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她緊皺的眉心漸漸松開,情緒慢慢回穩(wěn),打結(jié)的腦筋終于開始運轉(zhuǎn)思考。
「十……瑩兒,我懷中有火折子與火刀、火石,你會使用嗎?」微弱的聲音緩慢述說。
「會!小時候與父王一同上山打獵時,曾看人使用過!
「那就好。先去找來可以升火的干草或細(xì)樹枝,越多越好,然后在那上頭點燃!顾麤]有辦法起身做這些事,只能委屈她了。
嗯,知道他是想藉由火燃燒的煙,讓人知道他們的所在位署。
李瑩從周遭找來一堆干草,再由他懷中掏出火刀、火石與火折子,反復(fù)磨擦,試了幾次,終于出現(xiàn)火花,引燃火折子,再由火折子上的火點燃那堆雜草。
雜草燃燒得很快,她趕緊又從附近找來更多枯枝。
從小便是萬人捧在手心的公主,她從沒受過什么苦難折磨,卻因為他受傷而必須在這荒山野嶺中撿拾枯柴。
面對眼前困境,她沒有吭半聲,神情專注地拖來枯枝,縱然已累得汗水涔涔,手心亦不慎被刮傷,但她依舊沒有怨懟放棄。
一心只想找來更多的枯柴,只有將火燒旺,才能讓人確切知道他們所在的位置而前來援救,他也才有就醫(yī)的機會。
她一定要救他,一定要!
他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受傷的身體雖無法多做什么,但不說話、不輕舉妄動、不給她添加負(fù)擔(dān),是他目前僅能做的。
她不甚利落的手腳不停的忙,將火越升越旺。
縷縷白煙往上攀升,最終在天的那頭消失。李瑩拿著樹枝撥弄著眼前的火堆,冀盼這煙能在天色未暗前帶來救兵。
身邊的樹枝大概還能再支撐一陣子,她不安地細(xì)細(xì)打量附近,能撿的樹枝都已被她撿拾完,如果還不夠,只能夠往更大的范圍去找尋。
「童進(jìn)?」蹲下的身子往后頭瞧。
童進(jìn)雙眼緊閉,沒有回應(yīng)。
她走近他身邊,再叫一次,仍舊沒有反應(yīng),像是睡著了一樣,動也不動,發(fā)白的雙唇緊閉。
探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他額頭燙得厲害。
「童進(jìn)、童進(jìn)?」求你!求你快點醒來。李瑩輕搖他的身子,要是現(xiàn)在他出了什么差錯,她該怎么辦?
他眼皮感應(yīng)地眨了一下。
「瑩兒!顾粤Φ乜粗,眼前她的容貌模糊,看起來像是快哭了。
噓,別哭,你哭我會很難過。
「你不可以丟下我,知不知道?」她著急地說。
「放心,我沒事的!顾χ齽e太緊張。
「真的?」她再問。
他點點頭。
安心地,她笑了,雙手緊握他的。
事實上,他的情況很糟,身體已經(jīng)出現(xiàn)失溫現(xiàn)象,連剛剛陷入意識模糊狀態(tài),他都未能察覺,如果不是她即時搖醒他,恐怕他會就這么一直昏睡下去。
千萬不能讓她知道,不再增加她的負(fù)擔(dān),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你等等我,我趁天色還沒暗下前,再去多找些枯枝過來。」山里天色暗得快,必須早些為夜晚的降臨做打算。
她起身,往更大的范圍找去,心里已有最壞的打算。沒有救援,只有她一人孤軍奮戰(zhàn)。
為了童進(jìn),也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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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十五公主失蹤了?」皇上聽見這個消息,不敢置信地一個箭步跨前追問紅倌。
「是的!公主一直沒有回來!」紅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大批狩獵人馬都已經(jīng)歸隊,卻獨不見十五公主蹤影。
等了又等,連一同前去的十六公主都已經(jīng)回來了,卻仍不見十五公主,她心頭不安、慌張極了,急出一身冷汗。
她趨前向十六公主詢問公主下落,卻被一旁的宮女逐開,迫于無奈,她只好大膽攔圣駕說明。
「十五公主最后是和誰在一塊?」
「回皇上,是十六公主。」紅倌答。
「給我找十六過來!」皇上爆喝一聲,底下一排大臣個個低下頭。
沒人敢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李芯很快就被帶到,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被皇上的怒氣給嚇白了臉,身子微微發(fā)抖。
「十六,十五妹最后是跟你在一起的?」皇上逼近李芯,瞪大著眼質(zhì)問。
「皇上,十六的確曾和十五皇姊在一起過,不過入林之后沒多久,她就說要獨自去狩獵,所以,我們就分道揚鑣了,十六也從此沒再見過十五皇姊!估钚就掏掏峦抡f完。
「你說謊!明明是你邀公主去狩獵,怎么可能公主答應(yīng)了,后來又拒絕,說要一人狩獵!」紅倌氣得駁斥,拆穿李芯的謊言。
公主一定是在哪里和十六公主走散,后來迷路。十六公主害怕皇上怪罪,所以才不肯吐實。
不知公主現(xiàn)在人在何處?是否一切安好?
李芯被戳破謊言,害怕地低下頭,嘴唇不停顫抖,雙手不停絞緊裙擺;她是真的不知道十五皇姊人在哪里。
「紅倌,這里輸?shù)玫侥阋粋下人開口嗎!」高皇后往前一步,態(tài)度高傲。這是什么場合?!豈能由一個宮女當(dāng)眾指責(zé)公主說謊。
「紅倌不敢!辜t倌立即跪倒在地。
高皇后正要乘勢追擊時,皇上開了口。
「夠了!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趕緊找到十五皇妹才是最重要的!够噬蠑[擺手,要紅倌起來。
高皇后怒氣高張,但礙于皇上的話,無法再進(jìn)一步,只能收手作罷。她瞪一眼紅倌,心中記下這筆帳。
他認(rèn)得紅倌,因她從小就在十五皇妹身邊隨侍,一直忠心不二、一心護(hù)主,所以他又怎會在此時怪罪于她什么,多半也就是十六皇妹怕他責(zé)備,而不敢講真話。
他找來太監(jiān)傳令,即刻召集人馬,出發(fā)找尋十五公主。
就算要把整片樹林翻過來,他也要找到十五皇妹。
「皇上,童將軍也一直未歸隊!剐炀赣X得事有蹊蹺,于是前來面奏。
「童將軍也不見了?!」皇上詫異,怎么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子,也會在樹林中迷路?更何況荒嶺求生不是武將天生本能嗎?
「臣覺得,十五公主應(yīng)該是與童將軍在一塊,而童將軍應(yīng)該是受了重傷!剐炀竿茰y。
童進(jìn)曾單獨入山修練一年,身上只有一把大刀與幾件薄衣,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一人在山中平安度過一年。
所以除非是受了重傷,否則怎么可能會不見人影。
「皇上,趁天色未暗,得趕快找到公主。入夜山林危險多,萬一出現(xiàn)毒蛇猛獸,那可就不妙了!」紅倌著急。
徐靖點頭附和,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沒有人能夠保證。
「朕也去找人!够噬厦慌蕴O(jiān)牽來馬匹;他最心愛的妹子,至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他如何安心!
「萬萬不可。如果皇上也冒險進(jìn)樹林,這里將無人統(tǒng)領(lǐng)軍心!灌崬懬嗤蝗怀雒鏀r阻,極力勸阻。
「皇上、徐將軍,你們看!」紅倌欣喜地用手指著林中一方,白煙正緩緩升起,像是求助信號。
「果然出事了!剐炀膏,否則不會用這種方式求救。
「是十五妹嗎?」看到求援信號,是否代表目前人是安好的?
「皇上,請給臣一些人手,臣自愿前往搜救十五公主與童將軍!剐炀竼蜗ス虻卣埱。
「皇上,臣也愿一同前去!灌崬懬嘁煌虻。
「好,朕增派二十個人給兩位,愿兩位能順利將十五公主與童將軍救回!够噬舷铝,即刻調(diào)派二十名精英一同前往。
徐靖與鄭瀾青各跨上馬匹,領(lǐng)著隊伍進(jìn)入林中救人。
十五皇妹,你一定要平安無事。望著裊裊白霧,他默默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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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那天會出現(xiàn)在妓院?」童進(jìn)試著用交談來保持清醒。她坐在離他幾步的地方,手中枯枝撥弄著火堆,不時添入新柴。
她側(cè)臉看他,對于這問題,露出一絲笑意。
「那日偷溜出宮,正要回宮時,在無人巷中,被一幫匪徒給堵住,可能是買東西時錢財露了白,引起覬覦。結(jié)果,那幫人將我和宮女擄走,迷昏后賣到妓院。」那次的經(jīng)驗令她終身難忘。
堂堂公主,竟被私賣到妓戶中!
事過境遷,想想也覺得好笑。這種機會,有幾個王公貴族能體驗得到?她眼兒彎彎,含著一點莫名情愫地睨他。
也因為如此,她才能遇見他。
烈火在身后燃燒,她大眼間著亮光,開懷暢笑,神情間充滿自信,就像傳說中誘人心神的妖精,在不經(jīng)意間就勾走人的魂魄。
他看得癡了,不知自己的魂是否已被她勾走,只能牢牢盯著她,再無法移開視線,眼里只容得下她的一顰一笑。
「那你呢?那天為何出現(xiàn)在那?」話才剛問完,馬上就后悔了。她竟然大剌剌問出這種問題!男人上風(fēng)月場所,不都是為了那檔子事去的嗎!
她很好奇,卻又害羞的低下頭,臉頰微酪,分不清是因害晚還是高熱板出。
「為了找我妹妹!雇M(jìn)將實情說出。
回憶如流水,自動在腦中流轉(zhuǎn)一次。
父母被殺,妹妹下落不明,整個童家莊如同廢墟,只有他一人僥幸逃過一劫,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妹妹被賣到妓院了嗎?」為了找妹妹,他一定費了許多心思。
「不知道。自從童家莊被滅村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妹妹的下落!顾坏馈_@些年來他東奔西走找尋,只要有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他都不會錯過。
「難怪!闺y怪他那次會有那種詭異行為,對著她叫別人的名,那名字,應(yīng)該就是他妹妹的吧?
「只要能找回妹妹,不論是上刀山下油鍋,我都愿意。」不然他這個做哥哥的,拿什么去見死去的父母。
每當(dāng)閉上眼,他就會清晰地看見母親臨死前的慎重交代,要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卻沒料到妹妹因為他的一時大意而致下落不明,這些年來生死未卜,任憑他怎么找就是沒有絲毫下落。
「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請盡管開口!顾凵駡远ǎ膮s亂了秩序,不知為何在面對他時胸口總會枰坪亂跳。
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自己,李瑩趕緊把眼垂下,害怕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模樣,不懂平日的冷靜到底跑去哪了。
耳邊回響的是自己急促的心跳,一臉緋紅的困窘。
「我去把枯枝拿過來!顾酒鹕,背對他,巧妙地遮去困窘。如果再繼續(xù)和他面對面,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異樣。
天色漸漸昏暗,寂靜四周沒有半絲聲響,天空中野鳥正成群結(jié)伴飛回巢穴。
援兵還沒有出現(xiàn),粗略推估她拾來的柴校還能再撐幾個時辰,但如果柴枝燒盡了的話呢?山上毒蛇猛獸多,如果沒有火光的驅(qū)逐,他受傷不能動彈,她又無法防御抵抗,屆時將是無法想象的后果。
童進(jìn)自行運氣,雖然腿部骨折,但氣行還是可以在受傷部位外游走,雖然無法完全集中,至少能勉強擊出幾掌嚇敵。
她忙碌地將柴枝拖到距離較近的地方,這已經(jīng)是盡她最大的努力。自知此刻處境艱困,只盼皇兄能早日看到這煙,盡快派人救援。
「你餓嗎?」他突然問起。
「不會。」她還滿耐餓的。
「可是我餓了。我懷里有幾片干糧,陪我吃吧!归L時間在沙場作戰(zhàn),讓他養(yǎng)成隨身攜帶干糧的習(xí)慣;沒想到,在不打仗的現(xiàn)在,這些干糧還能派得上用場。
了解他是怕她餓,所以故意要她作陪。
她坐到他身旁,替他扳開干糧,一半給他,一半給自己。
「小時候,父王和母后曾帶我和皇兄一同到山林里狩獵,那時隨身的東西并不多,不過記得那時唯一能食用的東西就是這種干糧!顾】谛】诘乜兄,可惜干糧太硬,又無水可飲用,只能慢慢吞咽下肚。
「那是一段多美好的時光,父王和母后是如此愛著彼此!顾亻_口,似乎未察覺到自己正將心中所想說出。
「后來父王聽信術(shù)士讒言,相信母后是不祥之人,獨排眾議,免去后位,并放逐至冷宮。母后因受不了父王的冷淡疏離,不久即在冷宮中自縊身亡!寡劬ζ鹆藢屿F,讓她看不清眼前景象。
「母后、母后,您丟下瑩兒不要了……」哭泣不停的小小身影,痛苦地伏在用白布里著的尸體上。
紅腫的雙眼、沙啞的嗓音,手緊抓著白布不肯放手,深怕一放手,母后就真的消失不見。
皇兄跪在她身邊,一滴淚都沒有落下,只是將手牢牢握緊她的。
「公主別哭了,人死不能復(fù)生。」母后的隨身宮女邊拭去臉上淚水,邊柔聲勸道,跪在地上焚燒紙錢的宮女們個個泣不成聲。
誰也沒料到風(fēng)光走過十幾載的皇后,下場會是這般凄涼,尸首只能擺在冷宮內(nèi),皇上竟連吊唁都不來。
「母后,我多燒點紙錢給您,這樣您在那個世界就不用再愁什么了!顾辉改负笤诹硗庖粋世界無憂無慮。
拿起地上的所有冥紙,信念堅定地將其一張張平整放近火堆中。
「公主,別燒了,皇后要是知道你這么傷心,她也會難過的!箤m女們哭著制止;屎笊白钐蹛鄣氖骞骶瓜癜l(fā)了瘋似地,不停燒著紙錢。
皇兄站起身來,什么話也沒說,只是走到她跟前打了她一巴掌。
「清醒點!褂媒评淇岬脑捳Z說著。
她撫著臉;市值难劾餂]有淚,卻難過得紅了眼,冰涼如寒水的眼眸彷若訴說著要她振作,別再讓死者擔(dān)心放不下。
那一刻,她才真正接受了事實。
縱然淚不停的流,母后也不會再回到她身邊。
「別哭!雇M(jìn)雙手?jǐn)傞_擁住她。
冷淡、與人疏離,都是因為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所致,身處在是非多如牛毛的宮中,也唯有如此才不必再為誰傷心,不會再被誰傷害。
過度壓抑的情緒,該有適當(dāng)?shù)男构艿馈?br />
「不好意思!棺阅负笕ナ篮,她就再也沒哭過,今天卻反常地在他面前哭了,她責(zé)怪自己的失態(tài),卻還是止不住淚水。
「沒人會怪你,哭是種正常的發(fā)泄。」拍拍她的背,要她放心地哭,卸下平日的冷漠。
嗯。她點點頭,沒多說話。在他的懷中,讓她感覺放松,有一種從未有的舒暢和說不出的自在。不懂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受,但至少在這一刻,她是真的確切感受到他的與眾不同。
不遠(yuǎn)處,一陣踏踏馬蹄聲響起,兩人還沒意會到發(fā)生了什么事,眼前即已出現(xiàn)援兵身影。
「十五公主、童將軍!你們沒事吧?」徐靖騎著馬來到火堆前,幸好夜晚火光明顯,讓他們輕易就找到人。
「十五?」鄭瀾青隨后趕到。
李瑩愣住,沒料到他們會這么快出現(xiàn)。
童進(jìn)放開手,假裝若無其事。
「你受傷了嗎?」徐靖跳下馬,巧妙擋住鄭瀾青的視線,上前檢查童進(jìn)的傷勢。
那夜,夜太黑,掩去許多情感,蓋住太多事情,讓人分不清心中那點不一樣的情緒,到底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