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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女伴 第三章
作者:水玉兒
  “戴維斯小姐?”拓爾冷冷地追問。

  在場的賓客都察覺到氣氛不對,全都睜大眼、屏息以待。

  關亞忍住心痛,深深吸了一口氣,“奧丁伯爵,家父不能來,由我代他進行鑒定工作!彼淅涞鼗氐伤。

  自怨自艾從來不是她的個性,她是那種傷心過后就能迅速理好情緒的女孩。

  “你?”

  拓爾雙眼瞇了瞇,以更凌厲、更尖銳的眼光掃射芙亞。

  “戴維斯小姐,你和你父親究竟聯手沒下了什么騙局?”他的口氣由冷淡轉為刺耳。

  芙亞心碎成千千萬萬片。他明明記得她,卻又把她當成毫無瓜葛的陌生人般盤查,今晨的溫柔蕩然無存,此刻,他對她只有冷漠與鄙視。

  “這件事與我父親無關,純粹是你我之間的交易。”芙亞咬咬唇,努力克制想沖出這間屋子的沖動。

  “你該不會是指,你利用你父親的名義,從我這里騙走了一百萬英鎊吧?”拓爾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藍眸里的精光卻亮得令人膽戰。

  在場的幾位賓客都是挪威知名的海事專家,他們原本受邀來和勞勃討論沉船的情形,不料,勞勃的女兒竟然鬧出這種事,大家不禁為芙亞捏了一把冷汗、敢向奧丁伯爵行騙,真是向天借膽。

  “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謊,奧丁伯爵,你最好收回你方才所使用的字眼!避絹啔獾媚樕魂嚽嘁魂嚢住K呀洘o法分辨自己的怒氣是為什么而發。

  她氣他的薄幸,也氣自己那么容易就愛上他,更氣他的身旁有個她……

  “你到現在還想撒謊?”拓爾劍眉一揚,眸中的煙硝味十足。

  “我才不像你,硬要封自己為伯爵,貽笑世人的大騙子!”

  芙亞霍然站起,毫不客氣地指著拓爾的鼻子大罵。

  “你這個混血騙子!”拓爾也從座位中站起來,英俊的臉孔布滿烏煙。

  “愛德華,把書房中的傳真信函和匯款證明拿來,讓戴維斯小姐看看她犯罪的證據!彼淅涞胤愿。

  “是!毕衲绢^般站在門舍的老管家動了一動,隨即消失在門口。

  緊繃的氣氛令人感到窒息,男女賓客僵在座位上,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金發女郎愈看愈覺納悶、不安。拓爾和戴維斯小姐表面上看來似乎正在爭論,可是,依她女人的直覺,倒覺得他們是在嘔氣、斗嘴。

  她正想起身安撫一下情郎,老管家已無聲無息地走了過來。

  拓爾接過卷宗夾,用力一擲,卷宗砰地一聲落到芙亞面前。

  “你自己看吧!彼财泊浇,不屑地哼道。

  芙亞伸手拾起卷宗,打了開來。

  拓爾則冷笑等待。

  豈知,芙亞打開卷宗后,看也不看,雙手用力一拍,又把卷宗擲向拓爾面前。

  眾人全被芙亞的行徑給嚇壞了。

  “戴維斯小姐,你太沒禮貌了。”金發女郎寒著臉罵道。順勢站了起來,偎向拓爾。

  芙亞昂起下巴、噘著嘴,不理會金發女郎的抗議。

  “咪咪,你坐下!蓖貭柕难劬臎]離開過芙亞那張寫滿倔強的臉孔。

  金發女郎咪咪遲疑了一下,才坐回座位,靜觀變化。

  “誠實高貴的英國淑女,我想,你這種行為代表你默認了自己的罪行!蓖貭柌[著眼,諷刺說道。

  “至高無上的奧丁伯爵,請你再仔細看一遍,我自始更終都不曾說過我父親要來!避絹喴矊W他瞇瞇眼,以牙還牙地冷哼。

  “我為你父母感到難過,竟然有你這種死不認錯的女兒!

  拓爾邊搖頭邊拿起卷宗,不經意地瞄了信函一眼,藍色大眼倏然起了變化……

  “你的同情心還是為自己保留吧,親愛的伯爵大人!避絹啗]有錯過拓爾眼中細微的變化,幸災樂禍地笑道。

  他發現了!

  哈哈,可惜為時已晚,混血女郎的腦袋終究比橫行海上的野蠻人來得靈光。

  拓爾合上卷宗,整張臉都黑了。沒錯,她自始至終都沒騙他。

  “你哪里學來的招數?”他把卷宗往桌上一擲,氣得七竅生煙。

  芙亞聳聳肩膀,一臉得意地望著慘敗的敵人。

  瞇咪連忙拿起卷宗來看,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他賓客見情勢急轉直下,咪咪又一臉茫然的模樣,急忙搶過咪咪手中的卷宗來看,可是,卷宗在餐桌上傳了一大圈,大家還是不明白,這封信件藏有什么玄機嗎?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蓖貭栯m然氣得像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他的語氣中倒也有幾分欽佩。

  “M。DAVIS……你可以告訴我,你這古怪的把戲是打哪兒學來的吧?”

  這種陰險的伎倆可不是挪威人想得出來的。

  “從電影片名得來的靈感!避絹喯肫鹱约耗昧怂话偃f英鎊,大發慈悲,道出了靈感來源。

  “電影!?”拓爾一聽,眼珠子幾乎掉了出來。

  “對,從電影M。BUTTERFLY(蝴蝶君)得來的靈感。”

  “蝴蝶君”的故事與片名皆脫胎于普契尼的歌劇“蝴蝶夫人”,諷刺意味極為明顯。內容敘述西方男人受到普契尼歌劇的影響,對東方女性普遍抱有病態的幻想,某位深深喜愛蝴蝶夫人的西方外交官到了中國大陸后,愛上一名京戲女伶,兩人不但相戀、還同居數年,故事從東方發展到西方,這名西方男子甚至還為“她”竊取國家機密文件,最后,才發現他心目中的蝴蝶夫人竟然是個男人……

  片名M。BUTTERFLY,點出雌雄難分、曖昧不明的身分,芙亞暫且偷來用一用。

  拓爾真敗給她了! 澳愕拇_有點小聰明,但是,我要的人是你父親勞勃,不是你!

  “伯爵大人,你愿意付一百萬英鎊的酬勞給我父親,是因為你認為他可為你找出別人找不出的答案、對不對?”

  芙亞胸有成竹地問。

  “當然。”拓爾答復十分爽快。

  “所以,如果我也能找出答案,應該也值得這個價碼羅?”

  芙亞眨眨靈活的大眼,絕美的臉孔綻放一朵異常嫵媚的微笑。

  “哼……”拓爾俊美的臉孔浮現冰雪般的笑容!澳愀咀霾坏!彼鋈慌e起右手,朝座上那幾位中年男女一指,毫不客氣地說:“你看看他們,他們的年紀和你父親差不多,大半輩子都在海洋中度過,在專業領域上倍受肯定?墒,連他們都無法確定沉船的原因,憑你一個黃毛丫頭,查得出什么來?”

  座上賓客一聽,尷尬地互看幾眼,他們實在不知道拓爾的話,究竟是褒還是貶?

  “伯爵大人,你會這么想,可能是因為你不知道我的經歷,找就自我介紹一下吧。”芙亞故意裝出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樣,然而,任誰都看得小她在挖苦拓爾,讓拓爾看得火冒三丈,恨不能一把掐死她。

  “我畢業于薇特大學海洋系,專攻輕型船只的海上安全學,這次失事的木船正足我擅長的范圍。如果你認為我年紀輕就沒經驗,你可就大錯特錯。我從五歲起就開始擔任我父親的助理。這幾年還隨他飛到世界各國從事救難或研究的工作,其中幾次,還是因為我發現了大家忽略的線索,才讓真相水落石出!

  受過西方教育的人原本就比較懂得推薦自己,再加上情況緊急,芙亞勢在必得,便毫不客氣地道出自己所有的輝煌事跡。

  拓爾的藍眸瞇成一線,微微上彎的唇角不時動了動,他以一種非喜亦非怒的神情打量著芙亞,冷靜的外表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芙亞睜大澄凈的藍眸,正在想是否要舉出更多實證,強力推銷自己。

  他對她難道真的一點情愫都沒有,只是習慣性的調情嗎?不知怎地,芙亞忽然想起他吻她的情形,充滿斗志的心驀地消沉。

  那是她的初吻,而他是二十幾年來唯一令她感到心動的男人,可是……

  “今天早晨,我在峽灣遇到一個熱情睿智的男人,他告訴戲,當別人不相信我有某種能力時,最好的說服方式就是做給對方看!避絹喩壬让芙,繼續道:“人生聚散如浮云,我深深明白,那位熱情睿智的男士已從我生命中徹底消失,我們再也不可能相逢,但是,我會永遠記住他給予我的鼓勵和信心!

  或許受到她多愁善感的母親影響,在芙亞堅強勇敢的個性中,也摻雜了一絲感傷。

  “原來你們一家全是詩人。”拓爾諷刺地冷笑。

  “其實不再見面也許是上帝最好的安排,這樣,我心中的他會永遠保存著完美的形象!蓖荒樦S刺的拓爾,芙亞的心好痛,她決定關閉自己的心扉永不再接納他。

  “夠了!”拓爾不耐地低吼,“好,你想證明就證明吧!我先警告你,我花一百萬英鎊可不是要請個實習生。既然你敢拿這個價錢,就得達到我的要求,別妄想我會給你任何特別待遇。”光看她花貌雪膚、身材曼妙,他就一點信心都沒有。

  “冬天快到了,海水會冷得令你無法忍受,尚未找出沉船原因前,我絕對不會把船拖上岸,你自己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我會找出答案來。”芙亞贏了,心底卻沒有一丁點預期中的喜悅。

  她會找出真相,然后,毅然決然飛回英國去……

  “如果你想知道關于沉船的情形,在場的貴賓可以幫助你,你們邊用餐邊聊,我先失陪!蓖貭枖[著一張撲克牌,昂首闊步走了出去。

  咪咪瞄了芙亞一眼,追了出去。

  芙亞失神地坐回椅子中,心頭空白蒼茫……

  樹葉全落光,光禿禿的枝椏在秋風中顯得有些凄涼。

  深秋的院落傳出苦苦哀求的聲音:

  “關,求求你開門,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眲诓吳媚疚莸拈T邊哀求,心力交瘁的他在一夜之間足足老了十來歲,看起來像個無人理睬的老頭子。

  鎖在木屋內的妻子半句話都不答,任他求了一整天,連出個聲音都不愿。

  “關,你別這樣!眲诓陂T前臺階上,憔悴的面孔埋在掌心中,“我知道你沒病,我知道你只是在躲避,關,別這樣,請你敞開心門接納我……”

  天色逐漸幽暗,夜色像潮水般聚攏。勞勃的心沉重如夜色。

  銀行不肯退回一百萬英鎊,他奔波數次,硬著頭皮向親友問借卻處處碰壁,不但丟了老臉,也寒透了心。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只是為了芙亞,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低聲下氣求人。

  曾經叱咤海上,舉世推崇的“海人”,如今只能蹲在門前空焦急,一籌莫展。

  令他憂心的不只女兒的安危,還有每到秋天就把自己鎖在木屋中的妻子……

  冬天仿佛在一夜之間降臨,氣溫一降就降到攝氏零度,陰郁的天空黯淡無光,仿佛隨時都會飄下雪花。

  海上風浪過大,氣象播報員一再呼吁大眾不要從事任何海上活動,芙亞亟欲表現給拓爾看,原想冒險潛入海底開始工作,但拓爾不肯派船帶她出海,她只能天天待在灰石城堡中的船只陳列室,把那些已被撿上岸來的東西看了又看,企圖尋出蛛絲馬跡。

  船只陳列室位于灰石城堡的后翼,長方型的空間內陳列著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古木船,這些裝飾著龍頭的古船都是奧丁家族輝煌歷史的見證。

  從“奧丁神號”打撈上來的東西都編了號碼,儲存在靠墻的柜子里,芙亞又把所有東西全搬出來放到大型工作桌上,重新審視。

  根據先前參與鑒定的挪威專家表示,奧丁神號沉船事件的困難度就在于它的出事原因太簡單了,致使船只下沉的主因是船身右側破了個大洞,海水由此涌入,導致整艘木船沉沒,船上五人全部罹難。

  專家一致認為是船只誤觸礁,才會造成右側破損、迅速進水。拓爾卻認為這種說法侮辱了船上那五名世界頂尖的水手,堅決否定這個推論。

  芙亞已研究過挪威專家們所提供的各種資料與測試報告,但在尚未親自下海勘察之前,她不想妄下定論。不過,從這些華貴的用品中,她倒可以確定拓爾的父親相當注重生活上的享受,縱然在海上,二十三年前他所使用的器皿,比起今日有錢人家絲毫不遜色。

  遺物中除了名貴的用品,還有娛樂設施:一把琴弦已銹的吉他、一支古維京人吹奏的角管,還有一臺和電腦差不多大的錄放音機。

  在這琳瑯滿目的遺物中,有件精美的首飾盒勾起芙亞的興趣。當她的手再度捧起那只雕著閃電和神只的木盒時,久違的陽光突然撥開厚重的云層,笑盈盈地灑落人間。

  芙亞的心驀然一震,她抬眼看看明朗剔透的陽光,微笑自嘴角蔓延到眼里。

  “這是個好預兆。”她望著手中的木盒,驚喜地大叫:“答案一定在這個盒子里!”

  這是一只華美的橡木盒,盒身帶有樹瘤紋路,一渦一渦,仿佛漩渦。盒子長寬約為十寸,略呈長方形。盒身兩側各有一道銅鏈,兩條鏈子橫繞盒蓋,扣在兩側的閃電形狀鉸鉤上。

  盒面的雕工錯綜復雜,一株樹蔭如傘的大樹高高擎起,大樹上方各刻了兩位身形壯碩的古戰士,芙亞當然知道,手拿鐵槌、頭頂閃電的男子就是北歐神話中的雷神拓爾;左右肩膀上各停著一只烏鴉的神祗,則是北歐的眾神之王——奧丁。

  奧丁家族以古神只命名,這只首飾盒應該代表了某種程度的意義。

  她打開盒蓋,只見里面平鋪一條藍鉆項鏈和一對耳環。由于盒子上了防水漆,經過專家洗滌后,盒身和鉆石首飾都恢復了炫目的光華。

  芙亞目不轉睛地審視手中這只橡木盒,心頭哽著怪異的感覺:她總覺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凝眉苦思,千頭萬緒的腦海有個模糊的光點飛來飛去……

  “小姐!”

  突米的聲響嚇走了呼之欲出的答案,芙亞惱怒地抬頭,卻見老管家慈祥的笑臉!靶〗,我給你送下午茶來了!

  “謝謝你,愛德華!比诬絹営性俣嗟臍,都發不出來,人家可是好心給她送午茶來耶。

  他連托盤一起放到桌上,免得影響芙亞工作。

  “哇,是英式松餅耶!避絹喍ㄑ垡豢,忘情地叫了出來,連忙切了一塊送進嘴巴。

  “主人怕你不習慣挪威的飲食,特地命令廚子做的,連奶茶都按照英國人的方式烹煮!睈鄣氯A答道。

  芙亞一聽差點噎死,她邊拍胸口、邊灌奶茶,折騰了一會兒才開得了口:“愛德華,你心地真好,我知道是你安排的,不是那個冷血……”她搖搖頭,沒繼續說下去。

  “不,不是我……”愛德華滿臉尷尬,急忙否認。

  “有你這種忠心耿耿、善解人意的管家是他的福氣!

  “不,小姐,你誤會了,的確是主人……”

  “唉,你不必再替地說話,我什么都明白!避絹喴桓绷巳挥谛氐哪樱娎瞎芗疫必恭必敬地站在一旁,連忙招呼道:“你坐下來嘛,反正那個人又不在,不必太拘謹,坐,坐!”

  愛德華也想和她聊天,便大大方方坐下來。

  芙亞眼角突然瞄到橡木盒,迷惑的感覺又浮上心頭!皭鄣氯A,你在奧丁家工作多久了?”

  “久了,至少超過半個世紀!彼π。

  “半個世紀?”芙亞瞠目。

  “嗯!睈鄣氯A略顯驕傲地道:“正確說來該是五十二年,我十八歲那年就來到奧丁神堡!

  “這么說,奧丁家所有大大小小的事你比誰都明白了?”芙亞興奮地問。

  她有個感覺,她一定可以從愛德華身上挖掘出她亟欲解開的謎團。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服侍過四位奧丁伯爵呢!

  “挪威已經沒有貴族了。”

  芙亞知道自己不該和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抬扛,可她就是忍不住要提醒他。

  “小姐,奧丁家族永遠都是天生的貴族,他們配得上這個頭銜!睈鄣氯A嚴肅地駁斥!胺煽梢越谷魏尉粑恢贫,卻無法禁止奧丁家族高貴的血脈流傳!

  “話是沒錯,不過,拓爾在正式文件上署名為伯爵總是不妥!

  “這個習慣在奧丁家族已經流傳數百年之久,一時之間也改不了,因此才會一代一代的沿用下來!

  “什么?改了一百七十幾年還改不掉?奧丁家的人果然高貴!避絹喨滩蛔⊥诳。

  “反正,歷任奧丁伯爵都相當有主見,他們不太在意別人的抨擊和批評!

  “是啊,從拓爾的作風就看得出來!避絹喞湫Α

  光從拓爾丟下所有賓客,一走了之的作風來看,就知道他是那種狂妄又自大,絲毫不考慮別人感受的人。

  愛德華以一種饒富興味的眼光端詳芙亞,微微上彎的嘴角抿著一抹淡淡的笑。

  “算了,你當代沒講過這些話吧!避絹嗴w貼地道,她可不想讓愛德華感到為難!皩α,拓爾的母親是不是改嫁了?”她的眼光轉回首飾盒上面,反射性地問。

  她詳細研讀過龍船出事的資料,奧丁家族中每位長子都取名為拓爾,拓爾的父親也是家族長子,所以也叫拓爾。

  老拓爾駕船出事身亡,死時四十歲,當年的拓爾也只有七歲,因此他對父親特別懷念,發誓要找出龍船失事原因。

  芙亞住進奧丁神堡已有四天,從不曾見過拓爾的母親,才會直覺地認為她已改嫁。畢竟,都已經二十三年了。

  愛德華猶算英挺的臉孔先是僵凝一陣,繼而露出爽朗的笑容,只差沒哈哈大笑起來:“歐拉夫人永遠不會改嫁!彼唵蔚卣f,澄藍雙眸炯炯發亮。

  “為什么不會呢?”芙亞心頭一震。

  今她震驚的不是愛德華的反應,而是他爽朗大笑時,豐潤的下巴收縮成又尖又削的模樣。這爽俊的笑容,這削尖的下巴仿佛在哪里看過,感覺好熟悉。

  “小姐,如果你是挪威人,你就不會這么問了!崩瞎芗矣檬峙潦檬醚劢切Τ鰜淼臏I。

  “哦?”

  “歐拉夫人不但是一位著名的大學教授,也是知名的兩性關系作家,更是所有挪威婦女心口中的最佳婚姻顧問,她會有今日的成就,一半源于她自身的努力,一半源自她有一樁受人羨慕、稱贊的成功婚姻!

  “但是,這些都不代表她不能改嫁啊,畢竟,死者已矣,老拓爾已經死了這么久。”芙亞不明白。

  “小姐,你年紀太輕,不會明白!睈鄣氯A搖搖手,嘆息似地說:“歐拉夫人在全國婦女心中的形象已經接近圣人的地位,她和老爺圓滿的婚姻也成為大家追求理想嬌姻關系的激勵,雖然老爺已經逝世二十三年,挪威民眾對這段神圣美滿的婚姻記憶猶新。

  由于老爺生前是位國會議員,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奧斯陸,和首都關系十分密切,因此奧斯陸每年都會為老爺舉行追思會,歐拉夫人每年都會在追思會上發表演講,表達她對亡夫的懷念及永生不渝的愛意,她的演講總會感動千千萬萬人,追思會一過,致意的信函像雪片般飛來,郵局還得加派專車才送得完!

  愛德華興致勃勃地講完后,唇角露出一抹頗值玩味的笑。

  “喔,這么偉大?聽起來好像挪威全國人民的婚姻幸福,完全系在拓爾父母的身上,萬一哪天歐拉夫人忽然談起戀愛,來段黃昏之戀,挪威全國不就陷入浩劫了?”芙亞知道自己聽完這段感人的婚姻后,就算不感動得涕淚交加,至少也應該肅然起敬,可,不知怎地,酸溜溜的話卻流利地滑出口來,想攔都攔不住。

  奇怪,父親的寬厚,母親的溫柔,怎么都沒遺傳給她呢?她這么叛逆銳利的個性,到底是打哪兒遺傳到的?

  “芙亞小姐,你真是快人快語,總能一眼看穿旁人的迷思,和你談話真有意思!睈鄣氯A不怒反笑,布滿淺紋的臉孔流露出一股慈愛。

  “我從小就認為,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別人身上,是笨蛋才會做的事。所以我不崇拜偶像,只想憑自己的雙手創造奇跡!避絹喲鄄鬓D,發現眼前的愛德華真是英俊,年輕時必定是個瀟灑少年郎。

  “你現在正在創造奇跡。”愛德華的藍眸熠熠發亮:“自從你出現在奧丁神堡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得出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我相信你一定能解開老爺失事的謎團!

  “愛德華,你是否知道什么?”芙亞直覺地問。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睈鄣氯A連忙否認。

  芙亞仔細打量神色鎮定自若的老管家,看不出他有任何隱瞞的跡象。

  “不過,你應該可以告訴我,這只首飾盒是不是歐拉夫人的?”

  “我無法確定,不過,這種橡木盒是奧丁家用來存放貴重物品的盒子。”

  “你是否見過歐拉夫人戴這組首飾?”她打開木盒,藍鉆珠寶輝映著天光,光華奪目,璀璨萬分。

  “似乎……”愛德華皺眉,露出為難的神色。“說真的,年代實在太久,我并不常注意夫人的打扮,所以……”

  “不過,如果你曾經見過她戴這組首飾,應該不會忘記吧?這可址價值連城的珠寶呢!避絹喒室庹φι。這組首飾如果不是歐拉夫人的,其中就大有問題了。

  據她所知,常年出航時,船上只有老奧丁伯爵和四名船員,這套價值不菲的首飾除了富可敵國的老拓爾之外,還有誰負擔得起?

  “應該不會!睈鄣氯A點頭!斑@些東西打撈上岸時,歐拉夫人正好在奧斯陸參加拓爾老爺的追思會,然后她又應邀參加一項國際婦女問題研討會,所以她人還留在首都,這兩天應該快回來了,到時,你可親自向夫人求證!

  “除了她,大概沒有人知道答案……”芙亞突然打住,澄凈的眸子霎時風起云涌。

  就是這個問題!遮蔽心頭的疑云終于撥開了。

  她知道這只首飾盒令她感到詭譎的原因了。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愛德華笑眸里藏著精光。

  “沒什么。”芙亞淘氣地笑笑,一口吞掉一小塊松餅后道:“我突然想到,也許你愿意先畫一張地牢的逃亡路線給我,當那個人假借我無法達成交易的罪名把我關進地牢時,我才有逃走的機會!彼室廪D移話題。

  在謎團尚未解開之前,每條線索都是破案的關鍵,不可輕易泄露。

  愛德華明顯地愣了一下。

  隔了一秒鐘,才哈哈大笑。

  “小姐,奧丁神堡早就沒有地牢了,少爺成年后已命人把地牢填平,如果你聽到什么傳聞,都是有心人士的撥弄,千萬不要輕信謠言。”愛德華說道。

  正端起茶杯,準備以優閑心情喝茶的芙亞被老管家的話嚇了一跳,手晃了一晃,竟然給她說中了。

  “小心!睈鄣氯A連忙抓起餐巾紙拭掉芙亞手上的茶汁,然后,他邊收拾弄臟的桌面,邊意味深長地瞥了芙亞一眼,冷靜地道:“我明白你對少爺的作風相當不滿,不過他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壞,事實上他是個很好的青年,只是脾氣較急躁而已,請你試著了解他……”

  老管家的話尚未說完,窗外就響起一串響亮的笑聲,他們倆不約而同地偏頭望向窗外,只見美麗的白樺林中,跑出兩道赤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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