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樓天白帶著端木蓮來到了淮陽鎮(zhèn)上一條不甚熱鬧的小巷子里!
這兒似乎是有點……遠離塵囂。
“喂,樓天白,”她伸手拉了拉樓天白的手臂,輕聲地問,“你到底要帶我到哪兒去?這兒又是什么地方?”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他反手拉住她,聲音里帶著笑,“我也有好久沒有來了!幸好這兒沒變多少,不然我還真認不出來了!”
正說著,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一家門戶微開的小屋子前.庭前的小木門是虛掩的,由外往內(nèi)看,端木蓮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
“曇妃大概是出去了!”樓天白對她笑笑,隨即推門而入。
“哦!”端木蓮應了聲。
看他的樣子,好像和這位“曇妃”交情匪淺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瞧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能一點也不避諱的自由進出一位女子的居處,不就可以得知嗎?
噯,不是說了不干你的事嗎?她甩甩頭,極力想把它推出腦海,無奈似乎是徒勞無功。
見她一語不發(fā),樓天自來到了她身邊,接過她手上的飼料,熟練的灑在一堆剩菜剩飯上。
看著一群雞、鴨又是一陣搶食,端木蓮情不自禁的回過頭來看他,好奇的問:
“你的洛陽的牧場,也有這么多雞、鴨嗎?”
“當然不止!”樓天白微笑地揚起一道眉毛,略為思索了一下才道:“其實,我在洛陽的時間并沒有我想像的那么多,大部分的時間里,我還是在外面四處流浪,每一個地方對我來說,都只能算是個驛站而已,從來不是我真正的家!”
“怎么會?”端木蓮秀眉微揚,“你不是說,你的夢想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嗎?只要你愿意,你大可選擇任何一個地方定下來。過你想像中的逍遙生活,既然已經(jīng)有了這樣一個地方.那你還猶豫什么?”
“不是猶豫。而是缺少了一樣東西!”樓天白過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說,“我說過,我還有一樣想要的東西,沒有了她,這一切對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哦?”端木蓮咬咬唇,突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說的是那位芳名“曇妃”的女子吧?只有她才能讓樓天白不再四處飄蕩、不再認為哪里都只是個驛站;只有她,才能讓他心甘情愿的定下來,永遠停留不走吧?
“我一直想帶她去看看那兒,畢竟,那是真正屬于我的地方!”樓天白輕吁了一口氣,靜靜地開口,“你知道么,從小到大,除了師父和梅姨之外,我?guī)缀鯖]有任何一個親人,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所有的親人散的散、走的走,我沒有任何一樣能握在手里的東西,從懂事以來,我就不斷的告訴自己,將來,我一定要闖出一番大事業(yè),絕不讓師父和所有的人失望!如今,我做到了,我?guī)缀鯎碛辛巳课蚁胍臇|西,惟有這樣,我才覺得我是真正的活著,靠我自己的雙手,掌握著自己的生命!”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沒有再往下說。是的。幾乎!他幾乎擁有了他所想要的一切,但是——除了她!
“那么,她知道嗎?”端木蓮過了半晌才輕輕地問。
“不!她不知道!喵天白苦笑的搖頭,半側(cè)過頭來看她,目光深奧而難懂,“因為,我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就這么跟著我,,我怕……委屈了她!”
是嗎?端木蓮咬住下唇,突然有些羨慕起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那……她一定是個很美很美、很可愛的女孩兒吧?”她以故作輕松的聲音問,“能讓你這么在乎她的女子,想必有她令你動心之處了?”
“她的確是!”樓天白笑了,故意促狹的加了一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情人跟里出西施,但是只要見過她的人,沒有人會懷疑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大美人!”
“哦?”如果說剛才是羨慕,那端木蓮現(xiàn)在就是在嫉妒了,想到樓天白心儀的女子竟是那般出色,她不自覺地心情低落,一點也快樂不起來了。
“那就祝你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她勉強一笑,隨即站起身走到一邊去,不再理他,這一刻,她只覺得心情惡劣到了極點,連一點勁兒都提不上來了。
可惡,早知道樓天白心有所屬,她根本就不用跑這一趟了,她大可以在臨安的青龍幫里輕松自在的過日子,等著樓天白自動拿著雕龍玉翡翠來解除婚約!君子有成人之美嘛,她一定會舉雙手雙腳外加一個頭的成全他,順便接受他的邀請去喝他的喜酒;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
“你怎么了,小子?”樓天白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身邊,對她的神情有些納悶,“你今天有點不對勁!”
“我沒事!”端木蓮悶著聲音。
“怎么會沒事?”樓天白根本不信她的說辭,他微蹙著眉峰,扳住她小小的肩,“小子,你……”
“我跟你說了我沒事,你聽不懂?”端木蓮掙開了他退到一邊去,不高興的瞪著他。
樓天白的眉峰蹙得更緊了,“小子,你……”
他正想開口說些什么,一個聲響由門口傳來,他們同時回過去,只見兩個人影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伯母,曇妃!”樓天白驚喜地向前一步。
“你是……天白?”那名白發(fā)蒼蒼的婆婆一臉的又驚又喜,有些不敢肯定。
“是我!”樓天白露齒一笑,伸手接過老婆婆手上的籃子,轉(zhuǎn)向那名走在后頭的少女,“曇妃,好久不見!”
“天白哥哥,你怎么來了?”曇妃也是驚喜交加,不敢置信的連連問道,“真的是你嗎?你怎么會有空來?娘和我每天都念著你呢!”
“這幾個月剛好較空閑,就順路到淮陽來看看你們!”樓天白微笑道,“你們還好嗎?伯母的病有沒有好些?”
“托你的福,我好多了!”老婆婆笑得合不攏嘴,拉住他的手就往屋里走,“天白,來來來,近來里面坐,伯母我好久沒有看見你了哪,進來讓我好好瞧瞧!”
仿佛這才瞧見站在一邊的端木蓮。老婆婆停下了腳步,有些詫異的轉(zhuǎn)向她,“天自,這是……”她將端木蓮從頭打量到尾。
“哦,我忘了介紹!睒翘彀邹D(zhuǎn)向端木蓮,“這就是曇妃,我告訴過你的;這是伯母,也就是曇妃的母親!”
“你們好,我是端木蓮!”端木蓮有些不安的扭扭身子,覺得有些撇扭!
這算什么?她又不是樓天白的什么人,有什么好介紹的。
“哦,是端木姑娘!”老婆婆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偽裝,目光仔細而坦白的掠過端木蓮那身男兒的裝扮一眼,只是微笑并沒說什么,她朝眾人點點頭,“大家都進來吧,別光站在這兒吹風,這天氣好像要變了呢!”
可不是嗎!端木蓮抬眼望了一下天際,太陽不知何時已經(jīng)隱藏到云后,天空中暮藹沉沉、烏云遍布,她轉(zhuǎn)回目光,沉默的跟著他們進了小屋內(nèi)。
“對了,天白,你倒還沒說說你到淮陽來的目的是什么呢!”老婆婆問著,“是來談生意呢,還是……”
“都不是!”樓天白笑笑,“杭州那兒沒我的事,我就偷偷空閑到這兒來看看走走,如此而已!怎么,你們不歡迎我嗎?”他半開玩笑的道。
“哪兒的話,我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老婆婆笑咧了嘴,回過頭去喚著:“丫頭啊,快些兒倒茶出來!”然后她像想到什么似的問:“對了天白,你和端木姑娘一定還沒吃飯吧?肚子餓不餓?”
“您別忙,伯母!”樓天白連忙說,“我們坐一會兒就要走,別費事了!”
“什么話,你這半年十個月才來一次,怎么能坐一會兒就要走!崩掀牌挪粣偟氐,“除非,你是嫌這兒太簡陋了!”
“這……”樓天白揚了揚眉,他早知道老婆婆不會這么好說話的,“伯母,你這根本教人沒有拒絕的余地嘛!”
“你知道就好!”老婆婆滿意的點頭。
就在這時,曇妃也將茶水端上,樓天白伸手接過,還不忘打趣的加上一句:“好久不見,曇妃似乎愈來愈漂亮了!”
“天白哥哥,你又笑我了!”曇妃不依的跺了跺腳,臉紅了。
“這丫頭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也留不住了!”老婆婆接了下去,有些感慨的說!鞍,女兒大了,畢竟是留不住的,前幾個月已經(jīng)有好幾個媒人上門來說親事了呢,只不過這丫頭硬是不肯,說什么她還不想嫁……”
“哦?”樓天白挑起眉毛,“真有這種事?”
“娘!”曇妃的臉更紅了,又羞又氣的看了樓天白一眼。
“女孩兒長大了就是要嫁人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婆婆說的理直氣壯的,“再說,你都十八歲了,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個幾年,恐怕連你想嫁都沒人要你了呢!”
“沒有這么嚴重吧,伯母廣樓天白聞言不禁失笑,“曇妃這么漂亮,又這么善解人意,我時常在想,不知是誰會這么有福氣能娶到你呢!”
“天白哥哥!”曇妃站了起來,愛嬌的嚷,“好啊,你們郡拿我當話題,我不跟你們扯了啦!”她說著跑進屋里去了。
“這孩子!”老婆婆搖頭,看向樓天白,“這樣吧,既然你們都還沒吃飯,那就由我親自下廚燒幾樣好菜……”
“別忙了,伯母!”樓天白笑著站起身,“這樣好了,我到街上去買幾樣小菜,慶祝我們久別重逢,如何?”
“也好!”老婆婆點頭,叮嚀著,“那你可要早點回來啊,晚些時候可能會下雨呢!”
“好!”樓天白應道,轉(zhuǎn)身便要往外走,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等等,天白哥哥!”
他回過頭,只見曇妃拿了件大衣急急的沖了出來;“要下雨了,你還是帶著大衣好防雨吧!”
樓天白微笑著點頭,再看了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端木蓮一眼,只見她面無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著樓天白和她們寒喧,態(tài)度熱絡得有如一家人般,她只覺得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再也感覺不到什么,她下意識的看向那位名叫曇妃的女子。
原來,這就是樓天白一心所系的女孩兒子!她出神的想著。這個女孩如此溫柔秀麗、如此纖弱動人;即使連一身粗布衣衫都遮掩不住那抹清麗的少女氣息,只一眼看到曇妃,她就明白何以樓天白會為這樣的女孩兒動心了。
將目光轉(zhuǎn)了回來,她無意識的望著她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發(fā)呆,感到一抹深深的悵然。
“端木姑娘!”一個聲音將端木蓮喚回神來,她抬起頭,一眼便望見曇妃正在她面前坐下,秀麗的臉上有一抹十分友善的微笑,“我可以和你談淡嗎?”
端木蓮垂下睫毛,仍然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問:“談什么?”
“天白大哥?”
端木蓮身子微微一震,這一幕沒有逃過曇妃細心的目光。
“端木姑娘,你知道么,你是天白大哥惟一帶來這兒的女孩兒!”曇妃微歪著頭看她,微笑的說,“你其實很在乎他的,是嗎?”
端木蓮的臉上倏地刷白了,“我不懂你在說些什么!”她故作鎮(zhèn)定的別開頭。
“不,你懂的,端木姑娘?”曇妃輕嘆了一口氣,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你知道嗎?我和娘能有今天這么安定的生活,都要歸功于天白大哥!”
見她有些不解的揚起眉。曇妃微笑的接了下去:“我很小的時候爹爹就不在了,所以,我跟著娘在一個有錢的大戶人家里幫傭,那家的老爺、夫人十分苛求下人,時常一不高興就把人吊起來抽鞭子,不過這倒還好,可怕的是那家的大少爺成天不學無術,就只會調(diào)戲家里的丫頭,只要是他看中意的,就……”她沒有說完,不過那已足以讓人了解她的意思了。
“若是他肯負責任也就罷了,但是他不是那個人!”曇妃輕聲接了下去,“在那種大戶人家里,少爺是不可能娶個丫環(huán)當妻子的,于是那幾個被他欺負過的姑娘,除了每天以淚洗面之外,根本無法可想!有一天,我端著一些針線活兒要到老夫人房里,在途中遇見了少爺,他見四下無人,居然想對我……”想起那一幕,仍然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后來呢?”端木蓮過了一會兒才問。
“后來,我大叫了一聲,把夫人給引了來,”曇妃平靜的接了下去,“沒想到……那個畜生居然反過來說我勾引他,他說我一直想找機會接近他,一旦碰上了卻又假正經(jīng),總之,錯不在他!”
“老夫人當然不可能相信我的說詞!”曇妃繼續(xù)說道,“于是,我和娘被他們趕了出來,母女倆身無分文,連一件可以御寒的衣物都沒有,就這么有一頓沒一頓的過日子,累了就睡在人家的屋檐下,還得不時被人家趕,連個擋風遮雨的地方都沒……”她咬住下唇,靜靜的看著前方的某一點。
“然后有一天,天白大哥來到了淮陽,他不忍心看我們露宿街頭、饑寒交迫,于是他幫我們找了這個地方,讓我和娘能有個地方棲身,每年固定的時候,他就會到這兒來看看我們,看我們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說到這兒,曇妃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有些激動的抓起端木蓮的手,眼里閃動的是對樓天白由衷的崇拜和感激的光芒,“你知道嗎?天白大哥是我們家的恩公,只是他從來不許我和娘這么叫他,他總是說,他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而已,噢,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你說是么,端木姑娘?”
端木捶微微一愣,看見曇妃那張寫滿傾慕和喜悅的光芒,她不由自主的點了一下頭,即使沒問,她都可以看出這個女孩是如何的深愛著樓天白!而她也深知樓天白是如何的為這個女孩兒牽掛和動心,否則他也不會答應陪她來淮陽這一趟了,他根本是為了見這個女孩兒而來的,不是嗎?
這么一想之后,端木蓮就再也坐不住的站了起來,只覺得心頭一陣酸楚,她早就不該跟他走這一趟的,她早就該知道自己在這里顯得多余,他的心里根本沒有她……根本沒有?
轉(zhuǎn)過身,她猛地就往大門口沖,感到眼前一片黑影,她直直的往那剛要走進來的高大身影撞了下去,所有的東西散落一地。
“怎么了,小子!”樓天白一把攫住端木蓮的手臂,為她臉上的表情而心驚。
“你不要管我!”端木蓮大力掙開了他的手就往外沖,樓天白一時愕然,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天白哥哥,你還不快去追!”曇妃在后頭正急吼吼的嚷著,“現(xiàn)在正下大雨哪!快去把端木姑娘追回來啊!”
“哦!”樓天白這才像回過神一般,猛地轉(zhuǎn)身就往外沖,正好瞧見端木蓮躍上馬背正要絕塵而去,他拉住馬的韁繩,顧不得身上的衣服早巳濕透。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小子!”樓天白伸手抹了抹滿臉的水珠,語氣幾乎帶著命令性的,“別任性!你全身都濕了,你會生病的!”
“你會關心嗎?”端木蓮回過頭來看他,豆大的淚珠開始不聽使喚的往下滑,只是讓他看不出那是淚是雨,她倔強的咬緊下唇,不讓淚掉下來。
“我當然關心!”樓天白低吼,“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出去之前你還一點事也沒有,怎么我一出門全變了樣?若是曇妃說了什么你不愛聽的話,你也不可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亂發(fā)大小姐脾氣!”
“是,我亂發(fā)大小姐脾氣!”看他一副保護心上人的模樣,端木蓮的淚落得更兇了,甩甩頭,她昂起下巴,一個字一個字的進出,“你放心,我端木蓮不是個不識相的人,我懂得什么時候自己該消失,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會再打擾你和你的紅粉知己談情說愛,你肯帶路到淮陽,我很感激!你一定早就在心里覺得討厭,覺得我礙手礙腳的,對不對?”
她一吼完,隨即趁他愕然的當兒掙脫了他的手, 她的馬兒以驚人的速度沖于出去!
“等等,小子!”樓天白大吼一聲,明知道吼了不會有用,他便一秒不多留的躍上了馬,不顧一切的追了出去。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里只瘋狂占滿了一個念頭:不能讓她只身一人,千萬不能,他們青龍幫的不軌之徒隨時有可能對她不利。
該死!這場大雷雨來得真不是時候!他詛咒著,不多時,他們已經(jīng)出了城,觸目所及皆是荒地,他心驚膽戰(zhàn)的看到了端木蓮好幾次都差點摔下馬,事實上,他懷疑就算她想讓馬停下,馬兒也根本不可能服從她的命令,轟隆的雷聲早巳讓馬失去了理性,更何況……她早已失去了控制馬的力量了!
“小子,小心!”樓天白大吼一聲,但來不及了,他只見迎面而來一匹黑馬,馬背上是一名身著黑衣的蒙面男子,此人拉開的弓箭正對著端木蓮……
不!樓天白在心里狂吼,瞬間,他看著端木蓮的馬立起來,她的身子就像個破布娃娃般的滾落而下。
樓天白勒住了馬,不顧一切的奔到端木蓮的身邊,迅速抱起她嬌小的身軀;見到她肩上的血不斷的泊泊而下,他只覺得心里一陣絞痛。
“撐下去,小子!”他喃喃地道,舉目四望,天色早巳昏暗,整個大地灰暗而了無生氣,他抱她上馬,開始漫無目的往前狂奔。
樓天白在一處破廟前停了下來,顧不得自己滿身泥濘,他將端木蓮放在一處干凈的稻草上,拉開了她肩頭的衣衫檢視她的傷口,箭傷的部位在她的右肩上,血仍不停的滲出,他蹙緊眉峰,感到心猛地揪成一團。
他從馬后的背袋里拿出一瓶酒,然后他由自己的衣衫下擺撕下一塊布。
“忍耐點,小子!”他低低的說,然后一咬牙,將浸,過酒的布覆上了她的傷口。
她微微掙動了一下,然后睜開了眼睛,見著是他,而他正看著她裸露的肩,她猛地往后縮了縮。
“你干什么,樓天白!”她想掙開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你受傷了!”樓天白壓下她的身子,命令地道,“乖乖躺著,不要動!”
“你……你走開!’’端木蓮咬著牙,只覺得肩上一陣尖銳的刺痛,她痛得眼角滾出了眼淚。
“我不會走開,你現(xiàn)在受傷了!”樓天白‘眼神堅定地看著她,語氣和她一樣強硬。
“你不是該去陪你的心上人嗎?我現(xiàn)在沒礙著你吧!”端木蓮偏過頭去不看他,冷冷地開口,“我很抱歉浪費了你很多時間,如果你另有要事,那你盡管請便!”
“你到底是怎么了?”樓天白低吼,眼里開始有了怒氣,如果不是她受了傷,他真想狠狠地搖醒她這個沒心沒肝的小女人,“什么心上人?曇妃到底和你說了什么?”
“她沒有和我說什么,如果你是擔心我傷害了她,那你大可放心!”端木蓮已經(jīng)連和他爭辯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覺得好累好累,好想好好的睡一覺,其他的一切事都不要去管……
“告訴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會滿意?”樓天白的脾氣爆發(fā)了,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壓抑的低吼,“告訴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接受我?我該怎么做才能比得上蓋擎風?我告訴你,沒有曇妃、沒有什么心上人、沒有任何人,只有你,你懂不懂?我要的只有你,即使你對我不屑一顧!”
端木蓮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他,他的眼里盡管是狼狽的熱情。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樓天白抓起她的右手,直直地望進她的眼里去,沙啞的低語,“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這個雕鳳玉翡翠嗎?你真以為我早巳不記得那樁婚約了吧?你錯了,我不但記得,還記得一清二楚!我一直不想用這個來強迫你履行這樁婚約,因為我不想你有一絲一毫的勉強,不要你有一絲一毫的不愿意,如果你不打算履行這樁婚約,那我也絕對不會強迫你,只因為……”
他煩躁的放開她的手,一言不發(fā)的別過頭去!說什么?說只因為他是那么那么的深愛她嗎?說了又如何,她畢竟還是不愛他呵!
端木蓮的臉更白了!她的唇蠕動著,無聲的想說些什么,但終究沒來得及出口。
“小子!”樓天白抓住她的手,隨即微微一驚,糟了!她的身子怎么這么燙?這是荒郊野外,離最近的城鎮(zhèn)少說也有十里,她哪能撐到那時候……
他立刻找來所有枯樹枝和稻草生了堆火,解下她身上濕透的衣衫,就著冰冷的雨水不斷擦拭她滾燙的身子,看著她了無生氣的躺在他的懷里,臉頰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他只覺得心如刀割。
“活下去,小子!”他擁緊了她嬌小的身軀,不斷的輕吻她的頰、她那小小的耳垂、她冰冷的唇,在她耳邊喃喃低語,“活下去!我要你活下去,你聽到?jīng)]有?我不準你就這么死掉!我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