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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歡禁屋 第一章
作者:雨虹
   
  初遇 杭州城 元宵燈會

  獅子街是杭州城里最熱鬧、繁華的地段,由于其位于西湖畔,更是年年放燈、售物,燈市所在的地點(diǎn),由臨街的樓窗口望去,獅子街的景象盡收眼底。

  往東瞧,雕漆床、螺鈿床,金碧輝煌;往西瞧,羊皮燈、掠彩燈,伴著西湖波光瀲面的湖面更是錦繡奪目;北一帶是古董玩器;南邊廂內(nèi)凈是書畫瓶爐。

  整條街上到處人潮洶涌,更有賣元宵的小販、搖波浪鼓的賣貨郎、看相的、算命的、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全都匯集到燈市來,讓人看得應(yīng)接不暇,眼花撩亂。

  在這般熱鬧的時刻里,悅來客棧二樓的雅座上,顯然有位與世道格格不入的藍(lán)衫男子,只見他筆直地坐在那兒獨(dú)自飲酒,絲毫不受周圍歡騰的氣氛所影響。

  除了偶爾會以一雙比夜星還明亮的深炯眼眸,探看下方的情形外,再也看不到他臉上顯露出任何表情。

  但僅僅只是這樣,還是讓周圍的人感到空氣中存在著無形的威脅。

  這該怎么說呢?

  應(yīng)該說是他渾身所散發(fā)出來的那種冷凝,無須言語、無須行動便能寒透人的骨髓,令人不敢與之同坐。

  驀地,藍(lán)衫男子突然望向下方,那冷漠的俊容在這一刻終于有了表情,似乎他整夜所等待的時刻終于來到……

  ☆

  “小姐,快過來這兒看啊,您瞧那只彩鳳好漂亮喔!”方芷靈的貼身丫環(huán)小霜在人群中興奮地呼喊著。

  她第一次見到這么熱鬧的場面,一時興奮過了頭,只知道往人群中竄去,卻沒有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遙遙地將芷靈丟在身后了。

  方芷靈今年剛滿十五,方老爺子特別允準(zhǔn)她可以出來觀賞燈會,但唯一的條件就是她必須戴著面具,以及千萬不可與陌生男子說話。

  原因是,方老爺子認(rèn)為有規(guī)矩的姑娘家是不可輕易拋頭露臉的,尤其是像芷靈這樣已經(jīng)訂了親的姑娘,就更加不可隨意出門了。

  但他又想到芷靈為了這樁指腹為婚的婚約,十五年來足不出戶,也著實(shí)難為了她,于心不忍之下,就答應(yīng)讓她在及笄之年可于元宵夜外出觀賞燈會,而今晚就是芷靈生平第一次上大街了。

  隔著小霜的另一頭,一個蒙著面具的裊娜身形,在人群推擠中進(jìn)退兩難。

  “小霜等會,別跑這么快,我這兒過不去。 奔(xì)微含羞的嗓音著急地低喚著,面具下的額頭早已布滿了點(diǎn)點(diǎn)汗珠。

  又是人群襲來,方芷靈硬是被擠退了三尺。

  “小霜,等會啊,小霜……!”

  突然不知由哪冒出來的三、四名彪形大漢,朝方芷靈身側(cè)撞了過來,芷靈稍一個不慎便絆跌在地。

  “糟了,腳扭傷了!”腳踝的疼讓芷靈痛得站不起來,她揉著發(fā)紅的腳踝在人群中益發(fā)著急。

  來來往往的人群仍不斷地推擠著,她努力地試著站起又不支的跌下,再站起又跌下……

  “小霜……小霜……”方芷靈急紅了眼眶,這是她第一次被允許出來看花燈,原是興奮無比的心情,此刻卻只覺得沮喪及無助。

  就在同時,悅來客棧二樓突然凌空躍下一位藍(lán)衫男子,以疾風(fēng)之姿緊追著剛才的彪形大漢,就在他經(jīng)過方芷靈身旁時,又將好不容易才站起的她再次撞倒──

  “!”芷靈低呼,腳踝好疼。

  倏地,對方以利落的身手,往芷靈的纖腰一攬,往后連退數(shù)十步。

  芷靈都還會意不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人就巳經(jīng)騰空。她被人這么橫抱著,視線只能觸及對方的一雙藍(lán)布鞋,其他的就再也瞧不見了。

  羞人哪!她怎么可以讓陌生男人這么抱著,阿爹要是知情了,不是準(zhǔn)被罵慘了?

  這一想,她便又急又慌地槌打著藍(lán)衣人的大腿,并低嚷著:“快放我下來啊!”

  但藍(lán)衣人似乎無所覺,摟抱在她腰間的手也絲毫不見放松。

  緊接著,距離不到三尺的地方,倏地響起一片爆炸聲,芷靈驚駭?shù)匾噪p手捂住口,雙眼圓睜,全身不住地顫抖,忘了疼痛、忘了呼喊,更忘了該有的反應(yīng),她整個人就這么怔住了。

  而后,方芷靈驚駭萬分地仰頭看向藍(lán)衫人,可藍(lán)衫人冷漠的眼神全然凝聚在剛才的爆炸起點(diǎn),并未注意到芷靈的存在,半晌后,他才意識到他手中有一嬌小人兒。

  此刻,在面具下的方芷靈仍是睜著一雙大眼,直勾勾地瞅著他,眼神中有著震驚、懼怕、感激、好奇和……崇拜。

  幾乎是第一眼,方芷靈就不由自主地對他產(chǎn)生了連她也無法言喻的感覺,一顆少女芳心就這么怦怦然地跳動著。

  望著她靈動的眸子,上宮騫內(nèi)心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但很快的即被他所漠視,他放開握住纖腰的手扶正她后,又一躍騰空緊追剛才的肇事者而去。

  四周依舊熱鬧喧嘩,煙火仍漫天燦爛,周遭的一切似乎沒有任何改變,仿佛沒有人注意到剛才的變化,若不是方芷靈的腰間仍因那男人的緊握而隱隱作痛,或許連她都會以為這一切只不過是她的幻覺罷了!

  但她知道不是這樣的,他救了她,那個藍(lán)衫男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就在剛才,她確實(shí)看見了,看見有人遭到暗殺,若不是他及時將她摟抱起,那么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同那人一般喪生了……

  芷靈全身發(fā)抖,雙膝因害怕而癱軟,她沒想到第一次出門,竟然就遇上了這種事情,那么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報官嗎?

  但有誰會相信她?

  在這人群集聚的地方,她竟成了唯一的目擊者,誰會相信她?想到這兒,她又開始顫抖。

  遠(yuǎn)處的小霜回身見芷靈沒跟上來,這才急了,她慌亂地在人群中尋找著熟悉的身影,并不斷地呼叫著:“小姐、小姐,您在哪兒!”

  因驚嚇而慌亂無措的方芷靈在人群中迷失了方向,害怕占滿了她的情緒,她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人群中走著,就連面具何時掉落亦毫無所覺,腦袋里僅存著剛才可怕的景象,以及那個令人難忘的俊容。

  然后,再一次她又被撞跌在地,但這次所不同的是,當(dāng)她看見來人時,她本能地驚聲尖叫。

  “啊……”

  這一叫,讓原本因逃命而不曾注意到她的彪形大漢倏地回頭,他們先是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不用多想也知道,這位姑娘鐵定是瞧見剛才的事了。

  彪形大漢朝方芷靈步步逼近,原準(zhǔn)備一掌送她歸西,但近身一瞧,發(fā)現(xiàn)這姑娘生就清麗絕倫,恍若天仙轉(zhuǎn)世,頓時幾個大男人失了神魂,忘了取其性命。

  又一陣人群推擠。

  “快動手,咱們沒多少時間了,上官騫就快追來了!”終于有人恢復(fù)了神志提醒著。

  就在大漢出掌的同時,只見眼前藍(lán)布衣衫一閃,一掌接下大漢的掌風(fēng),大漢立即被擊出數(shù)步遠(yuǎn)。

  “上官騫!”大漢驚喊。

  “是他?”方芷靈睜大眼睛看著藍(lán)衫人,原來他叫上官騫!

  接著,幾位大漢相視點(diǎn)頭后一涌而上,上官騫沉著以對,步風(fēng)穩(wěn)健,在交手?jǐn)?shù)招后,已見大漢節(jié)節(jié)敗退,然此時,其中一名大漢趁上官騫不備使出暗器,一連發(fā)出十幾支毒鏢。

  “小心!”也不知自哪生出來的勇氣,竟讓方芷靈奮不顧身地奔向上官騫。

  “快閃!”上官騫及時環(huán)住她的纖腰,一旋身以避開毒鏢攻擊。

  “!”方芷靈一聲痛呼,沒有功夫底子的她仍是閃避不及,肩胛處已中了一支毒鏢。

  “該死!”上官騫見懷中姑娘的右肩迅速涌出一片血紅,忍不住低咒了聲。

  這時不知由何方又竄出二名與上官騫同道之人,看了一眼躺在上官騫懷中的方芷靈后,互換一個怪異的眼神,而后問:“來晚了嗎?”

  上官騫眉一皺,“往南門,快去!”他吩咐道,抱起方芷靈立即離開紛亂的現(xiàn)場。

  ☆

  痛!

  灼熱撕裂的痛楚由一片濕源的右肩胛傳來,芷靈在模糊的意識下仍強(qiáng)忍著痛楚,不肯讓自己痛呼出聲。

  上官騫眉頭緊蹙,他從來就不曾見過此般倔強(qiáng)的女子!她才多大?不及十二吧?這個年齡的女孩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勇氣?

  由她肩上那一大片血跡來看,不消多想大致也可以猜得到,衣衫底下是怎般的血肉模糊,但他竟然連一絲的喘息聲也聽不見,足見這個女孩有著多么倔強(qiáng)的拗脾氣了。

  “公子……”懷中的人兒終于有了反應(yīng),她額頭上冷汗涔涔,看進(jìn)上官騫的眼底,竟有著憐惜與不舍之情。

  她輕扯著上官騫的衣袖。“奴家的馬車……”她指著不遠(yuǎn)處林外的一輛馬車,氣虛地說道。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希望他能將她送回馬車處。

  事實(shí)上他也應(yīng)該這么做才對,將她送至馬車,讓她的家人立即帶她回家請大夫醫(yī)治,倘若幸運(yùn)的話,或許尚可保住一條小命,若不幸……

  他蹙了下兩道濃眉。

  那也不干他的事!

  他一向冷漠寡情,沒有多余氣力去為別人的性命憂心,今天會接連兩次出手救她已屬意外,而現(xiàn)在……

  他瞪視著那汩汩流出的鮮血,然后目光往上移向她面白如紙的秀麗五官,他原先只注意到她有一雙水亮的眸子,這會仔細(xì)一瞧才發(fā)現(xiàn),她的五官相當(dāng)精致,瓜子臉配上大大的眼睛,高挺的秀鼻,紅艷小巧的唇,依這等姿色倘若再過個二、三年,必是一位傾國佳人。

  極不愿承認(rèn)此刻心湖的波動,竟是來自于眼前這位年紀(jì)尚輕的陌生女子,那種心頭的抽痛就只因她的生命堪虞,更不想去思考為何他遲遲作不出決定的原因了。

  其實(shí)一條性命對他而言,理當(dāng)無足輕重,更何況只是一名陌生女孩;此刻他有更重大的事情待辦,天鷹堡的存亡才是他該重視與關(guān)心的。

  也就是說他應(yīng)該立即放下她不管,讓她的生死交由老天決定,自此兩人再無瓜葛,而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都將隨時間流逝而煙消云散……

  “公子……”虛弱的呼喚再次驚擾上官騫的冥想。

  上官騫深炯明亮的黑眸閃過一絲難以分辨的情緒,“別再說話,忍著氣可讓血流得少一些,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彼y得出現(xiàn)煩躁,再瞪視一眼林外的馬車后,反身朝一間廢墟而去。

  是一份惺惺相惜之情吧!

  他為自己荒謬的舉動下了這般的注解。

  ☆

  瞄了一眼斜掛在廢墟外的紅底金字匾額,上頭寫著“梅家莊”三個大字,由剝落的燙金字體以及掉了漆的匾額來判斷,這間廢墟已荒蕪多年。

  上官騫只看了一眼,即快速地抱著方芷靈入內(nèi)。

  此刻,歪斜的匾額上正坐著一位看來年約十歲的小丫頭,她的一雙小腳就在匾額上晃呀晃的,看起來好像隨時要掉下來似的,可非但不見她有絲毫害怕的表情,一張可愛的小臉反而笑咪咪的,像是將有喜事臨門般。

  “唉,這對好耶!”她拍著小掌,一副大事已定的模樣。

  門前突然飄來一道白煙,白煙散盡后,一位拄著拐杖的白頭老翁出現(xiàn)。

  “什么好啊,這一對行不通的。”他摸著長長的白胡須,朝里頭的男女望了望,如此說著。

  “咦,為什么不行?”藜藜咻一聲跳了下來,氣鼓鼓地站在土地公面前!拔揖陀X得他們合適,男的帥,女的美,速配得很,為什么不行?”

  “那個女的已經(jīng)與人訂過親了,正所謂紅顏薄命就屬她這一型;而這個男的,是個北方漢子,不是咱們南方人,很快的他就得回去了,所以他們不會是一對,小丫頭,依我看這一次你就不用忙了!”

  “什么?那怎么行!”藜藜跳了起來,一會兒飛上匾額,一會兒又飛上樹梢,一會兒又落在土地公面前。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撮合他們,管它什么訂不訂親的,還有紅顏薄命是什么意思?她那個未來的丈夫會早死嗎?那干脆讓她別嫁算了,我看這個北方漢子順眼,命也硬得很,就干脆讓她嫁給他好了!”

  土地公拿著拐杖到處找著藜藜的落點(diǎn),這小丫頭刁鉆古怪得很,再多跟她接觸幾次,他這把老骨頭非散了不可。

  “喂,小丫頭,你別再飛了,再飛下去我眼都花了。停下來、停下來,否則我可真不管你了,下回你也不用再找我?guī)兔α!?br />
  藜藜一聽土地公不幫她,哪還敢造次,立刻乖乖地坐在門口的階梯上,“好、好、好,我不飛了,瞧你一把老骨頭也怪可憐的,但是你總得告訴我,那個女的未來丈夫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你要說她紅顏薄命?”

  土地公咳了咳,這鬼丫頭一點(diǎn)禮貌都沒有,什么叫“一把老骨頭怪可憐的”,他哪里老了,他也才不過五百多歲而已,在天界可也算是幼齒的。

  “里頭那個女的是城里方家的姑娘,今年剛滿十五,名叫芷靈,人長得漂亮又聰穎,可壞就壞在她自小訂了親,而結(jié)親的對象就是杭州城里最富有的葛家……”

  “葛家?你是說那個氣焰囂張的大富人家?上次說什么他兒子經(jīng)過鬼屋無緣無故被我克死了,然后叫了一大堆臭道士來驅(qū)鬼的那個老太婆?”藜藜跳起來大叫。

  “對、對,就是那戶葛家!蓖恋毓B連點(diǎn)頭稱是。

  “那他兒子不是死了嗎?還訂個什么親?”藜藜一想起那個老太婆就有點(diǎn)火大,口氣也愈來愈不好。

  “他兒子死了還有孫子!”土地公理所當(dāng)然地說,老太婆的兒子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與方家丫頭訂親,看來藜藜這丫頭的腦筋比他還糊涂。

  “老太婆的孫子?那他又是個怎么樣的人呢?”藜藜愈聽愈有興趣了。

  “她孫子葛天順是個天生白癡兒,但這事是沒人知道的,就連訂了親的方家到現(xiàn)在也都還不知道這事。

  葛家老太夫人精明能干得很,她將所有事情都掩飾的很好,外面的人不知道還當(dāng)葛天順是個深藏不露的了不起人物哩,但再怎么說葛老太夫人也老了,也希望能快點(diǎn)找到接棒的人來分擔(dān)她的辛勞,所以你說她怎么可能放過方家丫頭?

  再說,依方家老爺子那古董般的腦袋瓜,就算讓他知道了葛天順是個白癡,他也會為了信守承諾而將方家丫頭嫁過去,所以說他們這門親事是結(jié)定了,方家丫頭注定是守活寡的命,因此我才說她是紅顏薄命哪!”

  聽完土地公的解釋后,藜藜重新坐回門口的階梯上,雙手支著下巴一副苦惱的樣子。

  “我不管啦,我喜歡這個女的,我就是要幫她!”經(jīng)過了稍稍的沉思后,藜藜執(zhí)拗地說。

  土地公吹胡子瞪眼睛的,拿她沒辦法!半S你羅,反正我已經(jīng)告訴你這一對很難撮合,你若不信邪,那我可管不著。”

  藜藜吐吐舌頭!罢l要你管!”

  話畢,她又咻地一聲往里頭飛去……

  ☆

  “公子,你……你這是做什么?”

  廢墟的一角,方芷靈氣虛地拉著領(lǐng)口被扯破的衣衫,驚慌失措地想往案角下躲去,但她的體力早已流失,只能勉力倚在案桌的木柱旁。

  “過來,你若不讓我檢視傷口,我要怎么替你療傷?”望著她蒼白疲弱的容顏,上官騫的眼神流露著憐惜與不舍之情。

  原以為她的芳齡應(yīng)不及十二,但剛才不小心瞥見了她姣美的身子,只怕他之前是錯估她的芳齡了。

  基于男女授受不親,他當(dāng)然明白她的矜持,也知道此種接觸已是逾矩,但他可不想為此而誤了救她的時機(jī)。

  “不行的,這……男女有別……公子還是送我回去吧……”感到左肩胛那難抑的撕扯灼熱感,痛得她雙唇緊抿成一線,但她仍極力壓抑著想呻吟出聲的想望,卻難掩嘴角微微的抽動。

  她必須快點(diǎn)回去,出門前爹爹再三叮嚀,千萬不可讓男人看去了容顏,更不可與男人對話,但現(xiàn)在又豈是對看與對話這般單純,這男人撕去了她的衣衫!

  爹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禍及小霜的。

  啊,對了!這會小霜一定找她找得急壞了!

  不容他有所遲疑,他看到她身子逐漸癱軟,肩胛處的血已呈紫黑。

  “是毒鏢!”上官騫一躍上前,在她失去知覺倒地之際,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并自腰間取出一罐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抑毒丹藥讓她服下。

  服下丹藥,方芷靈頓覺窒息感緩和許多,人也有氣力了些。

  “多謝公子三番兩次的搭救,芷靈感激不盡,但請公子速送我回去……”她偎在上官騫懷中,疲弱地望住他。

  “你中了毒鏢,此傷非一般大夫能醫(yī)治,如果你仍想留住小命,就不要拒絕!彼襻涣b而霸氣的語氣不容她的拒絕,他當(dāng)然知道若要為她療傷,勢必有毀她清白之嫌,但他已管不了這么多,現(xiàn)下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救她!

  “我……”

  不等她回話,上官騫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說道:“我瞧姑娘勇氣可嘉,絕非迂腐之人,你要知道,若為了顧及你的清白與名節(jié),勢必看不到明日的太陽,試問,是活著重要還是名節(jié)來得重要?”

  她在他攝人心魂的目光下,一顆心竟不自主地漏跳了好幾拍。

  這男人好威武啊,他全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懾人的力量,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是無法忽視的,仿佛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震懾住了……

  望著她那雙盛滿迷惘與崇拜的清澈眸子,上官騫胸口一窒,強(qiáng)烈的自責(zé)與自慚突地襲來。

  他無法正視她的視線,說他心中絕無存私乃違心之論,實(shí)際上他對她充滿了不該有的欲念,打從他不得已瞥見她的身子起,他的男性就已勃發(fā),這并非是他有意冒犯,實(shí)在是因?yàn)樗馈⑻T人了……

  “姑娘,多有得罪了,請?jiān)!?br />
  他表面上保持著一貫?zāi)坏纳袂,動手解開她的衣衫,但他的心口卻像顆活躍的火山種子,迅速點(diǎn)燃。

  方芷靈自是明白他正欲為她療傷,親密的接觸當(dāng)然無可避免,但對自小便在嚴(yán)謹(jǐn)禮教下成長的她來說,依偎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里,已是一件極不知羞的事情,況且她還讓對方看去了身子,此時她除了深感困窘以及難堪外,隱約的還有更多少女懷春的心情。

  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名氣度不凡的卓絕男子絕非泛泛之輩,一顆淪陷的芳心也不由自主地飄向他。

  他低下頭為她吸取肩胛上的污血,方芷靈倒吸一口氣,一張粉臉燙紅地抬不起頭來,她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就連想維持與他相同的淡漠都極其難為。

  上官騫努力地克制著身下的蠢蠢欲動,強(qiáng)迫地收斂他的眼界范圍,但她曼妙的身軀就在眼前,盡管他有著非人的自制力,也無法忽視這般的極品。

  他緊閉上眼,拒絕內(nèi)心的渴望,不料卻將這難耐的火炬移情至吸吮的唇上,他不自覺地加重了吸吮污血的力道,使得方芷靈承受不了痛楚地咬唇呻吟。

  聽到她的呻吟,他急急地放開了她!肮媚,你覺得如何?”他不安地挪了挪身體,將眼光從方芷靈身上調(diào)開。

  該死!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望著她虛弱癱軟的身子,他不得不怪罪自己。

  難道他的修為如此淺薄,竟然抵制不了誘惑?

  不,他從未對一個女人有著如此迫切的渴望,從來沒有!從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有這般蝕心的欲望,天知道他已經(jīng)多么費(fèi)力地去克制了,但仍無法避開這情欲之蠱。

  方芷靈虛弱地想要起身,她著急地想要告訴他,不要自責(zé),她知道要吸出污血,疼痛也是必然的。

  “公子……!”

  “嘻嘻,你可得接好啊!”藜藜往正欲起身的方芷靈身后一推,就把她直直地送入上官騫懷中!皩Α,要抱好,可別弄丟了才是!”藜藜笑嘻嘻地看著窘迫的兩人。

  軟玉溫香突地抱個滿懷,上官騫激動地以長臂緊摟住她,深怕她又摔傷了。

  她豐盈的胸脯抵在他厚實(shí)的胸前,滿足了他某一小部分的渴望,卻也造成更巨大的折磨,將上官騫的自制力完全瓦解了。

  方芷靈羞窘地不明白怎么會突然跌進(jìn)他懷里,這樣子看起來倒好像是她故意投懷送抱似的。

  她急著想要起身離開他的懷抱,卻發(fā)現(xiàn)他的手臂迸射出猛烈剛強(qiáng)的力量,一把將她攫進(jìn)他炙熱滾燙的懷中。

  “在下上官騫,家居北方,姑娘如何稱呼?”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似在隱忍著巨大的痛苦般。

  他決定了,他要定這個女人了,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先弄清楚她到底是誰?

  突然被他這么一問,方芷靈莫名地抬起頭來注視著他,望著他像會吸魂似的深邃眼瞳,她便不自覺地說出口。

  “方、芷、靈!

  她炯炯地注視著他,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對他透露芳名有何不妥。

  “方芷靈!彼剜褚獙⑦@三個字刻入心版似的。

  突地,他低下頭攫住了她的唇,在她驚呼間,灼熱的舌竄入她口中,糾纏著她柔軟的丁香,原本環(huán)繞在她纖腰上的大掌,則悄悄地往上移,轉(zhuǎn)而貼住她胸前的柔軟豐盈。

  方芷靈起初仍微懼地掙扎著,但嬌小的身軀在上官騫堅(jiān)若磐石的緊抱下,很快地就被涌上的陌生情愫所取代。

  她原本就對他有了濃烈的好感,而現(xiàn)在在這般的激情下,一份屬于少女體內(nèi)的陌生歡愉便很快地被挑了起來。

  這個男子呵,這個看去了她上半身的男子,這個奪走了她初吻的男子,雖知那是在情非得已之下所發(fā)生的事情,但少女懷春的心思哪管得了這許多,她的一顆芳心算是暗許了!

  而自小訂親的事實(shí)在此刻,已遙遙被她所遺忘……

  驀地,屋外傳來陣陣耳熟的呼喚聲──

  “小姐、小姐,您在哪兒!”是小霜急哭了的叫喊。

  方芷靈一怔,匆匆地推開上官騫,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真是掃興,好戲才剛開始,門外是誰在那兒鬼叫、鬼叫的,吵死人了!”藜藜在案上觀看著屋內(nèi)二人情愫的變化,正看得津津有味,卻突然被門外的叫嚷聲給破壞掉了,她嘟起一張嘴,咻一聲飛了出去。

  小霜在門外探看,兩只手緊緊環(huán)胸抱著,自喃道:“聽說這是間鬼屋,不知道小姐會不會跑了進(jìn)去?這一帶我都找過了,就只剩下這間鬼屋沒找了,怎么辦?到底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可是好恐怖哦……

  但若不進(jìn)去,我又把小姐給弄丟了,回家準(zhǔn)會被老爺子打死的。好吧、好吧,阿彌陀佛,我小霜生平也沒做過什么壞事,你、你、你可別來找我啊……哎喲!”小霜邊走邊碎碎念著,突然不知由哪飛來一根粗樹枝,讓她一個不慎就以倒栽蔥的姿勢趴跌在地。

  “哈、哈、哈,好好笑喔,瞧瞧你這個笨樣子,笑死人了!”藜藜蹲在小霜的面前大聲嘲笑著。

  當(dāng)然小霜是看不見藜藜,她只覺得全身雞皮疙瘩一直冒起來。

  “有鬼,真的有鬼!”小霜抖著唇喃著:“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小姐。小姐,您在不在里面?”她索性扯著嗓子在外頭喊道,卻再也不敢走進(jìn)一步了。

  在小霜的催促下,芷靈終于回道:“我在這兒,小霜!彼叩卮掖掖┖靡律,卻因緊張而手腳慌亂。

  上官騫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緊盯著她,然后為她拉攏身上的衣物。他似有話要說,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門外的小霜再次呼喊,方芷靈瞅著他看,心中縱有萬分不舍,但終究也該是離別的時刻了……

  “上官公子的救命之恩,芷靈在此謝過!狈杰旗`回避他灼熱的注視,福了福身,勉強(qiáng)地想要站起。

  上官騫上前扶她,她抬起頭來,他凝視著她。

  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在一時片刻間對她說清,此刻他身上仍系有眾多枷鎖,絕不合適做出任何的承諾,待來日吧,所土牛她年紀(jì)尚輕,不遲。

  “你的身子尚虛,回家后切記要好好歇息,傷口則需要調(diào)養(yǎng)數(shù)日……”離情依依,彼此均心照不宣地互訴衷曲。

  上官騫驀地牽起方芷靈的小手,在她詢問的眼神下,自腰間取下一塊玉佩,攤開她的手掌放入其中。

  “留著,他日再聚!”

  芷靈看著掌心中的玉佩怔忡了下,不知該不該對他提她自小訂親之事,提了,可會讓他笑話?

  或許他并不是那個意思,不提……又會不會……

  罷了,若是有緣,自有命定,若是無緣……強(qiáng)求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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